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杜鲁门和国家安全委员会讨论三天以前麦克阿瑟去台湾进行的闪电式访问,麦克阿瑟力图尽可能策略地向蒋介石解释:
国民党军对中国大陆的任何空袭,都将受到美国第7舰队的拦截。
麦克阿瑟对新闻界的简短声明没有引起轰动,但蒋介石的公报却是一颗炸弹,声称他与麦克阿瑟的会谈不仅涉及到联合保卫台湾的问题,而且包括“中美军事合作”的问题。
他最后说:
现在可以“确定”他能战胜大陆上毛泽东的军队。
不过,蒋介石的声明却激怒了杜鲁门和五角大楼。他们不想与中国大陆发生任何可能导致他介入朝鲜战争的纠纷。
艾奇逊赞成他们,并对麦克阿瑟吻蒋夫人的手一事颇为恼火,他立即给美国驻东京大使拍了一封措辞激烈的电报,要求给他一份关于麦蒋会谈的详细报告。
麦克阿瑟对他引起的轰动假装表示惊讶。他说台湾之行不是他本人的主意,而且他的声明措辞谨慎。
但是,由于艾奇逊坚持要对麦克阿瑟加以谴责,杜鲁门便通知麦克阿瑟,他将派艾夫里尔·哈里曼去东京商讨远东的政治形势。
随后,麦克阿瑟告诉温文尔雅的哈里曼:
“作为一名士兵,我将执行总统发布的任何命令。我和他只讨论了军事问题。”
哈里曼的报告使总统大体上安了心,完全同意麦克阿瑟的判断:
他们应该在世界各地与共产主义进行斗争,只有台湾除外。
杜鲁门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
他和麦克阿瑟“在台湾问题上的看法完全一致’,认为这是“最终的结论。”
8月2日,往朝鲜运送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舰队的先导舰“克莱默”号驶入釜山港,运载的是海军陆战队第1旅的先遣部队,他们拥在舰栏边,欣赏热情很高的一支韩国军队演唱《海军陆战队颂歌》。
在舰上,陆战队的官兵们向人们挥手致意,好像不是在釜山而是要在圣地亚哥登陆似的。

朝鲜战争中,增援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下船旧照
这个旅包括航空兵在内共有6534名官兵。站在码头上的该旅旅长爱德华·克雷格准将见此情景,颇感惊愕。他向舰上的一位军官大喊:
“你接到我的命令了吗?”
他曾打电报命令全体官兵一登陆就做好战斗准备。可是,那个军官回答:
“没有,先生。”
舰艇一艘接一艘驶入港口,数以千计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登上了码头,釜山港一片喧闹之声。由于机器出了故障,运送海军陆战队5团1营的“亨里科”号最后一个驶进港口。
这艘舰上的美军颇感失望,釜山的山虽然美丽,但城里只有极少数建筑物高过了树顶,一等兵勒斯特是个又瘦又长的堪萨斯人,他觉得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七拼八凑起来的。
他觉得他们根本不在战场附近。于是,大声问埃利斯下士:
“嗨,埃利斯,这儿真是朝鲜吗?我没有听见枪声。”
戴尔·埃利斯回答但:
“我们不久就会听到的,走,我们吃饭去。”
因为某些缘由,他们那天夜里住在船上,当上级唤醒他们并命令他们上岸时,天色依旧很黑,走下跳板拿起真枪实弹——这是勒斯特离开拉霍亚附近的射击场后初次见到枪弹——时,码头上的灯亮了。
当他们乘卡车走到一砖铺的街道时,勒斯特回想起了火奴鲁鲁,越过一条宽度约等于阿肯色河1/2的河流后,所有人跳下卡车,奉命把行李放进一个高大的建筑物。
勒斯特不想随行李放下他的《圣经》,他知道自己不是到朝鲜来读书的。随后,他加入队伍,沿砾石路向前行进。13磅重的弹药、21磅重的勃朗宁自动步枪和其它必带的装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队伍经过一头肿大的死牛,穿过一片稻田向远处的一座山进发,中士告诉大家那山是那天夜间的宿营地,由于蚊子很多,他们在衣服上洒了驱蚊剂。
突然,天空中升起了一颗红色的照明弹,接着又升起了一颗绿色的。勒斯特问下士:“敌人来了!埃利斯,我可以开枪吗?”
他得到的回答是:
“不忙。”
刚刚抵达釜山的美军还有隶属于基恩将军第25师步兵第5团战斗队。由于朝鲜人民军第6师的进攻异常凶猛,沃克被迫派出他们前去增援釜山环形防御圈的西南端。
这两支部队共有6个营,还有坦克和大炮,一旦进入阵地,就会使最薄弱的一段防线变成最强的防线。

