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花回到城内,见到了她的父帅,扶住便问:“老人家,你的伤还痛吗?”
樊洪见女儿回来了,很是高兴,听说她打了胜仗,便说:“我的伤好多了。”
“老人家,你只要好好地养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好啊,女儿在两军阵前取了胜仗,我的心情舒畅极了,伤好的就更快,我给你摆下了酒宴,好给女儿贺功啊!”
樊龙、樊虎也陪着。等他们吃完饭以后,搀着老爷子,回到寝房之中,只剩这父女俩了。
樊梨花心想,我应该把实话跟爹爹说了。不过我爹爹的脾气不好,还得慢慢顺着他老人家,现在情绪很好,便说:“爹爹,你瞧我们寒江关,兵有多少?将有几员?这个仗跟大唐营能打下去吗?”
经女儿这一问,樊洪长长出了口气说:“爹爹我有打算,现在大唐朝的兵多将广,兵勇将饶,为父我又这么大年纪了,看来跟你两位哥哥,要想守住这座城池是难哪?更何况我们父子均败在人家的手下。我想由于女儿你今日取了胜,暂时能把大唐的威风给煞一煞,也就是说叫爹爹我喘口气,过几日我的伤痊愈了。我呀,早就把搬兵折报写好了,就派人回西凉去搬兵,求哈密王速派能将,帮着为父镇守寒江关。我知道你是个女孩家,不能靠你在两军阵久恋疆场,你又是个有夫之女。”一提到这句话,樊梨花的心就咯噔一下子。
梨花并没有答应,这老头继续往下讲:“孩子你呀,身大袖长,又是有夫之人,你在两军阵前,一旦出了差错,我对不起老杨家。”
姑娘一听这个话,便叹声气说道:“咳,你瞧你又提起这件事来了!”
“哦,好,不提,不提。不提呀,也得提,你都这么大了。”
“爹,孩儿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你可别生气。”“什么事呀?”
“爹爹,别的咱们先不说,咱们先说两国打仗的事,你说咱们西凉跟人家大唐打仗是名正言顺吗?”
“哎,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哟,你瞧你说的,我怎么不能问哪?两国正在打仗,我不把这事跟你说明白,下步咱们怎么走啊?你光说搬兵求救,这个城能守到救兵来吗?”
“啊,梨花,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糊涂了?”
“爹爹,你不应该糊涂。据女儿看来,西凉跟大唐开兵打仗是不应该的,我们两国本来是唇齿相依,是友好的。但为何打起仗来了?还不是哈密王听信了正宫苏皇后的话,还有国舅苏海苏宝童的馋言。他们这是为报个人私仇,才挑起两国刀兵,黎民百姓遭此涂炭,这叫龙争虎斗。两国的皇上要打仗,战场死的都是什么人呢?爹爹你想,就是把中原打败了,又要怎么样呢?我想这个仗咱们不能再打下去了。就拿眼前来说,小小的寒江关弹丸之地,兵不多,将不广,真乃蝼蚁之帮,怎么能抵挡得住天朝大国的雄兵勇将?虽然,不比天兵天将吧,人家兵精粮足,能征善战,咱们城里的将寡兵少,怎么能抵挡得了呢?”
听到这里,樊洪的脸上就带出了不悦之色。梨花看出她爹爹有点不高兴了,才缓和了一下说:“爹爹,你别不爱听,你要听女儿把话说完。”
“嗯,那依你之见呢?”“要依女儿看来,咱们这仗不打了,我看莫如咱们跟大唐求和吧?”
“什么?跟大唐求和,怎么求和?你还不如说让我归降呐?”樊洪带气地说道。
“哦,爹爹,其实女儿也就是这个意思。”“啊,你真的叫我归降?”
“爹爹,你看你又着急了,我这不是先跟你商量吗?”“哼,商量什么?我早已有言在先,我要与关同休。什么叫与关同休,你懂吗?”
“我懂。”“那你懂就好,咱们别的话就不要说了。”
“不,我还要说几句。你与关同休,这句话说的就更不对了。咱们凭什么要与关同休呢?说什么关在人在,关不在人就不在,爹爹,其实你这么做,完全是逆天而行。”“什么?我逆天而行?”
