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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赵桂兰，今年刚满六十岁，初中学历，年轻时候因为家里穷，早早辍学下地干活。

结婚以后，和丈夫一起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生活了大半辈子。

他在一家国企上班，我则在县城的食品厂里做包装工，后来厂子效益不好，我就提前下岗了。

好在我丈夫单位效益还算可以，退休后每月能拿四千多块的退休金。

我们有一个儿子，叫赵洋，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为了让他上学不吃苦，我和他爸省吃俭用把他供上了大学。他现在在市里工作，娶了一个城里姑娘，名叫林爽。两个人婚后在市区买了房，还生了个儿子，已经三岁多了。

说实话，我对这个儿媳妇，一直是尽心尽力相待。

她坐月子的时候，我请了假去照顾她，白天黑夜都不休息。

孙子出生后，我多次去市里帮他们带孩子，哪怕我腰疼腿麻，也没说过一句累。

只要是关于他们家的事，我从来不推不拒。

这不，我刚退休，他们一家就说要回来给我庆祝一下，还说要“好好孝敬我一回”，我心里挺感动的。可谁知道，就在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到了儿媳和她妈的通话，我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家里吃饭。林爽买了不少东西，说是要庆祝我退休。她还做了几道菜，虽然味道一般，但我还是很高兴。赵洋也难得放松，陪着我聊了不少家常。

吃完饭，林爽说她去阳台打个电话，让我帮她看一下孙子。我正领着孙子玩拼图，看到阳台门虚掩着，窗帘没拉严，声音就不小心飘了进来。

“妈，我跟你说啊，这次回来纯粹是应付她一下。她不是刚退休吗？咱总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多重要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孙子还在我怀里扯我袖子问我拼图怎么拼，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知道，她那点退休金，赵洋是看不上眼的。他现在在公司一年几十万，哪里还稀罕她那点苦钱。回来这趟，就是图她还能帮我们带带孩子。”

“你说得对，她确实是自作多情了点。前阵子她还主动说要来市里帮我看孩子，我都烦死了。她那一身土味，来了我都不好意思带她出门。”

我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我没有当场戳穿，仍旧抱着孙子继续陪他玩，但我眼角的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往外涌。

第二天早上，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做了早饭，还给他们一家收拾了点家里晒干的蘑菇和自己腌的咸菜。赵洋说要赶回市里上班，林爽笑着说：“妈，等我们下次有空了再来看你啊。”

我点点头，勉强笑了笑。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孙子还恋恋不舍地对我说：“奶奶，等你来我们家玩哦。”

我摸着他的头，心里一阵发酸。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回想这些年为他们付出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赵洋上大学那几年，我和他爸为了供他读书，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那时候他每次回家，我都做好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后来他谈了林爽，我本来不太满意这个姑娘，总觉得她太精明，可他喜欢，我就咬牙接受了。

林爽坐月子的时候，我在她家呆了整整一个月。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熬汤、炖鸡、洗尿布，晚上还要起来给孩子喂奶。她妈倒是偶尔来看看，没住过一天。林爽那时候倒还客气，嘴也甜，可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她还需要我。

孙子一岁多那年，林爽要回单位上班，我又被叫去帮忙看孩子。

每天推着婴儿车在小区里转圈，别的奶奶都穿得体面，我穿着旧毛衣旧裤子，别人看我都不敢多说几句。

我不是不想体面点，只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赵洋他们房贷压力那么大，我不想给他们添负担。

我偶尔想回县城自己家歇几天，林爽就说：“妈，要不您再多留几天，孩子离不开您啊。”我一听这话，心里就软了，又继续留下来。

可现在呢？我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人”，一个随叫随到的“免费保姆”。

我想起去年冬天我生病住院，打电话给赵洋，他说公司忙，抽不开身。林爽更是直接说：“妈，您就住院几天而已，护士不是照顾得挺好嘛？”

我那次一个人打着点滴，看着病房里别的病人有儿女陪着，心里就像被刀划了一道。

我明明不是没儿子，为什么我却像个没人要的老人？

我开始反思，这些年是不是太卑微了？是不是太不自爱了？是不是把“母亲”这个身份看得太重，以至于忘了自己也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人？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听到了那通电话。我只是从那天开始，慢慢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我不再主动往市里跑，也不再问他们有没有需要我帮忙。我开始学着跳广场舞，跟邻居一起打太极，偶尔出门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

赵洋半年后打电话来，说公司年底忙，希望我去帮忙带几个月的孩子，我说：“我最近报了个老年大学，学画画，挺忙的，下次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哦，那行吧，妈，您开心就好。”

我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点讽刺，却又有点释然。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知道，这些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我曾把他们当作全部，可他们却把我当成了“可用之人”。

听了那通电话，我心寒了，但也清醒了。

人啊，终究是要靠自己的。无论你为别人付出多少，若不被珍惜，那就毫无意义。

我如今不再等着他们“想起我”，也不再刻意去讨好谁。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自己的晚年生活。

或许某天，他们会回头，意识到母亲的好。但那时，我也许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随叫随到，毫无保留了。

余生不长，我想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