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介:从女主的“算计”开始,男女主两人就被命运紧紧纠缠,男主表面冷酷,在朝堂翻云覆雨,实则对女主爱得偏执又深情,夜里偷偷潜入府邸的举动,将他的深情与占有欲展露无遗。
【文章片段】
地下密道潮湿曲折,年久未修的甬道已经被蚕食地高低不平。
姜岁欢只能扶着边壁的青砖缓缓前行。因着四周极为安静,她紧张到能听到自己剧烈锤动的心跳声。
而回头看到男人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样子,她忍不住感慨道:
“阿郎真是临危不乱。
不论所处何种境地,都能将身边的事物勘察地如此细致入微,还尚能保持风度。”
“都能?我之前做得哪件事情,也勘察细致入微,令欢欢印象深刻了?”
... ...
得到男人这般的回答,姜岁欢刚刚还扬起的细眉又垂了下来。忍不住怪自己这张嘴实在太快。
这不,那人又挑起她话茬子里的漏洞来了。
加之她一想到之前都将他身世的那个谎,圆的这么细致周到了,还能被他从中找出这么多处漏洞来给她添堵。
姜岁欢只得负气扭头,在他看不见之处猛锤了两记墙,腹诽这男人可真难骗。
看来以后连赞美他的话也得三缄其口了。
还能不能再愉快地谈天说地了?
要么她以后在他面前就做个哑子算了。
然而心中虽从头到尾将他骂了个彻底,但是话真到嘴边了,她又换了一副腔调,
“阿郎自是万事都思虑的周全的,嘿…嘿嘿。”
好在这条路不长,没让薛适等到继续发问的机会,他们就走完了地道。
冷风裹着几片落叶刮过姜岁欢的侧脸,略有几分刺痛。
两人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丛林相顾无言。密密麻麻的巨树堆聚在一起,宛若一张幽黑的深网,让人困顿迷茫。
薛适向前了几步,伸手挥开了几段横亘枯枝,左右两侧各出现了两条羊肠小道。
“朝这处走罢。”薛适将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指了指右侧那条道。
“为何?明明左侧掩体更多,更利于我们躲藏吧。”姜岁欢发出了不同的见解。
难得意见相悖,薛适扭过头,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道:
“你瞧这片丛林中每颗树树叶的生长方向。均是左侧叶稀,右侧叶繁。说明左侧朝北,右侧朝南。
人向来趋暖而居,只要往南边走,运气好的话便会进入村落。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们必会心存忌惮,不敢再轻易动手。
若是去了人少的地方,更利于他们放手施展不说,我们自己的生存问题也难以解决。”
今夜天气不佳,虽说暂时停了蒙蒙细雨,天上也无半片晨星,但借着微弱的月光,薛适还是辨别出了方位,并最快速地做出了判断。
“… …你说的在理,确实得往南边走。”姜岁欢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
原以为这人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公子哥,没想到懂得比她这个落魄闲人还多。
“今夜我们天时地利均未占到,得走快些了。”薛时清冷的声音响起。
姜岁欢原还有些不明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无意间回头一瞥,一下就懂了何为天时地利未占。
刚落过雨的泥地潮湿阴冷,只要是二人踏过的裸露黄土,便会留下几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几簇被踩倒的小型灌木也像长了嘴般在泄密。只要留心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确实太过点背了些。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姜岁欢将几缕散落的鬓发往上拨撩时,却发现头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原先锁住碎发的那根红豆排簪不见了!
“糟了!我的簪子!”她大惊,瞬间心乱如丝。
“什么簪子,快先走吧。”薛适不明白那物在她心中的地位,只当就是遗失了一寻常物件,拉着她就要走。
“不行,那东西于我很是要紧,我一定要找到它。”
姜岁欢说话时已然染上了几分哭腔。说出来的话虽柔柔软软的,但却满是执拗的劲。
见她真要回去找,薛适冷着脸一把将她拦下,“你不要命了?”
