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介:女主在遭遇家庭变故后,不得不依靠男主的帮助来生存。虽然自幼与男主定亲,但是女主一直对男主有恐惧,男主在京城很受众多贵女的青睐,女主一直觉得高攀不起男主,也想找到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虽然她一直躲避男主的接近,男主却早已对女主有别样的心思!
【文章片段】
盛京上元日,还未入夜,火树银花,纷繁热闹。
长巷街市,摆满了各种摊子,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王嬷嬷怀里揣着彩云锦,穿过人群,拐进西街边的一条小巷。
远远就看到一醉汉瘫倒在屋外门槛上。
“混账东西,你又去哪讨的酒来喝,还喝得这般醉?”王嬷嬷一边大骂,一边搀扶着醉汉的胳膊往屋里走。
“当家的,不是我说你,这大白天的,活也不干,就这般不管不顾的一味饮酒,这要被府上的人知晓了,怕是连这采办活儿都没了。”
王嬷嬷嘴上念念叨叨,可手上的活还是没停,担心会污了刚拿回的料子,赶忙放在女儿的房里,才把醉汉安置好。
王嬷嬷的丈夫乃是宁国府里负责厨房的采办,却一味的迷上了饮酒,好几次因着贪嘴吃酒误事,得亏府上的王妃心善,没让人给遣走。
她的女儿如今也是在府里做些针线活,平日里也是忙得鲜少归家。
看着毫不知上进的丈夫,她心里也是难过,自个过得不好也罢,但是一想到女儿,年岁渐长,难不成也要如同自己这般,配个府上的小厮仆人,这般毫无盼头的过一辈子吗?
不,她的女儿资质并不差,万万不能走自个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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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大街小巷的灯饰如同群星,处处皆是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
盛京中,最繁盛的当属临近护城河的长安大街,酒楼各处丝竹奏乐,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嬉笑怒骂的声音,人群涌动嘲杂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
“和丰楼”的最顶层,这可是京中观赏夜景最好的一处。
酒楼的一厢房里正是李东赫,招呼着朋友在此饮酒作乐。
正起兴时,席上一身着紫衣长袍的男子说:“东赫兄,上回听闻你被家中人勒令不得外出,我们还十分的担心你可是遇着什么事情了,怎今日可得闲邀我等相聚?”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李东赫心里不免把自个的妹妹李秋瑶训斥一遍。
因着李秋瑶出的主意,引得他私下寻崔嫣然,谁料此事不成,无端被不知何处冒出的人给打一遭,还被那不好相与的裴知瑾捉着不放,告知自个的父亲,一一抖露了他好些藏着掖着的事儿。
父亲大怒,责罚他于家中不得出入,闷得他大半个月。
今日上元佳节,得亏母亲好言相劝,他才能出门。
李东赫站在窗台边,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夜色,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那夜昏迷中的崔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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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铺”。
伴着油灯,婉娘坐在柜台前算账。
崔嫣然看着她这般勤快,实在不忍心,劝她回去歇一歇。
“东家,今乃是上元节,夜里正热闹,不如去瞧瞧,我待会把账目理清后就回去。”
崔嫣然奈何不了,便与竹苓、季闻礼一同到街市上看看。
夜幕降临,楼道、街边、店铺皆点亮了各色灯饰,长街上挤满了人。
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街上马车、人群如流水般络绎不绝。
崔嫣然边走边看,心中赞叹不已,盛京的上元节可比蜀地的热闹多了。
护城河边的巷口处,挤满了人群,摊位边上摆着各式的灯笼,皆在猜灯谜。
“姑娘,可有看中的,猜着了即可把灯笼取走。”摊位老板在大声的吆喝。
崔嫣然看着跃跃欲试的竹苓,那份喜悦的心情把她感染了,趁着节日的氛围,她的心情也开朗起来,转头看向摊位上的灯笼。
浅黄色的嫦娥月兔式灯笼吸引了她的目光。
“姑娘,你瞧,那个月兔当真好看!”