“对,现在大唐朝兵临城下,唐朝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咱们西凉是无故侵犯中原,人家不得不发兵前来阻挡,能让咱们西凉兵上人家中原打仗去吗?唐皇李世民是个有道的明君,所以,才御驾亲征,使中原黎民百姓免遭涂炭,才上这儿来打。咱们丢失了关关寨寨,大刀苏海打了败仗。飞钹和尚,铁板道人也败在人家的手下,更何况今又来到咱们寒江关,父兄也都是人家手下的败将,就是一个薛丁山,咱们都战他不过。爹爹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听女儿我的良言相劝,莫如献关归顺了吧!再有,当初爹爹做主,将女儿我许配了沙江关你的朋友杨虎的儿子杨凡为妻。那杨凡长得什么相貌你也是知道的,女儿和他般配吗?这件事我是至死不从的。”
“什么,你怎么又提起此事来了?你不应,又该怎么样?这是父母之命,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不,爹爹,事情做错了,咱们要改。当初女儿为什么到郊外去自尽,多亏我师父把我救上了高山,女儿在山上与师学艺六载,本来我这次下山是奉师严命下山,本来是不想来的,我说我回家,我爹爹还得把我许配杨凡,是师父解劝了我,赠给我的笺帖,才让我回来的。我师父说,我与杨凡本无缘分,我不该嫁他--"
“啊,那你说,你师父让你嫁给谁?”“我师父说,让我回到寒江关等着大唐人马的到来,二路元帅薛丁山才是我的夫君。”
一听此话,老将军樊洪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干咳了好大半天,把脸涨得通红,才顺过这口气,说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丫头,怪不得你刚才跟我说了这么许多,难道说,你上两军阵打仗,见到了薛丁山?”
“爹,你先别生气。”“我还不生气?”“你听我说,我是见着薛丁山了。不但见到了薛丁山,我已经跟他约订好了,咱们献关归顺的。”
这老爷子一听“归顺”二字,“噌”地就站起来了。梨花刚想上前去扶他,被她爹爹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这下打得挺重,把梨花打得往后一仰身,险些没有跌倒,这半面脸都木了。
当时这老爷子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浑身颤抖着,骂道:“梨花呀,梨花,你把我樊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我全明白了,你是看上了大唐朝的薛丁山,他长了个小白脸,对吗?寒江关都不要了,你劝我归降,好你这无耻的丫头。”
这老头一伸手“噌”,从床上就把宝剑拽出来了,奔着梨花就劈。樊小姐赶紧闪开:“爹爹,你不要生气--”
“我,我命不要了,我非把你宰了不可。”说着,“欻”,又是一剑,奔梨花又刺来了。
梨花赶紧闪开,这剑就又刺空了,忙说:“爹爹,人有眼,这刀枪可无限,你快把宝剑放下。”
“我非杀死你不可,我把你宰了倒也干净。免得你给我丢人现眼。”“唰唰唰,”这老头气得咬牙切齿,宝剑上下翻飞,向梨花乱砍乱刺。
樊梨花左躲右闪,明知道爹爹的脾气太暴,话还没等说开,他就急了。梨花最怕的就是这手,终于还是出现了。我也不能睁眼等着爹爹拿宝剑把我砍死呀?出于万般无奈,才把肋下的宝剑亮出来。她可并不是还手,是想着要搪爹爹的宝剑,以免伤身。
她这一亮出剑来,这老爷子的气,就更大了。樊洪心想,好丫头,我拿宝剑砍你,你也拿宝剑宰我,好啊!把你抚养大了,你也有本领了,好,那你就杀我吧!这老头的宝剑,是一招紧似一招,向梨花乱砍乱劈起来。
樊梨花叮叮哨哨往外剋挡着这只剑,连说:“爹爹你不要动怒,你得容我把话说完,哪怕不行,再听你的?”
老头子根本也不听她的话,这宝剑“唰唰唰”是一个劲儿地乱砍。梨花一看不行了,这老头的火气,是压不住了,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得了,我干脆跑出去算了,回到我母亲房中躲上一躲,等我爹爹消消气,我再劝劝他。也怨自己,不该这时候讲,应该明日再说。咳,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她又说:“爹爹,你别砍我了,我走还不行吗?等你消消气,我再跪在你的面前,你再杀我吧!”
