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鲜半岛的历史上,燕山君李㦕以“荒淫残暴”而闻名后世。其在位期间追求绝对的王权,对于敢向自己提出意见的大臣们,无论是“勋旧派”还是“士林派”,统统遭到打击,从而彻底打破了成宗时期王权、相权、台谏权三方制衡的政治格局,使国王的权力达到了巅峰;
而后,没有了任何约束的李㦕大肆虐政,沉湎酒色,荒淫无度,可以说是天天宴乐、夜夜笙歌,他还派遣“采红使”在全国范围内挑选美女,后宫人数一度扩充至数千人;
韩剧《逆贼:窃取百姓的盗贼》宣传海报(金基石饰演李㦕)
在诸多女子当中,有两位比较特殊的存在,也是本篇文章的两位“女主角”,一位是李㦕的正妻、颇有“贤名”的慎氏,另一位则是被称作“朝鲜王朝三大妖女”之一的张绿水。
“一代贤后”慎氏慎氏,出生于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祖籍居昌(今韩国庆尚南道居昌郡),父亲慎承善官至领议政、授居昌府院君,母亲是临瀛大君李璆(qiú)之女;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年仅十一岁的慎氏被成宗李娎(xiē)拣择为世子嫔。翌年二月初六,李㦕“具威服,乘辇亲迎于嫔第”,两人正式完成嘉礼;
其实仔细算起来,慎氏不仅与李㦕沾亲,还比他要大上一辈,慎氏是李璆的外孙女,李璆是世宗李祹的嫡四子、世祖李瑈同母弟,而李㦕则是李瑈的曾孙子。因此,慎氏的外祖父(俗称姥爷)是李㦕的曾叔祖(俗称太叔爷),只不过已经出了“五服”的范围,也就算不上近亲结婚;
韩剧《七日的王妃》中的燕山君李㦕(李东健饰)
弘治七年(公元1494年)三月,慎氏诞下一子,然而不足满月即夭折。同年底,成宗薨逝,李㦕在昌德宫仁政殿即位,慎氏也从世子嫔变为王妃;
弘治十年(公元1497年),慎氏再次生下一子,取名李【皇頁】(左右结构,读gǎo),后被立为世子;
李㦕在位中后期,宠幸张绿水等后宫,且愈发暴虐,荒淫无道,但慎氏王妃的地位却始终无人能动摇,夫妻二人的关系还算和睦。此外,她也曾多次规劝李㦕,李㦕虽然不听,却也不会对她责备或怪罪;
慎氏见其他宫人的奴仆胡作非为,尝叹息曰:“诸宫人乱国政,予不可效尤!”为此,她还专门告诫内需司道:“如闻本宫奴子横暴者,必先杖杀之!”所以她的属下皆不敢为非作歹;
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李㦕在得知生母尹氏当年被赐死的内幕后,将郑金尹、严银二人乱棍打死,受此事牵连而被诛杀的大臣不下数百人,史称“甲子士祸”;
韩剧中的贞显王后尹昌年
期间,李㦕就连养母慈顺大妃(即贞显王后)也没想放过,幸亏慎氏及时赶到劝阻,慈顺大妃才得以保存性命,据《燕山君日记》记载:
王手剑立慈顺王大妃寝殿外,厉声连叫曰:“速出庭下。”甚迫。侍女皆散走,大妃犹不出,赖王妃慎氏追到力救,得不危。
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九月,朴元宗、柳顺汀等大臣发动政变,迎立慈顺大妃之子李怿(yì)为王,李㦕被废黜,降封为燕山君,流放至乔桐岛,史称“中宗反正”。慎氏也因此由王妃降为居昌郡夫人,出居私第,她本想追随李㦕而去但不被准许。据《燕山君日记》载:
废妃慎氏,有贤德,和厚温谨,抚群下以恩,王有所宠幸,妃亦加厚之,王虽狂虐,甚见重。每见王多杀不辜,淫纵无道,日夜忧闷,时或泣谏,辞意切至,王虽不能听,亦不之怒。又每戒勑(chì)大君、公主、姆保、奴仆,不令横恣,至是号泣,必欲从王而去,不得。
然而除慎氏本人以外,她与李㦕的两个儿子,世子李【皇頁】和昌宁大君李仁全都被赐死,女儿徽慎公主被废为庶人,三位兄长慎守勤、慎守英、慎守谦也因为不支持“政变”而被杀,慎氏一门遭受重创。同年,李㦕病逝于乔桐岛;