老板一听,笑道:“姑娘好眼力,这个灯笼可受欢迎,如今仅剩一个了,可要试试猜灯谜。”
只见月兔灯笼底下悬着一灯谜“阳春不与花争舞”。
崔嫣然凝思苦想了好一会,但依然是无所得,要知道她其实并不擅长于诗词。
身旁的竹苓却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她,一时不忍打击,唯有尝试看看,“冬雪不与……”
略微难为情的,实在是无语言对。
“金秋不与叶同飘。”
一旁默默无闻的季闻礼说出了谜底诗句。
此言一出,惊到了众人。
崔嫣然转头一看,愣住了,不曾想到季闻礼也是满腹经纶的,相比之下,自己微妙感到局促。
“多谢了。”
“无妨,崔姑娘若是有看中的,让我试试,看看能否取得。”
或明或暗的夜色,镶嵌着迷蒙的灯笼,令此时的季闻礼增添了与平日不一样的气息。
夜色下的季闻礼,雪衣黑发,谦和温润,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崔嫣然迟疑着,问出了一直藏于心底的话语:“你可是哪家的世家公子?”
虽然初见时,他较为落魄,衣着褴褛,如同流浪街头的乞丐,但是,相处下来之后,他所展露的才能却是不可小觑的,或许身上也是隐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季闻礼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淡然的笑着:“姑娘,你莫不是要赶我走了吧?”
略为局促的崔嫣然解释不曾有这念头。
两人的互动交谈落入了摊位老板的眼中,当真是郎才女貌,说:“公子可要再接再厉,赢多一个灯笼送给姑娘,讨得佳人的欢心。”
竹苓因着季闻礼的缘故赢得了心仪的月兔灯笼,不由得为季闻礼多夸几句,“姑娘,你可有看中的,也让季公子帮你赢回来。”
季闻礼帮忙猜灯谜赢得了灯笼,引得围观的人多了许多。
崔嫣然看着眼前这清俊挺拔的季闻礼,正打算拒绝不必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崔姑娘,你也在此猜灯谜?”柳玥兮问。
崔嫣然转身一看,竟然是柳玥兮和裴知瑾。
虽然近日她一直在店中忙着活计,但是依然很清晰的记得,在上一次与裴知瑾因着柳玥兮是否要离去的问题而有相谈。
看来,柳玥兮是可以继续留下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垂眸一笑,掩去一闪而过的不悦,梨涡浅浅笑道:“难得来盛京一趟,过来见识见识。”
一旁的裴知瑾,微微颦着眉头,冰凉而淡漠,眼眸中依然是云淡风轻般的冷清。
“姑娘,你可还要再试试猜灯谜?”摊位老板笑道。
崔嫣然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指着眼前不远处的彩云飞月灯笼,问道:“那个灯笼呢?”
只见彩云飞月灯笼底下悬挂谜底诗句是“落墨三秋色”。
“风动十里香”身旁的季闻礼和裴知瑾异口同声地说道。
摊位老板惊喜的打量着两人,眼间似隐隐有笑意,二话不说,拿起竹竿直接把彩云飞月灯笼取了下来,笑着说:“姑娘好福气啊!你眼光也是极好的。”
言罢,还不忘把手上的灯笼递给崔嫣然。
许是被周遭的氛围感染了,崔嫣然梨涡浅浅,难得一见的欢喜笑了。
裴知瑾晦暗不明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身侧的季闻礼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
“姑娘,你这灯笼当真好看,你瞧,云朵上描绘了月亮的不同影子,真美啊!”
竹苓手里提着自个刚刚猜灯谜赢得的灯笼,双眼还不忘直愣愣地盯着,貌似也是十分的喜欢。
崔颜然本来也并没多大兴趣在灯笼上,只不过应着他们而选的。
“好事成双、这个也给你了。”
“不行,”就算给天大的胆子,竹苓可不敢与崔嫣然争这灯笼,这可是裴知瑾为崔嫣然猜灯谜赢得的,即便季闻礼也有同时猜对,已经被忽略不计了。
“表哥,我能否也要个灯笼?”早已被冷落在这旁的柳玥兮忍不住的问道。
裴知瑾抬眼瞧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并没触及眉间,“可以的,你挑好了?”
