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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男杀妻证道之后,我修成千年僵尸不化骨。
而渣男则成了修仙宗门被敬若神明的师尊清冥。
我千里寻仇,却发现清冥身边有女名轻禾,样貌与我极为相似。
白月光替身还是另有阴谋?
我揭开清冥虚伪面目,却遭到仙门攻讦。
历史再次重演,清冥为证道心要将我斩杀于众人面前。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1.
「不,不要……」
天色猩红,墨云压顶。
我被人摁在地上,云鬓凌乱,惊恐无措。
祭坛之上,瞎眼老道一手捏符,一手摇铃,口中念念有词。
有人拿着剑一步步靠近,直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挣扎着抬头,正对上这人偃月冠下青黑的双目,阴鸷,无光。
「夫君!」
「杀了她!」瞎眼老道厉声喊道。
面前之人缄默不语,缓缓举起手中之剑。
「夫君!」
寒光闪过,脖颈处一片冰凉,最后一字哽在喉中。
恍惚间,我看见自己滚下祭坛,停在尘土之中。
一滴,两滴……
有雨水划过脸颊,顷刻间便骤雨倾盆。
隐约间有云板声起,「王妃,薨了。」
「夫人?夫人?」
我猛地从棺中起身,伸手摸向脖颈处,伤疤仍在。
「复仇!」
「杀了他!」
「呵呵,复仇……」
「让他死!」
「我要复仇!」
「不,不要!别过来……」
「哈哈哈哈……」
……
四散的怨气在周身喧嚣叫嚷。
又是这个梦,我暗自叹息,没想到死后也会做梦。
「恭喜玉玳夫人修成不化骨。」
狐妖月隐扒在棺外,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我凝神运息,散在四周的一缕缕黑色怨气迅速向棺内聚集。
原本露出森森白骨的空洞心腔被怨气化成的血肉填充,直到一层人皮将血肉覆全。
「人间已过多久?」我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千年是有了。」
千年了,我被霍清斩杀已有千年了。
我抚住胸口,总觉心中空缺了什么。
「夫人,莫非还有尸骨没有找齐?」
我摇摇头,行至溪边,在月下开始描画眉目。
月隐拿出一段破旧锦帛,锦帛上所画的,正是我千年之前的容貌。
时间太久,我已记不清自己的长相。
2.
千年之后,我还是时常梦回那段旧日。
我是出自簪缨世家的贵女,地位显赫,姿容艳丽,受万千宠爱。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皇后长姐将我指给一人。
白衣少年,英姿勃发,正是霍清。
我成了霍清的王妃,新婚之时皇城十里红妆相送。
这人握着我的手,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我那时天真浪漫,离了父兄关怀,仍是无忧无虑的金丝雀。
金雕玉砌的王府中我享尽侈衣美食。
只是风云变幻的太快,瞎眼老道拜入王府之后,一切都在变得诡异。
瞎眼老道的诱导下,霍清开始摒弃情欲,沉迷求丹问药,一心修仙飞升。
我从被捧在手心的王妃,变成了妒妇、庸女。
被斩杀之日,正是我的生辰。
不知霍清是如何操控封锁的,无人为我送贺。
而我已卧在病榻数月,窗前不见白日。
将我从病榻带往祭坛的小厮在榻前跪了又跪,连说多声「王妃莫怪」。
我何故要怪他们呢?
后来,皇城皆知凉王妃在生辰之日病逝,凉王霍清忧思成疾,开始闭门谢客。
霍清做了表面功夫将我厚葬,却吝啬人力未曾派人守陵。
我因枉死,魂魄聚在尸骨之上,从未离去。
王朝覆灭,世代更迭,墓地数经偷盗,早已千疮百孔。
而我尸骨四散,差点魂飞魄散。
直到一只红狐将我的头骨叼至一处荡风过穴之地。
荡风过穴,逢凹必阴湿,是为无气,而尸凝,是最好的养尸地。
我在这寥无人烟的黝谷中吸收怨气,成为不死僵尸。
红狐与我有缘,我助他化妖为月隐,他帮我找齐尸身,直到修成不化骨。
不化骨,是僵尸的最高修炼境界。
修成不化骨者,脱离六道轮回,以怨气为食为力。
一千年了,故人早已化作尘土,进入轮回,隐入芸芸众生。
我曾派月隐调查王府众人的下落。
当初祭坛上面目狰狞的瞎眼老道到死也没得道。
而霍清之人却杳无音讯,既没有坟墓,也没有史书记载其下落。
「找到霍清,复仇!」
每次修炼调息,总有这缕怨气在周身萦绕。
怨气随因果而生,因果不消,怨气不灭,霍清必然没有死。
不管他藏在世间何处,我都要将他找出来。
3.
