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与荣耀的序曲:1864年普丹战争

芝兰学摄 2024-10-14 11:46:29

如果我们将历史的书页翻回到19世纪中下旬,毫无疑问,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日新月异和普鲁士的狂飙突进一定是诸多历史进程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无论是俾斯麦的铁血外交,抑或是毛奇天才般的军事理论,还有德意志民族空前的高涨情绪和惊人的工业化成果,都为欧洲历史打上了一个最深刻的烙印。而在这之中,作为德意志统一步伐下的首场战争,规模虽不大的普丹战争却是俾斯麦外交政策的首次实践和沙恩霍斯特到毛奇普鲁士军队50年卧薪尝胆后的正式亮相。

在日德兰半岛大地上,德莱塞击针枪的爆响、矫健战马的阵阵嘶鸣、攻城重炮的怒吼和铁甲舰劈波斩浪的呼啸共同谱就了这支激昂进行曲的序曲。在欧洲大陆的风云际会中,俾斯麦的刚毅果敢、毛奇的智慧敏锐、克里斯蒂安九世的自负鲁莽和帕尔姆斯顿的机关算尽都为德意志统一的荣耀抹上了第一缕光辉。

目录:

(一)山雨欲来: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继承和归属争端

(二)黑云压城:普鲁士、奥地利和丹麦的战争准备

(三)势如破竹:从丹讷维克到腓特烈西亚

(四)血流成河:强攻杜佩尔要塞

(五)利剑出鞘:登陆阿尔森岛与抢占日德兰

(六)初露锋芒:普丹战争中的海上交战

(七)烟云散尽:从《布拉格和约》到《加斯泰因条约》

(一)山雨欲来: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争端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Schleswig- Holstein)错综复杂的归属和继承问题已经延续了4个世纪。在种族、宗教和语言等历史文化根源乃至人口组成上,石勒苏益格更偏向于丹麦而荷尔斯泰因更靠近德意志。相应地,荷尔施泰因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属国而石勒苏益格属于丹麦。但伴随着根源性的差异,纷繁的外交形势变化也让该地区逐步陷入动荡。

虽然1460年签订的《里伯条约》明确规定了伦茨堡(Rundsberg)家族绝嗣后石—荷公国的走向,其规定石荷两地“永不分离”(Ewig ungedeelt),由丹麦王室代为管辖。但实际上石,荷仍分属丹麦和德意志。1815年,荷尔斯泰因虽然仍在丹麦王室管辖下,但却加入了德意志邦联。拿破仑战争后,由于民族主义的进一步抬头和拿破仑时代失败的调解,石-荷的德意志人和丹麦人矛盾发生激化,被称为“艾德河的丹麦人”(Eider Danes)的丹麦民族主义者希望恢复艾德河为丹麦王国的南部边境,试图分治石-荷地区。而德意志人的民族主义政党则希望在石荷地区及该地区另一个小公国劳恩堡(Lauenberg)建立一个独立的德意志国家。由此,双方展开了一场以《王权法》(Lex Regia)和《萨利克继承法》(Salic Law)为核心的斗争。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劳恩堡形势图

由于形势日趋紧张,丹麦克里斯蒂安八世公开宣称将对石-荷公国实施《王权法》。随后,1848年的革命浪潮之下,艾德河的丹麦人在在石-荷问题上占尽了优势,他们直接颁布了新宪法并吞并了石勒苏益格。在此形势下,石-荷公国的主要领导人召开会议并决定加入德意志邦联,但新丹麦国王腓特烈七世断然拒绝。此后,德丹双方各推举了一个家族前往统治石荷地区。德意志推举了丹麦主室的旁系奥古斯滕堡公爵(Duke of Augustenburg),而丹麦则针锋相对地支持了格吕克斯堡公爵(Duke of Glüksburg)。奥古斯滕堡公爵在基尔(Kiel)于3月24日组建了公国临时政府并派兵攻了伦茨堡要塞。

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

以此为借口,丹表军队大举越过孔盖河(River Konge Aa)并将石勒苏益格占领。4月4日,普军在步兵中将弗里德里希·冯·弗兰格尔(Fredrich von Wrangel)率领下进驻荷尔斯泰因。霎时,两军陈兵艾德河畔,冲突一触即发。后来,邦联议会也派出一支军队增援了普鲁士。但是,由于优柔寡断的普鲁士政府缺乏明确的战争目标,加之法兰克福的紧张局势和奥尔米茨耻辱的盟约,石-荷的问题只得暂缓解决。因此,派驻荷尔斯泰因的普军被坚定意志引导下的丹麦军队很快击溃了。并且,由于得到了英国的支持,普鲁士在外交上也被丹麦击败,于1852年签订了《伦敦条约》。

第一次石勒苏益格战争普军总司令官、普丹战争普奥联军总司令官弗里德里希·冯·弗兰格尔陆军元帅

1849年击败普军凯旋的丹军部队

但这并不意味着普鲁士放弃了荷尔斯泰因,在1859年的法奥战争结束后,普鲁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石-荷问题上,而在这10年间,虽然艾德河的丹麦人在石勒苏益格愈演愈烈,但荷尔斯泰因仍然坚定地偏向德意志。由于丹麦在石勒苏益格傲慢地采取了高压政策且“石荷分治”威胁的加剧,各国已经加强了外交照会,但还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1862年9月,英国外交大臣约翰·罗素(John Russell)勋爵提交了他的《哥达报告》(Gotha Despatch),但随即被瑞典和丹麦认为其方案偏向德意志人而拒绝,不过,一切都将迅速改变。9月22日,俾斯麦接任普鲁士首相并立即以政治强人的姿态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他先是于1863年1月派遣骑兵少将古斯塔夫·阿尔文斯勒本与沙俄签订条约,合作处理波兰起义,借法国公开表示对波兰起义的支持而疏远了法俄关系。随后,俾斯麦又成功说服威廉拒绝参加诸王大会。

英国外交大臣约翰·罗素勋爵

普鲁士王国首相奥托·冯·俾斯麦

但同年3月,腓特烈七世颁布《三月专利法》(March Patent),规定荷尔斯泰因单独颁布新宪法,并剥夺了荷尔斯泰因对丹麦其他地区的立法权。7月,德意志邦联会议要求丹麦撤销该法,但在英国、瑞典的支持下,丹麦予以回绝,10月,邦联议会通过决议,要求汉诺威和萨克森立即进行“石荷分治”,由普奥两国提供支持,但是丹麦议会不为所动,将《三月专利法》通过。

不过,在法案通过后2天,腓特烈七世突然死亡,根据《伦敦条约》,克里斯蒂安九世继任国王。由于腓特烈七世尚未签署法案,克里斯蒂安九世陷入两难——他本人来自普鲁士。尽管俾斯麦对他的上位表示了支持,但为了向国民表忠心,迎合民众舆论,他最终于11月18日签署通过了《三月专利法》。

