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费主义浪潮汹涌的时代,市场如同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不断变幻出各种诱人的商品形态,蛊惑着人们的钱包与欲望。
帆布包,这个曾经朴实无华、与劳动人民日常相伴的实用物件,如今也深陷消费主义的漩涡,其背后隐藏的陷阱愈发值得我们审视。
回首往昔,帆布包凭借自身坚固、耐用、防水的特性,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诸多实用印记。
从早期航海船上饱经风雨的船帆,到工人们劳作时背负工具的行囊;从莘莘学子肩头承载梦想的书包,到行军路上战士们简易的挎包,它一直以功能性示人,默默服务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毫无虚荣矫饰之感。
然而,时过境迁,商业的巨手将帆布包从纯粹的实用领域拽入时尚与文化的名利场。它摇身一变,成为了时尚达人街拍中的点睛配饰,文艺青年标榜个性的身份标识,甚至是中产阶级展现品味的隐秘符号。
在美国,新英格兰地区家庭主妇们用来装杂货的普通帆布包,经品牌包装与文化渲染后,被其他地区中产竞相模仿,似乎背着它,就等同于拥有了精致、知性的生活方式。
各类高端杂志、文化机构推出的定制帆布包,更是让拥有者感觉握住了通往高雅文化殿堂的入场券,如《纽约客》杂志附赠的帆布包,一时间成为纽约街头巷尾彰显格调的“爆款”。
从表面看,帆布包迎合了当下环保主义与极简主义的潮流。它由天然棉花制成,可反复使用,设计简约,摒弃了繁杂的装饰与多余的剪裁,这无疑给人一种反消费主义、回归质朴生活的错觉。
但深入探究,便会发现其中的矛盾与荒诞。
一方面,环保之名难副其实。尽管帆布包材质天然,理论上可多次利用,但现实却令人唏嘘。据英国环境署研究,若仅从资源消耗与碳排放角度考量,一个帆布袋需重复使用 327 次才能与单次使用的聚乙烯塑料袋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持平。
可在生活中,帆布包因价格亲民,常被视作快时尚单品,消费者大量购入,甚至将其当作一次性用品,频繁更换款式,使得它在环保路上渐行渐远,沦为商家打着环保幌子招揽生意的工具。
另一方面,反消费主义更是无从谈起。如今,帆布包成为品牌营销的新阵地,众多商家制作帆布包周边,免费发放以吸引眼球、推广品牌。
看似消费者得了实惠,实则为品牌后续产品买单,成本悄然转嫁。
与此同时,帆布包作为一种时尚,也随着传媒和互联网的发展,逐渐在中国成为文艺青年的标配之一。
文创市场更是将帆布包作为热门品类,高价售卖印着文艺图案、标语的产品,消费者购买的已非简单包袋,而是虚幻的文化意象,为满足精神虚荣不断投入,深陷消费泥沼。
美国社会学家伊丽莎白·科里德-霍尔基特在她的著作《微小的总和:新精英阶层的消费选择》一书里提出了「志向阶层」的概念。
所谓志向阶层,指的是由于服务业经济的崛起和制造业的衰退,催生了一个全新的社会阶层。相比过去,这个阶层的上升更加依赖教育、文化和知识,他们的身份认同也仰赖于共同的文化资本。
在志向阶层内部,社会阶级并非通过消费产生,而是通过对一定价值观和审美观的接纳,以及获得解读物质主义所隐含的象征意义的能力而产生的。
因此,如何展现文化资本,如何借助文化资本向上流动,就成为他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也影响了他们的消费选择。
在他们身上,呈现出一种强烈的「非炫耀性消费」的倾向。
字面意义上,炫耀性消费指的就是奢侈品,首饰,豪车这些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具备炫耀属性的消费品。
而「非炫耀性消费」与之相反,它追求的不是别人一眼就能看懂的价值,而是小众,独特,或者拥有特殊文化意义的消费品。比如艺术电影和严肃文学,独立游戏和冷门音乐,小众运动和精品咖啡等等。
对志向阶层来说,各种印花的帆布包,就成为了最好的展现文化资本的非炫耀性消费。
帆布包可以重复使用,由天然的棉花材料制成,在设计上,没有过多复杂的剪裁和配件,象征着一种简洁的,朴素的,不被束缚的生活方式。
由此延展,帆布包以及类似的产品所代表的「品牌禁欲主义」,正是站在奢侈品包袋的反面,成为了对抗过度消费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一个象征。
以那个在上海广告创意圈走红的 Freitag 品牌为例,它选用回收的卡车防水油布制作帆布包,凭借“环保”“独一无二”卖点,吸引无数拥趸,价格却远超普通帆布包。
消费者趋之若鹜,花高价购入,实则是被其营造的稀缺感、文化附加值所迷惑,用金钱换取所谓的“个性”与“品味”标签,背离了帆布包最初的实用本质。
在这场消费主义导演的闹剧中,我们被帆布包的“人设”蒙蔽双眼,忽略了其背后资本逐利的真相。
当我们沉醉于用帆布包彰显自我、追求所谓格调时,实则成为消费链条上的被动参与者,被无形之手牵引着不断消费、不断追逐虚幻泡影。 要挣脱帆布包背后的消费主义陷阱,我们需重拾理性,回归对物品实用价值的尊重。
在选购帆布包时,审视内心真实需求,而非盲目跟风,被文化包装与商业噱头裹挟。唯有如此,才能让帆布包回归本位,成为生活中的实用良品,而非消费主义的“帮凶”。
文本来源@IC实验室的视频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