这老头说啥也不听:“嘿,好、好、好。”嘴里光喊着好,手里的宝剑还是一个劲地砍。
樊梨花万般无奈,用宝剑“哨啷”往上一迎,把老爷子的宝剑封出去之后,梨花赶紧滴溜一转身,把宝剑就交到了左手,她转身往外就跑,这剑尖朝后。
这老头一看,啊,她要跑,喝道:“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我非把你宰了不可。”手提宝剑是紧追不放。梨花在头前跑,他在后面追。
梨花眼看跑到屋门口了,这老头就更急了,心说:她要跑出门外我就追不上她了。
这老头紧着往前跑,因为老爷子身穿的是件红袍,袍子挺长,又加上是上了年岁的人,他追赶梨花往前跑,又是哈着身,袍子的前大襟就拖了地了,突然间就被自己的左脚踩住了,还没等撤脚的时候哪,这右脚就又迈出来了。
就这一绊,把老头绊得“噔噔噔噔”往前就栽了几栽,身子又沉,腿脚又笨,“忽”的一下,就要栽倒。
说来这事也巧,这叫不巧不成书嘛。这老头的哽嗓咽喉正对准了樊梨花的宝剑尖,“扑”的一声,“咚”,这老头连个“呀”字都未喊出来,就栽倒在尘埃了。
啊,梨花觉得宝剑尖一动,心想,不好,宝剑就松手了,“哨啷”一声落在了地上。等她转过身来一看,“呀”!宝剑已经把爹的脖子都扎透了。
梨花“啊”的一声,就扑上前去喊:“爹爹,爹爹。”樊梨花放声大哭啊!
她这一哭,在房门外面,就惊动了一些人;特别是一个人,他早就到这门口了。
这个人是谁哪?原来是樊洪手下最贴近的一个中军官。这个人很聪明,且又实在,两个人又合脾气。
他刚才听见城外有点动静,他想回来禀报元帅樊洪,正赶上这爷俩在屋中动起手来,听老爷子拿宝剑砍姑娘,当时可把他吓坏了。
这个中军官就没敢进去。心说:怎么了?这爷俩怎么打起来了?他在门缝这一看哪,姑娘是没还手,一直是在招架,而且还一个劲地央求着父亲,接着樊梨花往外跑,老爷子是怎么死的,这中军官全看见了。
樊梨花放声地大哭,他一瞧可不得了,老人家死了。我得赶快给两位少爷送信去,所以他撒腿就跑了。
这时候樊虎正在书房,樊龙巡城尚未回来,所以,这个中军官跑进来,先把这事告诉了樊虎,然后,他又跑到城上去找樊龙。
樊虎一听,什么?我爹爹死了,他手提宝剑撒腿就跑,一直跑到父亲的房门外,就听里面哭声一片。等他进来一看哪,樊梨花正在那儿跪在地下哭爹爹呢!宝剑还在老爷子嗓子眼扎着哪!
樊虎一看就全明白了。好哇,樊梨花呀,你这胆子真大呀,敢使宝剑把爹爹扎死。“噌”的一声,他不容分说就把宝剑亮出来了。
往上一纵身,奔着樊梨花的背后“刷”地一剑就刺来了,如果要是换个别人,这一剑非得给扎死不可。
樊梨花那是个武艺超群之人,听见背后,有金刃劈风的声音,“噌”的一纵,就从爹爹的身上蹿过去了。
她是躲开了,这死老爷子可倒了霉了。樊虎这一剑,“噗”,给他爹爹尸体可就扎上了,差一点没给扎透。
啊,把个樊虎吓得赶紧拔宝剑,一看妹妹已躲开了。“哈哈!”这下他更脑羞成怒了,这宝剑奔着樊梨花就又劈来了。
梨花纵身闪开。她一弯腰就把爹爹落地的那口宝剑拉起来了。这一回手,“当啷”把二哥的宝剑就剋出去了,就势一反腕子,往下一压说:“二哥,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你把爹爹给杀了?”“胡说,谁杀了?你不能血口喷人,是我杀的吗?”
姑娘一边说着就哭得更伤心了:“二哥,你别瞎诬赖人?”樊虎气得眼睛珠子都起红线了,那叫血灌瞳仁呐!
怒道:“樊梨花,你劝爹爹献关归降,你看上了唐营的薛丁山。这下我都明白了,怪不得你打仗的时候,跟他离了阵场,跑到野外,你跟他究竟密谈些什么!现在我才完全明白了,差点儿没上了你的当。好你个不孝的丫头,我今日不宰了你,留你何用?”“刷”,宝剑就奔梨花砍来了。
梨花赶紧闪开,用剑接架,忙说!“二哥,你可要听清,爹不是我杀的,你可不要诬赖人,你要胡说八道,可别说我不留情!”
“好啊,你就把本领施展出来吧!”咬牙切齿的,一边说着,这宝剑“刷刷”往下直砍。
梨花一看二哥,真象凶神恶煞,瞪着眼,恨不得一剑就把自己宰了。
便急忙说道:“二哥你太欺负人了,我真的不敢跟你打吗?”“叮当,叮当”,梨花忙用宝剑剋架刺来的宝剑。
樊虎火气更大了,怒道:“好你个黄毛丫头,还手吧!你连爹爹都敢宰,更何况我呢?我非把你宰了不可,好给爹爹报仇。”这宝剑上下翻飞,一点空隙都不给留。
樊梨花也真急了,“当啷”一声,把他二哥的宝剑给剋出去了,甩手奔他哥哥就是一剑。
樊梨花正在气头上,哥哥岂能是她的对手?三个樊虎也顶不住一个樊梨花呀!