姜岁欢猛推了他一把,“你先走吧,我寻到了就来。”
说完,便不带一丝犹豫地往回奔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姜岁欢只觉整个心脏都被一双大掌给捏住了,紧得她喘不过气。
若是真将那物弄丢了… …那她… …
不敢细想,她只能沿着旧路仔细摸索寻找。
姜岁欢又独自回到了那幽曲地道,好在在地道出口旁边的角落就发现了一抹耀眼的反射光。
“找到了。”她释然一笑,将排簪捡起后,宝贝地将它擦干净,才插回了发髻里。
而她话音刚落,就发现地道的另一头,有火把的红暖光亮映在了墙上。
糟糕,这么快就追来了。
她正欲扭头向前跑,却听到一声急迫的低喝,“快趴下。”
是薛适。
姜岁欢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做,但因着连日来相处的默契与对他的信任,她不带任何犹豫地立马匍匐在地。
然后,三根利剑擦破寂静的空气,从隧洞而出,又直直冲入了深不见底的丛林之中。
她抬头的那瞬,眼中只捕捉到了那不停震颤的箭尾红翎,随即那些箭矢便不见了踪影。
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射中了。
“快走。”
姜岁欢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一轻,随后被一坚实臂膀揽起。
身后追兵的喊叫与暴喝声越逼越近。
她却头脑一片空白地被薛适强行带着走。
她忽地抬头望向那个光风霁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泰然处之的男人。此刻他正紧绷着下颌,略显吃力地拖着她逃跑。
两滴薄汗顺着他侧脸滴落。
姜岁欢的内疚之意顿时如潮水般袭来,淹没了她。
第二次了,因着她的私欲,她又差点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我自己跑吧,还能快些。”姜岁欢将自己从他的桎梏中抽身出来。
因着刚刚在泥泞的湿土中趴过,此刻她的衣衫已经被脏水浸湿,带着土腥味的污水扑湿了她煞白的小脸。
男人不带任何温度地睨了她一眼,眼神不着痕迹从她头顶上的那根红豆排簪掠过,“加些速度,他们越来越近了。”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姜岁欢的锦履早已被粗糙的泥石路磨平穿动,柔制的外裳都被四周的荆棘给刮得疮痍满目。
足底和双臂都传来沁着霜寒的刺骨疼痛,她终是受不住,停下来身躯喘着粗气。
“阿郎,我撑不住了。你别管我了,你先逃吧。”
她踉跄地倚着身边一粗砺的古树枝干滑坐倒地,不再起身。
“一点都走不动了?”男人眉心微皱,想来是低估了她的娇气劲。
“一点都走不动了。”姜岁欢累到连点头的力气都无了。
死了便死了吧,反正她已经身处炼狱了。最后是被乱箭射死,还是被薛鸣銮折磨死,抑或是被那残暴未婚夫给打死,区别都不大。
倒不如今天就死在这处,一了百了,还算走得痛快。
男人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只见她伸手摸了摸脑袋上的那根簪子,安然地闭上了眼,一副视死若归的做派。
心中没由来地烦躁。
“东南方位有一断层崖,你敢随我跳吗?”
眼皮还没闭几秒,男人的话就如同一颗惊雷般在她耳旁炸开。
他想轻生?
姜岁欢大惊,“虽然我的确是跑不动了,但你也没必要同我一起殉情吧。
你的人生还一片光明,没必要只守着我一个不放啊。”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嗤笑一声道,
“我的意思是,可以抓着枯树藤条暂时在那断崖处躲一躲。”
“… …”
姜岁欢尬笑两声,撑着树干站立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跳吧,莫要耽误了。”
薛适,“… …”
赶在追兵到来前的须臾,二人在各自腰间绑上了跟老树藤条,朝断崖处跳了下去。
随着头顶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传来,薛适伸出一根手指竖压于唇中,示意她不要出声。
“奇怪,脚印怎得在这处断了?”
