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女人瘦巴巴的没有肉,我可是前凸后翘,不会露馅吧?”
落地镜前,整容成我的姐姐宋玉笙正在挑选一件合心意的睡裙,准备迎接出差一个月的妹夫。
电话里传来她同伙的声音:“不会的,放心吧。她不是说过,他老公不会碰她吗?”
“嗯,她从来不会骗我,这一点我倒相信。”
挂了电话。
宋玉笙还是心虚地穿上一件缩胸的内衣,再套上性感蕾丝吊带,忙前忙后准备烛光晚餐。
晚七点。
向来准时回家的,我的老公赵砚辞,推开家门。
“老公~你回来啦。”宋玉笙学着我的样子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献上一个吻。
“嗯。”赵砚辞拉着行李箱进门。
宋玉笙露出小女人的娇羞,“吃饭吧?”
“我先去洗个手。”
赵砚辞长相英俊,为人温柔体贴,宽大的手落在宋玉笙头顶,轻轻地摩挲,不疾不徐地看着她,满眼的宠溺。
宋玉笙的脸蛋越来越红,娇羞地点头。
他这才套上拖鞋走入书房。
我紧张地跟着飘进去。
他关上房门,神色如常收拾着行李箱,偶尔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出神,眼底迸发出冷冽的寒意,好像透过它们,在瞪着某个人。
我松了一口气,宋玉笙的破绽没有被他发现。
饭厅,红烛摇曳,高脚玻璃杯留着火红的唇印,杯中红褐色的液体,荡漾着涟漪。
赵砚辞拥着宋玉笙走进主卧。
赵砚辞是性冷淡。
但是,我每次都很努力,希望他能回应我,好让我生个孩子。
全职太太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宋玉笙自然知道这一点,赵砚辞沐浴出来之后,她使了浑身解数。
只可惜,赵砚辞还是无动于衷。
她只好作罢。
赵砚辞却突然抬起她的脸,“老婆,结婚周年我们补一下蜜月旅行吧?去你最喜欢的松江。”
“真的吗?”宋玉笙表现的欣喜若狂,因为那是我非常想去的地方。
“真的。“赵砚辞的目光温柔似水,让宋玉笙沉沦其中。
当年,就是这样的眼神把我虏获了。
他曾经把我当作世间珍宝一样捧在手心。
而现在……
恨不得我死。
入夜,宋玉笙睡熟之后,赵砚辞起床去厨房倒水喝。
随后,走入他的实验室。
赵砚辞是化学系教授,深受师生追捧。
他穿上防护服,坐在实验台前面,专注于实验,胶头滴管沾取量杯里的液体,滴在一块腐肉上面,腐肉立刻被慢慢腐蚀融化,白烟弥漫开来。
我难免心惊胆颤,这是腐蚀剂。
赵砚辞配置成功,脸上是久违的明媚笑容,可在黑夜里是这么渗人。
他脱掉防护服,洗了一个澡,坐到床边,借着床头灯光,端详着宋玉笙的睡颜,大手抬起来,落在她纤细的脖子。
我惊愕捂住脖子,想起过去每每呼吸不过来惊醒的事。
原来,是赵砚辞在掐我。
他好狠的心。
02
宋玉笙嘤咛了一声,打断他的动作。
赵砚辞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上床入睡。
我站在床尾,看着熟睡的两人。
我和宋玉笙在孤儿院一起长大,其他小朋友因为我年纪小欺负我的时候,是她挺身而出保护我。
我曾以为家破人亡之后,上天可怜我,又送给我一个家人。
我和她相依为命,视她为亲姐姐,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让给她。
十五岁那年,外婆找到我,要带我走。
我哭求着外婆,让她领养宋玉笙。
就这样,宋玉笙和我成了真正的家人。
外婆年事已高,膝下只有我妈妈一个孩子,我和宋玉笙成了外婆的继承人。
而我继承了绝大部分的财产。
“当年在孤儿院,没有我你早就死了!我这是拿回自己该得的回报!”
“裴弥生,你死不瞑目最好,毕竟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和你老公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呢!”