樊梨花甩手这一剑,认为哥哥能够躲过去,那知道樊虎此时被妹妹给气胡涂了,宝剑来了,也不知道躲,只顾生气了。
只听“扑哧”一声。啊!樊梨花知道又坏了,吓得松了手,“哨啷”宝剑落地,二哥的尸体也随着就倒下了。
樊梨花当时就昏倒了。把个丫环,婆子都吓傻了,一看梨花也倒下了,以为他俩都死了呢?忙喊:“了不得了,杀了人啦!”有个丫环哭喊着,就奔后面堂楼跑去,给老夫人去送信了。
这时候,巡城的樊龙也就回来了,听见中军官一说,“怎么爹爹杀我的妹妹,老人家死啦,”
吓得他连哭带嚎地由城上就跑回帅府来了。他知道爹的脾气是暴躁,但不知老人家是怎么死的?等他进来一看哪,可了不得啦,一看弟弟樊虎也躺在血泊中,老爷子的尸体紧堵着房门。樊龙就吓傻了。
此时,樊梨花刚刚有点缓醒过来。樊龙一看,“哎呀”一声,跺足捶胸地哭啊,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声也跌倒了。
中军官赶紧跑上前去,把他扶起来,撅叫捶砸呀!樊梨花也被丫环给扶起来了,梨花哭的象泪人似的,就跪在大哥的面前了。
“大哥呀,你把我杀了吧!”这两个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好大半日,樊龙才止住了悲声,就问那个中军官道:“你看见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我看见老爷子追赶姑娘,往前栽了个个子,哽嗓就碰在了姑娘的剑尖上,便躺下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好,梨花,你二哥是怎么死的?”樊梨花哭的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边哭边回道:“二哥是我失手了。”
“啊!好啊!你快把宝剑拿起来,把我也杀了吧!”梨花把大哥的腿抱住,痛哭不止,说:“大哥,是我失手呀!我万也没曾想---”
“哼,你没成想的事太多了!”樊龙站起身来,气哼哼地,看了看爹爹的尸体,又瞧了瞧死去的二弟,心想,我爹爹是西凉五老之一,哈密王把他封为镇国公,让他镇守寒江关,老人家是兵马元帅,我们哥俩是少帅,而今爹死了,兄弟也亡了,我见着哈密王怎么交待呀?妹妹是有夫之女。我,我怎么办哪?这个后事我可怎么收拾呀?哎,樊龙,也是个性如烈火的人,他那能忍受得了呀。一伸手,从肋下“仓啷”一声把宝剑就拽出来了。
啊!把樊梨花吓得往后一撤身,以为哥哥要杀自己哪,那知道樊龙把宝剑拽出来,往项上一搭,忙说道:“爹爹、二弟,你们慢走,我们爷仨一路同往吧!”一咬牙,一使劲儿,他也自刎了。
樊梨花“呀”字没喊出来,还没等起身哪,樊龙的尸体就栽倒了。把个中军官也给吓傻了,此时,你想上前拦,都来不及了。
樊梨花就扑到大哥的身上,哭得背过气去了。这时候听见外面乱糟糟的脚步所响,就听,有人问:“在哪?在哪?他们在哪呀?”谁来了?
原来是老夫人到了。听丫环报说,他们爷们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这老太太赶紧下楼就跑来了。等进屋一看哪,这种惨景当时就把老太太给吓得昏过去了。
等大伙把她撅叫捶砸,好大半晌,才缓醒过来,老太太是放声嚎啕大哭啊!都哭不过来了。两个儿子和一个老头子,你说哭谁好啊?
等樊梨花来到母亲面前跪下,便喊:“娘啊,娘!”老太太把手摇的象车轮似的:“不不不,你别管我叫娘,梨花你快拿宝剑,就手把我也杀了吧!你就行行好吧。别让我再活遭罪了!”
樊梨花跟母亲搂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啊!哭的这个惨哪。知道内情的替他们难受,不知道细情的,都在嘀嘀咕咕地一边擦眼泪,一边议论。
“怎么回事呀?”有的在问。“小姐杀的。”“哎哟,怎么这么狠啊?把她爹也宰了,还把她两个哥哥也杀了,这叫弑父除兄啊!这罪过可不轻啊!”大伙在纷纷议论。
老太太说:“丫头哇,你就行行好,积积德吧?你就把我也杀了吧!就干净利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看不见了。”
“我的亲娘啊!你可把女儿我给冤枉死了,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老太太说:“别管是怎么事,爷仨个是都死了。”樊梨花一想:不成,我不能这么哭。我干脆把实话跟母亲就实说了吧!
