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12日,为了拯救风雨飘摇的民族,张学良与杨虎城在临潼对蒋介石施以“兵谏”,扣押了蒋介石,迫使他改变“攘外必先安内”的顽固方针,罢手内战,专心抗日。
这惊天动地的西安事变,早已流传甚广,几乎无人不知。
但在这场风波前后,张学良对陕北红军的资助,尤其是物资和财政方面的接济,却鲜为人知。
中共到陕北后从张学良获得弹药1100万发,100多万元的支持
到达陕北后的困境
1935年10月,中共中央率领陕甘支队到达陕北,结束了长征的跋涉与颠簸。
虽说此后不再日日奔波,然生活的困境却如影随形,红军的物资短缺愈发严峻。
从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到军事装备,无一不面临拮据的窘境。
这一局面并非危言耸听,单从1934年与1936年红军供给标准的变化便可见端倪。
1936年的标准几乎是1934年的一半,甚至缩减至三分之一、十分之一。
有些项目干脆不再列支,或是被合并入其他类目,比如教育费、零花费用等。
同一类目在1936年比起1934年也显得简单粗糙,细致的安排无处寻觅。
相反,那些带有福利性质的项目,如抚恤金和技术人员津贴,却意外地得到精细化处理,显然是为了安抚军心、吸引人才所迫。
陕北红军物资紧缺的原因可谓错综复杂,令人无奈。
长征后的红军扎根于经济落后的陕甘川康地区,这些地方本就贫瘠,自然难以为数万人的军队提供充足的供给。
其次,国民党在军事上封锁,经济上更是紧逼,断绝一切外援,使得红军如困兽犹斗。
而且供需之间的严重失衡让困境雪上加霜。
陕甘苏区仅有40万余人,红二、四方面军未到之前,中央红军加上红一方面军大约有3万人,供需比例尚能勉强维持在13∶1。
然随着红二、四方面军的到来,人数剧增,供需比例骤然拉近至5∶1,如此悬殊的比例,自然让红军陷入愈加严重的物资危机。
在此困境下,苏区所能挖掘的供给潜力有限,筹款几月而无所得,连基本的器材用品都无从筹备。
令人无奈的是,印制所需的纸票甚至因缺纸而赶印不及。
面对这一难局,中共中央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应对。
自红一方面军稳定于陕甘后,中央多次发布电文、训令,压缩开支、厉行节约,节流的同时,更是全力筹集粮款,以至于“某地有土豪粮食百余石”都需报毛主席、周恩来统筹处理。
与此同时,为了解决根据地资源不足、后勤补给困难的问题,红军发起了东征和西征,意图拓展生存空间,获取更多的物资支持。
红军东征之际,中共中央深知,在国民党重重包围中要突围,靠的绝不只是刀枪和决心,更需要智慧的谋略。
于是,联络周边国民党地方实力派便提上了日程。
然则,联络工作初始,中央并未指望这些军阀们会心甘情愿地伸出援手。
毕竟,利益当道,直求援助显得天真。
故而中共另辟蹊径,提出一条更具操作性的“曲线方案”——“经济通商”,试图以互惠互利为名,打破国民党军队的经济封锁,缓解红军供给的燃眉之急。
这一方案的高明之处,不在于多么深奥,而在于它的务实。
求一时之援不若谋长久之利,“通商”的背后是一次次局部利益的交换,亦是彼此防线的缓和。
于是,在这一背景下,中共与张学良部东北军的接洽逐渐铺开。
援助弹药1100万发
1936年,被红军释放的东北军团长,意外成为了中共与东北军联络的纽带。
1月16日,高福源带着张学良送来的罐头、水果等礼品重返瓦窑堡,传递出东北军希望与红军面谈的信号。
19日,李克农迅速抵达洛川,与东北军高层王以哲会面。