这是宋玉笙对我最后说的话,随着她的嘲讽,泛着寒光的西瓜刀插入我体内,锯子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我被肢解装入红白塑料袋。
痛!好痛!
我惊醒,天已经亮了。
“小熏,我一切都很好。”娇柔的声音传来,宋玉笙拿着手机在衣帽间走来走去,偶尔拿出一件男士衬衫放在鼻尖轻嗅,脸蛋红透。
宋玉笙的伪装太好了,连声音也模仿得极像,连我的闺蜜小熏都骗过去了。
“我姐姐?她回老家了。”宋玉笙顿住脚步,看着镜子里面整容成我的脸,“她说自己不想当电灯泡呢。”
宋玉笙挂断电话,一步步逼近镜子,“你真是什么都有呀,好家人、好老公、好闺蜜,不过这一切已经成为我的了。”
她眼底戾气翻滚,咬牙切齿,唇边的冷嗤几乎溢出来。
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第二天就是蜜月旅行。
赵砚辞从实验室拎出来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你姐回去几天了?”赵砚辞开口询问。
“一个月了。”
宋玉笙笑声银铃好听,与我几乎一致。
“一切还好吧?”
“嗯,交了新的男朋友,找到了新工作,生活得很好。”宋玉笙回答着,拿出我的手机,点开她自己的头像,按了语音。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赵砚辞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车子缓缓开进一家民宿。
空无一人。
这是我名下的资产,赵砚辞知道。
我和赵砚辞是校园长跑结合,我们应该非常相爱。
可自从他在婚礼上见到宋玉笙,久久回不过神的凝视,彻底打破我的未来愿景。
那个时候,我还在自欺欺人,让宋玉笙跟着我住进赵砚辞的新房。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宋玉笙一次次勾引赵砚辞未遂。
我以为赵砚辞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以为结婚的那天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和宋玉笙摊牌,要她离开我们家的时候。
就撞见,赵砚辞在咨询律师。
“配偶和姐妹的继承权是一样的吗?”
我还没死,谈什么继承权?
赵砚辞唇边嘬着香烟,说了一句令我毕生难忘的话,“没有遗嘱的话,都是配偶的吗?一个外人占了一个大便宜呀?”
他笑得漫不经心,弹着烟灰,带着星火,落入我心头,烫疼了我。
我不知所措,想找宋玉笙商量怎么办的时候,宋玉笙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他们眼里只有钱!
好啊,我就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赵砚辞拥着宋玉笙走入民宿,宽大的手落在宋玉笙紧致的臀部,傍若无人的掐了两下,娇喘从宋玉笙口中溢出来,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间兜转。
正值阴天,我飘下车,在民宿乱逛。
突然,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我……循声而去。
在离民宿不远的一间棚屋内,找到了宋玉笙和赵砚辞。
宋玉笙修长的手臂被麻绳捆着,吊在房梁上,麻绳的另一头绑着木桩。
修长苗条的身体悬空,随着她的挣扎前后晃着。
赵砚辞从旅行袋内拿出腐蚀剂、安眠药、锯子、还有一只红白塑料袋,与宋玉笙装我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宋玉笙看着这一切发疯地踢踹起来,却温声软语,“老公,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疼啊,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滋滋滋”声,伴随着赵砚辞启动锯子传来。
赵砚辞面容冷峻,眉宇间的冷厉,几乎要迸发出来,拿着锯子一步步朝她逼近。
宋玉笙绝望地看着他。
她剧烈地挣扎,嘴内嘶吼:“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救命啊——”
她也尝到临死的恐惧!
来自心爱的人,一定比我死前痛苦上千倍吧!
到这一步,我才清楚意识到,赵砚辞对我恨入骨髓的事实。
泪水从眼角滑下来。
赵砚辞,去吧,杀了她吧,杀了她,你也该死了!
