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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初代国君 武信王高季兴)
荆南国君高季兴,临死之前,和后唐发生了一些摩擦,关系处的很不好,所以高季兴就不对后唐称臣了,而改对南吴称臣。
可是,这种外交政策在继任者高从诲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后唐离荆南近,而南吴离荆南远,这远交近攻的手段,适合自身能力就已经比较强的政权,而弱小的荆南很显然不在此列,所以高从诲执政的时候,他就改变了策略,不再结交南吴而重新结交后唐,
当然了,既然要脱离南吴,不再对南吴称臣,那么总要走一个官方的流程,于是高从诲就派出了使者前往南吴,说不好意思啊,以后我们荆南还是要和后唐混的,咱们之间就别联系了,我怕后唐李嗣源误会咱俩。
而且,高从诲的“分手”理由还很有道理,他说,他们荆南高氏的基业,先人的牌位,陵寝,全都在荆襄之地,自己如果不对后唐称臣,那么就有被后唐发兵攻打的危险,而如果后唐发兵攻打我,你南吴能出兵保护我么?就算你能出兵,你在江南我在荆州,你救我也有点来不及啊。
使者说完之后,走掉了,这就算是结束了荆南和南吴的关系,南吴被“分手”之后还很生气,认为荆南马氏背信弃义,立刻派兵攻打荆南,不过也正如荆南方面所说,两地相去甚远,南吴用兵乏力,也没取得什么好的战绩,不久之后就退兵了。
这五代十国时期的开国皇帝,水平大概都算可以,如果不可以,他们也很难在乱世中割据,取得成就,但是由于呢,他们大多数是流氓兵痞出身,家风没有那么深厚的底蕴,也疏于对子孙的教育,所以第二代君王接班的时候,就很容易出暴君,或者是由一些较为平庸的角色来继承先人留下的基业。
可是,面积小实力弱的荆南,他的二代君王高从诲,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某些角度来看,他比他父亲高季兴还要优秀的多。
(文献王高从诲)
高从诲这个人,性格非常的豁达,为人平和,亲近大臣,还礼贤下士,他父亲高季兴给他留下的两位名臣,一个梁震,一个孙光宪,他都能加以善用。
而且他对待臣下这一块真是没的说,就比如他对梁震吧,虽然他是荆南君王,可是每次见到梁震,他都毕恭毕敬,以兄长来称呼,重才用贤的那个态度,那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重用人才是一大优点,另外一大优点,就是高从诲这小伙子非常听劝。
荆南有个邻居政权,叫做南楚,之前我们也介绍过这个政权,这南楚是马氏当家,当时南楚的国君,是三代君王楚王马希范。
马希范吧,生平一大特点,就是爱花钱,喜浮华,那是侈衣美食,极尽享乐之事。
马希范的事迹传到荆南,高从诲听说之后,觉得这马希范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太阔气了,太有派头了,于是感叹说,人生在世,如楚王马希范那样的人,才算作大丈夫啊,这感觉有点像当年混的还啥也不是的刘邦看到秦始皇巡游的车队时发出的“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的那个感觉。
您看,高从诲这个时候的思想,其实就出了一点问题。
您想想,马希范毕竟只是楚王,而不是天子,但是他的仪仗也好,吃穿用度也好,他都按照天子的标准来,而且他还多有浪费,沉迷于各种享乐的欲望而不能自拔,且就马希范的一生来看,他这个国君做的相当之不合格,统治残暴,剥削百姓,屠戮忠良,是典型的乱世反面教材,高从诲羡慕这么一个人的生活,对这样的人赞誉有加,心生崇拜,这肯定是不行啊。
(孙光宪)
于是,另外一个大臣孙光宪就劝他,说马希范只顾眼前,他超前消费,而没有长远的打算,不考虑将来,早晚会有祸患,君上您怎么能羡慕这种人呢?
高从诲听完之后,他是大受震动,表示孙光宪说的太对了,他不仅口头接受孙光宪的意见,还自我检讨,说是啊,我现在的吃喝啊,居住啊,生活条件就已经足够好了,我干嘛还不满足呢?