「夫人,找到霍清了!」
月隐来报时,我正拿着铜镜端详自己勾画的面容。
这面容既熟悉又陌生,有了它,我便可以自由行走世间。
月隐将我引至一处雾气缭绕的山巅。
山峦之间宫殿、庙宇林立,隐约有穿素衣的人来往走动。
我在云上施了隐身咒,跟随月隐驾云来到最高处宫殿后的一片桃林上空。
桃林有中一男一女。
男子正在翻阅书卷,长身玉立,气质非凡;
女子坐在一旁抚琴,粉衣素裙,纤手弄巧。
男子转过身,一头鹤发,看面目却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霍清!果然是他。
在梦中我只能感受到霍清阴鸷的目光,却从不曾看清他隐藏在一团黑雾中的脸。
而现在,即使他的容颜看上去老了二十多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手刃发妻的禽兽。
他眼中有光,神情平静,全然没有当初杀人的那股狠戾。
我双拳紧握,体内怨气沸腾,差点被怨气所控。
一旁的月隐及时将我拍醒,伸手指向下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时呆住。
那弹琴的女子站起身,从层叠的桃枝中露出面目,竟与我有九分相似。
「你莫非找错画像了?」
我转头质问月隐,怀疑他是拿了这个女子的画像供我勾画容貌。
月隐摇头,「画像是当初从墓中拿来的,绝对没错。」
「师父。」
桃林中的女子起身靠近霍清,将一件长衫披在霍清身上。
「天冷,保重身体。」
娇声燕语,惹人怜爱。
如今的霍清早已不是凉王,而是修仙门派受人敬仰的清冥师尊。
身边的女子叫步轻禾,是霍清的亲传弟子。
决定收步轻禾为徒时,遭到了门内众人反对,但霍清力排众议,还是将这个来历不明且资质平平的女子收入门下。
这女子的长相的确与我相似。
这是什么意思?白月光替身?
我冷哼了一声,随即否定了这个答案。
以霍清的为人,他应对与我长相相似的女子避之不及才对,其中必有猫腻。
我看向月隐,他心领神会般点头便要离开。
我薅住他尾巴,「你知道了什么?」
月隐吐舌头,「要我查这女子不是吗?」
「还有霍清,查查他这一千年都干了什么。」
「哦。」
月隐收回狐尾,化作一缕红烟离去。
4.
