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篇:高丽第一位“驸马国王”—忠烈王

路过你头顶 2024-03-07 18:31:10

至元七年(公元1270年),高丽元宗还都开京后,开始积极落实元朝所要求的“六事”,不仅令世子王谌(chén)代替永宁公王綧(zhǔn)前往蒙古做“质子”,还任由达鲁花赤干涉高丽内政,元朝全面控制了高丽;

达鲁花赤也就是督官,最早由成吉思汗设立,代表元朝皇帝(蒙古大汗)在所征服的地区行使统治权;

孔府旧藏元世祖忽必烈画像

至元十年(公元1273年),据守耽罗“反蒙”的三别抄余部被元丽联军剿灭,据《元史·洪俊奇(茶丘)传》记载:

‬十年,诏茶丘与忻都率兵渡海,击破耽罗,获通精,杀之,悉免其胁从者,高丽始平。

‬元宗薨逝,忠烈王即位

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三月,元朝遣媒聘使肖郁携带官绢一千六百四十缎至高丽,要求高丽的有关部门征召女子,以作为军人的妻室,据《高丽史·元宗世家》记载:

肖郁令选无夫妇女一百四十名,督之甚急,于是置结婚都监。自是至秋,穷搜闾井独女、逆贼之妻、僧人之女,仅盈其数……哭声震天,观者莫不凄。

五月,在元宗的提议申请下,世子王谌在元大都与忽必烈的女儿忽都鲁揭里迷失(元成公主)结婚,两国之间的联姻由此而始;

影视剧中的王谌和元朝公主

然而仅仅一个月后,元宗王禃薨逝于堤上宫,谥号“顺孝大王”,王禃是高丽王朝第二十四位君主,也是最后一位拥有庙号的君主。在此之后的历代高丽国王死后不再有庙号,而是由元朝赐予谥号;

《高丽史》曰:元宗之为世子也,权臣专权,恣行不义,畏上国讨罪,不乐内附,蒙古之兵,连年压境,中外骚然。王承父王之命,亲朝上国,摧伏权臣跋扈之志,遂使疽(jū)背而死。又阿里孛哥以宪宗嫡子,阻兵上都,世皇以藩王在梁楚之郊,而乃能识天命民心之去就,舍近之远,世皇嘉之,至以公主归于王子,自是世结舅甥之好,使东方之民享百年升平之乐,亦可尚也。但其三别抄内叛,侵掠州郡,元遣将帅求索无已,是宜宵旰(gàn)图治之日也。顾乃溺于宴安,以致媵(yìng)嫱(qiáng)蛊其心志,阉人专其出纳,惜哉!

元世祖忽必烈在大都接见马克·波罗

同年七月,忽必烈册封王谌为高丽国王,次月,王谌回到高丽并在康安殿即位,是为“高丽忠烈王”。据《元史·高丽传》记载:

‬十一年七月,其枢密院副使奇蕴奉表告王禃薨,命世子谌袭爵,诏谕高丽国王宗族及大小官员百姓人等,其略曰:“国王禃存日,屡言世子谌可为继嗣。今令谌袭爵为王,凡在所属,并听节制。”

积极示好,得到元朝信任

忠烈王在位期间十分重视与蒙古的关系,不仅公开对群臣表示:“朝觐,诸侯享上之仪。归宁,女子事亲之礼。”还在元朝征讨日本之前,动员全国的工匠为元军打造战船,后来更是直接出兵助战;

除此之外,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十月,以将向元朝进献少女为由,下令全国禁止婚嫁。十四年,下令全国改穿蒙古服饰,同时依照蒙古习俗,“剃顶至额,方其形,留发其中”,称之为开剃,史书载:“时自宰相,至下僚,无不开剃。”

影视作品中的古代蒙古人发饰

至元十五年(公元1278年)四月,忠烈王和元成公主及世子王謜入元‬亲朝‬,六月‬,忽必烈‬为‬女儿‬、女婿‬设宴‬慰劳‬;

七月初三,‬忽必烈与王谌在‬上都‬开平府‬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双方‬就‬各自‬关心‬的‬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忽必烈先是肯定了高丽为促进两国友谊而做出的突出贡献,并由衷地希望可以加深两国在军事、经济、民生等领域的合作关系。王谌对元朝长久以来“无私”的帮助表示感谢,同时申请撤回驻扎高丽的军队,还向忽必烈控诉达鲁花赤的种种不是。最终忽必烈同意召还洪茶丘和达鲁花赤(但保留了驻耽罗的达鲁花赤),并撤回驻军;

元世祖忽必烈

至元二十四年(公元1287年),为了加强对辽东地区的控制,忽必烈正式将此前为讨伐日本所设立的征东行省常设化,同时任命忠烈王为行省平章政事。翌年,再升任左丞相,从此高丽国王兼任征东行省左丞相成为定制。三十年,忠烈王遣使入朝,上表请求赐功臣号,据《元史·高丽传》记载:

‬三十年二月,賰(此前改名为王賰)遣使入奏,复更名昛,及乞功臣号,制曰:“特进、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征东行省左丞相、驸马高丽王昛,世守王爵,选尚我家。载旌藩屏之功,宣示褒嘉之宠。可赐号推忠宣力定远功臣,余如故。”

至元三十一年(公元1294年)正月,忽必烈驾崩,庙号“元世祖 ”,忠烈王亲自祭奠,并以驸马的身份参加葬礼,史书曰:“哀慕之诚,皆致其极。元朝丧制,非国人不敢近,唯高丽得与焉,故王之从臣,虽舆台之贱,出入无禁。”

至元三十一年(公元1294年)时元朝疆域版图

同年,忽必烈之孙、太子真金第三子孛儿只斤·铁穆耳登基,即“元成宗”。忠烈王与元成公主进献贺礼,在《高丽史·忠烈王世家》中记载:王与公主献金盏,银镂葵花盏各一副、金瓶,金镂银尊,壶,汤瓶,酒瓶各一事、银盂八十一事、银锺十八事、紫罗九匹、细纻八十六匹、豹皮十八领、水獭皮八十一领。当晚,铁穆耳设宴,诸王驸马皆至,忠烈王居第七位。

忠烈王短暂退位,忠宣王首次登基

元成宗即位之初,忠烈王便上奏请求赐婚,成宗于是将侄女宝塔实怜下嫁高丽世子王謜,宝塔实怜是真金的孙女、晋王(后追封为元显宗)甘麻剌之女,也是继元成公主之后,第二位嫁入高丽王室的元朝公主。此后,历代的高丽国王均娶元朝公主为妻,高丽彻底沦为元朝的驸马国;

韩国影视剧《王在相爱》中的高丽忠烈王

大德元年(公元1297年),元成公主病逝,王謜从元朝回国奔丧。此前,由于忠烈王与元成公主只是政治联姻,缺乏感情基础,而元成公主的嫉妒心又很重,致使忠烈王只能以外出狩猎的名义和爱妾私会。当时,最受忠烈王宠爱的是一位名叫无比的宫人,据《高丽史·忠烈王世家》记载:

宫人无比,泰山郡人柴氏女,选入宫。王之往来都罗山,必从之,为留连之乐。

世子王謜回到高丽后,对忠烈王说道:“殿下知公主所以致疾乎?必内宠妬(dù)媚者所为,请鞫(jū)之。”忠烈王以服完丧后再说为由劝阻,然而王謜并没有听从劝告,不仅派人将无比以及宦官陶成器、崔世延等七人抓捕处决,还流放四十余人,同时把自己的亲信金珲、洪奎、郑可臣等人提拔上来;

忠烈王见状,遂上表请求禅位于世子,元成宗顺水推舟,封王謜为高丽国王,改封忠烈王为逸寿王;

元成宗铁穆耳画像

翌年,在接到元成宗的诏书后,王謜在正月十九日正式即位于康安殿,是为“忠宣王”。忠烈王退居已故大臣张舜龙的府邸,号德慈宫,从而成为高丽王朝乃至朝鲜半岛历史上第一位正式的太上王。据《高丽史·忠宣王世家》记载:

‬正月乙卯,王率百官,诣德慈宫,奉笺,上尊号,曰太上王。王衣紫袍,太上王衣黄袍,受贺,时称三韩罕有之盛事。

忠宣王即位后,立刻开始进行全方位的改革,包括遏制土地兼并、加强王权、维护民生等,只不过此举不仅触动了贵族们的既得利益,还有“僭越“之嫌,冒犯了宗主国元朝的权威;

大德二年(公元1298年),由于忠宣王宠爱赵妃,冷落宝塔实怜,宝塔公主于是写信给祖母伯蓝也怯赤太后,声称自己受到赵妃的诅咒而失宠。没过多久,有人在宫门口张贴匿名书,揭露赵妃的母亲(赵仁规之妻)诅咒宝塔公主,公主下令将赵仁规夫妇关入监狱,并继续写信向“娘家”控诉,任由忠宣王和元老大臣们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韩国电影《霜花店》中下嫁高丽的元朝公主

同年,伯蓝太后派人前来调查审理此事,还遣藩僧(西藏喇嘛)五人和道士两人来为公主祛除诅咒,期间,元朝使者得知了高丽“僭越”之事,元成宗因此有了废黜忠宣王之意;

同年八月,元朝使臣孛鲁兀来到高丽征召忠宣王和公主入朝,在当晚的宴会上,孛鲁兀趁众人醉酒之际突然宣布元成宗的圣旨,收回了忠宣王的高丽国王之印。翌日,孛鲁兀在寿宁宫宣读成宗的诏书,诏曰:忠宣王莅政以来,颇涉专擅,处决失宜,众心疑惧,盖以年未及壮,少所经练,故未能副朕亲任之意,今遣使召謜入侍阙庭,使之明习于事。”

