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宿州有户姓祁的人家,祖上也曾有人出仕为官,后来慢慢没落,到祁富山出生时,已是彻彻底底的商家。
祁富山与妻子张氏生有两子一女,大儿子祁云海娶妻伍氏,生有一子取名孝文,刚出襁褓;小儿子祁云丰和女儿云秀是孪生兄妹,都刚满八岁。
祁家在城内有间绸布庄,生意很好,乡下有良田十顷,租与他人耕种,两下加在一起,收入可观,在当地算得上富家。
这年秋天,父子俩去府城进货,回来途经固镇,碰上巡检兵丁追捕土匪,二人不幸,混乱中被砍成重伤,几日后双双去世。
衙门对此事表示遗憾,对祁家做了些补偿,张氏受不了如此打击,一病不起,半年后撒手人寰。
大富之家瞬间没了顶梁柱,只剩一个二十三岁的寡妇,以及三个孩童,祁富山的两个堂兄弟见机会来了,就规劝伍氏改嫁,孩子们和家业由他们照顾,待其成年后归还。
人虽亡,但家不能破,伍氏出身没落仕宦之家,骨子里带着大家风范,两个叔伯的心思她很清楚,但小叔子祁云丰才十一岁,起码还得八九年才能掌家,为了安宁,眼下只能让步。
伍氏将两份产业托与二人照看,堂伯祁广山负责绸布庄,堂叔祁秀山负责田产,二人得到好处,不再催其改嫁。
为了让叔伯安心,伍氏给绸布庄的几个伙计,每人一笔安家费,将其遣散,新伙计由堂伯物色招募,但铺子里的老伙计邓元,伍氏执意留下,祁广山对此无异议。
农田那边也是同样,除了郭塘和杜遇,其他管庄均由堂叔做主,祁秀山也无异议。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处理完外面,伍氏开始整顿内宅,除了老家人王青和小丫环紫鹃,其他人都给安家费辞退了,平日里一家人的饭食,由自己和紫鹃负责。
安顿完一切,伍氏将前院厢房收拾出来,请了个老秀才,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家产利益分出将近一半,换来家人安宁,伍氏认为值得,她现在所期望的,就是小叔子品行良正、快快长大。
离祁家不远,住着户姓李的,掌家的是个姓许的中年妇人。许氏的儿子名叫李元方,二十五六岁年纪,三年前死了妻子,留有一子。
李家世代行商,早年也是富足人家,只可惜李元方的父亲去世得早,生意开始走下坡路,李元方想尽办法,仍无太大起色,虽说一家人不愁吃喝,但无多少结余。
许氏很贪财,女儿出嫁时要的彩礼很高,知情人都鄙视她。李元方这人,做生意还算勤恳,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好色,对成熟妇人尤其感兴趣。
都是商人,而且李家也做绸布生意,所以祁李两家常有交集。伍氏美貌中带有几分英姿,李元方早就垂涎欲滴,现在祁云海不在了,他开始动起心思。
祁家出事后,李元方忙前忙后,很是关心,后来经常过来探望,嘘寒问暖。伍氏很有分寸,家中但凡来客,特别是男子,她都在前院接待,而且房门大开。许氏对儿子的想法大力支持,儿子图的是伍氏的美貌,许氏则图求祁家的财富。
她对儿子说:“祁广山和祁秀山,不就是看中家产吗,这二人仗着是本家,在布庄和田地安插自家人,占了半数财富,伍氏虽心思灵透,但毕竟是个年轻女人,独守空房三两年可以,时间长了很难熬,你样貌不凡,就从她这里入手,这小娘子手中,绝对握着祁家巨财。”
李元方对钱财看得不如母亲那般重,但伍氏的美色,确实令他神魂颠倒。
伍氏对李元方的心思,早已猜出七八分,对他的好色性子、以及其母许氏的贪财行径,早有耳闻,对这对母子,伍氏打心底里厌恶。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过生活,还要保住家业,谋图东山再起,要达到目的,当下最重要的,就是韬光养晦、积攒人脉。虽厌恶这对母子,但伍氏还是以礼相待,确保祁家名声。
时间过去两年,李元方胆子开始大起来,再来祁家探望时,趁丫环紫鹃倒茶的间隙,对伍氏直抒心思,有时还毛手毛脚,这让伍氏非常气愤,但为了家宅和名声,隐忍不发。