傍晚,我幻化身形进入步轻禾的卧房。
房中摆置简单,没有可疑之物。只是梳妆台上一尊香炉,静静燃着。
「你是谁?」
房门「吱呀」,回房的步轻禾很快发现了我。
看到我的样貌,她眼中满是惊恐和疑惑。
我盯着她的眉眼仔细端详,我们当真是相似。
只一分差在气质之上,她更加淡雅素净。
想是那画笔的原因。我悠然地在一旁坐下,「你又是谁?」
「我是步轻禾,清冥师尊的亲传弟子。」
「哦?」
「玉玳是你什么人?」
这女子看似深藏不露,道行并未多高,我干脆将自己的名字说出,直截了当探她老底。
若她与我真无渊源,那便是巧合,又或月隐那个家伙办事不力拿错了图纸;
若她与我有渊源,那事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玉……玉玳是谁?我不认识?」
步轻禾眼神飘忽,我浅笑一声:「我就是玉玳。」
「你,你是玉玳?」
我看了对面一眼,伸手指向梳妆台上的香炉。
「你这香炉拜的是哪路神仙?」
「与你无关。」
「我只是好奇,平时焚香拜神都要有个神……」
不等我说完,步轻禾从身后抽出短剑朝我刺来。
我侧身躲过,伸手抓住她的小臂,黑色怨气顺着指尖渗入步轻禾体内。
她受怨气灼烧表情痛苦,仍要举剑刺我。
「妹妹,你体内元气亏虚,想制服我还得修炼一轮呢?」
我轻轻吐息,怨气绕成黑丝将短剑从步轻禾手中夺过来。
步轻禾见抵挡不过,收了力气开始连声求饶。
「王妃……请饶恕轻禾。」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是谁?」
「我……我是玉镯精,您身死当日,我受您血气滋养化了人形。」
「那清冥当真是霍清?」
「……是。」
「你为何在他身边?」
「……」
「你爱慕他?」
「……」
「说!」
步轻禾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宁愿用香灰覆体掩盖妖力,也要接近霍清?」
「求王妃饶过师尊!」
步轻禾被我制服,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有意思,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妹妹愚钝,不如我帮你开眼,看清楚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下一瞬我化作一缕黑烟进了步轻禾印堂。
这具身体果真与我别无二致。
虽附身步轻禾,我却留了她的意识清醒,只为让她看我慢慢揭开清冥的真面目。
仙门俱是修仙之人,若直接杀清冥恐怕会引来诸多麻烦。
且我虽一心复仇,却不想伤及他人。
只能借着步轻禾的身份,诱使清冥引火烧身。
下月初的掌门即位大典,就是让清冥身败名裂的最好时机。
我挥手拂去泪痕,对着铜镜开始妆扮。
还有不到半月,时间不多了。
5.
是夜,我端着一碗桃花羹来到清心殿东殿。
仙门内外都忙着下月初清冥的掌门即位大典,没有人注意到步轻禾的异常。
香灰既掩盖了步轻禾的妖气,也将我的怨气盖住。
清冥正在里面打坐。
「师父。」
我将桃花羹放下,坐到清冥面前。
清冥目视我走进清心殿,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又很快消失。
他一头鹤发,容颜也停留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仔细看来,眉眼间倒是沧桑了不少。
想是修道二十年左右的时间便掌握了长生驻颜之术。
哼,不过如此。
我看着对面拿班做势的男人,内心无比反感。
霍清啊霍清,你杀妻证道,抛弃王爷身份修的道,修了一千年还是个无法飞升的地仙,只混了个苟生不死,真是可笑,活该!
「师父,请用桃花羹。」
「嗯。」
清冥浅浅回应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师父——」
我娇声叫道,端着桃花羹缩到清冥怀中,拿指腹轻轻摩挲他的下巴。
「莫要废了轻禾的一番心思。」
步轻禾有意,清冥是否有心尚不明确。
但我猜是有的,他应是将我看作化了灰的死人,才放心大胆地将容貌与我相似的步轻禾养在清心殿。
清冥叹了口气,接过桃花羹,避开我的注视,起身走到窗外。
「近日功课是否有勤加练习?」
「……师父交代,轻禾自是每日苦苦练习。」
道貌岸然,我倒看你能装到几时。
我将褪至肩膀的薄衫重新披好,及时敛了目中凶光。
这桃花羹我接连送了几日,每日来必要挑逗清冥。
清冥虽不曾责罚,但前几日总是避开我的挑逗,后来竟渐渐不再回避。
我除了送桃花羹,每日其他时间也必花枝招展地到清冥眼前晃上几圈。
清冥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甚至开始迎合我的挑逗。
我褪了外衣,香肩半露,伏在清冥背后。
清冥的衣领被我解开,我一口咬在露出的脖颈上,抑制住僵尸嗜血的本能只是在肌肤之上轻轻磨牙,转咬为吻,从清冥身后绕到身前,从锁骨吻到唇角。
清冥垂眸看我,眼神迷离。
「不曾想你竟与她如此相像。」
说罢便将我抱到腿上,双手锁住我的腰背,紧紧拥吻上来。
我心中暗喜。
仙门戒律门规森严,第一条便是绝情。
清冥掌管戒律却明知故犯,与女弟子有肌肤之亲,这掌门估计是当不成了。
不,这还不够。
与清冥厮缠了一阵,我将桃花羹亲自喂给了他,看着桃花羹一滴不落的进入他腹中。
这日的桃花羹被我放入了一缕怨气,清冥必中尸毒,我想以此探探他的底。
6.