柳玥兮羞涩一笑脸腾地涨红了脸,娇柔的嗓音响起:“最外侧的莲花灯笼,有劳表哥。”
瞧这两人毫不在意说着,崔嫣然眉头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知晓柳玥兮对裴知瑾心仪已久,但这般郎情妾意般的猜灯谜挑选灯笼,忽觉异常刺眼。
“柳姑娘,你们慢慢选,我们也赢得了灯笼,就先行一步了。”
崔嫣然不着痕迹地说,往街上另一处走去。
“这几日可还是要宿在店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裴知瑾在她转身就要走时突然说到。
“萧世子要我帮忙的事儿了了再回,并做些针线活儿,还是店里的东西较为齐全。”
本是温馨的氛围,在崔嫣然的离去后柳玥兮明显的感觉到身侧的裴知瑾周身气息更冷淡了。
“灯笼也赢得了,街市也瞧了,不知你说的柳家藏在京中的落脚点在哪里?”
夜色中,裴知瑾的面容眉宇之间透露着淡淡的的疏离,把柳玥兮敲得当头一棒,从扑簌迷离的光影中脱离出来。
“护城河边上的和丰楼,”柳玥兮担忧的轻声说。
裴知瑾的脸上也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应了声晓得,便打算走向“和丰楼”。
走在街上没几步,停下回首望向刚才崔嫣然离去的方向。
临近清水河流,有一条石拱桥,桥下还有乌蓬船往来,荡开粼粼水波。
崔嫣然等人顺着人群来到了护城河旁,只见许多人河边放花灯,祈福祝愿。
“姑娘,可要放花灯祈福?”
她看了看手上的彩云飞月灯笼,沉默片刻,眉梢带笑:“入乡随俗,也祈福祝祷吧。”
波光涟漪的河面,飘荡了许多花灯,灯饰上也有一些有黑色笔墨的痕迹。
“一愿,世泰昌。
二愿,冤情明。
三愿,郎君安。”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漆黑夜空,漫天烟火纷纷扬扬,晚风拂过,吹迷了路人的眼眸。
护城河对岸处,接连不断的烟火绽放于夜空,人群中时不时的发出赞叹声。
崔嫣然仰头看着星空中的烟火,明明灯火通明,烟花璀璨,身处光影之中,却依然是落寞而孤立。
不远处的石拱桥上,裴知瑾静静的望了过来,眸光流转,驻留片刻后,转身与林玥兮走入涌动的人群中。
不远处的“和丰楼”的窗台边,李东赫停留许久,忽然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抬,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崔嫣然身影。
身着素锦葱白交领上襦,浅紫色缠枝花长裙,娉娉婷婷,于夜色中格外耀眼的点点星光,不得不令人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身影。
李东赫难以掩饰的嘴角上扬,如同看待猎物一般的死死盯着远处的崔嫣然。
他在京中也是个纨绔子弟,见识过不少貌美女子,但如崔嫣然这般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人,却恰好是他心仪的女子模样。
那日错失良机之后,即便他被禁足家中,李秋瑶冷言冷语的嘲讽,更是激起了他的猎奇心。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李东赫越想越兴奋,手渐渐握紧,心底压抑许久的瘾症又冒了出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抬手唤来小厮,轻声交代了几句,得令的小厮急匆匆的赶紧离去。
转身回到席上,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实在对不住了,李某忽然有些小事需要处理一下,先失陪了,酒菜等都早已和店家定好了,你们尽兴啊。”
厢房席上的人看到了李东赫的动作,不解问:“东赫兄,你这般匆忙是作甚?”
其中一人举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水:“瞧你这丝毫不掩饰的模样,难不成是遇见心仪之人了?”
李东赫摆手笑道:“并不是,只是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些小事没处理完罢了,先失陪。”
“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说一声。”
“好说好说。”李东赫嘴角一笑,大跨步的离去。
护城河边。
崔嫣然伫立岸边,看着在河面飘向远处的灯笼,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岸边的人群忽然拥挤过来。
河岸边,竟是凭空出现两队舞火龙人马。
“咚咚咚”,锣声鼓声震耳欲聋,也不知是谁大喊“快看,好大的火龙!”