“莫非他们跳崖了?”
为首的追兵举着火把就朝崖边走来,他将火把举出断崖,伸头朝下面张望。
因着靠近崖壁,几块碎石随着男人徘徊的动作滚落而下,擦过两人的躯体往下掉。
惊得姜岁欢的心怦怦直跳。
从来未经历过这般场景的她,只觉得手脚冰凉,眼不能转,好似整个躯干也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好在天太黑,那追兵除了一颗长在悬崖断臂上的一棵岩松的残影外,什么都没看见。
“这两人诡计多端,或许崖边的脚印也是他们布的障眼法,让我们误以为他们跳崖。应是早朝另一处跑了。”
头顶众人一阵商议后,最终选择继续往南深追。
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姜岁欢这才敢继续大口呼气道,“他们走了,我们上去罢。”
薛适却朝她摇头道,“不急,他们还未走远。”
正当二人翘首以待之际,崖顶突然传来一阵噼啪断裂声响。
姜岁欢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看见身边的男人突然急急地往下坠。
她下意识得伸出手抓握住他向上求援的手掌。
直到系在男人腰间的那根老树枯藤失去韧性全然断裂,不堪重负得从头顶坠入崖下,姜岁欢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好在男人反应敏捷,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握住了岩缝中的一簇多年草根,这才没有摔落下去。
看着男人因抓握而青筋暴起的手臂和关节处咯拉响声,她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现在该怎么办!?
冷冽的崖风刮在二人互相交握的手上,连带着细小的碎石砂子一起击打着二人的身体。
姜岁欢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大手从自己的小臂处慢慢滑落了下去,如同敲响了倒计时般,顷刻间,二人便只剩下指节缠握。
而时间撑得越久,她的指节便愈发不听使唤。
一整狂风咆哮而过,男人身体受不住力,重重砸在崖壁之上,后背磕上了一块凸起的碎岩。
姜岁欢清楚地听到了肌肉与石块撞击的声音,以及男人抑制不住疼痛的闷哼声。
“你放手吧,那藤条枯死太久,如今已然风化,必支撑不住你我二人的重量。
若是只绑你一个,或许还有生机。”
姜岁欢向他望去,只见男人正伏在崖石上疼痛喘息,刚换上的那身月白的粗麻袍子隐有暗红的血迹渗出,边界清晰的侧脸已然变得惨白。
糟了,他旧伤未愈,现下又开始流血了。
最坏的是,男人肩胛处最重的那道最深的伤口已然迸裂,肩头处宛若被人浇了盆染料般,全然浸成了绛红色。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已经拨雾见月的夜,此刻又开始细雨霏霏。
突变的天气宛若斩断了两人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在雨水的润泽下,二人只觉相携的双手越来越用不上力气。
“阿郎莫要小瞧我对你的情意,若是你死了,我一个人独活又有何意义。我定然不会放手!”
姜岁欢伸手擦了擦掩目的雨珠,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说完。
虽说其中的情谊是假,但她后半句话可不假。
若是没了他这个现成的钱罐子,她的后半生才是真要遭殃。
“我要我们都活… …”
然而话未说全,她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响——枯藤断裂。
随即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向她袭来,在一发剧烈的撞击中,她终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
姜岁欢是被篝火下木条的炸响声和身上的徐徐渗入的湿冷感给吓醒的。
她惊跳坐起,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洞穴之中。
和着洞外那泼泼洒洒的夜雨之声,土雨腥气缠绕在鼻尖的味道愈发浓烈,她焦急地转头寻找共同坠崖的男人的身影。
而薛适此刻正斜倚在灰黄的石穴壁边昏睡。他长睫垂落,在篝火的映照下,鸦羽般的纤长阴影在橙红的面颊处投落。
然而饶是那旺盛火光,都掩盖不住男人因失血而泛白的嘴唇。
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血渍,虽说他已将外裳扯开替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但仍有血水在汩汩地往外渗,好不惨烈。
姜岁欢对他难掩怜悯之心,正砸吧着小嘴想替他擦掉挂在下颌上斑驳血迹,却意外对上男人目光如炬的黑眸。
怎得这人每次转醒都这般突然,这是第几次吓到她了?