伍氏的婆婆在世时,许氏也经常过来聊天,见儿子没有进展,许氏便亲自上场,隔三差五就来祁家,有时讨个鞋样子,有时借个刺绣汗巾,一来就是大半天,与伍氏闲聊。
嘴上说疼惜伍氏守寡之苦,心里却是催其改嫁,还有意无意地提起儿子李元方,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为了安宁,伍氏并未恼火,她说:“按理说,丈夫亡故守孝三年,公婆亦是三年,现在谈论改嫁之事,于情于理都不妥当,哪怕再过两三年,还是恰当的。”
伍氏这话说得含糊,但似乎又表明了心意,许氏听在耳中,感觉有门儿,她回家后叮嘱儿子,以后不要去得太勤,但也能断了来往,再等上个两三年,机会更大。
许氏又道:“凡事都有例外,若这两三年中,那小娘子受不得寂寞,而你又抓住了机会,情况改变也是有的。”李元方觉得有理,遵从母亲之意,暂时忍耐下来。
转眼过去两年,这几年来,伍氏会经常叫老伙计邓元,管庄郭塘和杜遇,来家中教授小叔子生意之道,自己也在一旁学习。
每个月,伍氏都会带着小叔子去布庄转转,熟悉熟悉生意,秋收时,会带着他下到田庄住上几天,别看祁云丰十六岁不到,但对生意和田地已经很精通,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
当年秋收,伍氏让祁云丰去了田庄,由郭塘杜遇负责周全,让他等收完之后再回来。就在两天前,伍氏的大姑姐将侄女云秀接过去小住。
祁云丰走的第三天,李元方又来了祁家,伍氏说屋里闷热,就请他去院中凉亭下说话,紫鹃两年前嫁了人,丈夫是管庄杜遇的儿子,现在的小丫环叫玉梅,才刚十五岁。
伍氏现在才二十八岁,富裕的日子让她更加妩媚,李元方都看呆了。玉梅倒茶后去了小姐云秀屋里,李元方借机诉衷肠,还时不时动手动脚。
伍氏一改往日冷漠,微笑道:“云丰长大了,我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你的心意我明白,若真的有情,今晚二更后到我房中一聚,云秀去了她姑姑那儿,玉梅住厢房,只有我喊她才会过来,孝文和老家人王青关系好,住在前面院子,云丰又去了田庄,所以今晚无人打扰,西墙外有棵柳树,我想你知道怎么进院子,你要记住,我住在西屋,还有啊,玉梅就在厢房,她耳朵很好使,你进屋后千万不要说话,上床就行。”
这话让李元方兴奋地差点晕倒,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高高兴兴回了家。许氏得知此事,开心道:“守寡五六年,终于忍不住了,女人只要迈开这一步,就不会回头,看来我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当天傍晚,李元方一番收拾,等着天黑,盼着二更早些到来。与此同时,祁家那边有了动静,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
来人是伍氏的娘家哥哥伍沅,他说母亲突染疾病,希望接妹妹过去照看,伍氏让哥哥稍作,她转身去了堂伯祁广山家。
见到堂伯后,伍氏说道:“伯父,我母亲突染疾病,需要人照顾,我会带着孝文和玉梅一起过去,前面院子还好说,由王叔照看,可云秀去了她姑姑那儿,后院儿没了人,我想让大嫂子去我房里暂住几日,晚上也有个照应。”
伍氏口中的大嫂子,就是祁广山的大儿媳胡氏,这人有些霸道,容易得罪人,但性子泼辣,胆子大,照看院子这种事,最合适不过了。
祁广山说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侄媳妇莫要客气。”话音刚落,胡氏已经从外面走进来,笑道:“妹妹太见外了,不是就看几天院子吗,这有何不可,爹爹既然同意了,我这就随你过去。”
伍氏将胡氏带入自己卧房,铺好被褥后,叫上玉梅和儿子孝文,跟着哥哥回了娘家。
当晚二更,李元方从西墙外柳树潜入后院儿,悄悄进了西屋,他听从叮嘱没有说话,直接爬到床上抱住伍氏。
可床上躺着的是胡氏啊,她性子泼辣,把李元方当成了贼人,一边大喊,一边厮打。李元方心惊夺门要逃,可胡氏力气很大,一时之间挣脱不了,结果屋里的茶几桌椅被撞倒,连床帘都扯了下来。
