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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阳叔向前冲,(原创文章,抄袭必究)
(1)
腊月二十九的省道堵得水泄不通,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薄汗。
"小宇,拐进巷子慢些。"父亲突然出声。我望着后视镜里他新染的黑发,恍惚想起去年这时候,他缩在五菱宏光后座抽红双喜的模样。
车刚停稳,我才发现三表姑已经掀开棉门帘。"未来的市长,回来啦!"她的嗓门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快进屋暖暖,你妈非让留着灶膛火..."
堂屋里支起两张八仙桌,主桌正中的位置空着。我记得去年这个座位属于在县城开建材店的堂哥,当时他搂着穿貂皮的老婆,把茅台转得哗哗响:"小宇在私企干策划?哎,现在大环境不好啊。"
"小宇坐这儿。"大伯突然拽我胳膊,我踉跄着跌进铺了棉垫的太师椅。
(2)
冷盘还没上齐,二表婶就端着酒杯凑过来:"到底是省厅的笔杆子,气质都不一样了。"她手腕上的金镯子蹭到我袖口,"听说你们要分福利房?到时候装修找我家小龙,他在市设计院..."
我盯着玻璃转盘上越堆越高的菜,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除夕。那天离席时,大姑往我兜里塞了个薄薄的红包:"省着点花,别学人买苹果手机。"
"尝尝这个。"堂嫂往我碗里夹了块腊排骨,"自家养的土猪,专门留了后腿。"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我的婚事。三叔公敲着旱烟杆:"我看东街老陈家的闺女就不错,师范在编的。"二表叔马上接话:"要我说还是银行系统的合适,以后贷款方便。"主桌突然变成了人才市场,而我成了待价而沽的期货。
(3)
趁着放鞭炮的间隙,我逃到后院透气。月光下忽然闪过道影子,是猫着腰的四婶。"小宇啊,"她往我手里塞了个鼓囊囊的红包,"你弟明年毕业,那个...省考岗位信息..."
我想起五年前她递来的超市促销单。那时她总说:"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学门手艺。"
初一,母亲翻出件簇新的羽绒服:"你姑妈送来的。"我摸着狐狸毛领子笑:"她不是说我穿浅色显黑?"母亲低头抻平衣角:"你姑父的运输公司...那个超载罚款..."
(4)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棂时,我发现衣柜里的旧羽绒服不见了。母亲支支吾吾说拿去捐了,可我知道她准是塞进了楼下垃圾桶。
就像处理掉所有带着"私企""北漂"标签的旧物,连同那些被当作反面教材的除夕记忆。
返程时后备箱塞满腊味,后座堆着二十多盒点心。父亲接了个电话,声音洪亮得像是故意让邻车听见:"张镇长新年好!是是,犬子初七就回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