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笑笑生对潘金莲人设一个鲜为人知的设置,那就是把嫁入西门庆家之后的潘金莲,完全塑造成了一个只知争风吃醋、恃宠而骄、心狠手辣的淫妇,没有像家中其他的妻妾(吴月娘、李娇儿、孙雪娥等人)那样善于敛财、搞钱。
其实,潘金莲刚出场时,还是有一定的经济观念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嫁给武大郎之后拿出一笔钱(潘金莲的钗梳)来,租赁下位于清河县门前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居住。
潘金莲在武大郎死后,已经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日常生活已经颇感拮据,所以当时对于潘金莲来说,她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下家,嫁进西门庆家。
但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那段时间西门庆一方面要忙着嫁女,另一方面,这时的他经媒人薛嫂牵线,正忙着迎娶富孀孟玉楼,也就没时间顾得上自己刚刚刮剌到手的潘金莲这个雌儿。
这么一来,蒙在鼓里的潘金莲便火急火燎地,三番五次让王婆去找西门庆,看看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这种事情,她一个刚刚死了老公的年轻寡妇不便抛头露面。
而为了让王婆上紧一些,潘金莲甚至还专门好酒好菜宴请招待王婆。在席间,潘金莲干脆还把自己头上仅有的一根金头银簪子,当场拔下来送给王婆,央告务必要把西门庆找来与她厮会。
按理说,经过这些事情的潘金莲,应该多少是深知钱的重要性的。
可是让我们大跌眼镜的是,潘金莲嫁给西门庆之后,似乎对敛财、搞钱没有任何的兴趣,以致在很多时候让她陷于非常被动的境地,甚至让她丢了性命。
事件一:在《金瓶梅》的第78回“西门庆两战林太太,吴月娘玩灯请蓝氏”,这一年潘金莲的生日,她的妈妈潘姥姥也被邀请到西门庆家来给女儿上寿,潘姥姥是坐着轿子来的,相当于我们现在叫了个网约车,这一段讨要轿子钱的桥段非常精彩,必须要当一回文抄公,抄录如下:
只见小玉走来说:“俺娘请五娘,潘姥姥来了,要轿子钱哩。”金莲道:“我在这里站着,他从多咱进去了?”琴童道:“姥姥打夹道里进去的。一来的轿子,该他六分银子。”金莲道:“我哪得银子?来人家来,怎不带轿子钱儿走!”一面走到后边,见了他娘,只顾不与他轿子钱,只说没有。月娘道:“你与姥姥一钱银子,写帐就是了。”金莲道:“我是不惹他,他的银子都有数儿,只教我买东西,没教我打发轿子钱。”坐了一回,大眼看小眼,外边挨轿的催着要去。玉楼见不是事,向袖中拿出一钱银子来,打发抬轿的去了。
本来潘姥姥来西门庆家参加潘金莲的生日宴,作为女儿的潘金莲帮老妈把这个轿子钱付了,也未尝不可。但潘金莲脱口就是一句“我哪得银子?来人家来,怎不带轿子钱儿走!”,对潘姥姥出门不带钱颇为不满,就是不肯付这个轿子钱。
吴月娘为了避免尴尬,提出让潘金莲先把轿子钱给结了,待会写到账上,到时再找西门庆给报销。但潘金莲就是不依不饶地不肯答应。
最后还是潘金莲的好闺蜜孟玉楼实在看不下去,从自己身上拿出一钱银子打发给抬轿的轿夫,才算了事。
在这个事件中,固然潘金莲有嫌自己的老妈潘姥姥“打车不带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丢人有关系,但不得不说,跟潘金莲手头上没有闲钱,也有很大的关系。
事件二:西门庆纵欲而亡之后,不甘寂寞的潘金莲就加快了和女婿陈经济偷情的步伐,最终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秋菊告发,被吴月娘抓了个现行。吴月娘便以此为由,先后将陈经济和潘金莲清理门户,逐出家门。
吴月娘叫来当初帮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害死武大郎的帮凶王婆,让她把潘金莲领出去,随便她卖多少钱都可以,以此来作为对潘金莲的羞辱,表明在我吴月娘看来,你潘金莲也许一钱不值。
但王婆可是个贪财好利的小人,把潘金莲领回家之后,以为奇货可居,给潘金莲标出了一百两银子的价码,外带五两银子的好处费。这么高的价码,直接劝退了不少有心想要出手的买家。
陈经济找到王婆,想要跟她讨价还价,说自己身边的银子不够,让王婆便宜一些将潘金莲出手,但王婆就是咬定一口价,一百两银子没得少。
而与潘金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娘李娇儿和五娘孙雪娥这两个西门庆的小妾,都是敛财、搞钱的高手,这两个人离开西门庆家的时候,都想方设法弄出去了不少金银细软之类的值钱的东西。
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潘金莲也有李娇儿和孙雪娥这样的“本事”,完全可以花一百两银子把自己从王婆手中解放出来,然后和自己的心上人陈经济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何至于最后惨死在武松的刀下,做了个无头之鬼,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难道不是吗?就连明朝话本小说里的妓女杜十娘,都知道为自己打算,早早地就偷偷地积攒下了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虽然最后因为遇人不淑,一气之下怒沉百宝箱。但至少说明人家杜十娘还是非常有经济头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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