午夜子时,是怨气尸毒最强盛的时候。
我缓步行至东殿外,透过窗隙发现清冥仍在闭目打坐。
我施法加将怨气中的尸毒催动,静声观察清冥的动作。
怨气入体,普通凡人会时感烈火灼心,时感如坠冰窟。
经我催化的怨气更为阴毒,即便有些道行,也应抵挡不住。
盘坐在殿内的清冥此时脸上已汗珠如豆,双手发颤。
我催动尸毒以后,他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印堂更是有一团黑气缭绕。
哼,不过如此。
倘若清冥因此死了,我的大仇也便报了。
我心中大快,正欲离开,却被殿内射出的一道金光撼住。
清冥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初,周身金光笼罩,这金光似乎与步轻禾身体产生共鸣,差点将我从步轻禾体内驱出。
我念动口诀,瞬移至步轻禾卧房内,避了那金光。
若我推断无错,清冥似乎有高人庇佑,那周身金光并非出自他自己。
可我自附身步轻禾以后,在这山上各处宫殿逛了个遍,所见之人无非平庸之辈,竟未曾察觉有何高人。
翌日,我再次端着桃花羹来到清冥所在的东殿。
清冥仍是在闭目养神,只是印堂发黑,脸色惨白,气色很是不好。
看来昨夜的金光并未将尸毒完全压制住。
我小心翼翼将桃花羹放在案上。
故作惊讶地问道:「师父脸色不好,可是累着了?」
清冥没有回应。
「师父?」
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下一瞬,清冥猛地睁开眼,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他面目狰狞,目眦欲裂,眼白布满黑色血丝。
我甩开他的手,回旋一踢。
清冥被踢到柱子下,腹背受创,双手撑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这便是中了尸毒的症状,普通的尸毒他还能化解,可我的尸毒,就是渡劫成神也得再脱一层皮。
「王妃,求您饶了师尊吧!」
体内步轻禾的意识开始挣扎,试图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闭嘴!」
我抬手聚识,凝结怨气,生成一把骨刀。
骨刀剜心,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轮回。
清冥已失了心智,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我凝聚怨气,将骨刀对准清冥的心脏。
「玉玳,玉玳……」躺在地上的清冥口中含糊不清喊着我的名字。
我冷哼一声,霍清,你死到临头了!
「师尊!」
紧要关头,一小童慌张闯进殿内,似是在门外听见了清冥的呻吟。
「轻禾师姐,师尊没事吧?」
小童一脸稚嫩,身上的凡俗气息还未完全褪去。
清冥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眼中阴翳已经消散。
尸毒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
我抑制住自己的嗜血欲望,将手背在身后收了骨刀,看他将清冥扶到座上。
清冥脸色好转了些,开始打坐调息。
有小童在,我不想动手伤及无辜,便借故离开。
「轻禾。」
刚踏出殿门,清冥将我叫住,「今日酉时,为师照例查你功课。」
7.