“你…醒了?”她有些结巴道。
“嗯。”,男人不着痕迹得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相顾无言。
洞外大雨滂沱,洞内却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我们运道不错,没想到那断崖下面还有块地方能将人接住。”还是姜岁欢先将这片岑寂打破。
可谁知薛适不仅不接话,反而伸手从衣襟中掏出一把短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俨然溢着一股猎人看到了猎物般亢奋感。
姜岁欢被他盯到打了个激灵,颤声问道,“你这是作甚?”
脑海中将自己对他做的所有坏事都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知道是她骗了他?
知道这次的追兵都是她引来的了?
“别动。”男人的声音愈发狠厉。
不动是傻子,干等着被捅吗?
姜岁欢逃跑的动作幅度一下子就变得更为激烈,然而还未等她站起来,脚踝便是一阵剧痛。
她痛叫出声,疑惑刀子还未下来,身上怎得就感知到了痛觉。
目光往身下撇去,却发现一条红脖子绿身的虎斑长蛇正趴在她腿上,朝她吐着信子。
而自己皓白的罗袜上,赫然被戳上一对牙印,乌黑的血珠顺着布料朝外边洇开。
那冰冷粘腻的蛇肤触感,更是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跳起。
“啊!”一声惨叫划破雨夜,姜岁欢只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没了。
薛适趁那蛇被震慑之际,眼疾手快地用短刃朝它削去。手法精准快速,蛇头顿时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后,砸落到了岩洞的另一边。
眼见那蛇丧命,姜岁欢才敢顺直了气息开口,只是那话语中不乏带着几分埋怨,“你怎得不早说,害我被咬。”
男人用残破的衣料擦了擦匕身的血污,淡然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动么。”
“你… …”,你虽说了,但又没有明说。简括:说了与没说一样。
“算了。”
现在与他争这些还有何意义,瞧着那条蛇红绿相间的艳丽样子,怕是一条毒蛇,“这下全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言毕,姜岁欢将头重重往墙上一靠,闭眼等死。
男人最看不惯她这寻死觅活的做派,眉头一拧,道,“你且忍住。”
她突觉脚踝被人提起,带着薄茧的冰凉指节脱下了她的小袜。她还未来得及被那冰冷的触感激出惊叫,男人温热的唇瓣已然覆上她的伤口。
随即是一阵钻心的痛楚,姜岁欢忍耐不住,只得用力掐住男人的臂膀。
不知过了过久,男人抬头,朝一旁吐出一大口黑血。
姜岁欢惊诧不已,他竟愿意亲口替自己吸丨毒,不怕一同毙命吗?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此情此景下,给那人平添了几分柔软。
“你不怕死吗?”
“这蛇看着艳丽,却只有微毒。放心,大多毒素我都替你吸出来了,你不会死。”男人温声安慰。
他撕下一块身上仅剩的干净布料,将她伤口裹住,问道“你可有感觉好些?”
姜岁欢摇摇头,“不好,我感觉快飘起来了。”
薛适:?
她并没有说谎,此刻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她能感觉到血液烈烈地冲刷过她身上的每一处脏器。眼前渐渐模糊,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 …”,薛适确实没想到这女子体质这般娇弱,连最轻微的蛇毒都承受不住。
“别睡。”他将她软倒的身体接入自己怀中,一开口,声音哑得愈发厉害了, “你同我说说话,别睡!”