赵砚辞突然朝她冲过去,怒吼道,“你不是裴弥生,告诉我,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03
我竟然从他的嘶吼里听到了伤心欲绝。
“老公,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你的妻子弥生啊。”宋玉笙还在狡辩,妄图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砚辞抽了一下锯子的绳索,锯子发出更激烈地抖动声,“你根本不是弥生,弥生在我面前从不穿蕾丝睡裙,也不喜欢喝红酒,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弥生在哪里?”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凉薄,眼底翻滚着怒火,也闪过一丝悲痛。
赵砚辞,是爱我的。
“老公~我真的就是……”宋玉笙害怕地发抖,牙齿磕着嘴皮子,看着他举起锯子朝着她的胳膊劈下来。
“啊——”锯子搅到肌肤,宋玉笙疼地五官扭曲,银牙咬碎,吼起来,“我说!”
鲜血喷溅了几滴到赵砚辞脸庞,衬得他英俊的脸有几分邪魅的美。
宋玉笙紧皱眉头,看着手臂触目惊心的伤口与流淌下去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弥生在外婆的老宅……”
宋玉笙又撒谎!
赵砚辞,你千万不能相信她呀!
我急得团团转,想起另一件事,赵砚辞快走,别问了!
赵砚辞听不到我说话,放下锯子,拿起那瓶腐蚀剂,拧开盖子,直接洒了出去。
“啊——不要!我什么都告诉你!”腐蚀剂一点点钻进宋玉笙的皮肤,脸庞渐渐恐怖,她终于支持不住,“她被我抛尸乱葬岗,她死了。”
“砚辞,可我还活着呀,她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了,我的就是你的呀。砚辞,我比她更爱你!”宋玉笙仍然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赵砚辞从外套口袋内,掏出了一支微型录音笔,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你这种愚蠢的坏女人,怎么配做我的太太,只有弥生才是我赵砚辞此生的唯一。”
“咔!”的一声,赵砚辞关掉微型录音笔。
警鸣声,霎时间响起。
闺蜜小熏带着民警赶到案发现场,“赵砚辞,你还是人么?居然这么对待深爱你的妻子!”
不是的小熏,是我搞错了。
砚辞是在替我报仇呢。
我在小熏身边飘来飘去,可这个可爱固执的闺蜜目眦尽裂地瞪着赵砚辞。
民警同志立刻扣住赵砚辞,解救宋玉笙。
小熏走到宋玉笙身边,心疼地捂住她流血的伤口,泪水直流,“弥生,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小熏,她不是弥生!她是弥生的姐姐,宋玉笙!”赵砚辞没了之前的戾气,泪水在眼眶打转,苦苦哀求起来,“民警同志她跟我承认了,她把我妻子杀了,抛尸乱葬岗,你们快帮帮我尸骨无存的妻子吧。”
“赵砚辞,你在说什么?弥生怎么了?”小熏愕然惊呼,回头上下打量宋玉笙。
“她全招了!”赵砚辞指着掉在地上的录音笔。
宋玉笙忍着剧痛,嘴里争辩,“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录音里面的话,全部是他暴力威逼我说的。我就是裴弥生!”
本没有觉得不妥的小熏,撩起宋玉笙的衣服,那白洁的肚皮上什么都没有。
她狠狠地将宋玉笙推倒,“弥生的腹部因为割阑尾留下一道细长的疤,而你什么都没有!”
宋玉笙一头栽到草堆,喉间发出嘶鸣的吼叫,“差一点点我就成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04
民警带走宋玉笙和赵砚辞协助调查。
我跟着小熏飘到派出所,又跟着民警们飘去了乱葬岗。
我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一块块拼起来,因日晒雨淋早已经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小熏哭倒在地,嘴里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而赵砚辞自责地跪在地上,“我为什么要去出差?那个女人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
你们俩,别难过了。
人死不能复生。
赵砚辞被取保候审,估计不会有大麻烦。
我跟着赵砚辞飘回家。
没有宋玉笙的家,到处都是新鲜的空气。
我飘到赵砚辞对面坐着,看着他味同嚼蜡的吃着吐司,面色惨淡。
他好伤心呀,吃不下睡不着,直到我下葬才有了点胃口。
“请法师超度亡灵。”
葬礼上,赵砚辞对小熏说,“宋玉笙那个贱女人不仅把弥生丢弃乱葬岗,分尸肢解,还在每个尸块上面绑了不得超生的符咒。”
“这个可恶的女人!”小熏被气得怒火中烧,狠狠地攥着拳头。
老公,小熏,不要超度我,我好想一辈子就这样陪着你们啊。
我的话不管用,他们听不见。
赵砚辞还是决定为我请法师超度三天三夜。
我跟着赵砚辞回家。
赵砚辞接到第一百通慰问电话。
而这一次是他的律师打的。
“需要死亡证明、遗产证明、开具的关系证明?”赵砚辞重复律师的话,走去阳台。
我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摊开的礼账,是葬礼的每一位来宾随的礼金。
小熏给了1000元?