樊梨花见母亲哭的这般光景,象泪人似的,自己就止住了悲声,把母亲扶住说道:“娘啊,你别哭了,再哭也哭不活了。”
老夫人说:“咳,其实我这活着的人那,倒不如死了的好啊!”
“娘,你别说了。”樊梨花一面吩咐中军官,快快的把这爷仨的尸体盛殓起来,把母亲搀回后堂楼,等把这爷仨用棺材盛殓好了,中军官说:“小姐,你看这事情怎么办那?”
“先把他们爷仨棺槨停到后面家庙去吧!我和我母亲再商议商议。”
梨花就把这事情跟母亲都说了。因为中军官是父亲至近的人,所以,也就不瞒着他。
这个中军官,也是个好心的人,听见小姐把这事都说了,就说:“你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现在你就得迎接唐兵进城了。”
“是呀,母亲你看---”“哎呀,孩子,我不管了,你爹爹也死了,你俩哥哥也 没了,你就说了算吧,你说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梨花也只好这么做了。
她先把房中的血迹打扫干净,命人把城上西凉的大旗就撤下来了,把降旗就插上了,什么叫降旗那?就是白旗,梨花在两军阵已跟薛丁山说好了,回去要劝他的父兄,城上插起降旗。她在城里忙个不停啊!
而薛丁山自从跟樊梨花分手之后,他就回到了唐营。哪知道这一切,都被程咬金看在了眼里。
原来薛仁贵派薛丁山会见樊梨花的时候,就让程咬金出去给观敌了阵,程咬金心想,得,这个喜酒我又喝上了。等回营之后,薛丁山见到了父帅薛仁贵,就把阵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说这员女将武艺高强,怎样把他擒下马来,三擒下马没杀,有意归降的事一说。
程咬金插言道:“对了,薛丁山没说瞎话,是这么回事,哎,爷们,这杯喜酒是不是还得让我喝呀?”
当时,薛仁贵是紧锁双眉,心里在想,哎呀,这员女将真的是奉师严命下山,是真的应该许配我儿!如果这是真的,我唐营要有这么一员女将,可真不错呀!
忙问道:“老千岁,你说这事做得吗?”“做得,做得,皇上不是有旨吗?武艺胜似窦仙童者就没罪吗?她要比窦仙童高得多吧?”
“啊,老千岁,那,那你说怎么办呐?”“怎么办? 哎呀,我说薛元帅,这事还不好办吗?我进城走一趟,不就得了?”
薛丁山说:“老千岁,你先别急,樊梨花说了,她回去把这事跟她父兄说明,他们要同意归降,城上就插起降旗。”
“哦,对对对,那好吧。就让兵丁打探看城上的降旗插没插?”程咬金把马匹大斧、衣服什么的都预备好了,等着见降旗插上就进城。
果不其然兵丁来报说:“城上的降旗插上了。”薛仁贵说:“老千岁,你又得辛苦一趟了。”“咳,没说的,我还得喝喜酒啊!那我去了!”
程咬金上马直奔寒江关而来,等来到寒江关城外,往城上一看,果然是插了降旗,大声喊道:“哎,城上哪位听事啊?”
城上的兵丁便问:“喂,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大唐营来的鲁国公,快快禀报你们主将得知,就说我要求见?”
“哦,好好好,你等着。”有兵丁就下城,到帅府禀报小姐说:“樊小姐,大唐营来了个老将叫程咬金,他说要求见主将。”“好,你去告诉他,就说有请!”
兵丁去了,樊梨花就跟母亲说:“娘啊,我父兄不在了,唐营来人了,人家是来接收此关,也是为女儿的亲事而来,娘啊,你可千万别哭了!”
“哎,不哭,不哭。”嘴里说不哭,可这眼泪尽往外流啊。娘俩做好了准备,就把程咬金给迎接进来了。
程咬金进到帅府一看,嗯,不见老将樊洪,也没有二位少帅樊龙、樊虎,只是一位老妈妈和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正是樊梨花,近前给程咬金见礼说:“老千岁,我没有出城迎接你老人家,请你多多原谅。”
“啊--哈哈,无妨,无妨,请不必客气,樊小姐这是---“啊,这是我的母亲。”"哦,老夫人可好?”程咬金请安。
老太太赶紧还了个礼说:“好好”!心里说,好着哪,死了仨。
樊梨花命人给程咬金献了坐,让程咬金坐下,程咬金就觉得这屋子里有股味,什么味呢?原来正是老将和他儿子死的这个屋里,便问道:“樊小姐,怎么?令尊大人不在?”