丹麦王国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

丹麦王国首相迪特列夫·戈塔德·蒙拉德

由于法案的签署,心灰意冷的奥古斯滕堡公爵放弃了他的继承权,转而支持他的长子腓特烈大公,俾斯麦当然不愿意看到“石荷分治”以及公国在新人领导下独立的场面,于是他一面支持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合法性,但要求其撤销法案,一面向邦联议会和丹麦迅速以“石荷分治”施压。12月24日,由汉诺威和萨克森派遣的邦联军进占荷尔斯泰因和劳恩堡,28日,普奥提出联合进军石勒苏益格,但该提议被议会在1864年1月14日否决,尽管如此,18日,邦联大使向丹政府下达最后通牒,若不在48小时内撤回法案,邦联将与丹麦断绝外交关系,随后,普奥联军无视了邦联,向艾德河进军。

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

俾斯麦的外交显然在此刻取得了成效,不仅是成功使邦联下了决心与丹麦断交,而且对国际局势造成深刻的影响。尽管帕尔默斯顿子爵本人仍希望出动舰队支援丹麦,但1月2日的内阁会议中,和平派占了上风。拿破仑三世直接了当地通过特使告知克里斯蒂安九世,法国无意出兵。俄国的戈尔恰科夫更是建议丹麦不要抵抗,当务之急是对付法国。丹麦的唯一根救命稻草只剩下了瑞典国王卡尔十五世,但内阁成员除外交部长曼德斯特伦外无人同意出兵.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英国首相帕尔默斯顿(巴麦尊)子爵

于是,丹麦人只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强大的普奥联军了,但他们又是否有能力守住石勒苏益格呢?

(二)黑云压城:普鲁士、奥地利和丹麦的战争准备

对于普鲁士而言,虽然奥地利和法国才是最大的敌人,但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问题显然应当优先解决以免除其后顾之忧。早在1862年11月18日,陆军部长阿尔布雷希特·冯·罗恩(Albrecht von Roon)正式向议会要求批准对丹麦的军事行动,陆军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Helmuth von Moltke)于12月6日回复罗恩提出了战略构想,他认为由于没有制海权,普军显然无法通过占领哥本哈根(Copenhagen)以使丹麦屈服,因此只能在日德兰(Jutland)半岛尽量杀伤有生力量,通过摧毁其战力而获得胜利。

普鲁士陆军部长(战争部长)阿尔布雷希特·冯·罗恩

普鲁士陆军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

毛奇和总参谋部一面审查,修订铁路动员计划,一方面他已经详细地回顾并考察了1848年的第一次石勒苏益格战争。他指出,普军将会遇到的首个困难便是丹麦边墙“丹讷韦克”(Dannerwerk)。自公元9世纪建成的这道丹麦的南部屏障曾在公元10世纪成功地挡住了日耳曼人,虽然在后来屡次被突破,但1864年的丹纳韦克仍然强大而坚固。

丹讷韦克的要塞

丹讷韦克的炮群

丹讷韦克的兵营

丹讷韦克的要塞

在毛奇的构想之中,普军需在严冬时节出兵,这样才能在丹讷韦克的东、西侧翼的施莱湾(Schlei Bay)支流和特雷讷河(River Treene)结冰时迁回进攻丹讷韦克,而后部署强大兵力占领杜佩尔(Duppel)和腓特烈西亚(Fredrecia)的要塞以及日德兰半岛其它地区以防止丹麦退避至菲英岛(Fünen)和阿尔森岛(Alsen),日德兰半岛的占领只作为政治筹码,重点在于歼灭丹麦军主力。为完成这个计划,他认为使用4个满编师的50个营,37个骑兵中队、24个炮兵连和3个工兵营共6.1万人足以对付丹37个营的3.2万人。

为完成动员,毛奇详细考察了1809年的巴伐利亚战役、1848年的欧洲革命、1859年的法奥战争、1861年的南北战争和上一次与丹麦的战争中的动员情况,他还在总参谋部增设铁路科,专司铁路运输的组织和调度.1862年普鲁士年度军事演习首次采用铁路动员和部署,其假想敌正是丹麦,结果表明,普军的动员效率已经大为提高,随后的参谋骑乘作业等也对普军动员能力作了验证。

此后,普军的动员计划一直在稳步推进,到1863年12月,毛奇估计丹麦总兵力约6.8万人,包括丹麦的4.3万人和可能的来自瑞典的2.5万援军。为此,毛奇认为普军应和奥地利出兵3.5万人并与邦联军1.3人会合后进军。但由于邦联拒绝了占领石勒苏益格的提议,实际的作战兵力只能由普奥联军共同组成了。

普鲁士的主力是以2个步兵师和1个混编骑兵师构成的第1混编军。其分别为驻勃兰登堡的第6步兵师,师长为冯·曼施坦因(von Manstein)步兵中将和驻威斯特伐利亚的第13步兵师,师长为冯·温津格罗德(von Wintzingerode)步兵中将。混编骑兵师由蒙斯特·米恩哈伐尔(Munster Meinhavol)伯爵骑兵少将指挥,辖第6、第13骑兵旅。第1混编军总兵力共有24950人又96门火炮。腓特烈·查尔斯(Fredrick Charles)王子骑兵上将任军长,参谋长则为毛奇颇为信任的卡尔·冯·布卢门塔尔(Karl von Blumethal)上校。

普鲁士第1混编军司令腓特烈·查尔斯王子骑兵上将,后为普奥联军总司令官

普奥联军第1混编军参谋长莱因哈特·冯·布卢门塔尔步兵上校

第6步兵师师长阿尔布雷希特·冯·曼施坦因步兵中将,二战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元帅的爷爷

除了作为主力的第1军,普鲁士还以禁卫军中抽调兵力组建的混编师构成第3混编军,由冯·德·穆尔贝(von de Mülbe)步兵中将任军长,辖冯·德·戈尔茨(von de Goltz)伯爵步兵少将的1个混编步兵旅、冯·本特海姆骑兵上校的1个混编掷弹兵旅和冯·克森布罗伊格骑兵中校的轻骑兵团,共10100人又14门火炮。

普奥联军第3混编军军长奥托·冯·德·穆尔贝步兵中将

普鲁士禁卫军混编旅旅长斐迪南·冯·德·戈尔茨伯爵步兵少将

奥地利派出了由冯·加布伦茨(von Gablenz)中将指挥的第6军,构成联军第2混编军,辖贡德勒古(Gondrecourt)伯爵少将第1旅,多尔姆斯少将第2旅、诺斯提茨(Nostitz)少将第3旅,托马斯少将第4旅和多布任斯基男爵少将的混编骑兵旅,共有约2.5万人又48门火炮。

普奥联军第2混编军军长路德维希·冯·加布伦茨中将,他在普奥战争中取得了奥地利军的唯一一场胜利(特劳特瑙之战)

奥地利第1旅旅长利奥波德·贡徳勒古伯爵少将

与厉兵秣马、摩拳擦掌的联军不同,丹麦王家陆军总司令德·梅扎(de Meza)上将对自身情况再了解不过了。他很清楚丹麦军没有准备好投入战争,但紧张局势之下,他只能依托坚固的丹讷韦克进行消极防御。