小熏这个傻瓜,自己是一个月光族,还要给我老公钱?
我一死,他能继承我所有的遗产,很快身价斐然。
筹办葬礼的钱,算得了什么。
我打算飘出去,找小熏。
我被超度的话,还能留在这里多久呢。
总不能重色轻友一直陪着赵砚辞吧?
我飘出客厅,穿过落地窗,打算跟赵砚辞说一声再走。
赵砚辞嘬了一口香烟,漫不经心地抖落的烟火,带着火星,随风飘散,“等法事结束就拿给你,你尽快帮我办理过户手续。”
赵砚辞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我飘啊飘,看着脸色苍白浑浑噩噩的小熏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来到派出所,要求探望宋玉笙。
探访室。
小熏与宋玉笙面对面坐着。
小熏的目光从宋玉笙手上的银色镣铐,打量到脚上的铁链,手伸进随身的包包,握住包内的剪刀。
小熏!不要做傻事!
我着急地飘来飘去。
可完全不知道怎么阻止她。
小熏猩红的双眼下耷拉着黑眼圈,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个日夜,神情恍惚,表情冷冽,声量逐渐失控:
“弥生把你当作亲姐姐,无论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想办法摘下来送给你。”
“她对你这么好!可你狼心狗肺,根本不是人,杀了她还诅咒她永不超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要为弥生教训你!”小熏猛地抽出剪刀,朝宋玉笙扎过去。
宋玉笙猝不及防,重重地挨了一个剪子。
看守员立刻发现异状,拉住小熏。
小熏歇斯底里地怒吼,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剪刀,流到她的手心,“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坏女人!让我杀了她!”
小熏,这个坏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做啊!
宋玉笙摔在地上,露出被头发遮挡的半张脸,上面布满沟壑,是被腐蚀的。
她满目狰狞,对着小熏大喊大叫。
“她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亲姐姐?她对我好,只不过怕有人戳她的脊梁骨,说她苛责救命恩人而已。”
“她要是把我当作亲姐姐,就应该把你和赵砚辞让给我。”
“她肯吗?”宋玉笙冷嗤了一声。
小熏恶狠狠地反驳,“歪理!你这种恶毒的女人,除了善良的弥生,谁会想靠近你?”
“我不会!赵砚辞更不会!”
“你大错特错!”宋玉笙哈哈大笑起来,“赵砚辞对我很好很温柔,不像她,对我虚情假意。”
我冷笑,赵砚辞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想不到这样反而让她误会了。
“他会送给我,和妹妹一样的高端香水,会带着我熟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让我不至于因为是客人而感到局促不安,还告诉我家里没有监控,让我自在住下。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属于裴弥生?她除了装无辜善良之外,哪一点比我强?”
“裴弥生该死!她也死绝了!”宋玉笙说到这里,泪流满面,“可是,赵砚辞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这么爱裴弥生,为什么就不能将错就错,爱上我啊?”
“我好不甘心呀!”
疯子!赵砚辞这么聪明,怎么会去爱一个杀人凶手?
05
小熏被民警押出拘留室。
“你冷静一点!”民警递给小熏一杯水,“你知道故意伤害罪要坐多少年吗?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用非法的手段制裁她!”
是啊!
