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宝玉“魇魔法”病好以后,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先是让人把贾芸带进来,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就一个人到外面闲逛。
正顺着沁芳溪看金鱼时,只见远处山坡上有两只小鹿跑出来,贾兰在后面拿了一张小弓追来。
这幅意象很明显就是在影射“逐鹿”,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在传统文化中是有唯一性的。那么,作者到底有什么寓意呢?
从表面来看,是贾兰在与贾宝玉“逐鹿”,似乎是预示着,贾兰日后将会取代贾宝玉在贾府的位置。
这层意思是有的,但是这不足以解释“逐鹿”这一意象,“逐鹿”指的是对皇权的争夺,用来比喻兄弟之间的争胜显然有些大词小用。
后来我反复看宝玉见贾芸的场景,发现作者写的特别有意思。
贾芸进大观园,需要李嬷嬷亲自去“传旨”,丫鬟坠儿亲自领进来。进到园子以后,贾芸看到院子里有仙鹤,回廊上有各种仙禽异鸟,房间里是“金碧辉煌,文章闪烁”。
很明显,这些都是极夸张的写法。
进到屋子以后,先是听到宝玉隔着纱窗子说话,然后过来两个丫鬟引他进去,贾芸连正眼都不敢看。
宝玉倚在床上拿本书看,看到贾芸进来才把书放下。贾芸赶忙请安,说什么“叔叔大安了,也是我们一家子的造化”。
袭人过来上茶,慌得贾芸赶忙起身站起来,宝玉一口官腔说道:
“你只管坐着罢,丫头们跟前也是这样。”
然后宝玉就说些闲话,“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之类的,说了一会儿,宝玉便有些“懒懒的了”,贾芸赶忙起身告辞。
单看这段场景,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省官员进宫面圣。不管是对于环境的描写,还是对宝玉言行的描写,显然都与实情不符,贾芸的谦卑、规矩也实在有些过了头。
所以,这段见面的场景,实际上是把宝玉比作了皇帝。这样一来,宝玉与皇权“逐鹿”,隐约之间似乎就能扯到一起了。
那么,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宝玉隐射的是哪位皇帝呢?本文不作索隐,只是分析小说情节。
在写贾兰“逐鹿”的时候,作者的用笔、措辞非常有意思,接连用了两个“小”字——小鹿、小弓。这其实是双关的用法,既是说贾兰年纪小,也是说参与“逐鹿”的人是个“小”人。
根据小说隐藏的政治暗线来看,这个争夺皇权的“小”人,正是书中的“当今”皇帝。他是老皇帝的儿子,不论是从年龄还是品行,都可以当得上一个“小”字。
小说一开始,新皇帝已经篡位,老皇帝被迫退居二线。整部小说的背后,就是新旧两派皇帝对权力之争,这也就是“逐鹿”的真正含义。
然而,这与贾兰追小鹿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贾兰日后考中进士,做了官,成为了贾府新一代的当家人,他做的自然是新皇帝的官,所以用他追小鹿隐射新皇帝“逐鹿”皇权。
而贾府是老皇帝一党,这一党的重要人物北静王,曾经送了一串“鹡鸰香念珠”给贾宝玉,预示着北静王把宝玉当成兄弟。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宝玉也可以象征老皇帝。
“逐鹿”的意向有着双层隐喻,一是代表贾兰与贾宝玉争夺家族大权,二是代表“当今”圣上与太上皇争夺皇权。
这同样也是伏笔,宝玉最后出家了,自然说明贾兰争权成功了,同时也预示着新皇帝成功的掌控力住了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