丹麦王家陆军总司令克里斯蒂安·德·梅扎上将

丹麦军共有约3.65万人,包括3个步兵师,1个骑兵师和约7个营5000人的预备队,其中,赫德曼-林德科恩(Hegermamn-Lindencrone)中将统一指挥他的第4骑兵师,格奥尔格·丹尼尔·格拉赫(Goerg Daniel Gerlach)中将的第1步兵师和施泰因曼(Steinmann)中将的第3步兵师在丹讷韦克沿线展开,而杜·普拉特(Du Plat)中将的第2步兵师在丹讷韦克之前部署。2个旅中,1个在腓持烈城(Friedrichstadt)以东另个则配备至米松德(Missunde)、埃肯弗德(Eckernforde)和艾德河沿线,目的是掩护丹讷韦克的正面和侧翼。剩余的预备队则部署在日德兰半岛北部,虽然战力情况不佳,而且下级军官极度缺乏,但梅扎似乎也想集中丹讷韦克和伦茨堡的3.3万驻军主动进攻联军。

丹麦第1步兵师师长格奥尔格·丹尼尔·格拉赫中将

丹麦第2步兵师师长杜·普拉特中将

丹麦第3步兵师师长皮特·弗里德里克·施泰因曼中将

丹麦第4骑兵师师长赫德曼·林德科恩中将

但是很显然,丹军不仅人数上只有联军的约一半,武装装备更是逊于联军。战争中,丹麦军队主要装备塔里弗尔M1831和M1848型前膛枪,口径16.90mm,重5kg,长1.31m,另外也有部分在1848年战争中缴获普鲁士步枪改造的施赫塔里弗尔M1854型前膛枪,少部分部队装备了3款米涅(Minie)步枪,分别为M1822、M1840和M1848,口径17.8mm.重5kg(M1822为4.2kg).长1.35m(M1822为1.37m)。塔里弗尔系列步枪射击较为精准,但由于其装填时需要用通条敲击子弹2~3次,且子弹长管较紧,因而装填速度较慢,每分钟只能射击2次,而米涅可以射击3次。

丹麦军主要使用的系列步枪

奥地利军队已经全部换装了洛伦兹(Lorenz)M1854型前膛枪,其最大优势在于子弹的结构,使其初速远快于丹麦人的步枪,而且了弹也较易射出,只是在装填上仍然不如米涅步枪轻松。

奥地利洛伦兹M1854型步枪

战争中最革命性的单兵火器自然是普鲁士队的德莱塞(Dreyse)击针枪,其长142cm,重4.7kg.但由于其革命性的后膛装填,射速达到惊人的10~12发每分钟,而且允许跪姿和卧姿射击,其东伤射程约400~600码火力凶猛。

普鲁士德莱塞击针枪

普鲁士军队早在1858年就全军换装了击针枪,由此也引发了步兵战术的一些变化。普军步兵不必再排成线列,而是可以以散兵线进行射击。此外,由于火力的大幅增强,普军步兵将更多地以射击防御为主,待瓦解对手攻势后再发动刺刀反击,从而在过程中造成重大杀伤。

火炮方面,丹麦军仍然最为落后,其最主力的2款火炮分别为4磅前装线膛炮(炮筒重450kg,装约0.44磅,射程2500m)和落后的12磅前装滑膛炮(炮筒重390kg,装药0.44磅,射程1250m),装备了11个野战炮兵连,另外,丹麦军的诸座要塞装备了84磅要塞滑膛炮,虽然装药高达3.25磅,但射击性能极差,根本无法有效命中目标,上述火炮不仅射击性能不佳,且由于为便于换装,丹麦的4磅炮使用的还是12磅炮的炮架,较为笨重

丹麦4磅野战炮

丹麦84磅要塞滑膛炮

丹军的骑炮兵部队

与之相对的则是奥地利的M1863型4磅和8磅前装线膛炮,其不仅射击性能更佳,而且非常轻便。4磅炮炮筒重470kg,射程达3375m。最重要的是,在石勒苏益格冬季寒冷、破碎、泥泞的地形中,这种轻便(主要在于炮架)的火炮可以跟上步兵的节奏。

奥地利M1863式野战炮

但与在1859年战争从法军炮兵得到教训的奥地利不同,普鲁士对火炮的选择还处于试探阶段。19世纪40年代,普军开始大规模换装6磅。12磅滑膛野战炮和7磅滑膛榴弹炮,但由于法奥战争中线膛炮的出色表现和克虏伯(Krupp)的铸钢线膛炮的出现,普军炮兵高层分为了两派,由奥古斯特·恩科(August Enke)中将领导的炮兵测试委员会(Artillerie Prufungs Kommission)因支持新式线膛炮而与支持滑膛炮的普鲁士炮兵司令冯·哈恩(Von Hahn)中将发生激烈争论。但在战争开始前普军还是装备了部分新式后装线膛炮,最主要的则为克虏伯C/64型4磅野战炮(炮筒重302kg.装药0.33磅,射程3800m),另外,在法奥战争中表现出色的施耐德(Schneider)4磅炮也有部分引进。除了步兵支援火炮,普军还装备了12磅和24磅后装线膛炮(炮筒重2213kg,装药1.84磅,射程4500m)作为攻城火炮,这2款火炮将对杜佩尔要塞带来毁灭性打击。

普鲁士炮兵副总司令古斯塔夫·爱德华·冯·欣德辛中将

克虏伯C/64型4磅野战炮

兵力、装备全方位落后的丹麦却即将要面临强大的普奥联军了,不过能使他们稍感宽慰的是,他们全少还有坚固的丹纳韦克可以依靠。

(三)势如破竹:从丹讷韦克到腓特烈西亚

虽然邦联拒绝了普奥联合出兵的提议,但面对联军之时,1.3万邦联军队(其中7000人来自汉诺威,剩下的来自萨克森)还是眼睁睁看着联军于1月18日通过了汉诺威防区。查尔斯王子询问了邦联军指挥哈克(Hake)少将其是否愿意接受普鲁士的指挥,但显然,哈克气愤地拒绝了该提议。

普奥联军的总司令仍为上一场战争的普军指挥冯·弗兰格尔男爵元帅,总考谋长则为沃格尔·冯·法尔肯斯坦(Vogel von Falckenstein)中将,而事实证明两个人的性格极度糟糕,也即将在未来的战争中频频出现问题,但无论如何,联军已于1月31日顺利地通过铁路在艾德河沿岸展开,准备发动进攻了。

普奥联军参谋长爱德华·沃格尔·冯·法尔肯斯坦步兵中将

在开战前夕、毛奇、查尔斯和布卢门塔尔等人都极力建议对丹纳韦克进行迂回进攻,自施莱湾北上至弗伦斯堡以切断丹麦军退路,而后将其围歼在丹讷韦克,但固执的弗兰格尔(他已经80岁了)在法尔肯斯坦教唆下仍然向全军下达了强攻丹讷韦克的命令。2月1日,联军从基尔和伦茨堡之间的多个渡口渡过艾德河,向丹讷韦克挺进。除在埃肯弗德与丹麦第2师短暂交火外,联军并未受到有效抵抗,第2师很快将兵力收缩至米松德(Missund)至腓特烈城一线散开。

2月2日,查尔斯王子的部队已经推进至米松德要塞之前。在皑皑白雪中,普军集中了78门火炮展开轰击,向米松德的阵地连续炮击了3个小时。随后,步兵先头部队开始冲锋。此时,格拉赫第1师与普军展开了激烈交手,由于克里斯蒂安九世此时恰好亲临前线观战,丹麦人凭借阵地勇敢地击退了普军。普军死亡33人,受伤187人,略多于丹麦的38人和103人。但显然,联军根本无法在要塞面前取得进展,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丹纳韦克,弗兰格尔偏执地于3日下令攻打丹纳韦克,但没有任何进展。