我飘进来,坐在小熏身边。
不要这么傻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呀。
小熏冷静下来,喝了一口水,突然问道,“民警同志,她都交代了吗?什么时候上庭,什么时候判刑?”
“交代了,作案地点是家里,用水果刀杀害受害人之后,用锯子分尸,装入红白塑料袋,抛尸乱葬岗。”
民警不禁感叹了一声,“这个犯罪嫌疑人确实毒辣,出门的时候,不仅避开小区的保安,还避开了监控死角,要不是找到尸体,验出残留的指纹,也很难定罪。”
“她居然还想到整容成受害者,企图蒙混过关,要不是你们亲近的人发现端倪,这案子恐怕……”
民警看着失魂落魄的小熏,重重地按住她的肩,“小姑娘,不要想不开,回家吧。好在她是皮外伤,不然你要负法律责任了。”
小熏失魂落魄地离开派出所,坐在公交站牌的长椅上,看着阴沉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坐在她身边。
小熏,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你起码为我报仇了!
要不是你按照我们的约定,在我失联之后立刻报警,赶到民宿,认出宋玉笙假冒我,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赵砚辞就算再聪明,逼着宋玉笙承认假冒我杀害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拆穿宋玉笙的真面目。
小熏,我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消失了。
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早知道,我应该立个遗嘱,把遗产一分为二。
遗嘱?
我飘回了家。
赵砚辞坐在餐桌旁,吃着意大利面,淡黄色面条覆盖着一层血淋淋的番茄酱,吃得津津有味。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红光满面,似乎已经走出丧妻之痛。
吃完意大利面,他收拾好碗筷,走入厨房。
水流声哗然响起。
我飘到客厅,看到茶几上面的档案袋没有封好,露出来边边角角,正是抬头,上面写着,证明书几个字。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证明?
赵砚辞从厨房出来,将档案袋里面的证明确认了一次,随后走入主卧,放入床头柜。
他有洁癖爱干净,开始一遍遍的打扫房间每一个角落,不仅用水,也用83消毒液。
更换床上用品、更换沙发套、宋玉笙住过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扔了出去。
他最后来到主卧衣帽间,抱起我仅剩不多的衣服,凑在鼻尖嗅了嗅,“弥生,我的好弥生,谢谢你呀,来生有缘再见吧。”
他突然卷起衣服扔进垃圾桶,连带着生活垃圾一起,带出公寓,扔到了垃圾站。
他为什么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就算法师说,避免英灵缠绕人间无法安生,要舍弃一切关联,也不用把我所有东西都扔掉呀,就好像要把我的存在抹去一样。
赵砚辞干累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看解剖学也能笑?
我飘回主卧,躺在大床上,等着他回房,抬头看着天花板,突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异常的亮光。
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我还跟小熏提起过。
“叮咚”外面突然传来门铃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飘出主卧。
赵砚辞正在书房,踩着椅子,在天花板一阵摸索,将摄像头拆下来。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又一阵阵响起。
赵砚辞没有去开门,而是迫不及待地巡视天花板。
我飘出大门,是小熏。
“砚辞,你睡了吗?弥生的照片,我想拿回去留作纪念。”小熏拍着门,声音没有情绪。
相册,在书房放着。
赵砚辞正好在书房,修长的手按着鼠标,再轻轻移动。
他怎么还不去开门。
桌面放着许多拆下来的摄像头,电脑屏幕随着他的鼠标移动闪过许多画面。
画面里的每一帧都是同一个地方。
视频突然嘎然而止,一个个被右键删除,又在垃圾桶被删除了一次,彻底粉碎。
敲门声密集传来,房门几乎要被小熏敲破了!
赵砚辞眉头重重皱起,将摄像头收入一个塑料袋,悬到窗外的空调机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赵砚辞摸了一把额头冷汗,怀中手机突然响起来,“小熏,相册就在书房,你要哪张自己拿吧。”
赵砚辞接起电话,往阳台走去。
“好。”小熏走入书房。
赵砚辞回来的时候,就见小熏神色慌张地往外走。
电脑突然“噔”了一声,随着右下角弹出来的邮件,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
那个被删掉的视频在电脑屏幕上活灵活现的播放着。
赵砚辞立刻追出去,锋利的眼神如刀子,剜向小熏。
小熏跑到门口,发现门锁住了,立刻上手开锁。
可惜来不及了!