并且,从此之后,高从诲还把自己过往那些不良的嗜好全都取消了,以前他好吃个饭,聚个餐,开个派对,现在他不了,他节衣缩食,饭菜力求精简,以前他好唱个歌,跳个舞,整点娱乐项目,现在他也不整了,而是崇尚朴素简单的生活,反正一切从简,开源节流,甚至他还从梁震和孙光宪的话中举一反三,对百姓也更好了,残酷的刑罚全都废除,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大都减免,因此荆南一时间是政通人和,百姓赖以休养生息。
对于梁震来说,这自然也是他乐于看到的结果,从高季兴到高从诲,辅佐两代君王的意义,自然是为了证明自己毕生所学是有用的,自己是一个人有才能,有才干的人,可梁震也有社会责任感,他也希望君王在他的辅佐之下,成就更大的功业,这样就能惠及百姓。
而这一切,似乎已经达到了。
高从诲没长歪,没有成为暴君,也不昏庸,反而治国理政的水平越来越好,那这样,梁震就放心了,所以有一天梁震就拜见高从诲,表达了自己想要退隐的想法。
他说,先王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尽心辅佐你成就功业,你干得很好,你没有辱没先王的名声,可纵然我想要见证王上您未来的人生道路,见证您取得更大的功业,也有些力有未逮,力不从心了,所以我恐怕不能再侍奉君上了。
高从诲呢,他没有挽留梁震,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而有些人,留也是留不住的。
带不走的,往往留不下,而留不下的,就不要再牵挂。
梁震跟着自己父亲的时候,分官不授,分文不取,他不要功名,不要利禄,他什么也不要,而这样的人,始终是自由的。
他想自由,他就可以自由。
高从诲没有为难梁震,他为梁震在荆州下边一个叫做监利的县城里修了庄园,盖了房子供其居住,时不时的还会去看望梁震,和梁震把酒言欢,笑谈当年。
(梁震)
而梁震在退隐之后,骑黄牛,穿道袍,修玄妙,逍遥惬意,终了此生,后事不详,但的确是善终。
红尘烦躁,天下大事,就如沧海桑田一样眨眼就变了模样,我功成身退,赋闲归来,因此官位和钱财不能玷污我的人格和志向。
黄牛在庭院外的草丛中悠闲的吃着青草,一缕微风拂过我这荆州隐士的窗台。
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里,他还在高从诲为他修建的居所中写了一首古诗,提在墙上,可视为绝笔——
桑田一变赋归来,爵禄焉能浼我哉。
黄犊依然花竹外,清风万古凛荆台。
当年那个为了实现自己理想而奋不顾身的年轻人,终于和这个世界,达成了和解。
梁震退隐之后,那么高从诲的心腹大臣,那基本上就是孙光宪了。
孙光宪,字孟文,陵州贵平人,也就是今天的四川仁寿。
孙光宪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年务农为生。
在这么一个家庭里,出了孙光宪这么一个聪明,勤学,好读书的人,其实很不容易。
仁寿是块好地方,有山有水好风光,孙光宪家里有地,温饱足够,而且蜀地极富,又有天险,因此无论是唐末也好,还是五代时期也罢,这里相较于其它地区,都更加的安定,更加适合长期居住。
可是,孙光宪并不愿意在故乡待一辈子,他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是不是和书里说的一模一样。
于是,他背上行囊,带上干粮,翻越了峨眉山,去到了资州和成都。
这是一个在路上的年轻人,这是一个漂泊,流浪的年轻人,他不知道最终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宿,他只是知道,要走下去,也许什么都不为,也许什么都不能实现,可他不怕,他不犹豫,也不会怀疑自己,因为他明白,活着的意义一定不是像祖辈或者父辈那样仅仅是为了吃饭,一定还有比这种原始欲望更重要的理由,所以,他要找到答案。
在成都,他见识到了更大的世界,也认识不少文学艺术上的朋友。
(蜀中风光)
那个时候的四川,就已经被王衍割据了,前蜀已经立国,而孙光宪认识的朋友,有很多都在前蜀朝廷任职,比较知名的就有擅长写男女恋爱之词的牛希济,以及擅长写边塞词的毛文锡。
在牛希济和毛文锡的影响下,孙光宪也逐渐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渐渐的他也成为了喜欢咏日嘲月的诗人,成了一个文艺青年。
在蜀地,他醉心于诗词创作,热衷于结交朋友,散漫而自在的生活了十五年。
十五年间,孙光宪在繁华之地留恋,天命风流,各处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前蜀朝廷很赏识他,前蜀的文人对他也很推崇,功名利禄在这一刻轻而易举就都降临到了孙光宪的身上。
可是,那个时候的孙光宪,他毕竟还年轻,他放纵不羁,离经叛道,轶轨越范,他不认为世人苦苦追求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或者说,他还是没有搞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他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一生狂荡恐难休,且陪烟花醉红楼。
我的一生将要在放浪中过去,所以,我就随着盛放的烟花,沉醉在欢乐之地吧...
此时微风吹起,孙光宪说,这世界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也一直认为,人生很漫长,但终有一天他会意识到,人生,很短。
如某位贤人所说,重要的不是人生,也不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人生,而是我们是否记住人生中发生的故事,又该如何铭记。
孙光宪不会记得彼时之欢,因为他的命运,不在这里。
参考资料:
《资治通鉴·卷二百七十六》
《旧五代史·卷一百三十三》
严春晓.高氏荆南艺文辑考.湖北大学,2021
马路遥.试论孙光宪从“伶工之词”到“士大夫之词”的新变.名作欣赏,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