夜色朦胧的河岸边,刷的一下,火光冲天的两条巨型火龙冒了出来,照亮了大半条长街。
火龙满身绕着火光,长长的身躯宛转盘旋,围观的人群惊叹不已,尖叫着,欢呼着,火花四溅,火龙渐渐往崔嫣然所在的岸边靠近。
竹苓眼见忽然涌过来的人群,忆起不久前曾是与崔嫣然走失的事情,心里莫名一阵慌乱,意欲急忙转身护着崔嫣然。
“快看,火龙喷火了!”
急切一看究竟的人使劲挤上,紧接着拥挤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竹苓还没来得及护着崔嫣然,一下子就被挤岔开了,与崔嫣然被冲散了。
竹苓急着穿过人群去寻找她的身影,可还未来得及往前冲,又险些被绊倒在青石地上,幸得身侧的季闻礼伸手一把抓住了竹苓,才没跌倒被踩踏伤着。
火龙人马彻底过来了,已经无法捕捉到崔嫣然的身影了。
“怎么办?”竹苓心慌,恼自个怎么没能守着崔嫣然,急着不管不顾的要往火龙人马队伍里冲去,眼见就要被火舌卷住。
季闻礼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她:“莫要乱了阵脚,若是连你也冒冒失失的伤着了,那要如何去寻姑娘!”
“这边。”季闻礼留意到后边有一小口,能穿过去。
他俩快步绕过火龙人马,匆忙赶到方才停留的岸边,却不见了崔嫣然,暗道:糟了!
四处张望,举目皆是混乱的人群涌动,极难寻到崔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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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热闹非凡,而“和丰楼”顶楼的北侧却是别具一格的冷静清幽。
一间精巧的厢房,四周悬挂着婀娜多姿的美人倩影图,镂空檀木屏风将室内景象掩住,窗下的紫檀雕螺纹罗汉床上铺着织锦毛毡,李东赫一手置于中间的小几上,微阖着眼,倾斜着半躺身子。
小几上正温着一瓶热酒,他轻轻地倒了些许热酒入杯中,从怀里掏出一小锦盒,取了些白色粉末,两者混合一起吃入腹中。
须臾,他浑身上下如同被火燎,滚烫发热,额间冒出细细汗珠子,后头的窗户打开,依旧觉得躁热,一把扯了扯领子,稍稍凉快些。
他早些年间与几个纨绔厮混时,沾染上了吃食寒食散的恶习,但这在京中是被严禁的,前些时间被关在家中,许久没吃,瘾子较重,方才就着热酒服用,浑浑噩噩的飘飘摇,当真快活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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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
崔嫣然在瞧见舞火龙的往自己过来时,因边上急着看火龙的人一窝蜂涌了过来,她被挤到了岸边,险些挤落护城河。
幸得一仆人及时拉住了她,仅是扯破些许衣袖。
待她站稳后,回首却不见竹苓和季闻礼。
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几个壮实的大汉仆人。
“崔姑娘,我家主人盛情邀约,盼崔姑娘到前头的和丰楼一聚。”
崔嫣然轻抬娥眉,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寒意,审视眼前的仆人。
边上围着的几名壮汉,应该也是与此人一伙的。
如此费心思的邀请,崔嫣然看破不说破,先走一步算一步。
崔嫣然被他们带到了“和丰楼”顶楼的北侧一处厢房前,屋内点燃浓烈的熏香,夹着阵阵暖意扑鼻而来,略为呛鼻。
但她却从中捕捉到些许似曾相识的气味,一股淡淡的黏腻、浑噩的味道藏身其中,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是自己之前被掳走时曾经闻到的。
只见屋内罗汉床上侧卧着一衣襟松散的男子,搁下手中饮尽的酒杯,微微一笑,语声低沉:“别来无恙,崔姑娘。”
她审视着眼前的男子,虽说不曾有过接触,细看此人却觉得些许眼熟,眉宇间竟是与今日到店中买下云晕锦的李秋瑶相似。
原来是他!