她害怕地闪进宋玉笙的房间。
飘逸的长发突然卷上来一只冷白的手。
“啊”小熏被拽了出来重重摔在赵砚辞身上,冷白的大手瞬间捂住她的口鼻。
赵砚辞泛着寒意的眸光,与棚屋内准备杀掉宋玉笙的时候一模一样,阴冷的声音,在整间公寓回荡,“你回来干什么呢?小熏。”
“你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他语气轻蔑,漫不经心地说着世间最残忍的话。
赵砚辞,你这个畜牲!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06
小熏突然抬脚,高跟鞋尖狠狠地戳入他套着凉拖的脚,肘窝捅向他的胸口,张嘴咬住他的手,乘他吃痛失力,将他推倒在地。
小熏没有逃,抡起手边的台灯砸过去。
赵砚辞被砸得满头是血,晕乎了一下,大手捉住她的脚踝,用力拽起。强大的力量让小熏措不及防失去重心!
“砰!”的一声巨响,她砸在地上。
“你倒是比裴弥生有趣多了!”赵砚辞声音里带着轻蔑,捂着头坐起来,血迹顺着额角,渗过眼睛滴下来!
“弥生告诉过我,家里藏着隐形式监控,而你却告诉宋玉笙家里没有监控。”
“她行凶的当晚,你透过家里的监控摄像头,亲眼目睹了弥生的死!你还是人吗?”小熏喉咙里发出低嚎,“她那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害?”
小熏!我飘过去,跪在她面前。
小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血迹从她的后脑勺渗出来,红的刺眼。
“既然可以付出一切爱我,那为我死,不是理所应当吗?”赵砚辞宽大的手,掐住小熏的脖子,投下怜悯的目光,仿佛掌控生杀大权的造物者,眼底却翻滚着嗜血的饥渴。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谋杀我。
“你一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她的遗产!你不止纵容宋玉笙杀害弥生,你根本就是幕后主使!”小熏懊悔地拍着地板,一下两下,重重地敲破了皮,“我好傻,她当时怀疑的时候,我就应该劝她离开你的!”
赵砚辞收紧手掌,“现在知道,晚了!”
“宋玉笙那个蠢货,因妒生恨,早被我迷得团团转了。我仅仅是对她说,我的心已经被裴弥生占据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但我没有想到,宋玉笙居然真的心生妄想,想到了一箭双雕的方法,整容成裴弥生回到我身边。”赵砚辞冷哼,狂妄自大地笑起来,“女人都是蠢货!”
“放开我!”小熏剧烈地挣扎起来,因缺氧而涨红脸。
“去死吧!和裴弥生到地底下相聚吧!”赵砚辞冷哼着,脸上是鬼魅的狰狞。
我惊恐地捂住眼睛。
公寓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民警们涌进来按住赵砚辞!
赵砚辞仍在嘶吼,“我竟然败在蠢货手里!”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民警大哥激动地喊着。
小熏!
我浮了起来,只剩下上身,飘到她头顶,泪水滴下去。
她神色迷离,闭上双眼,嘴里呢喃着,“裴弥生,我来陪你了。”
不要!
小熏,求求你不死!
我的谋杀案在宋玉笙和赵砚辞双双落网而告终,他们被判了无期徒刑,一辈子待在监狱里赎罪。
我的墓碑前,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女孩的头缠着白绷带,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痛苦。
“弥生,你最喜欢的红玫瑰。”
“弥生,那些你所谓的亲戚在争夺你的遗产。”
“弥生,人性的恶配不上你的善。”
“弥生,下辈子,还和我做好朋友吧。”
我撑过了好几个黎明,只剩下一张脸,飘在空中,朝着小熏挥手。
下辈子,我们一定会是好朋友的。
再见了,小熏。
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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