“我撑不住,实在太累了。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趁着神志还清醒,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将头上的簪子拔下,牢牢攥在手中。
“你好像很宝贝这东西,像是看得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些。”
男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从那凝白的脖颈往下移,落在了那根透亮的红豆排簪上。
姜岁欢浑身愈来愈冷,瑟缩着在男人炽热的胸膛上蹭了蹭,低声道,“那是自然。”
他喉结轻滚,继续问道,“是他人相赠?”
少女像是被戳中过了心事,迷迷糊糊将心里话都往外倒,“嗯,乃我心上人相赠。”
男人的呼吸又重了几分,滚烫的气息扑撒在她的颈边,刺激地少女无法安然入梦。
“你的心上人… …可是我?” 他将大掌紧贴少女地后颈,淳淳相诱,逼她在昏睡前说出答案。
“自然… …”
姜岁欢的声音愈来愈小。
男人听到了满意的答复,淡笑出声。
他颇有几分愉悦地用指尖摩梭着她的椎骨,眸色一点一点变得混沌。
“不是。”
!
少女终是在昏死之前,将后半句没说完的话给补全了。
然后彻底失去知觉。
薛适:… …
心脏骤停了一瞬。
果然,都是骗他的。
她对他好,对他舍命相救,对他嘘寒问暖,与他生死相随,都是假的。
她只是在利用自己。
篝火”啪”地爆出一声惊响,薛适在良久的沉寂后,终于睁开了他那双黑浓的眼眸。
火光给他那张极致昳丽脸庞添上了几分温暖,但而若是有人能瞧见他此刻的眉眼,便会知道什么叫做夏日冰窟了。
时间慢慢流逝,深夜时分,手中那具昏睡的女体开始发热。
少女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左右扭动着,本就系地不牢的中衣系带渐渐松滑,露出了内里的浅粉色小衣。
男人对着那小衣上绣的那朵血红并蒂莲看得出神。
少女实在纤瘦的可怜,像是家中短了她吃食似的。
那么瘦弱的腰肢,他只要略微用力,便可以将之折断。
这样她便再也说不出哄骗他的假话了。
可是,他似乎有些不舍得呢。
那她骗了他这么许多,又该怎么罚呢?
男人的视线回到了她的身上,他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将少女胸口的那粒血红小痣重重揉搓,将梦中的少女疼得瑟缩。
他掐着她的柳腰加重了几分力气,少女眼仁滚动,眼睫微颤,不过多时便沁出了几滴软泪。
男人意味不明地一笑,突得像是想通了什么。
“罢了,原谅你了。”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又过了不久,洞口突然发出簌簌声响。
薛适眉头一拧,朝洞外投去锐利的目光。
正当他将少女藏置于一块岩石之后,作出防御姿态之时,却见两道黑影翻身而入,半跪在他面前。
“属下救护来迟,还望主人恕罪。”
身体浮沉,姜岁欢觉得自己的躯体像被人揉碎了又捏拢,剪碎了又缝上。
浑身像是在烈火堆里炙烤了很久,才被人捞出,又砸进了冰窖中,只能瑟瑟发抖。
眼前的场景斑驳而纷杂,耳边全然是铜铁交杂的敲击声,还有盔甲与兵刃撞击的铮铮声。
“父亲。”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父亲不是已经亡故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怎么又回到了姜府之中?
可还未等她跑到父亲面前,就看到父亲的胸口和喉间宛若的血珠溅射着喷溅而出,在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的血红花朵。
她满目皆是刺眼又粘稠的猩红色。
声嘶力竭地倒在地上嚎哭。
对了,她还有母亲,母亲呢?
她强忍着周身不适,扶着腿艰难地站起身来,向四周找寻,“母亲,母亲你在哪里?”