米松德之战,1864年2月2日

米松德要塞

米松德之战,1864年2月2日

米松德之战,1864年2月2日

在现实打击之下,加上刚刚抵达联军总部的曼陀菲尔劝说下,弗兰格尔终于于4日修改了命令,第1军将沿施莱湾向下游推进,在阿尔尼斯(Arnis)和卡佩恩(Kappeln)间渡过施莱湾。为此,奥地利第1,3旅在广阔的战线上展开,加上普军一共35个营。14个骑兵中队又74门火炮布置在丹麦阵地正面。查尔斯则带着24个营,21个中骑兵队又90门炮自5日沿结冰道路向阿尔尼斯前进。6日凌展,冯·罗德(von Röder)少将的第12步兵旅作为先头部队乘船过河,随后,普军架起了一座浮桥,查尔斯的主力开始北进追击自施菜湾撤退的丹军,但没能取得接触。

1864年2月6日,查尔斯王子率普军渡过施莱湾

普军在右翼迂回的同时,丹纳韦克正面也在激战。丹纳韦克的防线是沿着丹讷韦克河而建,西段自北海沿岸的腓特烈城延伸至霍灵斯泰特(Hollingstedt),中段则在河流中部北岸展开,东段自雷艾德阿(Rhede Aa)一直沿伸至已经陷落的埃肯弗德。在防线上分布着70余座大小堡垒,整体十分坚固,更重要的是,丹讷韦克具有极强的政治意义,作为自900年来丹麦的传统屏障,其在民众心理中的地位与中国的长城无异。

丹讷韦克要塞分布图

负责进攻丹讷韦克正面的是以贡德勒古第1旅为先导的奥军主力.4日上午起,奥军开始向奥伯塞克进攻并将丹麦人击退至科尼舒格尔(Konigshugel)。在普军炮火支持下奥军继续进攻并夺取了该地,与此同时,穆尔贝的禁卫军自左翼进攻防线西段,发生了激烈交战才夺得耶格尔(Jager)。4日联军共损失了430人,而丹军为413人。

科尼舒格尔之战,1864年2月4日

科尼舒格尔之战,1864年2月4日

由于正面防守的失利,自身兵力的不足,以及普军开始侧翼行动,德·梅扎于4日傍晚召开会议并敲定了撤退以保存实力的方针,5日至6日夜间,丹军自丹纳韦克全线后退,至7日傍晚,第1,2,3师已成功经弗伦斯堡(Flensburg),格拉文施泰因(Gravenstein)撤至杜佩尔,而赫德曼的第4师已撤至日德兰的阿彭拉德(Apenrade),撤退期间只有在桑凯尔马克(Sankelmark),丹军后卫与追击奥军爆发交战,奥军骑兵旅掠袭了第7旅并使其伤亡惨重,但总体上,丹军平稳撤离,而联军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占石勒苏益格。

正在指挥部队向桑凯尔马克反击的丹麦第7旅旅长马克斯·穆勒上校

桑凯尔马克之战,1864年2月6日

诺斯提茨的第3步兵旅正在与丹军后卫交战

1864年2月7日,普军占领弗伦斯堡

正在自丹讷韦克撤离的丹军部队

此后,由于政治问题影响,继续的北进被勒令暂停,而由于哈克的邦联军队不给联军提供住处并延误补给,弗兰格尔派重兵占领了阿尔托那(Artona)、伦茨堡、基尔和纽曼斯特(Neumünster)。

尽管俾斯变曾极力反对进占日德兰,但随着形势推移,他接受了毛奇的观点,在他和曼陀菲尔的努力下,加布伦茨和弗朗茨一世也同意了对日德兰的行动,所有人都最终达成了共识,即占领日德兰在政治上是一种有效的外交施压平段,且军事上丹军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联军应当攻占日德兰。

但在这期间,战场上频频出现事态扰乱外交的部署,冯·克森布罗伊格中校的禁卫轻骑兵一部在科灵(kolding)附近与丹军发生冲突,结果该部直接击退丹军并占领了该地,俾斯麦深知此事进退两难,因此他让该部停止前进并守住该地,但弗兰格尔却不愿接受命令,3月初,弗兰格尔再次偏执地命令了部队北进,而普奥的行动协力议3月6日才签署。

虽然俾斯麦对弗兰格尔忍无可忍,但政治问题总算解决了,联军的北进随即开始。穆尔贝第3混编军的禁卫军部队直奔腓特烈西亚而去,加布伦茨则率第2混编军向维尔(Veile)进军,赫德曼第4师与之短暂交战,但由于兵力不足而很快退去。3月19日,穆尔贝所部向腓特烈西亚猛烈炮击,但由于没有攻城重炮,普军发现他们的炮击没有任何作用。由于所有攻城炮被配置在了杜佩尔,对腓特烈西亚的进攻暂时无法进行,因此,联军重新调整了部署,留下加布伦茨监视腓特烈西亚,穆尔贝赶回杜佩尔参战、而蒙斯特的混编骑兵师则作为交换前去扩大日德兰半岛的占领区。

在日德兰半岛北部陷入宁静的同时,杜佩尔却同时在政治和军事上,成为了战争的焦点之所在。

(四)血流成河:强攻杜佩尔要塞

在2月下旬联军对向北进攻日德兰一事举棋不定之时,针对杜佩你的行动并未因此受到耽搁,2月18日,查尔斯王子以麾下一部攻占了布罗艾厄(Broagerland)半岛并在甘梅马克(Gammelmark)设立炮兵阵地。普鲁士在此处的线膛炮足以隔着韦明外滩(Wemmirg Bund)覆盖杜佩尔要塞。这事实上意味着杜佩尔要塞已被普军炮兵三面包围。

围攻杜佩尔要塞的普军24磅攻城炮

尽管如此,杜佩尔要塞的坚固性毋庸置疑,丹麦王室很明显便是要通过坚守杜佩尔并以之作为外交谈判的筹码。由于丹讷韦克的丢失,民众把责任归结于德·梅扎并迫使其被免职,随后暂时担任指挥的是炮兵司令卢蒂肖(Luttichau)中将,不过,当丹麦军主力退至杜佩尔后,总指挥的位置被第1师师长格拉赫中将接过,但他接手的完全是一个烂摊子。

丹麦王家陆军炮兵司令马蒂厄斯·卢蒂肖中将

格拉赫磨下共有1.9万丹麦军队,其中1万人驻防杜佩尔要塞内。2000人驻防桑德堡(Sonderburg)以掩护杜佩尔通向阿尔森的桥梁和渡口,其余部队是往阿尔森作为预备队,战时可通过桑德堡的南北两座桥梁增援杜佩尔。

杜佩尔要塞是一座三面环海的堡垒群,北面有阿尔森桑德河,南面则是韦明外滩、要塞的中心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即杜佩尔山。山顶的磨坊是要塞的制高点,其被设置为炮兵观测所。在杜佩尔山以西,有着一排不规则的、低矮的小山包自韦明外滩旁的阿维恩堡(Avn Bjeng)向北一直延续到阿尔森桑德河畔的沙堡(Sand Bjerg)。以这一串小山丘为基础,丹军修筑了一道贯穿南北的城墙,其高约12~15英尺,厚15英尺,10座炮台和对应堡垒镶嵌其间。这些工事的弹药库则向地下挖掘,然后以木梁支撑,要塞全部工事均为土制,炮眼用石块和木条加固,堡垒正面挖有壕沟,并布设栅栏。