“哦,我爹爹身负重伤,卧床不起呀!”“哦,那两位令兄呢?”“我两位哥哥也是身负重伤,实在不能动弹。”
“啊,原来如此,常言说,官还不睬病人哪,樊小姐,我今前来有事。”
“哦,老千岁,我父兄有伤在身,你有什么事,尽管讲来,我能做主的,我就做主吧!”
“哦,那好!小姐,事前你已经和我们二路帅说过了,你们同意献关归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但不知什么时候迎接我们元帅进城啊?”
“那就明日正当晌午吧!”“哦,好好,樊小姐,明日正当晌午大唐人马进城,那你这喜日子安排到哪一日啊?”“这-”
“樊小姐,你就不必要推托了,也不要抹不开。我看,等元帅进城,择日不如碰日好,早早的就给你们完了婚。为什么哪?因为两国还要开兵打仗,事情不能耽搁。”
“啊,老千岁,那你就跟元帅说一声,听吩咐就是了。不过我的父兄病体很重,实在不能迎接元帅,也不能见大家,求老千岁你多给美言几句吧!”
程咬金嘴里答应着,这心里就在琢磨,这不对劲呀。看樊梨花虽然说话挺自然,可看她的面色表情,好象心神不安;尤其是老夫人,两眼红肿,好象刚哭过似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忽然又发现地下有那么三大片,好象用灰掩过似的。虽然说浮皮有一层干的,但是那湿印完全看的出来。
程咬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是怎么个事呀?不敢想的事还非想不可。正好一片血迹离着自己比较近,程咬金就假装弯提靴子,用手指就抠了一下这掩盖的土,一看哪,原来是血。
程咬金心想,哎哟,我的天哪,不是他的父兄不愿归降,叫她给宰了?差不多。程咬金沉思一会儿,说道:“樊小姐,看来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老千岁,没有事,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献关归顺没说的,我怎么讲就怎么做了。我们城中共有十万大兵,兵丁花名册,兵符将印,我一定全部献出。老人家,你就派人来接收此关吧!”
“哎,好,好。那么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那我就告辞了。”“好。”樊小姐把他送了出去。
程咬金这才出城回营,程咬金把看见屋地下有血的事,可没敢跟薛仁贵讲,只说,让咱们进城,薛仁贵一听,很高兴。
第二日早早地吃罢了饭,薛元帅一声令下:“进城!”正当晌午,大唐营的人马就进了寒江关。因为大唐有好几十万兵马在城内住不下,进城一部分,其余全部驻扎城外。
寒江关城上就换上了大唐的旗号,出榜安民,查仓盘库,办理善后,忙活了一阵子。樊梨花带母亲来见元帅薛仁贵。薛仁贵很是高兴,让她们母女回楼休息。
程咬金就对元帅解释说,她父兄啊,伤势很重,他们爷仨尚不能下床,就不能前来拜见元帅了,望元帅谅解。
薛仁贵一听说这爷仨伤重,不能来见,也就不挑了,把城里的事安排好了,就问程咬金道:“老千岁,你看他们婚事安排哪日合适?”
程咬金说:“钉是钉,铆是铆,择日不如碰日好,我看今日就不错,成全他们拜堂成亲,完事,咱们好继续进兵。”
薛仁贵一想,也是。就把这事跟樊梨花母女一商量,这位老太太是什么也不管了,只是点头说:“行、行。”
樊梨花一想,我们已是归降之将了,一切都得听人家的了,忙说道:“那好吧,就听你们的安排了。”
程咬金的目的哪,干脆让他们拜了花堂,入了洞房,大事完毕,有什么事呀,等以后再说。他唯恐夜长梦多,再别出什么事。结果就把日子定到了当日,把洞房给预备好了,派窦仙童、陈金锭、薛金莲等人给樊梨花梳妆打扮。
窦仙童、陈金锭都是贤德之妇,认为樊梨花是个勇贯三军、能征善战、有勇有谋的奇女子,今后取关夺寨,又多了一个帮手,所以,她们姐妹俩,并不反对,也是很高兴的。
金莲姑娘更是高兴,乐得她嘴都併不上了,来帮樊梨花梳妆打扮。
这边程咬金就派人侍候着薛丁山,此时,他的心中也是美滋滋地。他认为樊梨花人品出众,又有这么好的武艺,是我们父子的左膀右臂,她又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今日是洞房花烛夜,焉有不乐之理?
