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一段旋律,就可以瞬间击穿记忆,让那些曾经平行的世界,叠加在一起,无数细微的感受,涌向一处。
无意中点开一个视频,传来了辛晓琪的《俩俩相忘》,那曲调,就是昨天的声音,而且是略微遥远的昨天。
那时候,电视还是个神奇的东西,仿佛一个通向世界的洞。洞的一端,连着世间的爱恨情仇,而另一端则是一个渴望新奇世界的孩子,眼巴巴的等待着一切上演。
跟如今网络的便利不同,那时候剧要一集一集的看,不存在几倍速,而且错过了可能就是遗憾。一切都仿佛是缘分,在某个时间固定的约会,一旦爽约,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有些剧的结局,就成了迷,成了那个消失的旅人,在记忆中久久的怀念。
当然,那时候的孩子看这些也是冒着风险的。当时家长对电视的控制,比如今控制手机或pad有过之而无不及,孩子们也不甘示弱,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可以说每个电视都有着同样的精彩,而孩子们逃避大人的监视方法却各有不同。
狡猾的大人懂得电视的运行原理,摸一摸庞大的电视屁股是否火热,就知道它之前干了什么。孩子在吃了一顿打之后,也学会了边看电视边扇风,或者边听电视边听外面的脚步,练就了眼疾手快耳聪目明的一套手法。但终究,老鼠还是斗不过猫,如今想想,一切都在大人的眼中,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当时心情如何,是否出手了。
都说人上了年纪,就开始怀旧。不过不上年纪,也没得什么可怀的。亦或是年轻的时候,对于一切什么都是好奇的,看着云卷云舒,都能想象出一场人生大戏、世纪大战。但经历了百般生活之后,一切就被看淡。人就像一只午后趴在门口的老狗,看路上人来人往,回忆着曾经的辉煌。
虽说每个年代都有着独特的精彩,念念不忘或许也不过是一种执迷不悟,但如果能选,我会让时光停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候的人心中有火,眼里有光,没有太多的世故,还保有一些纯真。物质没那么多,刚刚够用,偶尔略有稀缺,就如电视剧集,要等着一集一集的放,一集一集的看,饭一口一口的吃,路一步一步的走,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俩俩相忘》就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一唱就是三十年——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这令人惊叹的歌词,还会再出现么?
最初觉得俩俩相忘,讲的是两个人,相忘于江湖。而今再看词中意,却恍然大悟。相忘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俩俩的悟性——日与月、富与贵、昨与今、悲与喜、爱与恨。红尘男女,纠结在这些成对的东西里,陷入自我与他人的拉扯。如果能做到把这些俩俩相忘,人生恣意,快刀斩乱草,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就可以把岁月品尝。
人世间似乎没有太多东西是百分之百确定在那里的,我们都是在通过俩俩成对的东西,来确定一个范围,就如爱与恨,然后在这个范围内栖身,但这个范围也成为烦恼的来源,成为自我的牢笼。如果有天,真能做到俩俩相忘,也就跳出红尘界限,打破画地为牢的魔咒,畅游人间了。
但人生也总有些确定的东西,“今早的容颜”一定“老于昨晚”。所以《俩俩相忘》之中除了有洒脱,还有着浓浓的宿命感。一瞬间可以将那些昨日之事拉到今朝。那些爱过的人,错过的路,留过的汗,那些成为当下这个我的因,仿佛顺着歌词,在记忆的泉口涌现。
有苦难中的咬咬牙,有心气高时的拼搏,有得不到的遗憾,有不经事的执着,有公交车上的睡过站,有地铁里的挤成饼,有大雨中的奔跑,有风雪里的寒颤,有落日下的凝望,有晴空时的发呆,有父母老去的感叹,有反叛父母的争吵,有恋人的浓情蜜意,有别离的万般不舍,有期待,也有相忘。
在一个夕阳洒满的草地上,我见到了一个昨日的自己,我不会跟他说什么,微笑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橘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