杜佩尔要塞的丹军要塞炮群

杜佩尔要塞的丹军要塞炮群

显然,杜佩尔要塞并不坚固,其最多只能撑住滑膛炮的轰击,待普军的攻城重炮到达,这些工事都会瞬间失效。而且丹麦根本没有考虑过布罗艾厄方向的攻击——因为滑膛炮射程不足——而使得韦明外滩沿岸根本没有工事。

集结在杜佩尔要塞内的丹军野战炮部队

但在攻城炮抵达前,普军想要拿下杜佩尔也并不简单2月22日,普军先头部队袭击了杜佩尔镇附近的前哨阵地,想要试探丹军前沿,结果丹军被击退,死亡62人,233人受伤,还有87人被俘,普军仅死6人,伤27人。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要塞的威力如何,因为阵地本身太过突出,而且也没有要塞或工事的保护。3月15日,在攻城炮尚未抵达的情况下,普军动用野战炮兵轰击了要塞和杜佩尔镇,持续2天的炮击后,奥古斯特·冯·戈本(August von Goben)少将率第26步兵旅于17日晨发起进攻,目标是将丹军从拉克布尔(Rackbull)村和杜佩尔镇的前沿阵地赶回要塞里去,到下午普军已经攻克了杜佩尔镇和镇西南的鲁赫堡(Ruherburg),格拉赫非常急躁地指挥部队从要塞里发起反攻,但在普军击针枪的火力面前损失惨重。尽管丹军暂时夺回了杜佩尔镇,但死亡了153人,受伤253人,还有167人被俘。由于兵力不足,丹军当晚就被迫撤回要塞,普军仅付出3人死亡,105人受伤的代价。

普鲁士第26步兵旅旅长奥古斯特·卡尔·冯·戈本步兵少将

3月28日是复活节,普军再次发动进攻以推进围城线。普军兵分两路,一路从杜佩尔镇沿主干道进攻6号、7号堡垒,一路沿韦明外滩海岸线向1号、2号堡垒推进。普军步兵终于首次面对了这座要塞。在高强度炮击结束后,普军步兵开始冲锋,但持续了3个小时的攻击后,普军步兵连预定的第1道封锁线都没冲到就被击退。不过,丹军仍然损失惨重,普军25人死亡,132人受伤、33人被俘,而丹军60人死亡,101人受伤,57人被俘(含8名逃兵)。普军也损失惨重的原因是步兵一直在向要塞发起冲锋而未及时寻找掩体。

3月29~30日夜间,普军终于沿着海岸线向前推进,在1号、2号堡垒前1000码处建立了第1道封锁线——一条长750码的壕沟。在封锁线后方距要塞1350码处,普军建立了7个炮兵阵地并布置了34门攻城炮,炮击于4月2日开始。

正在炮击杜佩尔要塞的普军攻城炮部队

正在炮击杜佩尔要塞的24磅攻城炮

4月7日,登陆阿尔森计划失败,调定的攻城烟陆续运回,当日夜至8月凌晨,2个普军步兵营自第1道封锁线向前挖掘,在要塞前600码处设量了第2道封锁线,3个步兵营进驻封锁壕。与此同时,普鲁士最杰出的炮兵军官,普鲁士炮兵副总司令古斯塔夫·冯·欣德辛(Gustav von Hindersin)少将于当日抵达杜佩尔,开始全面节制普军炮击行动。经过调整后,普军在杜佩尔正面配置了24个炮兵连,大部分炮兵阵地位于2500码距离处,但也有前至1000码或后至3500码的,加上布罗艾厄的密集炮击,丹军的火炮很难发挥作用,只有3号、8号、9号炮台在夜间会发出零星反击。

在国王威廉一世的直接介入下,普军向前设置了第3道封锁线,位于要塞前400码,普军在此还设置了一道高胸墙。到4月16日,在攻城炮猛轰之下,杜佩尔要塞已经干疮百孔,查尔斯遂决定于4月18日拂晓开始总攻。但确保炮击效果,减少突击队伤亡,查尔斯将总攻时间延后了几个小时。

4月17日,普军大幅提高炮击强度,丹军被迫将部队撤退至二线以躲避炮击。17~18日夜间,普军停止了炮击,突击队开始向前移动至进攻准备区。集结完毕后,普军的炮击又继续开始持续到上午10时,炮击在18日上午9时达到最高峰,进攻路线前的障碍和要塞建筑被系统性地扫荡。

被炮击之后一片狼藉的杜佩尔要塞

被炮击之中的杜佩尔要塞内村落

突击部队共由8000人组成,11个半营,共46个连分为6个纵队。每个纵队攻打1~6号堡垒的1个,1号、3号、5号、6号堡垒每个纵队由6个连构成,坚固的2号、4号堡垒则增至10个和12个连。与之相对,1~6号堡垒的丹麦守军总共只有2500人。普军以散兵线为先导,后续跟进有装备了铁锹,斧子,梯子和炸药的工兵。各这之后的80码处,各纵队主力集结并跟进,突击队再后方120码处,是由2个旅构成的中央预备队,突击队打开缺口后,预备队的一个旅将会通过缺口向北包抄,与在拉克布尔待命的另1个旅夹攻7~10号堡垒,最后还有1个旅治阿尔森桑德河河岸大举东进,攻击阿尔森桑德河的渡口。

杜佩尔要塞配置图

普军工兵的装备

上午1时整,炮击骤然停止,由于丹军预想的拂晓总攻没有发生,要塞守备队的主力已经撤回了二线,于是突击队开始冲锋后几乎没有遇到成规模抵抗,就占领了前方的堡垒。6号堡垒残余守军区向栈桥入口移动准备撤离,结果被普军直接俘虏,以4号炮台为首,少量火炮开了火,但10时22分,随着4号堡垒的失守,普军已经攻克了南面全部的6个堡垒,很快,中央预备队的2个旅从堡垒间通过后向北机动,占领了北面的4个堡垒。

向杜佩尔要塞发起进攻的普军

向杜佩尔要塞发起进攻的普军

虽然寡不敌众,但丹军仍竭尽全力反击,在杜·普拉特和丹麦军总参谋长考夫曼(Kuffmann)上校率领下,丹军第8旅自桑德堡和其对岸的桥头堡发起反击,他们短暂地于11时左右夺回以杜佩尔山教堂墓地为核心的第2道防线,但杜·普拉特和丹军副总参谋长罗森(Lossen)少校随后使在冲锋中战死,短暂夺回的防线也被再次攻破。

作为预备队的丹麦第8旅向杜佩尔要塞的最后冲锋

北方4个堡垒坚持到了下午13时,9号、10号堡垒在依令撤退前被冲上来的普军全部俘虏。到12时之后,杜佩尔守军绝大部分都撤到了桥头堡,曼施坦因紧追不舍,在阿尔森桑德河岸边与丹军隔河对射,在河东岸丹军炮兵掩护下,丹军开始陆陆续续撤入桑德堡,这时,格拉赫派出的禁卫军赶到桥上,但被迅速击退。双方在河两岸僵持着,最终南北两座桥都被攻克,丹军于13时30分全部撤入桑德堡,杜佩尔之战就此结束。