上回季闻礼再次探查小院,竟发现院子是属于李府的,李秋瑶也仅是在萧世子的宴席上见过一面,但那晚掳走自己的却是她的哥哥李东赫。
崔嫣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她是无端被牵扯受连累。
竹苓提及如今京中未嫁女子当中,几乎一半的心思皆落在了萧世子的身上,那日的宴席,她定然是被误认为与萧世子关系匪浅,才会牵扯这一遭。
李东赫眸子微阖,盯着潋滟烛光中的她,俏丽的脸庞,婀娜多姿。
她一步步走近,如同一朵娇艳的花,令人沉醉,脑中想到了李秋瑶曾提及的一句,佳人美矣,勾魂摄魄!
李东赫眉眼含笑,缓缓道:“听闻姑娘名声许久,一直不得空拜见,今日巧遇,便想邀请姑娘共赏花灯。”
崔嫣然笑容温和,面不改色道:“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
此言一出,他有些诧异,不过,思及京中攀附自己的女子也不少,如崔嫣然这般初入盛京,被京中的繁华迷了眼,自然也是知晓讨好京中贵人的好处。
他如今酒气上头,也不去琢磨期间缘由,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佳节,美酒,美人何不共饮一杯。”
崔嫣然眼眉扫过罗汉床中间小几上的一个锦盒,边缘似沾上了白色粉末,不动声色的靠近:“公子的盛情难却,小女子唯有从命。”
不曾想到崔嫣然竟然如此温柔顺从,令他感到很惊喜,心头一紧,顺手拭去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崔嫣然娇柔的落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羞红了脸色,熨帖的为他倒满一杯酒,娇嗔道:“公子。”
闻言双眼一亮,李东赫很爽快的一口饮尽。
“公子。”崔嫣然眉目含情似的瞧着他,娇羞状低着头,“奴家害羞。”言语间瞥了一下敞开的房门。
屋外依然守着李东赫的小厮。
他见到崔嫣然这般的柔情似水,晓得定是闺阁女子的娇羞,便起身往房门走去,让守着的几人自个到楼下吃酒去,不必在此打眼。
在他转身往房门走过去的瞬间,崔嫣然很快的把小几上的锦盒拿起,把锦盒里剩余的粉末一股脑全倒入了酒壶当中,随后又装做娇弱无力般靠在罗汉床边缘。
李东赫此时的心情异常的舒畅,看着心中挂念许久的美人,如今果真是美人在侧,当真人生一大乐事。
接连着不急不缓的饮尽了她递给自己的美酒佳肴。
他感到今夜的自己特别的欢快,双脚漂浮半空似的,心情呼呼然,耳侧弥漫着娇羞的呼唤“公子……”
“和丰楼”的一楼也是几乎座无虚席,刚才被李东赫遣走的几人,叫了一席酒菜,围坐一块饮酒作乐。
面朝“和丰楼”楼梯处的一个小厮眼尖,突然看到方才在李东赫房内的女子,崔嫣然竟然走下楼,离去了。
心中未免感到不安,喝住沉醉饮酒的众人,慌忙上楼去瞧瞧李东赫。
几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顶楼,远远就看到李东赫衣襟大开,手中拿酒杯。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
李东赫跌落楼下,坠入“和丰楼”旁的护城河里。
“有人跌落护城河了!”
宵禁将至,长街上的人群纷纷离去,这个时候,有人大喊,皆立足未能及时离去。
护城河边上立即围着许多人,熟悉水性的人闻言纷纷看着准备跳入水中,试图把落水的人救起。
正在护城河边上不停寻找崔嫣然的竹苓,也听到了呼喊声,慌忙赶紧冲过去。
可是,夜里的护城河里光线稍暗,街边的灯光几乎无法照亮河面。
漆黑的河面影影约约看到有人的身影在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溅起些许水花。
竹苓使劲的睁大眼睛,却是依旧瞧不清,并不知道河中的究竟是不是跟丢了的她,心慌不已。
“天啊,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就掉到水里了。”围观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不会是姑娘方才被看火龙的人推挤落水了吧,怎么办?”竹苓想去河里救人,可是她并不会游水。
扑通一声。
“快看,已经有人跳入河中救人了。”
在竹苓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旁也在寻找崔嫣然的季闻礼,见状直接跳入了河中,朝渐渐沉入河水里的人快速游去。
“好像是从旁边的和丰楼里跳下来的。”
“和丰楼里不是些达官贵人吗?小厮丫鬟的贴身跟着,怎可能会落水?”
