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杨芳全为了高考,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他都是晚睡早起,晚上睡觉一般都是在十一点后。
尽管学校规定晚自习到9点,学生就要回宿舍休息,10点就会准时拉响熄灯电铃,但自从他升到高三,班里一下子增加了20几个复读生,原在班里学习成绩在前5名之内的杨芳全一下子就排到了10多名之后,这让杨芳全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睡在床上的他,常常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实在睡不着,他就会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拿上一本英语书到学校厕所门口的路灯下记英语单词。
因杨芳上高二时才增加了英语课,又因英语当时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少不了要考,所以英语便成了让杨芳全头疼的科目,但又是不能不学的课。
近两年的这种生活方式,已让杨芳全养成了迟睡早起的习惯。
在几杯白酒的催眠下,杨芳全这晚早早坠入了梦乡。
翌日不到6点,杨芳全就睡到了自然醒,扭头一望,才发现自己昨晚睡觉时忘了拉窗帘,窗外的天空仍是一片繁星闪烁,横贯南北夜空的银河,灿灿尝过,昏黄而柔和的路灯光辉映在他的窗口上,并隐隐传来环卫工扫地的声音。
杨芳全忙伸手按亮床头柜上的台灯,穿好衣服,轻轻拉开了房门,好在卫生间门口旁边有盏小灯,整夜不熄,灯光虽有点暗淡,但却可以让人看清路。
杨芳全放轻脚步,先到卫生间方便,然后洗脸漱口,回到房间的杨芳全本想外出跑步锻炼身体,这是他多年来已养成的生活习惯,可初次入住在这里的他,对周边的环境不熟,出门下了楼朝东还是朝西,另外他还不清楚,周姨和女主人刘菊英一般早晨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餐,又是几点要送刘菊英到医院诊治,等把周围的环境熟悉了,把李菊英吃早餐以及上医院诊治的时间这些事儿搞清楚,他再给自己安排锻炼身体的时间。
拿定主意后,杨芳全就放弃了外出跑步的想法,而是闭上房门,在房间内做了50个俯卧撑,又面对窗口,两腿一跨,扎成马步,“呼呼”有声地打了200多个空拳,这才收势。
在呼吸均匀后,他这才将房门拉成半开半闭状,他之所以这样,是他在观察周姨早晨会几点起床,都做些什么事儿,是否需要他帮忙。
他耸耳聆听了一会,发现客厅以及周姨和女主人刘菊英的房间仍静悄悄的,唯一的声音是客厅墙上石音钟的滴哒声。
为此,杨芳全就坐在椅子上,将《儒林外史》凑到台灯下打开慢慢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银河干涸,闪烁的星光已淡去,呈出一片冰冷的深蓝色天空,从窗口吹进来的微风,新鲜潮湿而凛冽。大约刚过七点,周姨走到他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杨芳全忙上前拉开房门,礼貌地说:“周姨早晨好,”周姨也忙微笑着说:“你也早晨好。”
接下来周姨温和地说:“小杨呀,咱早餐是地软包子和红豆小米稀饭,小刘让我问你一餐能吃几个包子,我在锅里热包子时心里有个数,不然多了吃不完,少了又不够吃,你说一下我这就去给咱准备。”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却有点让杨芳全犯难,杨芳全平时吃拳头大的地软包子一次能吃6个,还要喝两碗红豆小米稀饭,可此刻他不敢告诉周姨他一餐会吃这么多,他怕周姨会笑他是个饭匠,吱唔了一下就少说了一半:“三个。”
善解人意的周姨说:“一个大小伙子,吃这么少,你吃过饭还要背菊英下楼上楼呢,吃的太少没力气,是这样我给你在锅里热5个地软包子咋样?”
杨芳全笑笑,感激地说:“也好,那就辛苦周姨您了。”
周姨没有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大约20分钟后,周姨唤他去吃早餐。
杨芳全忙朝用餐室走去。坐在轮椅上的刘菊英已在餐室等着他,刘菊英将一根黑油油齐腰长的辫子盘在头顶,裸出洁白细腻的长脖子,她内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外面是一件崭新的女式黄的确良军装,下身是一件海军蓝的卡裤子,脚上是一双青色丝光袜子和女式黑色半高跟皮鞋。
其神情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高贵又大气,美得像一个下凡的仙女一般。刘菊英看到帅气的的杨芳全后,笑说:“小杨,早上好!”
