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叔从不休息（原创文章，抄袭必究）

（一）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张科长的笑声："咱们小林可是笔杆子，最适合坐办公室搞材料。"

三年前考进扶贫办时，我以为那些公文流转箱里装着改变世界的力量。

直到第一次参加科室聚餐，才发现酒桌上的座次比红头文件更讲究。李处长的儿子刚调来就坐主位，他腕间的欧米茄在敬酒时晃得人眼花。

"小陈，你负责把王副县长的讲话稿精炼到三千字。"张科长递来的U盘还带着体温，"对了，明天省里调研组来，你去仓库清点慰问品。"

我在库房昏黄的灯光下清点棉被，听见隔壁会议室爆发阵阵笑声。

宣传科小刘举着单反冲进来："快！领导们要合影了。"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正扛着第五袋大米，相机里只留下半截沾着灰的裤腿。

（二）

冬至那天，我特意换上结婚时买的羊毛大衣参加青年干部交流会。

会场的暖气烘得人脸发烫，我攥着精心准备的发言稿，看李公子用手机投屏展示他策划的"云上扶贫"项目。

"陈哥，帮我在签到表补个名。"新来的选调生小赵把钢笔塞给我时，我瞥见她包里的宝格丽项链。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像极了我永远填不平的报销单上那些退回来的印章。

（三）

暴雨夜的值班室，我守着此起彼伏的热线电话。信访系统突然弹出紧急预警，大柳树村有危房户失联。

雨刷器在车窗上疯狂摆动，车灯照亮前方塌方的山道时，我摸出塞在储物格里的工牌——照片还是入职时拍的，年轻人眼里有团火在烧。

我想起上周被退回的职级晋升材料，考评表上"群众基础有待加强"的评语还渗着打印机的余温。

（四）

机关食堂的绿萝在窗台上疯长，我偷听到人事科谈话那天，它们正在玻璃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没根基的棋子有没根基的用法。"王主任的茶杯磕在瓷盘上，"先进工作者该给谁，你明白的。"

年终表彰会那天，我坐在最后一排看李公子领奖。他西装后摆沾着纸屑，许是上台前在打印机旁蹭的。

此刻我坐在档案室，听着远处会议室隐约传来的掌声。手机震动着推送通知："关于选派驻村第一书记的通知"。

阳光突然穿过积灰的玻璃，照亮了铁皮柜上蜿蜒的绿萝藤蔓——它们不需要挤进窗边的花盆，照样长得葱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