“或许又是哪家被逼的良家子,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是官官相护,压下来罢了,当真是可怜。”
竹苓越听,越心里发慌,脸色煞白的死死盯着护城河,盼着季闻礼赶紧把人救出来。
很快,河里有动静了。
季闻礼拖着、拽着一人往岸边使劲的游过来,岸边上有几个壮汉急忙上前搭把手,一同使力把人从河里拉上来。
人群里有人惊讶的喊了一句:“这不是李府上的公子吗?”
竹苓仔细一瞧,看到在季闻礼从河里拉上岸来的并不是崔嫣然,而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官家公子,紧绷的心头才略松懈,却又害怕起来,担心崔嫣然可能会也遭遇不测。
忽然,人群外侧冲过来了几人,正是李东赫的小厮。
这几人急匆匆的跑来,看到气息微弱的李东赫,想着赶紧去找郎中。
“快,找郎中!”
怎料,本就是几乎没什么气息出入的李东赫,没几息功夫就彻底断了气息,死去了。
趴在已经断了气息李东赫身边的一小厮林安,慌了,要知道府上的大人虽然对公子不喜,恨其不上进,但他依然是李大人的儿子,若被知晓今夜之事,他们这些蝼蚁恐怕皆无活命机会,不行!
今夜是上元节,本就有盛京的巡城司负责城中的安置。
一听闻护城河处出了命案,不远处很快就响起一阵慌乱马蹄声,林安抬头一看,正是巡城司姜毅姜大人。
“巡城司到,闲杂人等通通让开!”
一顿呵斥和慌乱,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通道,只见一队身着紫衣官服的巡城司架势汹汹的过来。
李府的小厮常与京中官吏打照面,林安一看打头阵的是姜毅,急忙上前扑倒在地上。
声嘶力竭的哭诉:“姜大人,公子他……他……”
巡城司领头的人是个满面胡须的中年男子,本来今夜难得佳节,他与夜里值班的人在“一品香”品茶消遣,不成想竟然在他负责巡逻时发生命案,心里本就不快。
此时闻言,竟然是与自个相熟的李东赫,心头一跳,想到李夫人嚣张跋扈的泼辣模样,头皮发麻,恐怕今夜又要不得安生了。
三两步上前查看,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李东赫,此时了无生息的瘫在青石地上,脸色惨白,唇间并无半丝血色,岸边上还残留着水迹,另一侧还站着同样浑身湿透了的男子,可见李东赫方才乃是跌落护城河里的。
姜毅问:“李公子,这是坠入河中溺水了?”
“不是,”林安大声辩驳,“我家公子可是善于游水的,区区护城河怎能把公子淹死,这定是有人要害公子的,还望姜大人查明真相。”
姜毅眯了眯眼,盯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小厮,厉声问:“你可知今夜李东赫在何处做甚,为何竟会跌落护城河?”
林安吞吞吐吐了半日都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公子……他,他……”
如此模样,看来在事发前李东赫定然又是在做些不可见人的勾当,姜毅一边唾弃此人行径,一边道:“你可得想清楚,如今李东赫已经是出事了,过不了多久,李大人也会晓得事情,到时候,可不是这般的轻松答话。”
林安知晓厉害,今夜“和丰楼”里外那么多人,李东赫的事情肯定无法隐瞒,他颤抖的声音答:“早些时候,公子与胡家、柳家的几个公子一同在和丰楼里,后、后来……”
姜毅敛下神色,冷冷盯着他,语含讥讽:“莫不是李公子又做些不见的人的事儿?”
“不是,是有位姑娘。”林安也是胆小怕事的,经不起拷问,一股脑全说出来。
“谁?究竟是谁要害我的孩儿?”
一身着华服的妇人大声疾呼。
竟然是李东赫的母亲,李夫人。
围观的人群很快就给她让出路,使得她一眼就瞧见了躺在青石地上的李东赫。
她不敢置信的死死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李东赫,飞奔上前,再三确认,这真的是自己的孩儿,悲催的嚎啕大哭:“儿啊!”