清冥行事古怪,还有那夜的金光也实在诡异。
明日便是清冥的掌门即位大典,不知月隐查的如何。
我释放怨气向四方寻找月隐的踪迹,却毫无结果。
这狐狸,莫非是在哪儿遭难了。
鬼妖精怪本就不为世所容。
月隐四处浪迹,在何处别人追杀也说不定。
只是凭月隐的道行,这世上能杀他的人可不多。
今日在大殿内清冥喊了我的名字,不知是认出了我还是失控于尸毒说的胡话。
「杀了他!」
「剜心挫骨!」
「霍清,别杀我。」
「救命,救我。」
……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大仇就可得报。
我驱散怨念,平复心神。
也好,强取不成,就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酉时三刻,我覆好香灰来到东殿。
隔窗望去,清冥坐在殿内似乎已等候多时。
「师尊。」
我推门而入,察觉到不对劲时已来不及。
几道金光射过来,将我禁锢在半空。
肩骨传来一阵刺痛,金光旋即变成锁链。
清冥坐在巨大的法阵中央,口中念念有词。
「清冥!」
我施法欲从步轻禾体内脱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困住。
清冥踉跄着站起来,口鼻渗出黑血。
「哈哈哈哈……玉玳,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清冥不再装模作样,指着我癫狂大笑。
「清冥,你该死。」
我看着他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语气平静。
下一瞬,骨刀破窗而入,刺入清冥右肩。
骨刀是我进来前有意施法留在外面的。
清冥中刀,直挺挺倒在阵眼。
可惜!没有刺中心脏。
我不甘心地啐了一口,仔细观察地上清冥的状况。
法阵突然开始变幻,一枚金色内丹显现在法阵上空。
随着金色内丹出现,清冥的伤势竟开始恢复。
虽然被困在步轻禾体内,我仍感到有精气顺着锁链从步轻禾流向清冥。
原来如此,清冥背后并非什么高人,而是这金色内丹。
这内丹层次高深,绝对不可能是清冥能修炼出来的。
内丹金光柔和,方才将我困住,却未伤及步轻禾分毫。
莫非是步轻禾的?
「清冥,你道貌岸然,竟夺了弟子内丹助自己修炼。」
我试探性地用言语激他。
清冥低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了面目。
「清冥,你不得好死!」
半响,他抬起头,身上的尸毒已经消退,一脸得意得看着我。
「玉玳,你我该了结了。」
「了结?你不过一个邪修地仙,跟我谈了结?」
清冥果然只是逞口舌之快,他没有了结我的本事。
清冥拿我没有办法,只施了障眼法隐去我和法阵的形影,便悻悻离去。
8.
我被清冥困在法阵之中,无法动身。
怪异的是这法阵只是刚开始让我感到刺痛,渐渐地竟柔和许多。
那内丹发出的金光不再有攻击性,我在金光的笼罩下浑浑噩噩睡去。
「玉玳,这个可好?」
霍清将玉镯交予我手上时,清风冷月般的眸子淡然带笑。
玉镯样式简单,玉质并不通透,甚至有细密的裂纹。
赴宴回府的路上,霍清拉着我的手走下马车,又停在这不起眼的小摊子上。
我看了眼悠然醉饮的摊主,将玉镯戴在手上。
宫宴上贵妇众多,一个两个拿着金钗宝珠捧到我的跟前。
霍清替我挡下了她们,早早拉着我辞却这纸醉金迷的饕餮盛宴。
他说追求闲云野鹤的生活,宁愿做个乡野村夫。
我从小在富贵中养大,不懂宫廷的利益纷争,也不懂霍清的闲云野鹤。
只是他说他喜欢,我也便向往。
我细细看着腕上之物,想从这小小的玉镯中看懂霍清的闲云野鹤。
只是下一瞬,玉镯开始泛红,裂纹处渗出腥甜的血。
那血顺着手腕流淌,让人忍不住想去舔舐。
「夫人!玉玳夫人!」
霍清朝我吼叫,他的脸变得扭曲,像揉不开的面团。
「夫人!」
我试图去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被玉镯渗出的血丝牢牢捆束在原地。
「玉玳!」
霍清扭曲的面孔化成灰烬慢慢消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玉玳!」
「别叫了,月隐。」
刚从梦中转醒,就对上月隐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他不知何时闯进了法阵,化了原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夫人,辰时了!清冥的即位大典已经开始了!」
我看向月隐,他身后跟着一只惨兮兮的野鬼,正蜷缩在角落努力远离法阵。
看来这千年来困扰我的因果,今天就要解了。
「别急,先帮我破了这法阵。」
9.