常言道:“久旱逢甘雨,它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是人生最大的喜事。薛丁山越想越高兴,从自己寝房出来,就到大夫人窦仙童的房中。
正好窦仙童也刚好回来,一看薛丁山来了,便说:“哟,你上我房中干什么来了?快去吧,今日洞房花烛夜,在我这久呆那可不好,快去,快去!”
薛丁山一笑,就从窦仙童的房中走出来,又到了陈金锭的房中。陈金锭一看是丁山来了,就说:“哟,这般时候你到我房中干什么来了?告诉你,马上三妹妹要跟你完婚了,日后,你们夫妻一定要好好相处,可不许你慢待人家。你别在我这儿呆了,快给我走!”她愣把丁山推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薛丁山就奔洞房走去。此一时,唐营上下,真是欢天喜地。薛丁山跟樊梨花拜堂成亲,能不乐吗?营中又打了胜仗,这时城里,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一番热闹景象。
薛丁山正想奔洞房,恰好有个丫环手提吉祥灯迎了上来说,“哟,姑老爷,请你入洞房吧!”说完便头前引路,薛丁山也就奔洞房来了。
丫环把窜笼挑起,把丁山让进之后,把灯笼放下,一看樊梨花在凳上坐着哪!还蒙着盖头。薛丁山进来也就坐下了,丫环就出去了。
桌上摆着交杯盏,什么子孙饽饽,长寿面,什么又是枣又是栗子,那时候讲究这些,希望早(枣)立(栗)子啊!”
薛丁山从那斗里头取出一支箭,这是天地桌上的东西,一个斗里放着高粱,插着三支箭,横着一张弓。薛丁山就把那箭拿出一支,把樊梨花的盖头给挑下去了。常言道:“月下观才子,灯下瞧佳人。”
梨花这身打扮,又是在灯光之下,确实俊美,好似月中嫦娥啊!薛丁山带笑说道:“樊小姐,把你劳累坏了。”
樊梨花赶紧欠身,飘泼下拜说道:“哪里,哪里,二路元帅公事在身,也把你劳累着了。”二人说了会儿客气话,就饮起交杯酒,谈起话来。
薛丁山突然问道:“哎,樊小姐,怎么,至我进城以来,没见到岳父大人哪?”
樊梨花闻听此言,心就“咯噔”一下子。本来这件事樊梨花是放不下的,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一忙活,刚把这件伤心事给忘了,被他这一句话就给勾起来了。当时,樊梨花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薛丁山一看就愣了,忙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了?”“程千岁没跟你说?”“没有啊。”这件事,程咬金确实忘给薛丁山说了。
樊梨花边哭边道:“我父兄的伤势过重,暂时还动不了身。”樊梨花这一说,也使薛丁山难受起来了,因为这爷仨都是被我打伤的,深感内疚。忙问道:“这么说,伤得很重?”
梨花点了点头,就说不出话来了,眼泪似涌泉一样往下流。
薛丁山一看樊梨花哭的这么伤心,自己更觉得过意不去。忙说道:“哎呀,小娘子,实在对你不起,你看这都怨我。恨我不该下此毒手啊!”
听薛丁山这么一说,这樊梨花的心中就更难受了,哭得更伤心了。
薛丁山以为,这爷仨的伤一定是很重的,不然的话,怎能不来见我们呢?自己觉得很对不住樊梨花,就站起来说道:“小娘子,你看--”
樊梨花说:“不不不不不,二路元帅,这不能怨你。”“什么,不能怨我?”
啊,梨花此时的心情啊,就翻来复去地在想,自己就拿不定主意了。我应该跟他说实话,因为我们已是夫妻子,我怎能还瞒着人家呢?又知道自己的这件事,是挺委屈的,爹本来不是我杀的,大哥是自尽的,二哥是我失手的,这一肚子的话跟谁去说。一想起这件事,又悔又恨,没法跟人家去讲,薛丁山是自己的丈夫,我应该跟他说。樊梨花认为应该说实话,不应该瞒着他,想得到薛丁山的同情和谅解。
想到这,才说:“二路元帅,薛将军,你不要再问了,我父兄已经不在了。”
啊,薛丁山一愣,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不在了,心说,哎呀,不好,莫非说老人家受伤过重,他死了?便问道:“这么说,老人家的伤势过重?”