然后她看见母亲正赫然站在紧锁的朱门之前,穿着她最爱的宝蓝色褙子交领褶裙,将一长剑横梗于脖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随后身体轻转,仰倒在了雪白的霜花地里。
地上缓缓开出了一朵极大的红梅,艳丽到刺痛了她的双目。
“母亲!”她声嘶力竭地朝母亲倒下地方位吼叫,可自己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如火烧般灼痛。
母亲的身体逐渐僵冷,而她耳边铁器碰撞的“锵锵”声却愈来愈大,直往脑仁里钻,愈来愈响,颅脑也愈来愈疼。
“不要!”她惊叫着睁开眼,长睫上尽染湿意。
她泪眼斑驳地四周张望,入目的俨然只有光滑的洞穴岩壁,哪里又有兵戈相接的场面。
“梦到什么?”耳边传来一低幽男音,将她的思绪逐渐拉回。
姜岁欢摇摇头,情绪低落地恹恹道,“无甚,一些旧事罢了。”
她环臂膀紧紧地将自己圈住,却突然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这质感不对啊,她何时穿的这身水碧色的提花直领对襟褙子?
“我的身上!?你何时给我换的衣衫!”
还未等男人回答,姜岁欢便慌慌张张地拨开胸前的对襟往里头瞧,正想看看内里的小衣有没有被那人动过,却发现里头还穿着前日那身被荆棘和利叶刮到破破烂烂的衣裳,上头还带着几处早已干涸的淡粉血迹。
… …原来只是在外头给她套了件衣裳啊。
那她刚刚还对他鬼吼鬼叫的,这多不好意思。
姜岁欢尴尬地舔了舔唇,对他讨好一笑,黑眸中满是狐狸的狡黠之态。
你且听我狡辩!
然而男人显然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哼。”
“对... 对不住啊,我以为你占了我的便宜。”
“占了你的便宜?
欢欢这话好生奇怪,就算是我给你换了里衣内衬,那也是与人为夫之常情。你我现下的关系,还有何事是我不能对你做的?”
男人不带感情地睨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随着那句话结尾后,更显冷淡。
他不能对她做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 ...是我反应过激了,阿郎莫怪。”姜岁欢咬着后槽牙,心中忿忿,但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
好在薛适并未过多继续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将一块烤到表皮微焦,金黄酥嫩的肉块递到她面前,“吃罢,刚烤的。”
还有好几块同样的肉块被他串在签木上,在火堆里烤的嗞嗞作响。
姜岁欢原本已然开始发力的唾液腺,在她看到薛适脚下的那一小堆蛇鳞后,再次来了个急刹。
怎得又是蛇?他就这般喜欢吃蛇?
倒是烤得挺香,就是... ...这条蛇不会就是昨日咬了她的那条毒蛇吧!
“不了!”她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迅速。
然而蛇肉香味却突然变得更加灼人,几屡上升的细烟,如妖魅般,纠缠在她鼻尖不走了。
“咕噜噜。”最终还是肚子里的响动,将她最真实的欲望给暴露了个一干二净。
也是,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不饿才怪。
姜岁欢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饿虎扑食般接下那块蛇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嘿嘿,阿郎,你可真会烤蛇。”
然而薛适面对她的夸赞并不为所动,只是在她伸手将蛇肉接过后,迅速将他递出的那只手缩回,并在那件绛紫色直裰上不着痕迹地擦了擦。
姜岁欢虽说对他的这个动作不甚在意,却被他衣袍边上那抢眼的银丝云雷纹路给勾了神。
这么好的料子,得不少钱吧。
欸,不对!他哪儿来的银钱买这般昂贵的成衣?还有… …
“你我被困山洞,你何时换的衣物?还有你我这两身衣衫,都是何处来的?”她略显艰难地将口边蛇肉囫囵吞咽下去,才摆正坐姿,凌厉发问。
面对她的质问,薛适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昏睡了两日,昨日我勘查了一番地形,发现崖洞出去后向右三百步处有一斜坡,能爬上去。我便去集市里买了两身衣物,还有一些治伤的药材回来。”
姜岁欢怔怔点头,原来她昏睡了两日啊,怪不得浑身如撕裂般地疼,肚子也这么饿。
“欸,不对,你哪儿来的银钱啊。”这才是重点啊!
