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王长富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王长富，是浙江金华苏埠镇双溪村人。说起我这个名字，还真是应了我爹的心愿。我爹王德旺给我取这个名字时，就是希望我这辈子能够长长久久，富贵平安。可惜啊，我们家世代贫农，爹娘起早贪黑，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什么钱。

1981年的那个夏天，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我刚满21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我爹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整天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娘为了给我爹治病，东借西借，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我只好四处找活干，想着能多挣点钱补贴家用。

那时候的农村，能有一台收音机、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就算是“万元户”了。可我们家，连一样也没有。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娘用别人不要的旧布料一针一线缝补的，裤子上补丁摞补丁，走在路上都能听见“沙沙”的响。

记得那年七月，老天爷跟我们作对似的，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我爹的病越发严重了，整天咳得厉害。我娘坐在灶头边，一边烧火一边抹眼泪。我看着心里难受，就想起了住在苏埠镇上的姑姑。

姑姑王秀兰在我小时候对我最好，每次我去她家，她都会偷偷塞给我几块糖。姑姑嫁的不错，姑父是开布庄的，在镇上也算是个体面人家。我想着去姑姑家帮工，说不定还能挣点钱回来给我爹治病。

“长富啊，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我娘叹了口气，给我收拾了两件干净点的衣服，“去了姑姑家要好好干活，别给姑姑添麻烦。”

我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走了整整半天才到了苏埠镇。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姑姑家的表姐徐桂芳。说起这个表姐，我小时候见过几面，她比我大三岁，从小就爱打扮，长得也好看，后来嫁给了镇上开百货店的张满仓。

走到姑姑家门口，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姑家是两层的楼房，门口还停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我站在门口，突然有些踌躇，低头看了看自己褪了色的蓝布衣裳，心里不由得发虚。

“谁啊？”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我定睛一看，是表姐徐桂芳。她穿着一件花格子连衣裙，头发烫得卷卷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

“表姐，我是长富。。。。。。”我赶紧打招呼。

徐桂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哟，这不是二叔家的儿子吗？怎么，有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姑姑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一看是我，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长富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我跟着姑姑进了院子，就听见徐桂芳在后面小声嘀咕：“穿得跟个要饭的似的，也不知道换件像样的衣服。。。。。。”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心里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姑听见了，回头瞪了徐桂芳一眼：“桂芳，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长富是你表弟！”

可徐桂芳撇了撇嘴：“妈，你别管我。我去给满仓送饭去了。”说完，她提着饭盒就出门了。

姑姑拉着我的手，叹了口气：“长富啊，你别介意。你表姐她。。。。。。”

我赶紧打断姑姑的话：“姑姑，我是想来帮帮工，赚点钱给我爹治病。”

姑姑听了，眼圈一下就红了：“你爹还没好啊？行，你就在姑姑家住下。后院有个杂物房，你先住那儿。”

就这样，我在姑姑家住下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着打扫院子，去市场采买，有时候还要去布庄帮忙搬布。虽然累，但是想着能赚钱给我爹治病，我就觉得浑身都是劲。

可我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天中午，我刚从布庄回来，浑身是汗。徐桂芳正好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我就皱眉：“哎哟，你身上这么臭，离我远点！”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时候，姑姑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条：“长富，快去吃面。”

徐桂芳一把拦住姑姑：“妈，让他在厨房吃吧。他一身汗臭味，在堂屋吃多不卫生。”

我看见姑姑为难的样子，赶紧说：“姑姑，我在厨房吃就行。”

可是，这样的羞辱还不够。晚上，我正要去杂物房睡觉，徐桂芳又跑来说：“长富，你还是去牛棚睡吧。杂物房里放了不少布料，你一身脏兮兮的，别把布料弄脏了。”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星星，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知道，我在表姐眼里，连那头老黄牛都不如。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牛棚里有一股刺鼻的牛粪味，蚊子嗡嗡地在耳边转，我却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老黄牛。

“唉，可怜的娃啊。。。。。。”黑暗中，传来姑姑的叹息声。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姑姑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我盖上一床新棉被，又在我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等姑姑走后，我摸了摸枕头底下，是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十块钱！我的眼泪又下来了，这可是姑姑的一个月的工钱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东西要走。姑姑拦着我：“长富，你别走啊！你表姐她就是那个性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摇摇头：“姑姑，我不能在这儿待了。我得出去闯闯，总不能一辈子让人瞧不起。”

姑姑拉着我的手，眼泪直掉：“那你要去哪儿啊？”

我咬咬牙：“我去温州！听说那边有的是机会，我就不信我这一辈子就只能睡牛棚！”

就这样，我离开了姑姑家，带着那十块钱和满腔的屈辱，去了温州。那时候的温州，到处都是机会，只要你肯吃苦，就不愁赚不到钱。

刚开始，我在建筑工地上搬砖。那些水泥袋子和砖头，没少磨破我的手。晚上睡在工棚里，我就琢磨着自己该干点什么。后来，我发现卖水果的生意不错，就用攒下的一点钱，在批发市场进了一些水果，支了个小摊子。

慢慢地，我开始懂得做生意的门道。水果摊子小是小，但是我特别会做人情。街坊邻居来买水果，我总会多给他们称一点。时间长了，我的生意越来越好，从小推车变成了店面，从一个店面发展到好几个店面。