“不,不是的,将军有所非知。我那日回来就对爹爹说了,我父的伤势是挺重的,并不是因伤过重而丧命,是我劝他归奔大唐,终身许配将军你,我爹爹他不愿意。”
樊梨花一边哭着,一边把经过是怎么怎么回事,这么一说,一提到她大哥、二哥是怎么死的,话还没说完哪,薛丁山早就气得脸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这还用讲吗?这还不明白吗?为了归顺大唐,嫁给我薛丁山,她爹爹被她宰了,她哥哥被她杀了。为我丁山,这叫杀父除兄啊!哎呀,樊梨花呀樊梨花,你好狠哪?为了归唐嫁我薛丁山,你 就杀父除兄,这样的女人我能要吗?
薛丁山就不往下再听了,还没等她说完哪,“啪”的一拍桌子,怒道:“住口,你别讲了,我全明白了,你杀父除兄为了我,对不对?”“不不不,将军,你没有听明白呀?”
“我听明白了,樊梨花,你的心好狠哪,常言说,仙鹤顶上红,黄蜂尾后针,二物不算毒,最狠淫妇心。原来,你为嫁我丁山,你就杀父除兄,我怎肯收留于你,我非给你父兄报仇不可。”
薛丁山一伸手,“仓啷啷”就把宝剑给拽出来了,奔着樊梨花“唰”这一剑就砍来了。
这可把樊梨花给闹愣了,一看这剑砍来了,樊梨花赶紧闪开,这剑就走空了,一反手,就把薛丁山的胳膊腕子给抓住了,说:“慢,二路元帅,你为何动这么大的肝火?你倒听我说明白呀!”
“你不必再往下讲了,我早已听明白了,“哨”抬腿就是一脚,踹向樊梨花。
当时,樊梨花也真没注意他会来这一手,就把樊梨花踹了个趔趄。“唰”宝剑又奔樊梨花砍来了。
樊梨花一个鹞子翻身,又躲开了,宝剑又走空了,又被樊梨花一反手,给挡住了,说:“二路元帅,你怎么这样的不讲理?”
“什么,我不讲理?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樊梨花呀樊梨花,看来你们西凉人和我们中原人是不同啊!算我瞎了眼了。”把樊梨花一甩,又想撒剑动手。
樊梨花是左躲右闪,薛丁山是不容分说,剑起剑落,奔樊梨花连砍带劈没完没了。
樊梨花赤手空拳,又没有个兵器,就一口震床剑,还让他给抡去了。自己怎么办哪?能眼睁睁让薛丁山把自己杀死吗?
没有办法,姑娘只好把一个凳子操起来,她边躲,边用这凳子剋挡这口剑,两个人就在洞房里叮叮哨哨,唏哩哗啦,劈嚓啪嚓地折腾开了。可把外面的使女丫环们给吓坏了。
“哎呀,我的妈呀,可了不得了,洞房花烛夜,这头一宿就打起来了。”撒腿就奔前面跑下来了。
一直跑到帐上,众人正在饮酒贪欢,都给薛元帅敬酒哪!这边一个桌上,都是女眷,有樊梨花的母亲和薛丁山的母亲,有窦仙童和陈金锭以及薛金莲,正在推杯换盏饮酒闲谈呢,梨花母亲的难过心情,给压下去了,自己在克制自己,没笑,强装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丫环、婆子象疯了似的,跑进来说:“不得了啦,洞房里打起来啦!”薛仁贵就是一愣,忙问:“什么?你说什么?”
“哎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二路元帅拿着宝剑要杀樊小姐呐!”樊梨花的母亲当时就昏过去了,这边命人赶快把老太太扶起来。
柳氏王妃一听,忙说:“哎哟,丁山哪,你这个孩子,这是怎么了?仙童、金锭你们快去看看吧!”
薛金莲、窦仙童她们往外就跑,她们毕竟是窄窄的金莲。嗬,二夫人陈金锭一听,说“哟,你们甭着急,我头前去看看。”说完迈开大步,便头前跑了!
等到二夫人陈金锭来到洞房外,“啪”地一脚就把房门踢开了,进屋一看,正见薛丁山举剑砍樊梨花,樊梨花正好躲到床边这儿来,举着凳子要奔他砸。
她大喝一声:“住手。”上前一把就把薛丁山的胳膊腕子给抓住了,一拧就把宝剑夺过来了,一掌就把丁山推个趔趄。
“住手,干什么?这洞房花烛夜,头一宿就拿刀动枪的,好啊,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啊?”
薛丁山忙说:“陈金锭,你,你快闪开,不用你管。”“什么? 不用我管?那谁管你?走,找公爹去。”
她把宝剑“哨啷啷”往地下一扔,一把手就把薛丁山的胸前抓住,往后一带,就手往肋下一挟,那么大的二路元帅,象鹰抓小鸡似的,愣让二夫人挟着奔帅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