男人见她终于回过味来了,乌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脸,似笑非笑道,“你头上不就有一根现成的,能换钱。”
迟钝片刻后,她姜岁欢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往头上一模,果真空空如也。
她的双眸立马浮上了一层浓浓水雾,小脸激动地涨红到发紫,“我的红豆排簪!你当了它!你怎能!”
“我为何不能?”男人也盯着她,眼里暗波汹涌。
“当初你那未婚夫追杀你我,我身受重伤,你拿我的贴身玉牌点当换了银钱;如今又被人追杀,我拿你的簪子点当,为你我换药,有何不可?”
“... ...”姜岁欢被他那串连珠妙语堵得一句话都辩驳不了,只觉愈发委屈,可又无处可说。最后扁了扁唇挣扎道,“那不一样,你怎能把这物当了。”
“有何不一样?”男人拿枯木翻动着脚下的篝火,火舌兀地高窜两尺。
“你都将它当了还问我做什么,我不说了。”她将手中的木签子重重甩在地上,鼻子一酸,侧身过去,不再理他。
“还你。”
一声低沉的声线响起后,银簪随着一道漂亮的弧线划过,落入了姜岁欢怀里。
“你没有当它。”姜岁欢不敢置信地擦了擦一双眼招子,这才破涕为笑。
她现下地注意力全然被转移到了银簪之上,哪里又能看见对面男人洇着冰霜的血红眼尾。
“阿郎,你真好。”姜岁欢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耀他。
她拿起簪子朝男人欣喜地摇了摇,冁然而笑。
而男人的神色却更冷了。
他轻拍了拍身上的微尘后站起,姜岁欢这才注意到他那头墨发梳的整整齐齐,又用一竹簪束起,整个人如若谢庭兰玉的谪仙般,哪有一点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缓缓迈至她跟前,轻轻摩梭着她的下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姜岁欢怔怔点头,一副被他迷了心智的模样,跟着他出了山洞,又爬上了山顶。
两个时辰的艰辛跋涉后,姜岁欢对着眼前的破庙发出了忧问,“阿郎,怎得又带我回了这处?你不怕那些人又追来吗?”
男人推开门,将她拉了进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先前来搜过这处,便不会再来了。”
“是吗?”姜岁欢将信将疑。
可再怎么思索,也觉得他的这句话没有任何逻辑。他们回到这里,真的不是自投罗网吗?
男人见她锁眉苦思的样子,轻声一笑,“当然不是。”
“是因为前日晚上他们搜寻我们不到,便去前方的村庄烧杀抢掠,惊动了官府的人。我昨天去了城里,布告上说那些贼人已经全部被捉拿归案了。”
“原来如此。”姜岁欢点了点头,“这次官府动作倒挺快的,以往抓这种贼人可是要大半年的光景呢。”
男人漫不经心道,“是啊,这次倒是挺快。”
姜岁欢悬着的心安放下来后,才有心思管别的。
她眼睛突然一亮,看着那焕然一新的破庙,她诚心赞叹道, “竟添置了这么多新物件。阿郎,短短一日你就做了这么多事,你可真厉害。”
这一路上她的小嘴就没停过,对着他不是夸便是夸的。
会不会夸多了他嫌她这人虚伪啊,姜岁欢对着无甚反应的男人,悻悻闭上了嘴。
然而她好像思虑太多了。
男人忽地转身,对她笑得温柔又缱绻,他捏着她的指节,一边把玩一边道,“这是自然,这处是我们的小家啊。”
“欢欢,前日我便是用了你之前给我买的笔墨纸砚,抄了一些书籍卖了几两银子。”
“还有,城中我也去过了,布告上并未张贴我的画像,想来我也是可以入城赚钱的。”
“倒是你,反正你现下那处赚的也不多,不若你辞了那照顾那婆婆的活计,同我在这儿好好住下吧。”
... ...
姜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