被攻克之后的杜佩尔要塞

杜佩尔之战期间的野战医院

在战斗中,丹军阵亡了671人,981人负伤,更有引131人被俘,而普军只付出了大约1/4的代价,阵亡250人,950人受伤。丹军在反击中被击针枪火力成片收割,损失极为严重,大部分伤亡都来自于此。

对丹麦的胜利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民族主义浪潮下,柏林街头灯火通明,旗帜和横幅挂满街道和广场,威廉和俾斯麦着军服亲临前线检阅了突击队,自由派在军事上的胜利面前黯然失势。同样不高兴的还有惊讶、痛苦和沮丧的丹麦群众,但反应相较丹讷韦克失陷之时要稍显缓和,毕竟丹麦军队努力战斗过了。

亲临前线视察普军部队的威廉一世

杜佩尔的失守意味着丹麦仅剩的坚固要塞已经失陷,北面的腓特烈西亚虽然尚在丹军手中,但由于兵力不足,也很难有所作为。但对于联军而言,歼灭丹军主力的目标还远未达到,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联军开始着手进攻阿尔森岛和日德兰半岛北部的剩余地区。

(五)利剑出鞘:登陆阿尔森岛与抢占日德兰

在3月6日普奥签订的协议中,阿尔森岛就是重要的行动目标,在杜佩尔要塞围攻开始前,一些普军指挥官就开始考虑登陆阿尔森岛以减轻杜佩尔攻坚的压力。3月4日,布卢门塔尔向毛奇阐述自巴尔勒加尔德(Ballegaard)跨海进攻阿尔森岛的构想,毛奇对此大力支持,布卢门塔尔随后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并提交给查尔斯,后者于3月10日将计划提交柏林审议。

虽然毛奇一直在担忧普军面对丹军在海上的绝对控制权时将很难在岛屿战中有所作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普军无法对抗大海。3月16日,普军1个营在夜间冒着暴风雨划小艇1英里后登陆荷尔斯泰因海岸外的费马恩岛(Fehmarn)。普军登岸后迅速抢占该岛要地并俘虏了岛上的丹军,这似乎证明了跨海登陆的可能性。

毛奇撰写了详细的登陆阿尔森岛和菲英岛的计划文件,在说服曼陀菲尔,罗恩和国王后,登陆阿尔森岛的计划于3月25日被批准。此后,毛奇又与阿达尔伯特亲王(Prinz Ad Adalbert)海军上将讨论了登陆的可能以及海军行动的可能。

在此期间,布卢门塔尔一直在巴尔勒加尔德进行准备,由于杜佩尔要塞的紧张形势,岛上丹军大部分被部署在了南部桑德堡附近,而巴尔勒加尔德对岸的岛北部非常空虚。为掩护登陆,并且为准备应对可能的来自海上的威胁,布卢门塔尔调走了大部分用于度佩尔的攻城炮。另外,他准备了足以每次运输1500人的的船只,两次登陆间隔约1个半小时。

布卢门塔尔准备于4月2~3日夜间开始登陆,但当26个营的普军集结完华后,海上风雨交加,甚至天气越来越糟糕,无奈的布卢门塔尔被迫放弃了进攻。

杜佩尔要塞被攻克后,进占日德兰被重新提上了议程,联军需要面对的首个困难使是腓特烈西亚。弗兰格尔准备咬紧牙关强攻,但毛奇制止了他。正当联军内部担忧并讨论时,4月28日,丹军出乎意料地撤离了要塞。

联军下一步的行动仍然一筹莫展,不过,在前线视察的国王对联军人事作出了调整。偏执的弗兰格尔被调回,联军总司令变更为查尔斯王子,原总参谋长法尔肯斯坦改任扩充后的第3混编军指挥官,而联军总参谋长则终于更换为毛奇。5月2日早上,毛奇赶到了维尔的联军总部就任。

在此期间,法尔肯斯坦率第3混编军开始北进,但他遭遇了赫德曼的反击,后者因兵力不足而很快撤退,但等法尔肯斯坦回过神来时,赫德曼已撤到利姆乔德(Lijmfjord)留下联军自由占领日德兰。

5月12日~6月26日,依据伦敦会议的结果,双方停火并维持现状。这期间,毛奇进一步考察了登陆阿尔森岛和菲英岛的计划。但出于政治和制海权的考虑,6月23日,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明确告知毛奇禁止登陆菲英岛,毛奇只能寄希望于在阿尔森岛重创丹军了。

在阿尔森岛的丹军也没有闲着,此时的阿尔森岛守军尚有约1.2万人,分作4个旅12个营。由于杜·普拉特的阵亡和格拉赫总部的后退,阿尔森岛丹军指挥为第3师师长施泰因曼少将。他指挥麾下部队沿着阿尔森桑德河河岸构筑了由复杂的战壕系统和炮兵阵地交错布置的防线,但由于兵力过少,施泰因曼只能将约1万名士兵分散在广阔的岸防阵地中,其中,桑德堡岸边有4个营,在乌凯博尔(Ulkeboll)有3个营的机动支援部队,而在联军真正的登陆地点:阿尔森桑德河的北段河岸仅仅只有2个营的守备队。剩余3个营分散在河岸的中段。

普军一共集结了2.5万人的部队,这些部队来自第1混编军,其军长由查尔斯更改为赫沃斯·冯·比藤菲尔德(Herwarth von Bittenfeld)中将。他于6月28~29日夜间将部队集结在了萨蒂普森林(Satrup),并在登陆出发点周边部署了大量攻城炮,其目的在于支援和应对可能来自丹麦军舰的威胁。毛奇、查尔斯和联军司令部的其他成员在杜佩尔10号堡垒观看了作战。

普奥联军第1混编军军长卡尔·埃伯哈德·赫沃斯·冯·比滕菲尔德步兵中将

普军为行动共准备了163艘船,每次可运送2350人上岸,第24“勃兰登堡第4”步兵团为先锋。部队于29日凌晨1时上岸,由旅长罗德亲率在1时30分出发。普军将船队分为4个纵队同时渡河,但他们被丹军的岗哨发现了,2个守备营立即开火,但未能阻止登陆的普军。随后,第64“勃兰登堡第8”步兵团跟上了第12旅的先锋,登上滩头。在第12旅之后,由戈本指挥的第26旅紧随其步伐开始渡河,曼施坦因也随队过了河,他在第12旅攻占了朗霍夫森林这一据点后,立即投入了温津格罗德的第13师,到上午6时,第12旅已经击演了范堡(Farborg)上校第4旅并攻占了基亚(Kjar)。负责中段防御的2个营自巴德塞格(Baadsager)发起反击,但戈本只是抽出6个连与之交战,主力继续沿阿尔森桑德河南下。

阿尔森岛之战,1864年6月29日

丹军短暂的反攻很快就被击针枪的恐怖火力击退,而戈本也已杀到了桑德堡,守备桑德堡的4个营与戈本在城镇北部展开激烈的逐屋巷战。但此时,第13师已经突破了中段的防线并向乌凯博尔由考夫曼所率的1个旅发起进攻。由于后路被断,桑德堡守军很快沿海岸撤向了霍拉普哈夫(Horup Hav)。而考夫曼的部队也没能撑住多久,也开始撤退。

