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在团宣传股当了半年正连干事的我,被借调到师干部科工作

阳鑫看情感 2024-12-15 09:44:46

"刘政委,我对不起组织的信任,这份文件我弄丢了!"我站得笔直,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刘政委脸色铁青,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声格外刺耳,窗外知了声声不断。

那是1980年的盛夏,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在团宣传股的日子。

每天早上4点半,听见哨声就得麻利地穿上洗得发白的军装,踩着露珠去打早操。

宿舍里的老式电扇呼呼转着,可还是挡不住那股闷热劲儿,蚊香的烟气在空中缓缓盘旋。

办公室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台"红旗"牌打字机,黑色的机身上落满灰尘,键盘上的字母都磨得发亮,那可是我们宣传股的命根子。

记得刚当上正连干事那会儿,我妈总是念叨:"当兵图啥?你表哥在县供销社,一个月42块钱呢,你才多少?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每次值班,我就坐在煤油灯下写稿子,那微弱的光映得我的影子在墙上摇摇晃晃,蓝黑墨水染得手指发黑。

有天深夜,我正在打印表彰材料,老团长王德明突然推门进来。

他穿着背心,手里端着缺了口的搪瓷缸,里面泡着浓茶,衣领上还沾着饭粒:"小李啊,你小子写得不赖,是块好料!"

谁知没过几天,团部来了个通知,说师干部科要借调一名干事,组织上点名要我去。

消息传出去,战友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我运气好,有人说我有背景,连食堂的老王都凑趣:"小李,以后可别忘了咱们这帮老兄弟!"

临走那天,王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烟灰缸里的烟头显示他又熬夜了。

"小李啊,你到了师部可得好好干,别给咱们团丢脸。"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个旧皮包,"这是我用了十年的包,你带着,省得买新的。"

我接过那个有些磨损的棕色皮包,皮革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鼻子一阵发酸。

来师部报到那天,天还下着蒙蒙细雨,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食堂传来的咸菜味。

我特意把军装熨得笔挺,连鞋带都系了好几遍,生怕给团里丢脸。

科长马连山是个老革命,八字胡翘着,说一句话就要拍一下桌子:"小同志,师部工作马虎不得!档案室里的每份文件都是兵的命根子!"

第一天就差点出岔子,我不小心把几份文件顺序搞混了,还好遇到了老兵张国华。

他比我早来两年,业务特别熟,总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军装,却整理得一丝不苟。

"慢慢来,谁还没个新手的时候?"他一边帮我整理,一边教我诀窍,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温暖。

张国华是个闷葫芦,话不多,可做起事来特别细心,从不抽烟喝酒,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寄回家,就只够买些简单的日用品。

午休时,他总会从老家带来的搪瓷罐里倒出个水煮蛋:"补补脑子,干咱们这行,得有个清醒头脑。"

后来才知道,他爱人得了类风湿,常年吃药,家里还有个上初中的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渐渐适应了新环境,每天早出晚归,连对象也没时间处,整天泡在档案室里,连饭都是对付着吃。

我妈托人带话:"你都25了,再不找对象,好姑娘都让人挑走了!你看隔壁李大妈家闺女,今年才22,都当上民办教师了。"

眼看快到年底,科长交给我一项重要任务:整理1979年入伍老兵的档案。

这可是件大事,关系到明年的转业工作,我一连熬了三个通宵,饭也没顾上吃,把近千份档案整理得井井有条。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要交档案的前一天,我发现少了一份重要文件。

那是战士陈光明的立功材料,翻遍了办公室都找不到,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正当我急得团团转时,听见档案室外有动静,借着走廊的微光,我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翻档案柜。

定睛一看,竟是陈光明!我一把揪住他:"好啊,原来是你偷的文件!"

谁知他一下子红了眼眶:"我没偷!我就是想看看我的材料批了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爸瘫痪在床三年了,就指望我早点转业回去照顾,我妈一个人实在扛不住了。"陈光明低着头,声音哽咽。

这话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家,父亲常年有病,全靠母亲种几亩薄田度日,每次寄回工资,都舍不得买件新衣裳。

每次写信回家,都不敢提工资的事,生怕他们担心,看着陈光明通红的眼睛,我心里一软。

"你把材料还回来,这事就这么算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说着,值班的张国华来了,听完事情原委,他叹了口气:"咱们都不容易。"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个破旧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密密麻麻记着每个战士的家庭情况。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些特困家庭的战士,甚至自掏腰包帮助过几个最困难的战友。

第二天一早,我主动向刘政委汇报了这件事,本以为会挨处分。

没想到刘政委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小李啊,你处理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战友的难处就是咱们的难处。"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组织上特事特办,优先批复了陈光明的材料。

临走那天,他硬塞给我一包家里种的大米:"李干事,谢谢你!这是我家自己种的,你尝尝。"

我推辞不过,回到宿舍才发现米袋底下压着张纸条:军营虽小,情谊深长。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信,是团里宣传股的小张写来的。

信中说,有个女知青经常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团里,原来是我临走前经常去的那家供销社的售货员。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总是给我多称两两糖的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后来,我在师部一干就是三年,期间,有人说我傻,放着团里的机会不要,非要来师部受这份累。

可我知道,正是在这里,我懂得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战友情,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1983年夏天,我终于等到了回团里的机会,那个爱笑的姑娘也成了我的妻子。

临走前,张国华把他那本破旧的笔记本送给了我:"接着记下去。"

我翻开本子,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眼睛有些发酸,这哪是什么笔记本,分明是一本用心血写就的战友录。

如今,每当我路过档案室,总会想起那些日日夜夜,想起张国华布满老茧的手指,想起陈光明通红的眼睛。

档案柜里存放的不只是一份份发黄的文件,更是一段段难忘的岁月,一个个战友的期待与梦想。

望着窗外的军营,那一排排整齐的营房,飘扬的军旗,还有震天的操练声,我忽然明白:也许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在平凡的岗位上书写不平凡的故事,每一份文件背后,都是一颗赤诚的心,都是一段深深的战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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