清冥的即位大典在山顶最高处举行。
我脱离法阵混入众弟子之中时,他正跪在祭坛前,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
大礼将成之时,我轻轻勾指,将掌门信物取了过来。
「师父,弟子来晚了!」
台上众人一脸诧异,纷纷循着声音看过来。
待看清是我时,更显惊愕。
「轻禾,你这是做什么?」
祭坛上即将卸任的老掌门出声训斥。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穿过人群径直走向祭坛。
清冥转身,面上仍是一副恩威并施的模样。
装的再好,也被我看出了一瞬间的慌张。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从法阵中脱身。
「轻禾,你犯了门规被我禁足,怎么敢违抗师命!」
不等我再开口,清冥伸手唤剑,准备先发制人。
我不紧不慢把玩着信物,「师父,弟子犯了什么门规?可是与师父有了私情?」
「轻禾,休要妖言惑众!」
祭坛之上的清冥仍要装模作样。
「清冥是我派掌门,怎么会做如此之事?」
刚才训斥我的老头站出来为清冥辩解。
「清冥于你师恩深重,你怎能如此欺师?」
老掌门一开口,又不断有人出来维护清冥。
「当初师尊排除万难收她为弟子,我就觉得她不简单……」
「轻禾在发什么疯呢?」
……
「师父,你看他们……」
我走上祭坛,摆着腰肢往清冥身上靠。
「别碰我,你不是轻禾!」
清冥一把将我推开,眼神中蓄满了嫌恶。
我抚着褶皱的衣角从地上站起来,笑道:「若我是轻禾,你会亲近我吗?」
心头传来一阵悸动。
这句话,是为步轻禾问的。
清冥冷眼瞪着我,一字不吐。
我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掌门信物掷出。
信物击中祭坛之上的水镜,水镜上原本的仙门创派历史幻象变成清冥与步轻禾亲昵的场景。
祭坛上的一众老朽瞬间脸黑,坛下的众弟子瞬间炸开了锅。
门内修仙,绝情忘爱,久负盛望的新任掌门却知规犯规。
清冥被我这一招制服,羞愤地站在原地。
我欣然看着台上台下众人的反应,想这仙门之中虽不全是龌龊之辈,但也没有简单之人。
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人提议按门规处置将清冥逐出,随即便有几人呼应。
还有人提出清冥应跳绝仙崖,废去一身修为,以免败坏门派名声。
更有人早就觊觎掌门位置,明目张胆就要取而代之。
当然,也不乏对步轻禾指点谩骂的。
我冷眼旁观,只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将这场戏剧推向高潮,让清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是妖女,水镜中的是她幻化的景象!」
清冥企图挣扎,却无一人为他说话。
人人都知道这水镜只显真实,虚幻之事不会在水镜中显现。
好一个颠倒黑白!
脸颊上一片刺痒,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步轻禾已泪流满面。
胸口也隐隐作痛。
我故作哭腔道:「师父,跟我去吧,这掌门不做也罢。」
被众人攻讦的清冥一脸怒容,那眼神恨不得要将我撕成碎片。
我面上楚楚可怜,心中却感到畅快。
只是步轻禾的意识开始挣扎,似乎要将我驱出体内。
「够了!」老掌门拂尘一挥,脸色阴沉,见众人停下来,方继续道:「即位大典先停了罢。」
方才领头反对清冥的人开口道:「清冥违反门规,应跳绝仙崖,逐出我门!」
绝仙崖一跳,不仅修为尽失,对这群未应劫升天的地仙来说免不了要搭上性命。
我望向祭坛后方不远处,正是绝仙崖。
我轻松甩开困住自己的几人,三步两下跑到清冥面前,「师父,不如今日就做个了结!」
清冥被我进一步激怒,眼中全是愤恨。
恨我?扪心自问你配吗?