好不容易挣脱胡氏,李元方赶紧翻墙逃走,此时王青和几个邻居都已赶来,认出了李元方。
祁广山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儿媳妇被人占了便宜,这哪里能忍得了,他叫上弟弟祁秀山和几个子侄,抄起家伙就奔李家而去。
李元方刚进家门,祁广山等人就到了,不由分说一顿胖揍,然后捆起来送去了衙门。由于祁家人出手太重,到次日清早,还未升堂审理,李元方就咽了气。
虽说夜入他人宅院被登时杀死,主家是无罪的,但祁广山等人是追到李家杀了人,按律要受处罚,就在同知汪大人考虑如何量刑时,城内舆论四起。
原来祁广山与祁秀山兄弟,这几年仗着侵占祁富山的家业富裕起来,变得嚣张跋扈,搞出不少欺压良善的事情,人们见其受审,也不知在谁的鼓动下,纷纷跑来州衙申诉。
汪大人一查,这两兄弟最近几年真是劣迹斑斑,于是大怒,连同误杀李元方之罪一起判罚:主犯祁广山父子,被杖责四十,徒一年,从犯祁秀山等人,各被杖责四十,同时判祁广山赔付李家丧葬等费用,共计二百两。
宣判刚刚完毕,衙门外又有三人递来状子,告祁广山兄弟侵吞他人财产,这次厉害,连账目本都呈上了,数据十分详细。这三人,就是邓元、郭塘和杜遇。
汪大人查验完毕,令两家将侵吞财物,全数交还,同时还警告他们,若敢对祁富山的家人报复,必严惩不贷。结案后,两家依照邓元三人的账目记录,将钱财送还,伍氏只收了一半。
半个月后,伍氏将邓元三人叫来家中,把收下的一半银子分成三份,送给他们,这三人不肯收受,在伍氏再三恳求下,三人只收了一份。
伍氏让他们联系几年前辞退的伙计,看谁愿意回来,这些人感念恩情,纷纷回归。又过了两年多,祁云丰十九岁,伍氏为其成了家,云秀在一年前也出了嫁。
祁云丰成家后,伍氏将家业全数交给他,祁云丰感念嫂子养育之恩,又佩服她的精明手段,凡生意和田庄之事,都会向嫂子禀明。
在伍氏和祁云丰的打理下,祁家生意重新走上正轨,三年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兴盛。
(故事完)
【写在最后】
伍氏是个奇女子,特别是她图谋家庭复兴那八个字:韬光养晦、积攒人脉,称得上高明。
她为保护家人安全,不惜出让利益,为了示弱,她还主动辞退伙计和管庄,这招退让,退得漂亮,直接让祁广山兄弟放松了警惕。
但伍氏并非一退到底,她是有底线的,坚持留下老伙计邓元,以及郭堂和杜遇两个管庄,就是留了一手。
小叔子祁云丰的教育,从小就开始,自己也跟着学习,这就是韬光养晦;为了减少负面,与李元方母子虚以为蛇,这就是用名声积攒人脉。
从云秀去姑姑家开始,伍氏应该就开始做局,她让小叔子去乡下,收完租子再回来,包括母亲生病、请胡氏看家,再到后来人们纷纷讨伐祁广山兄弟,以及邓元等人的诉状,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她谋划的。
伍氏手段高明,但也有些残忍,就好比对待李元方,太过狠辣,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要想重振家业,没有点儿狠辣手段,岂不如同儿戏一般?
再说了,若李元方乃正人君子,又怎能中了伍氏之计呢?
所以说别怪她人无情,只愿自己贪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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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女人现在是没有了
一个好女人真是旺三代,这个家嫂真是三旺之像旺家,旺财,旺福
奇女子,值得敬佩[点赞]
像文中这种好女人估计现在打灯笼都难找了。。。[吐舌头笑][吐舌头笑][吐舌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