到上午9时,施泰因曼已经全线后退至霍拉普哈夫和凯克尼斯半岛(Kekenis Peninsula)并依托已有阵地构筑防线,他呼叫了格拉赫位于菲英岛的总部并调来了所有可用的运输船将部队撤走,虽然普军已经占有各方面优势,但由于丹军占据的阵地仍旧坚固,毛奇认为穷寇莫追,不必再次攻坚增加伤亡,而丹军则于7月1日走了最后一批部队。

在6月29日的激战中,普军仅付出81人死亡,185人受伤的代价,而丹麦伤亡数达到700人,另有2500人被俘。阿尔森岛的失守向丹麦敲响了警钟,菲英岛甚至西兰岛(Zealand)都不再安全,从而加快了丹麦寻求停战的步伐。

在日德兰北部,联军的占领行动几乎没有受到干扰。7月3日,联军在伦德比(Lundby)遇到了小股部队并交战,丹军一个连的约190人向普军的184名步兵发起反击,普军躲在树篱后面用仅仅几分钟时间就以击针枪击毙了2名军官和85名士兵。7月8日在瓦伊勒又发生了一次小冲突。7月10日,加布伦茨的第2混编军越过了利耶福湾,赫德曼虽放弃了此处的阵地退往腓特烈港(Frederikhavn)并乘船撤回了西兰岛,7月13日,加布伦茨攻占了托卢斯特德而法尔肯斯坦攻占了腓特烈港。7月14日,查尔斯王子率部抵达日德兰半岛最北端的斯卡根岬(Skagen)。联军在丹麦军舰注视下升起了旗帜。

伦德比之战,1864年7月2日

普丹战争的陆上交战就此结束。毫无疑问,普奥联军连续夺占了石勒苏益格,日德兰半岛和阿尔森岛,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胜利。不过,普鲁士新生的孱弱海军,奥地利实力尚可的舰队,又与占据制海权的丹麦海军发生了怎样的战斗呢?

(六)初露锋芒:普丹战争中的海上交战

普鲁士海军是一支新兴而孱弱的海上力量,其源自1848年革命时期邦联议会组建的舰队。与陆军自沙恩霍斯特时代起的飞跃式发展相对,普鲁士海军无论它是人员还是装备都乏善可陈。而且,在1858年起的因军事改革而引起的王权与议会的斗争不仅影响了陆军,还严重波及了海军。1862年和1863年,海军只得到了210万和310万泰勒的经费,而在19世纪50年代,海军每年能得到360万泰勒。

普鲁士海军司令阿达尔伯特亲王海军上将

惨淡经营的普鲁士海军在战争爆发时仅有1900吨级巡防舰“阿科纳”(Arcona)和“瞪羚”(Gazelle)、1100吨级巡防舰“宁芙”(Nymphe)、游艇“格里雷”(Grillie)和21艘炮艇(计划23艘)采用螺旋桨推进且没有铁甲保护。可用于作战的明轮船有2艘,帆船只有4艘,另外还有2巡防舰和2艘炮舰正在但泽建造,实际只有2100吨级巡防舰“维涅塔”(Vineta)及时建成参加了战争。

1864年的“阿科纳”

与之相对,老牌海上强国丹麦虽然已经衰落,但仍然拥有一支小而精的海军,其核心则正是其旗舰1300吨浅水重炮舰“罗尔夫·克拉克”(Rolf Krake)为首的铁甲舰编队。除“罗尔夫·克拉克”外,丹麦的铁甲舰还有2艘改造斯库纳帆船、1864年3月建成的“丹纳布罗格”(Dannebrog)和在建的3400吨级“彼得·斯克拉姆”(Peter Skrum)等。另外,格拉斯哥的托姆森(Thomsons)公司为美国南方建造的4800吨级铁甲舰也被丹麦购得并命名为“丹麦”(Dammark)。但对于联军而言,幸运的是,该舰战后才抵达哥本哈根。除了这些铁甲舰,丹麦还拥有风帆战列舰1艘。风帆护航舰4艘,风帆巡防舰3艘、明轮船8般和10艘双桅纵帆船。

奥地利海军的情况好于普鲁士,其至少能与丹麦形成均势,拥有5艘铁甲舰和其他舰只若干,足有一战之力。

战争燥发后,丹麦将舰队主力布置于波罗的海,同时以一部兵力封领北海。“丹纳布罗格”率5艘蒸汽船封锁了但泽,而“维纳塔”正在但泽的王家造船厂进行建造。风帆战列舰“斯杰尔德”(Skjord)率2艘风帆护航舰、3艘小型蒸汽船封锁了奥得河河口和斯德丁港。普军旗舰“阿科纳”和“宁芙”也被困在了斯威纳蒙德港(Swineminde)。“罗尔夫·克拉克”和2艘斯库纳帆船则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一线巡航,以支援陆上作战。北海方面的丹麦舰队则在5月前俘获了19艘普鲁士商船,汉堡(Hamburg)和不莱梅(Bremen)的航运业被重创,且港口也被封锁。

1864年3月17日,普军由“阿科纳”、“宁芙”(舰长莱茵霍尔德·沃纳上尉)和明轮通报舰“罗雷莱”(Lorelei)(舰长亚历山大·冯·豪茨伯爵上尉)组成的海军中队在指挥官雅赫曼(Jachmann)上校指挥下自斯威纳蒙德出航试图突破封锁,在吕根岛(Rügen)附近遭遇了多克姆少将指挥的封锁舰队。普军尽管只有43门炮,而丹军足有183门,但普军仍然勇敢迎战,在开炮250余发后,普军和丹军各自撤离。普军伤亡13人,“宁芙”受损,而后,丹军加强了封锁。

吕根岛海战,1864年3月17日

4月,但泽的“维纳塔”建成后也在约翰·科勒(Johann kohler)上校指挥下尝试突围,但失败,游艇“格里雷”在阿达尔伯特亲王亲率下也发起2次突围但均以失败告终,只有在印度洋行动的“瞪羚”成功俘获了4艘丹麦商船。

游艇“格雷尔”,战争期间的阿达尔伯特亲王座舰

所幸,来自奥地利的援军能够让普军稍稍缓过神了,由于奥军需要面对意大利在亚德里亚海的威胁,他们在2月只派出了由特格霍夫(Tegetthoff)准将所率的护航舰“施瓦岑贝格”(Schwarzenberg)“拉德茨基”(Radetzky)和炮舰“海豹”(Sechund)(在装煤时搁浅,后归队)构成的分舰队。后来,由伯恩哈德·冯·沃勒斯多夫(Bernhand von Wullerstorf)少将率领的2艘铁甲舰、1艘明轮船、1艘巡防舰、1艘炮艇和数艘风帆舰构成的主力舰队于6月抵达。

伯恩哈德·冯·沃勒斯多夫海军少将

5月9日,特格霍夫率“施瓦岑贝格”(31门火炮)、“拉德茨基”(49门火炮)以及由普鲁士炮艇“闪电”(Blitz),“蛇怪”(Basilisk).“山雕”(Adler)构成的普军地中海中队共同冒险自库克斯港(Cuxhaven)出击,准备突破丹军苏文森(Suensen)少将舰队在易北河和威瑟河河口的封锁,苏文森的舰队包含护肮舰“日德兰(Jutland,44门火炮)“尼尔斯·尤尔”(Niels Juel,42门火炮)和巡防舰“海姆达尔”(Heimdal,16门火炮),双方在赫尔戈兰湾(Heligoland)附近遭遇,双方即展开炮战。