就这样,忠烈王成功复位,而在位仅七个月的忠宣王则携宝塔公主奉诏入朝,从此定居中国。

元大都和义门复原图

‬元朝干涉,父子争权

忠烈王复位后不久,元成宗就派阔阔出、哈散至高丽来“伴议国事”。期间,忠烈王派与忠宣王派官员互相攻讦,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五月,哈散以忠烈王不能服众为由,上书请求派官员来共同治理高丽,元成宗于是任命阔里吉思为征东行省平章政事、耶律希逸为左丞相。二人就任以后,对高丽礼仪、官制、内政等方面展开事无巨细的干涉,并要求高丽改正“僭越”之处和内政弊端,据《元史·高丽传》记载:

(大德)四年二月,征东行省平章政事阔里吉思言:“高丽国王自署官府三百五十八所,官四千五十五员,衣食皆取之民,复苛征之。又其大会,王曲盖、龙扆、警跸,诸臣舞蹈山呼,一如朝仪,僭拟过甚。”三月,阔里吉思复上言:“佥议司官不肯供报民户版籍、州县疆界。本国横科暴敛,民少官多,刑罚不一,若止依本俗行事,实难抚治。”

后来,由于改革奴婢制度而触动了高丽贵族们的根本利益,忠烈王因此接连上表请求元朝制止此事,甚至还搬出了元世祖“不革土风”的谕旨,元成宗最终妥协,下诏将阔里吉思等官员召回。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七月,忠烈王上表曰:“昔居海岛时,尝用山呼,后改呼千秋。今既奉明诏,一切皆罢。又革官府九十余所,汰官吏二百七十余员。他如杂徭病民、驿骑烦扰驿传者,亦皆省之。”

高丽王室与元朝宗室之间的关系

元朝官员撤走后,以宋玢为首的忠烈王派和以洪子藩为首的忠宣王派对抗更加激烈,忠烈王一派试图通过改嫁宝塔公主来铲除忠宣王派,而忠宣王一派则频繁向元朝上书诬陷打击忠烈王派。为此,元朝先后派遣塔察儿、王约和忽怜、林元等人来高丽进行干预,并力图缓和父子之间的矛盾;

大德九年(公元1305年)二月,忽怜病重,有人向他进药,他拒绝道:“汝国奸臣执命,父子相图,故帝遣我来监,我若饮药死,其得无后言乎?”当时两派对抗之激烈,如此可见一斑;

同年十一月,忠烈王奉诏入朝贺正(恭贺新年),这是他继位以后第十一次亲朝,也是最后一次。此次入朝,或许是因为元朝的调解和劝说,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好转之势,忠宣王不仅亲自出城迎接,还把忠烈王接到自己位于大都的府邸之中居住。然而忠烈王一派不愿意看到如此情景,只好加紧挑拨离间,宋邦英等人以忠宣王处死无比一事来勾起忠烈王的怨念,最终忠烈王和忠宣王彻底决裂;

大德十一年(公元1307年)正月,元成宗驾崩,由于没有子嗣,元朝宗室内部爆发皇位之争,忠宣王把宝押在怀宁王海山身上。同年五月,孛儿只斤·海山(真金之孙、元成宗的侄子)在“忽里台”大会上被推戴即位,是为“元武宗”。元武宗登基后,立刻将宋邦英、王惟绍、宋璘、宋均等八人处决,逮捕流放宋玢等三十六人,忠烈王一派彻底失败。此后,尽管忠烈王仍是名义上的高丽国王,但实权却掌握在忠宣王手中;

元武宗海山画像

没过多久,忠烈王回国,元朝则再次派遣勒贴木儿、郭贯等人来镇抚高丽。至大元年(公元1308年)七月,忠烈王薨逝于开京神孝寺,享年七十三岁,是高丽王朝历史上最长寿的一位君主,也是第一位没有庙号的君主。其实高丽大臣们本来是想依旧例给忠烈王上庙号和谥号,但忠宣王不许,而是请谥于元朝,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元武宗赐谥“忠烈”;

《高丽史》曰:当忠烈之世,内则权臣擅政,外则强敌来侵,一国之人,不死于虐政,则必歼于锋镝,祸乱极矣。一朝上天悔祸,诛戮权臣,归附上国,天子嘉之,厘降公主,而公主之至也,父老喜而相庆曰:“不图百年锋镝之余,复见太平之期。”王又再朝京师,敷奏东方之弊,帝既俞允,召还官军,东民以安,此正王可以有为之日也。奈何骄心遽生,耽于游畋,广置鹰坊,使恶小李贞辈侵暴州郡;溺于宴乐,唱和龙楼,使僧祖英等昵近左右。公主、世子言之而不听,宰臣、台省论之而不从。及其晩年,过听左右之谮,至欲废其嫡而立其侄。其在东宫,虽曰明习典故,读书知大义,果何用哉?呜呼!“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非忠烈之谓乎?

忠烈王时期高丽的疆域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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