出于对张学良实力的判断和苏联援助的期望,1月20日,毛主席致电李克农,表示红军愿与东北军联合抗日,并暗示如果张学良有诚意反蒋,红军可以帮助其在西北站稳脚跟,甚至助其收复平津与东北三省。
毛主席承诺的“军饷、械弹”显然出于对苏联援助的高度信心。
这一建议对张学良思想的影响不可小觑。
他看重的不仅是苏联的物质援助,更是中共作为苏联桥梁的关键作用。
苏联,正是张学良抗日的战略后盾。
20日晚,张学良亲自赶赴洛川与李克农商谈。李克农提出的“休战”与“经济通商”建议,张学良一一赞同,双方决定各自坚守现有防线,并恢复经济往来。
会后,张学良更慷慨赠送1万元给中共,这无疑为双方进一步合作打开了大门。
张学良如此急切停战,原因无非两点。
一则,国仇家恨让他厌倦内战,更希望团结一致抗日。
二则,蒋介石的“围剿”策略不但意在削弱红军,亦是对东北军的无声打压。
张学良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更坚定了与红军联合的决心。
1936年2月初,高福源致电彭德怀,告知张学良将于15日自南京返西安,希望李克农前往洛川再度会谈。
2月10日,周恩来指派李克农前往洛川,任务明确:推动“局部合作抗日”和“经济通商”,务求谈成。
显而易见,在双方达成“停战”默契之后,中共最为急切的便是打通经济通道,缓解红军日益严峻的供给危机。
2月25日夜,李克农与钱之光冒雪抵达洛川,但张学良因事未至,李克农遂与王以哲展开会谈,双方基于上月的谈判,很快于28日达成口头协议:
东北军可在甘泉、肤施城周围20里内自由采办粮食,但不得携带武器,也不得对苏区民众强买强卖。
同时,苏区民众亦可赴白区采购日用品,东北军驻地须予以便利。为避外界察觉,驻鄜县的东北军将象征性检查,双方互不侵犯。
3月4日,张学良亲自飞抵洛川与李克农会谈。
长达至次日凌晨的会谈虽有争论,但在坦诚氛围中双方达成共识。
李克农就张学良的诸多疑问,依瓦窑堡会议精神予以解释,且转告了红军东征的战果,并再次提及军用地图的需求。
对此,张学良欣然应允,同时希望毛主席或周恩来亲自出面继续谈判。
3月16日,李克农赶至石楼向毛主席汇报。
中共中央认为张学良抗日意图真切,遂决定由周恩来作为全权代表赴肤施继续谈判。
同日,毛主席与彭德怀致电王以哲,将此决定通知,并对张学良赠书表示感谢。
至1936年4月,双方初步达成合作协议。
协议中,停战前提下的“经济通商”成为核心内容,不仅为中共提供了物资支持,也增进了与东北军的信任。
事实上,通商互济,张学良部在困境中同样有求于此。就在这一过程中,张学良开始暗中接济红军,虽有限且有条件,却为后续合作奠定了基础。
1936年4月9日晚,周恩来与张学良在洛川的会晤堪称历史性时刻。
这场对话,注定了之后抗日局势的风云变幻。
张学良对苏联援助心怀热切,迫切希望苏联能在联苏抗日的关键时刻施以援手。
他对苏联是否真正支持中国抗战的疑虑显而易见,而周恩来的回应则是坚定而清晰,给了张学良一剂强心针。
在双方已达成经济通商的基础上,周恩来直言不讳地指出,中共和红军的给养已然捉襟见肘,急需张学良协助购买无线电设备、医疗物资等。
张学良毫不犹豫地应允,普通的采购物资由红军自设商铺购买,至于无线电和药品则由他亲自代为办理,甚至承诺可送弹药相助。
此时,时任第一二九师副官处长的吕伟绩透露,张学良曾在肤施与周恩来达成秘约,约定为红军补充1100万发弹药。
这批弹药由东北军第一二九师、第一○八师和骑兵军军长何柱国负责补给,并严格保密。
虽说吕未参与会谈,但其言论并非毫无根据。
张学良更是慷慨地表示,东北军储备的军用物资已调入陕西,这些物资足以供红军两三年之用,并且他愿为此承担全责。