韩剧《王与妃》中的燕山君正妃慎氏
慎氏出宫以后,由于素有贤名,且对慈顺大妃有“救命之恩”,因此李怿不但没有难为她,还赐予其一处宅邸,以正一品嫔的级别优加供给,慈顺大妃也赏赐了不少奴婢;
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四月初八,慎氏病逝,享年六十二岁。中宗李怿下诏赐丧葬费,命以“王后考妣礼营葬”。徽慎公主之子具渰(yǎn)请时任汉城府右尹的郑士龙撰写志石,文曰:
慎氏之先,系出居昌,其显自新罗始。考讳承善,捷魁科,又擢拔英试,参翼戴佐理功臣,官至议政府领议政、居昌府院君,赠谥章成,以贵追赠三代。中牟县主,寔(shí)临瀛大君璆之女也,婫德俪美,克生夫人,聪慧异常,生甫六岁,县主不烦妇则。
成化戊申,选入东宫,奉承四殿,备尽诚谨。受《小学》、《内训》诸篇,靡不究解。甲子以后,燕山荒悖,夫人随事进规,厘救颇多。丙寅,燕山废出居私第。今上即祚,悯念有加,以嫔礼供给,又赐京第,贞显特赐臧获。嘉靖丁酉,夫人寝疾卒,上复赐赙祭,命以王后考妣礼营葬,皆异数也。
夫人静重寡言,君未亡三十余年,亲戚仰其周急,仆妾承其抚爱,世以此多之。夫人生于成化丙申十一月二十九日,终于嘉靖丁酉四月初八日,享年六十有二。
是年六月二十六日,葬于杨州道峰山海村里之原,与燕山同域异茔。夫人生四男三女,皆夭。一女出嫁绫川君具寿永子文璟,生一男曰渰,今为活人署别提。渰自撰夫人行状,来请铭,铭曰:“生极其荣,殁又不替。托嗣离孙,亦云能世。义有三从,最贵从奋。纳刻玄竁(cuì),用诒子后。”
韩剧《七日的王妃》中的燕山君正妃慎氏
“祸国妖女”张绿水众多后宫之中,最受李㦕宠爱的是张绿水,但与慎氏的“素有贤名”不同,张绿水则是一位堪比褒姒、妲己的“祸国妖女”,与后来的张禧嫔和郑兰贞并称为“朝鲜王朝三大妖女”;
张绿水本名张禄寿,史书中形容她“性慧,善候人意”。其父张汉弼在成宗年间曾做过文义县令,某次偶然的放纵,与府中的奴婢有过一夜之欢,从而生下了张绿水。由于出身卑微,因此她家境贫寒,早年被迫以卖身为生。后来,她嫁给了齐安大君李琄(xuàn)家的奴仆,也由此成为了一名奴婢;
张绿水擅长唱歌,不仅嗓音“清亮可听”,而且还“不动唇齿”,又由于时年三十多岁却貌似十六七的少女,“阴巧妖媚,莫有比者”。于是每次有宴会李琄都会让她出席服侍,名声很快便传到宫中,李㦕见过之后“沉迷而不可自拔”,因此将其纳入宫中;
韩国电影《奸臣》剧照
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李㦕晋升张绿水为淑容,除了迷恋她的美色外,她也很会讨李㦕的欢心,非但不会阻止其在外面渔色,甚至还会给予协助,据《朝鲜王朝实录》记载:
常于内宴,士大夫妻人参者,皆令书其夫姓名,付诸衣领,有姿色者,令绿水,诿以梳妆不整,引入幽房,既通焉。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某次宴会上,李㦕突然起了“性致”,二人就在百官面前当众行苟且之事,张绿水也是积极配合,毫无礼义廉耻,群臣既羞耻又愤怒,但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
韩剧《逆贼:窃取百姓的盗贼》中的李㦕与张绿水
鉴于以上因素,李㦕对张绿水的宠爱远超其他嫔妃,自从她入宫以来,“赏赐巨万,倾府库财物,尽归其家,竭金银珠玉,以悦其心,奴婢田宅亦不可胜计”。而一向性情狂躁、喜怒无常的李㦕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喜笑颜开,有时候为了博取欢心,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史书中形容张绿水“操弄王如婴儿,戏辱王如奴隶”,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拿捏的死死的”;