威廉·冯·特格霍夫海军少将,利萨海战的胜利者

特格霍夫率先开火,距离2000码,随后,双方继续靠近至1000码。为防止丹军切断主队和已落后的普军地中海中队,特格霍夫命令主队向东转向,而“施瓦岑贝格”在此时被“尼尔斯·尤尔“侧舷齐射命中起火,但“尼尔斯·尤尔”随后也被命中数次而重创。

赫尔戈兰海战,1864年5月9日

双方舰队转向后,保持500码距离一面交火一面向西南航行。下午16时左右,“施瓦岑贝格”被再次命中,主帆燃起大火,而丹麦自身也损失惨重,于是联军迎着东南东风向赫尔戈兰驶去以借风势控制舰上火势,丹军也退回了斯卡格拉克海峡。此战中,奥军伤亡138人,普军毫发无损,但奥军2艘参战舰均有多处受损。丹军并没好到哪里去,“尼尔斯·尤尔”被重创,丹军全舰队人员伤亡过半,此战后,丹军被迫解除了北海的封锁,而特格霍夫因其出色表现而晋升海军少将。

赫尔戈兰海战后返回库克斯港的联军舰队,最前方为“施瓦岑贝格”,可见其前桅已被炸断

普丹战争最后一次交战发生在弗里斯兰群岛(Friesland),哈默尔(Hammer)海军上校指挥海军陆战队坚守着阿姆鲁姆、西尔特,弗尔(Fohr)和佩尔沃姆4座岛屿的阵地,由于沃勒斯多夫舰队舰艇吨位较大而无法突破岛屿周边的浅水区,联军一直无法处理这支部队。但7月14日,奥地利炮艇“海豹”、“瓦尔”(Wall)、普鲁士炮艇“闪电”、“蛇怪”终于设法将1个营奥军送上了弗尔,但哈默尔仍然坚持了5天。7月20日,哈默尔接到停战协定生效消息后向“闪电”艇长麦克林(McLean)上尉投降。

7月19~20日午夜,联军与丹军的停战协议生效,普丹战争的交战就此终结。但战争的结束并不是全部,谈判桌上的战斗仍在进行。

(七)烟尘散尽:从《布拉格和约》到《加斯泰因条约》

尽管战争仍在进行之中,但约翰·罗素勋爵一直致力于推动参战双方的和平对话。即伦敦会议。会议原本暂定于4月12日召开,但由于各项准备尚未完成,因此,会议一延再延,直到4月27日,伦敦会议终于正式召开,与会者有普奥驻伦敦大使伯恩斯托夫(Bernstorff)和阿波尼。拉图尔·奥弗涅(La Tour d‘Auvergne)、布伦诺(Brunnow)以及丹麦外交部长夸德(Quaade)所率的丹麦外交团,随着杜佩尔已经丢失,但丹麦首相蒙拉德和夸德的强硬不妥协立场仍然坚定,谈判的首个关键问题是停火,普奥要求丹麦解除封锁但丹麦拒绝,由于没商量出结果。会议宣布休会至5月4日。

5月4日,邦联议会的代表提出了新的停战条件,若丹麦解除封锁,则可以撤回在日德兰征收战争赔款的要求,邦联还可以允许恢复丹麦在石-荷公国的政权,丹麦答称若要解除封锁则联军需撤出日德兰,伯恩斯托夫自然反对,提出若联军撤出日德兰,则丹军需撤出石勒苏益格沿海群岛并归还俘获的普鲁士船只。罗素对双方再次纠缠起来赶到厌烦,于是再次休会至5月9日以考虑英国提出的丹麦先解封,而后联军、丹军各自撤出上述地区之建议。

9日,夸德宣布丹麦拒绝英国的建议,却同意接受邦联的条件,这是因为丹麦认为即便联军在场,自己也可以征得税收并募集新兵,联军同意了不干涉日德兰民间的正常贸易和行政管理,也不向民众征税。停战期为5月12日至6月12日,后又延长至6月26日。

但这条协定让普军高层非常不满,毛奇和罗恩都认为该协定对联军完全不利,因为丹麦人可以趁机休整、招募新兵并自英国得到武器——但联军不需要休息。不过,毛奇采取了坚决的措施以阻止丹麦人在日德兰的征兵征税活动,甚至不惜将我行我素的丹麦官员和新兵关进监狱。

由于停战结束后普军极其迅速地攻占了阿尔森岛,丹麦民众意识到了菲英岛乃至西兰岛都已不再安全了,民众舆论完全转向,希望早日缔结和平,克里斯蒂安九世对局势抱有的最后希望随着他的弟弟在法国和比利时碰壁而破灭了——他希望拿破仑三世和利奥波德的帮助,但两人都拒绝了。受够了的国王下会解散了蒙拉德的内阁,改由外交经验丰富的布普姆(Bluhme)组阁并立即向普奥商议停战协定。7月12日,原丹麦总参谋长考夫曼上校带着施泰因曼的口信到达联军总部并向联军告知了丹麦政府换届,希望重新谈判之事,经过短暂拖延,停战协议于7月19日~20日午夜生效,时间1个月。

丹麦王国首相克里斯蒂安·阿尔布雷希特·布鲁姆

10月30日,普,奥,丹三国在维也纳签订《维也纳和约》。丹麦放弃石—荷公国及劳恩堡公国的主权,将其交给德意志邦联,普丹战争结束。

1864年12月7日,胜利的普鲁士军队穿过勃兰登堡门

但在战争结束看似平静的局势之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汹涌的暗流。1865年,俾斯麦提出了对两公国的处置计划。他希望两公国军队并入普军并宣誓效忠普鲁士国王,公国加入德意志关税同盟(Zollverein),普鲁士控制公国邮电业和拟建的北海运河,腓特烈城、桑德堡及运河入海口并入普鲁士领土。显然,奥地利拒绝了这个提议。

所有人都明白,普奥之间已没有了再合作的可能。而且战利品分配的问题一直悬而未决,到1865年5月,虽然毛奇指出争端尚有解决余地,但他和俾斯麦都一致认同了战争基本无法避免这一事实。在5月29日召开的会议上,除王储担忧德意志内战的消极影响外,包括国王、罗恩、俾斯麦、毛奇等的全体与会者都同意了与奥地利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不过,1865年8月,普奥两国最终签订了旨在解决石-荷问题的《加斯泰因条约》。条约规定普奥共有石-荷的所有权,由普鲁士代管石勒苏益格,奥地利代管荷尔斯泰因。劳恩堡的所有权被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以250万泰勒的价格卖给威廉以换取现金。另外,普鲁士还要代管荷尔斯泰因的首府基尔。普鲁士有权修建通向基尔的电报铁路和运河等设施。关于基尔,俾斯麦在回忆录中解释为:不仅能获得港口,而且能借发展海军缓和与自由派的敌对。

就这样,关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问题看似就这样解决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状态无法长久。俾斯麦一直持有吞并公国的意见,而普奥两国在未来的一系列关于石—荷问题的摩擦,最终从《加斯泰因条约》始,引发了1866年的下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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