不仅如此,他还坦然告知周恩来,自己有一笔不小的私人资金,愿意投入到抗日事业中,作为军费使用。
4月10日凌晨四点,告别时,张学良送给周恩来一本《申报》60周年纪念版,这是中国首部按经纬度绘制的精确等高投影设色地图,作为一份别具意义的礼物。
同时,他慷慨解囊,以私人名义当场捐赠了2万大洋。
据张学良部粮秣处长张政枋回忆,确实有此项支出。另有一说法是张学良捐赠的数额达到了5万大洋,这一说法虽无定论,但足见张学良对中共红军的慷慨支持。
此后的岁月中,张学良对红军的接济从未间断。
这些物资由张政枋等人悄然送达,持续至1936年12月9日,直至西安事变的前夜。
西安事变后公开援助
张学良之所以如此慷慨解囊,绝非一时冲动,而是与他的思想理念及特殊处境息息相关。
他与中共有着共通的抗日主张,这是他深埋在国恨家仇中的执念。
九一八事变后,故土沦丧,张学良心中的抗日情绪愈发炽烈,促使他与中共在民族大义上产生共鸣。
抗日,是他无法放下的责任。
其次,张学良深知苏联对中国抗战的战略意义,而中共正是与苏联紧密相连的关键纽带。
在他看来,若要赢得抗战,不仅仅是依靠内部的团结,还需要大规模的外援,特别是苏联提供的军事物资。
因此,接济中共,不仅仅是解燃眉之急,更是为未来铺路,意在借助中共之力,与苏联建立长期合作。
尤其是,当他获知南京政府已通过董健吾等人与中共接洽后,张学良愈发意识到,联共抗日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大势,绝非一时之权宜之计。
张学良的接济中共,既是出于对红军暂时困境的同情,亦是战略上的深思熟虑。此举并非简单的示好,而是长远谋划下的实际行动。
若是为了讨好中共,他不至于在之后不断输送物资,而是因他从未动摇联共抗日的坚定决心。
西安事变爆发后,张学良不再掩饰,对红军的接济逐渐公开化。
1936年12月12日,这场震动中外的西安事变拉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为配合东北军和第十七路军的行动,中共迅速派遣红十五军团南下,与东北军会合。
三天后,12月15日,张学良派遣粮秣处长张政枋及秘书孙东垣(共产党员)赶往渭北耀县、富平慰问红军。
携带着30筒白金龙铁筒香烟、20箱牛肉罐头、25箱饼干,张、孙二人表达了东北军对红军的公开支持。
尽管这些物资象征性居多,但其意义却不容小觑——这标志着国共斗争十余年来,红军首次公开接受国民党军的物资援助,预示着国共合作新局面的到来。
12月16日,张政枋向张学良汇报了此次慰问的详情。
得知红军缺乏棉衣鞋帽,穿的是地方粗布衣物,官兵大多食用粗粮且部分人因此消化不良,缺医少药,张学良当即决定,调拨西安附近东北军旧棉衣鞋帽、粮食以及军医处的药品,先送一批给红军,以解燃眉之急。
张政枋奉命迅速联络各方,通过张学良的卫队团将物资转送红军。
同时,张学良下令军需处紧急赶制3万套棉衣,限期交付红军。
此任务交由时任西安工务科中校科长杨佩珩负责,杨佩珩凭借民办工厂,在重重困难中成功督办,棉衣如期完成,并通过红军西安办事处逐步接收。
12月17日,事态发展至高潮。周恩来、李克农、罗瑞卿、张子华等应邀赶赴肤施机场,张学良派自己的专机,由刘鼎携带大量援助红军的弹药,在肤施机场迎候周恩来一行。
这一幕,不仅象征着红军与东北军的合作迈入公开化阶段,也为抗日统一战线的初步形成奠定了实质基础。
张学良的这一系列举动,显示出他在国共合作的关键时刻,既有远见卓识,也有实际行动。
他不再仅仅是抗日的提倡者,更成为实际行动中的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