在这以后,倚仗着李㦕的宠爱,张绿水恣行不法、招权纳贿、扰乱朝政、祸国殃民,史书曰:“行赏皆出其口”。她的姐姐从内需司奴婢摇身一变成为良人,姐夫被任命为军器寺正,还有一个名叫张俊孙的人,自称是她的同宗,以此阿谀奉承,直接被任命为江华府使。在当时,即便是宗亲朝臣,想要谋求好的前途,也得去拍她的马屁;
韩国电影《奸臣》剧照
相反,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轻则破财免灾,重则满门抄斩。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同知中枢府事李秉正得罪了张绿水的奴仆,倾尽家财才勉强保住性命,据《燕山君日记》记载:
秉正与张淑容家奴面质,奴攘臂厉声叱秉正曰:“尔何奸诈之甚?”恶詈(lì)无所不至,满坐失色,莫不痛愤。王怒甚必杀之,秉正竭家财,赂淑容免后放还。淑容家又吓之曰:“尔虽见放,我更一言,置死何难?”秉正惧,又赂,前后赂遗无算。
同年,宫人田香、水斤非由于“容色艳丽”而遭到张绿水的嫉妒,她因此没日没夜的在李㦕耳边说二人坏话,最终不但两人落了个“凌迟”的下场,还祸及家人,满门皆遭处决;
韩国电影《奸臣》剧照
此外,张绿水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朝中广结党羽,李嗣宗(让宁大君李褆之孙)及其女婿李希辅、大臣权铎、金勘、李长吉等人皆依附于她。据说,她还与丰原尉任崇载“有一腿”,任崇载是奸臣任士洪之子、成宗之女徽淑翁主的丈夫,《朝鲜王朝实录》记载:
崇载尝奸绿水,及见嬖幸,恐事露,密嘱绿水曰:“若语及平日事,当以熙载答之,则必信我无猜,汝亦保全。”以此祸及其兄。
李㦕在位的最后两年,王权达到巅峰,张绿水及其家族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利益。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四月十二日,李㦕下诏曰:“张淑容家一应贸易事,并举行。”授予其家族贸易特权;
五月十二日,又下诏曰:“张淑容田畓(duō)贡赋、杂役及京外奴婢并减。”八月初二,再次下诏:“张淑容家土地除杂役。”免除了其家各种赋役;
李㦕还经常陪张绿水回娘家,她的母亲每次都会出门相迎,李㦕见到后便“以母呼之”,而张绿水则站在一旁言笑自若,“如凡人夫妇”;
韩剧《逆贼:窃取百姓的盗贼》中的张绿水(李哈尼饰)
只是“天道有常,或因人势而迟,然终不误”,所有的一切在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九月彻底画上了句号。中宗反正后,燕山君被废黜,张绿水自然难逃一死,在军器寺前被斩首示众,据《燕山君日记》记载:
废前王降封燕山君,迁于乔桐,废王妃慎氏,出处私第,诛绿水于军器寺前,都人争以瓦砾,掷其阴户曰:“一国膏血,尽于此。”
张绿水曾为李㦕生下一女,取名“灵寿”,李㦕“爱之甚”。在她被处死时,灵寿年仅三四岁,中宗并没有难为这个小侄女,给予其善待,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还赐予其宅邸一座、奴婢十五人。
韩国电影《奸臣》的宣传海报(左为任崇载,右为燕山君李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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