我站在清冥面前,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清冥被牢牢摁住,只能愤怒嘶吼。
当初,他也是如此站在我面前。
看着我苦苦哀求,看着我人头落地。
我凑到他耳边,冷哼一声,「霍清,你也有今天。」
正欲转身离开时,全身突然不受控制,回过神来我已经跪在祭坛上。
步轻禾的意识占了上风。
与其说是我附身于她,不如说是她困住了我。
步轻禾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叩拜在清冥身下,露出一副不值钱的贱相。
「师父,轻禾有愧于师父!」
连拜三次,步轻禾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跪向台上一群老朽。
「一切事端都是弟子挑起的,是弟子利用邪术控制师父,与师父发生苟且之事。弟子愿领所有罪罚!」
这个蠢人,被利用还心甘情愿!
我怒其不争,却只能被困住无法脱身。
三跪九叩后,步轻禾猛地向祭坛后面冲去。
「你要干什么?」
我在步轻禾体内大叫,却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绝仙崖前,步轻禾毫不停留。
瞬息之间,我已随着她往无边的深崖下坠。
我奋力挣脱,却无济于事。
「步轻禾,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为这个男人付出金丹和真心,现在又付出性命。」
我诘问步轻禾,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夫人!」
月隐从崖边探出头,跃跃欲动。
我一个眼刀过去,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罢了!
这种痴女不可救,她坠落崖底我反而能轻松脱身。
我放弃挣扎,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
渐渐远去的崖头,一个身影猛然扑下来,向步轻禾伸出手。
清冥?!
10.
「清冥!」
我咬着牙根,看着随自己一同坠崖的那人。
猎猎疾风中,清冥的面目掩在鼓动的衣袍后面,只能看见那只狰狞的手掌。
下一瞬,步轻禾体内元气飞速流失。
我破掉阵法后收回步轻禾体内的金丹也被清冥拿回去。
失去金丹,步轻禾身体犹如碎石,飞速下坠。
我释放怨气,脱离步轻禾飞到崖上。
绝仙崖边,清冥吞噬了步轻禾的金丹修为大增,立在祭坛之上癫狂大笑。
祭坛上下一干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步轻禾坠崖,我真身显露,虽与步轻禾模样无差,但还是被几个有些岁数的老头看出端倪。
「她是恶鬼僵尸!杀了她!」
清冥伸手指向我,他刚吞了金丹几千年的法力,正在竭力吸收抑制中。
适才还有些迷惑的众人立刻将矛头调转指向我。
「呵!呵呵……哈哈哈……霍清,你坏事做尽!」
拂尘、利剑,一道道法术化成的风刀焰球向我袭来。
所谓仙门,不过尔尔!
我轻轻挥手,便将无数利器神兵挡了回去。
众人眼见不敌,纷纷退回祭坛。
我立在半空,不屑地俯视下方蝼蚁一般的败兵。
他们看我的眼神中,除了恐惧,便是厌恶。
这种眼神,我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看够了。
那时我是别人口中的妒妇、庸女,现在我是这群自诩清高之人眼中不应存于世上的恶鬼、僵尸。
凭什么?凭什么霍清你就可以落得清名?
我止住心中的愤懑,抬手将缩在人群中的老掌门吸了过来。
老头被我用怨气钳制在半空,毫无还手之力,浑身颤抖。
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清冥到底是何模样。
一只野鬼被月隐拉到老头面前。
烈日蒸烤之下,野鬼被灼得嚎叫不止。
「霍清,你可认得此鬼?」
清冥看了野鬼一眼,迅速转移视线。
双目凹陷,道袍褴褛,他一眼认出了这个瞎眼老道。
千年之前,断头台上,就是这个老道和清冥,看着我命丧当场。
几日前月隐翻山越海,除了查清当年之事,还抓到了瞎眼老道这个野鬼。
已化成野鬼的瞎眼老道在众人面前说出千年前的事情原委。
自郁郁而终后,这瞎眼老道逃脱轮回,宁愿做一个山野孤鬼。
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寻找修仙神器玉镯。
当初瞎眼老道蛊惑霍清杀妻证道,也是为了这神器。
他道行不够,只能探出神器与我有关,却没想到这神器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镯,更没想到这玉镯受我死前鲜血滋养,生出灵魂,化了人形。
几十年前,霍清找到了神器玉镯,也就是化为人形的步轻禾。
为了修行,他利用步轻禾对自己的爱慕不断吸收步轻禾的元气。
如果不是步轻禾的金丹过于强大,恐怕他早就据为己有。
我将千年以来霍清的所作所为一一讲述给众人。
清冥仍在承受金丹的冲击折磨,无暇顾及。
言尽于此,我伸出厉爪朝祭坛上打滚的清冥扑过去。
厉爪即将触及清冥的心脏时,人群中有人抛出一把飞剑。
一个人影闪现挡在清冥面前。
看清来人时,我心生恶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千年之前的好长兄——玉衡。
11.