“是谁,究竟是谁!”李夫人狠戾的喊道。
“李夫人,事情缘由还未可知,还望保重,节哀顺变。”姜毅说,“巡城司府衙里有仵作,不知夫人可需要让仵作一验究竟?”
“验什么验?”李夫人呵斥,“我儿明明是冤死的,为何还要验?姜大人莫不是今夜吃酒吃醉了吧,此刻应当立即遣人将凶手捉拿归案才是!”
姜毅被毫不讲理的李夫人吵得心烦,但又不得不与之周旋。
啪的一声,李夫人使劲的打了林安一耳光:“无用的东西,这等无用之人就该去给我儿陪葬。”
“夫人,饶命啊!”林安等几个小厮害怕的急忙跪倒求饶,“我们是冤枉的,在出事前,公子曾与一女子待在一起,定是那女子害了公子!”
“你说是谁?”自个的儿子竟遭不幸,她心里要找出此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安一个打眼就让他瞧见了人群里的崔嫣然。
“是她!”
崔嫣然隐身在人群里,找找竹苓、季闻礼,担心他们,疏忽了李东赫的落水一事。
林安大跨步穿过人群,一把拽过崔嫣然,拉到李夫人面前:“那女子是她。”
李夫人眸光凌厉,恶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狠毒的女子,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崔嫣然被打得险些站不稳,留意到前边青石地上没气息的李东赫,泪光嘤嘤,泣声哭诉:“不知何事冒犯了夫人,竟被这般责备?”
李夫人脸色阴沉,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她:“你还想狡辩,这人证皆在,你还想抵赖?”
“夫人,我并不认识这公子,与他无仇无怨,为何要害他?”崔嫣然泪水润湿了眼眶,楚楚可怜,似乎正强忍着心中无尽的冤屈。
同样在人群里的竹苓欣喜的说:“姑娘,我可找到你了。”
一旁的姜毅看出了门道,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直盯着崔嫣然:“姑娘,可见过此人?”
她泪光莹莹的瞧向地上躺着的李东赫:“我并不认识他,也不清楚为何要我去和丰楼见这位公子。”
她边说,边指着跪在李夫人面前的林安,水灵的眸子泪光滑落:“是他非要带我去和丰楼见公子的,多亏公子深明大义,问清楚我并不是他想要寻找的人,便好心的让我离去了。”
林安眼露凶光:“不是的,夫人,她说谎,若是不相识,公子怎会让我等去寻她过来呢?”
“看来,姑娘你是要随我等去一趟昭狱,”姜毅说,那双如同鹰爪子似的眼珠盯着崔嫣然,神色冷骏,丝毫不让辩解。
姜毅言罢,示意身侧的巡城司官差,掏了锁链,直接上前,眼看着就要把崔嫣然锁住带走了。
崔嫣然神色冷静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锁链,心里思索着脱身之计,正欲使计时。
“哐当”一声。
官差手上的锁链皆被腾空出现的季闻礼一一拿下。
姜毅一看,此人虽有些眼熟,但一时竟未能想起是何人,寒着脸,怒斥:“尔等何人,竟敢阻拦巡城司办案,给我一同拿下。”
“姜大人,怎么巡城司如今竟是如此懈怠,如此随意抓拿人来办案?”
崔嫣然抬眼朝前看去。
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裴知瑾。
姜毅眉头一挑,有些为难,半晌露出一抹笑:“别来无恙,裴大人,怎这般巧?”
“姜大人抓人,怎么抓到我府上的人?”他眉目间带着疏疏的冷意,淡道。
姜毅眉心一跳,有些烦躁不安的打量眼前的李夫人,裴知瑾,细细斟酌他刚才的话:“看来是姜某的过错,竟不知裴大人的府上何时多了一位如此娇花美玉。”
“裴哥哥,”崔嫣然羽睫微润,望着他,委屈道。
“裴大人,此人怀里有一个锦盒,似乎有问题。”
季闻礼方才把被淹的李东赫拉上岸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怀里藏着一个锦盒,“不知是否会与他遇害有关?”
姜毅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