杨芳全忙说:“刘姐早上好!”而后有点紧张地坐在刘菊英对面的椅子上。
早餐是精致诱人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地软包子,可口的红豆小米稀饭,两小碟麻油和油泼辣椒拌的小菜,莲花白和豆芽以及红萝卜丝。平时,杨芳全面对这样精致的家常美食,会控制不住狼吞虎咽起来,大快朵颐,甚或嘴里会发出不小的咬嚼食物的响声。
他是农民的儿子,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农民吃饭不大讲究吃相的。大家时常会端着大老碗,蹲在一起,边聊天边“呼哧呼哧”地吃,特别是吃面条,响声是潦亮而悠长。
可此刻他面对的是出身尊贵,人又美得让他心醉的刘菊英,他不敢让自己造次放肆,他装出斯斯文文样儿,慢慢地吃着包子,温尔文雅地喝着稀饭噈着小菜,尽量把嚼咬和吞咽声降低。
吃饱喝好后,周姨收拾了碗筷,又沏了一壶茶送上来,随后一人饮了一杯茶,刘菊英抬起手挽看了一下表说:“我们该去医院了。”
“好!”杨芳全说。
刘菊英两手调转轮椅的方向,尔后笑说:“小杨呀!麻烦你蹲在我前面,这样我才能爬在你的背上。”
杨芳全仍是一声好,就走过去蹲下身子,他估摸刘菊英的体重大约在110斤左石,这样的重量对近一米八身高的他来说不算重量,他在生产队扛粮食袋子时,那一麻袋的小麦都在180斤以上,他照样忽地一下就扛上了肩。
刘菊英笑说:“小杨啊,蹲稳噢我上了。”
杨芳全有点紧张地说:“刘姐,来。”
一团温暖柔软带着缕缕异性体香的躯体就扑在了杨芳全的背上,刘菊英两手勾在杨芳全的脖子上,而杨芳全一手抱住刘菊英的一只小腿,稳稳地站了起来。周姨忙上前折起轮椅拎着走在前面,打开房门说声:“小杨小心一点。”
杨芳全说:“周姨你放心,我稳着呢!”
周姨锁了门,就拎着轮椅尾随在杨芳全和刘菊英的身后,到了楼下,周姨就忙打开轮椅让刘菊英坐上去,周姨要推轮椅送刘菊英去医院,杨芳全说周姨我来推,刘菊英就笑着对周姨说:“周姨啊,你就让小杨推吧。”
周姨点点头,就放开手,让杨芳全推轮椅,自己紧紧尾随身后,三人就像有着血缘关系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
虽已过了上班高峰时间,但街头仍是人来人往,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
当时甚少有私家轿车,偶而遇到一辆北京吉普或一辆上海牌轿车,里面坐的多是领导干部,且是县团级以上的领导。城市里的一般普通市民多是踩轻便自行车,永久牌,凤凰牌,飞鸽牌自行车,是当时的名牌自行车,这三种牌子的自行车,不是有钱就可以随意买,还要有分才行。
当时城市里的青年人,上班或逛街,能踩辆以上三种品牌自行车中的其中一种,那就已是非常有面子的事了。在自行车的大军里,仍能看到农民的身影,不过农民大多骑的是加重自行车,车后载的不是筐就是大笼,筐和笼里多是家里自己种植的土特产,红白萝卜或大白菜或者是大葱和红薯等之类的农副产品。
县中医医院距刘菊英的家约3公里的样儿,走在街头的三人,不时遭到南来北往人们的关注,特别是一些青年男女,他们用羡慕的眼神瞅着推轮椅的杨芳全和坐在轮椅上的刘菊英。
人们看两人的眼神,仿佛是在说,这一对青年男女,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啊!
坐在轮椅上的刘菊英,用小嘴和手为杨芳全做导航。杨芳全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尾随在身后的周姨只得小跑着,有点气喘吁吁,刘菊英在给周姨说什么话,却没有听到回应,就回眸一望,笑了,说:“小扬呀,你慢一点,周姨都跟不上了……”
杨芳全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放慢了脚步。
不大功夫,三人就来到了中医医院。杨芳全问要不要挂号,刘菊英说不用,我有病历呢,针灸科的医生都认识我,直接背我去一楼针灸科,现针灸科搬到门诊一楼了。虽说是一楼,但有十几个台阶要上,杨芳全弯腰背起了刘菊英。
在刘菊英手指的导航下,杨芳全轻轻松松地将刘菊英背进了针灸治疗室,针灸科的几个男女医生看到刘菊英,都热情地和刘菊英打着招呼,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女医生,给刘菊英搬把高背软椅,让刘菊英坐下。
刘菊英对杨芳全说:“小杨呀,你坐在门口的连椅上等我,差不多要近2个小时呢,针灸完还要足浴药疗,接下来还要按摩近一个钟呢……”
杨芳全说声好,就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周姨将一个寄存轮椅的小牌子递给杨说:“小杨呀你把这拿上,你在医院陪刘姐,等一会你拿这牌子到自行寄存处找轮椅,我先回去给咱准备午饭……”
杨芳全接过寄存轮椅的牌子,说一声好。
周姨交待完,就转身走了。
杨芳全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感到很无聊,他后悔自己来时没有带一本书或一本杂志用来消磨时间,当时还不像今天,人手一机。
感到无聊的杨芳全就起身在医院到处走动,不知不觉,或者说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针灸科的后窗处,后窗垂挂着湖水色的窗帘,但开着窗户,隐隐可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杨芳全蹑手蹑脚靠近窗前,听到女医生和刘菊英的谈话。
女医生笑问:“小刘呀,今天送你来医院的这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刘菊英犹豫了一下,这才笑答:“噢!他是我爱人,帅吗?”
女医生笑说:“帅,真的很帅,你刘菊英好有福气啊,难怪你近日的气色这么好,合协的夫妻生活是女人最美的化妆品……”
听了女医生和刘菊英的谈话,杨芳全的心砰砰狂跳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刘菊英竟然对女医生说他杨芳全是她的爱人,这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杨芳全心里一时是五味杂陈,他连做梦都在幻想能有一个像刘菊英这样的女孩做自己的女朋友,做自己的媳妇。
可他也明白,这是白日做梦,人家刘菊英有丈夫,且是一个军人,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科学家,自己是什么?是一个连大学也没有考上的乡下娃。可他想不明白,刘菊英为什么要对女医生说他是她的爱人?今后他和刘菊英之间的故事,将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