1985年，我开始做水果批发生意。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仓库和运输车队。每天天不亮，我就要去火车站接货，然后分发给各个零售商。虽然累，但是看着自己的生意一天天做大，我心里特别高兴。

到了1990年，我已经是温州有名的水果批发商了。我不但还清了家里的债，还给我爹治好了病，又在县城给爹娘买了房子。这些年，我一直没回过姑姑家，也不知道表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直到2001年的夏天，我开着一辆奔驰车回到了双溪村。二十年没回来，村子变化很大，但是那些房子、那些树，还是让我觉得很亲切。

我先去看了爹娘，他们现在在县城住得很舒服。我爹的身体也完全好了，每天和邻居下下棋，种种花，日子过得很惬意。我娘看见我开着豪车回来，高兴得直抹眼泪：“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笑着摇摇头：“娘，不苦。要不是当年受了那些苦，我也不会有今天。”

第二天，我去了趟姑姑家。没想到，姑姑家的楼房已经有些破旧了，门口的凤凰牌自行车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件晾晒的旧衣服。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吵架声。

“你说你，非要去赌钱！现在倒好，欠了一屁股债，连女儿的嫁妆都拿不出来！”是表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尖利。

“你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整天瞎花钱，我们能落到这步田地？”是表姐夫张满仓的声音。

正吵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姑娘走了出来，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标致，但是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看见我，愣了一下：“请问您是。。。。。。”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徐桂芳就跑了出来：“谁啊？”她一看是我，脸色顿时变了：“长。。。。。。长富？”

这二十年，徐桂芳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藏不住，头发也有些花白了。但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只是现在带着几分尴尬和局促。

“表姐。”我淡淡地叫了一声。

徐桂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快。。。。。。快进来坐！”

进了院子，我才知道这些年他们家发生了什么。表姐夫张满仓生意失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家底都快输光了。现在，连女儿徐小燕的婚事都成了问题。

“长富啊。。。。。。”徐桂芳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这些年，表姐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二十年前，她嫌我穷，让我睡牛棚；现在，她家败落了，又来巴结我。

这时候，姑姑从里屋出来了。她看见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长富，是长富回来了？”

我赶紧上前扶住姑姑：“姑姑，我回来看看您。”

姑姑拉着我的手，颤抖着说：“好，好！你能回来，姑姑就高兴！”

徐桂芳在一旁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长富，姑姑想和你说个事。。。。。。”

原来，他们想把徐小燕许配给我。说起来，徐小燕倒是个好姑娘，不像她妈那么势利。这些年，她一直孝顺姑姑，还在县城一家银行上班。

我心里冷笑：这是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了？

晚上，我在镇上最大的酒店订了一桌酒席，请了姑姑一家人。席间，徐桂芳不停地给我夹菜，说着好话。我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恨还是该笑。

酒过三巡，我站起来说：“表姐，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吗？”

徐桂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继续说：“那时候，你嫌我穷，让我睡牛棚。现在，你又想把女

我继续说：”那时候，你嫌我穷，让我睡牛棚。现在，你又想把女儿许配给我。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徐桂芳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姑姑在一旁急得直抹眼泪，徐小燕却突然站了起来：”表叔，这件事不怪我妈。是我自己想嫁给你的。“

我愣住了。徐小燕继续说：”小时候，我经常偷偷去牛棚看你。那时候你睡在稻草上，手里还攥着一本破旧的《初级会计》。我就在想，这个人一定能成功。“

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那本《初级会计》是我从废品收购站买来的，就是想着以后做生意用得着。没想到，被这个小丫头看在眼里。

徐小燕的眼睛红红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在温州白手起家，做水果批发生意。你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我都知道。所以。。。。。。“

我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就想嫁给我？就因为我现在有钱了？“

徐小燕摇摇头：”不是的。我是佩服你的为人。你知道吗？前年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偷偷给我爸的医药费。我在医院的收据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这下轮到徐桂芳惊讶了：”什么？满仓住院的钱是长富垫的？“

我叹了口气：”他再怎么说也是我表姐夫。听说他住院，我总不能不管。“

姑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长富，是姑姑没用，没能护着你。。。。。。“

我看着这一家人，心里的怨气慢慢消散了。这些年，我在温州打拼，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吗？现在我成功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端起酒杯：”表姐，我不怪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我就管你叫姐。“

徐桂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富，是姐姐对不起你！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梦见你在牛棚里受苦。。。。。。“

我赶紧扶起她：”别这样，都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姑姑拉着我的手说：”长富，小燕这孩子真的很好，你要是能。。。。。。“

我摇摇头：”姑姑，我已经有对象了。在温州认识的，是个员工的妹妹。不过您放心，小燕的事我来安排。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到时候让她挑。"

后来，徐小燕还真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是我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他们结婚那天，我包了一个大红包。徐桂芳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掉眼泪。

现在，我时常会想起那个夏天。想起那个又脏又臭的牛棚，想起姑姑偷偷塞给我的十块钱。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当初对你那么势利的人，有一天会求着你；当初被你瞧不起的人，有一天会活得比你好。

有时候我在想，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放下过去？那天在酒席上，我本来想狠狠羞辱徐桂芳一顿，可是看到她那憔悴的样子，我突然就心软了。

也许，人生最大的胜利，不是战胜别人，而是战胜自己的怨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