美军第25师师长基恩(左)旧照
沃克决定,在这个地方发动美军的第一次反攻,由基恩将军指挥的基恩特遣队具体实施,包括海军陆战队在内,共有20000名官兵。
8月5日,正当美军在进行反攻准备的时候,第25师的一个连占领了战地女记者玛吉·希金斯差点遇难的,校舍以北大约10英里处的一座小山,当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但在晚上却遭到北朝鲜士兵的反攻。
那天晚上,全由黑人组成的第77工兵连的切斯特·伦农中尉被一个白人上尉叫醒。他告诉伦农,人们认为获得了胜利的那个连正在遭受敌人的屠杀。
31岁的伦农是路易斯安那州一位浸礼会牧师的儿子,他在欧洲打过仗,担任过中士,后来被编入了工兵部队。那个上尉说:
“我奉命发动一次反攻,但我手下没有可以调派的军官。要么你去,要么我去。”
结果,伦农自告奋勇率部反击。他集合了大约125个人,其中包括司机、炊事兵和文职人员,详细介绍了情况后。他说:
“这是第一次经受战火的洗礼,我相信你们,知道你们能行。上帝会保佑你们。”
午夜12点半钟,这支队伍开始向那座黑乎乎的山进发,伦农没有地图,他们穿树丛越沟渠摸索上山。黎明时分,听到了零星的枪声。天刚放亮,子弹就开始在他们周围乱飞起来。
被北朝鲜士兵发现了,伦农命令大家卧倒,然后和一名中士爬向对方一挺机枪的隐蔽处,每人扔了一颗手榴弹。这时,他的左大腿被击中,说了声“噢,我受伤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伦农苏醒过来已是下午,听不到任何声音,感到四肢麻木,但当他试图移动身子时,却痛得厉害,等了一会儿,四周仍无声息。
随后,他提高声音问了五次:
“这儿还有人吗?”
很快,所有的伤员们设法聚到了一起。伦农记得上山途中曾见过一条小溪,便说:
“试试看,我们能否爬到那儿喝点水。”
他们首先清点了一下各人身上所带的东西,发现谁也没有吃的,香烟也只有半包。到了傍晚,他们仍未爬到小溪边。有个大个子说:
“中尉,我爬不动了。”
伦农答道:
“大家都在这儿等你好点了再走。”
他为他的部下感到自豪,没有人恐慌,也没有人抱怨。那个大个子一等兵接着说:
“我会看到你的,中尉。”
然后,他就死去了。这时有人说:
“现在,只剩我们5个人了。”
此刻,天气非常热,他们不得不爬到灌木丛下面去。除了偶尔有飞机飞过外,四周一片寂静,有人挥动手臂,但飞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伦农产生了幻觉,他的妻子来到了他身边。他说:
“亲爱的,我很饿。”
她说:
“别担心。”
然后,打开了一只盒子,里面是他见过的最诱人的牛排。
接着,伦农带领大家忍痛继续爬行数小时,终于口干舌燥地来到了小溪边,小溪只有大约6英寸宽,他们筑起了一个小堤坝以积水。
8月6日,即伦农受伤的那天,海军陆战队归由基恩将军指挥,并受命向玛吉·希金斯险遭不测的镇东里挺进。
先头部队是海军陆战队第5团1营,营长是身材修长的罗伯特·塔普莱特中校,32岁,是南达科他州人。他使营部军医、海军中尉罗伯特·哈维想起了一匹赛马:
“他是多好的一幅招兵广告!他说话生硬干脆,硬梆梆地像钉子。”
塔普莱特得知第5步兵团在镇东里遇到了麻烦,他得赶去营救。
中午时分,塔普莱特抵达米凯利斯的指挥部。那里的人不知道米凯利斯上校在哪里。他问部队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得知将与正在防守阵地的3个营换防,随后,他驱车1英里半去寻找可做指挥部的好地方。
在公路上,塔普莱特碰到了步兵设的一个指挥部。那位陆军军官说:
“这是个好地方。”
性格直率的塔普莱特说:
“你疯了吧,先生,我们海军陆战队常选择公路以外的地方。”
他指着一个山坡说:
“我要翻过山脊到背面的山坡上去。把我的营指挥部设在那儿。”
那位军官说:
“你才疯了,我们是不会那么做的。”
塔普莱特不善外交辞令,他说:
“我不便指责你们怎么干,但我敢肯定你们迄今为止没怎么成功过。”
塔普莱特刚把指挥部建立起来,就接到了克雷格将军的命令:
他的部队脱离海军陆战队,归由米凯利斯指挥。
这样一来,他就加入了陆军序列。那天下午,他向米凯利斯报告了自己所在的地点和防御阵地的位置,接着,命令迫击炮和大炮做好向北轰击的准备。

美军潘兴型坦克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天(8月7日)早晨,基恩特遣队的反攻开始了,主要目的是夺回塔普莱特的指挥部以西大约20空哩处的晋州。
步兵第5团战斗队从镇东里向西出击,海军陆战队跟进一段后,再沿江岸公路分道进袭;在镇东里以北13公里处出击的第35步兵团,将在半道上一个叫武川里的村庄与步兵第5团战斗队会师。
北线的进攻很顺利,第35团在突破北朝鲜军队一个重要阵地后继续向武川里挺进。但是,步兵第5团战斗队还未发起进攻即在342高地前陷入了困境。
这时,基恩将军打电话给克雷格将军,指示他负责指挥镇东里一带的所有部队,直到接到进一步的命令为止,全体海军陆战队官兵很欢迎这个消息。
克雷格乘吉普车去看步兵第5团战斗队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现该部及其军事装备都被堵塞在342高地以南6英里处的兔山公路交叉口。在高地上,步兵正在消灭北朝鲜军队的狙击手。
毫无疑问,步兵第5团战斗队步履维艰,华氏110度的高温把他们搞垮了。
伦农中尉和受伤的4位战友仍旧饿着肚子躺在那条小溪旁。白天,他们爬出灌木丛向过往的飞机招手,但没有结果。一个名叫桑德斯的二等兵说:
“中尉,我们躺在这儿只能等死。”
他只是脚踝受了伤,要求下山去求救。
伦农说:
“你爬不了多远,如果我让你去,等于在杀你。”
但是,其他人坚持叫桑德斯去,伦农最后只得同意让他下山。
在遥远的大田附近,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迪安将军仍在敌后东奔西走,机智灵活地躲避着敌人的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