「玉玳,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面前的玉衡头戴冠玉,看上去与清冥地位相当。
我瞟向一旁的月隐,果不其然又心虚掩面。
在山上这几日我竟没有发现藏在这里的玉衡。
见我不语,玉衡似乎以为自己有说服我的胜算。
「玉玳,听话。」
「听话?哼!呵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的好兄长玉衡没有寿终正寝,却成了修仙者。
现在想来。千年前斩杀我的事,玉衡也有参与。
当初都城传遍我是妒妇,妒心成疾。
被囚王府的我为自救,给自己的好兄长玉衡密传了无数书信,却无回应。
我原以为是霍清只手遮天,没想到自己是遭到了最信任兄长的背叛。
玉衡俯身扶起躺在地上的清冥,一脸道貌岸然。
见有人出头,原本畏畏缩缩的众人又有了气势。
我看着玉衡,淡然开口道:「好兄长,你现在才出来,是为了救清冥,还是为了神器金丹?」
玉衡眼神躲闪,支吾道:「我,我自然是为了你和清冥。」
我看着他可笑的表情,一切早已了然如心。
我轻呼一口气,无数怨气如游蛇般在身后汇集,形成墨色飓风。
瞎眼老道的鬼魂瞬间被怨气分食殆尽,只留下一声凄厉惨叫。
玉衡手持长剑自信出招,也被涌上来的怨气吞噬。
清冥稍微恢复神智,朝我挥出一掌。
他吸收了神器金丹之力,掌风凌厉,我措手不及被打中,元气大伤。
「杀了她!这异鬼僵尸在人间留不得!」
方才被我扔到地上的老掌门撑着一口气嘱咐道。
我冷笑一声,即使含着天大的冤屈又怎样?
就因为我是僵尸,是异类,就要被这群自诩清高、道貌岸然的人斩尽杀绝。
「清冥,杀了她。」
老掌门声音嘶哑,用枯手指着我,仿佛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世间人不是人,鬼魅不是鬼魅。
早知如此,我就该亲手活剥了这老掌门,屠尽这所谓的仙门。
我伏在地上,看着清冥一步步靠近。
这一幕,与千年之前何其相似。
他拿着玉衡的剑,在我面前摇摇晃晃着想要站定。
「杀了她!」
「杀了她!」
……
祭坛之下,讨伐声四起。
「咳咳……霍清……来啊!给我看一下你是如何证道的!」
「啊啊……」
清冥仍在承受金丹入体带来的巨大痛苦。
「玉玳,你……你受死……」
剑已被举至头顶,我藏掌蓄力,准备奋起一击。
「夫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影子从面前闪过扑在地上。
我骇然抬头,惊觉是月隐飞出将清冥手中的剑撞偏。
金丹的力量过于强大,月隐撞击清冥的同时被力量反噬,倒在地上现出原形。
清冥挥剑时催动了金丹之力,同样遭到反噬,再次陷入疯癫。
「霍清!」
我将所有怨气凝聚于掌,朝清冥推过去。
刹那之间,无数墨色怨气将清冥团团围住。
清冥的护体金光突破不了怨气包围,最终黯淡。
须臾后,我召回怨气,祭坛之上只剩一堆白骨。
一阵风起,白骨化灰消散。
脸颊上有一丝凉意,两丝,三丝……
是泪吗,不,是雨,骤雨突至。
瓢泼大雨中,我抱着红狐缓缓走出幽暗的崖底。
手腕上,失而复得的玉镯微光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