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辰陨落
50亿年前,大麦哲伦星云矮星系附近发生了一次超新星爆发,强大的光芒带着数量庞大的物质元素喷薄而出。大约又过了5亿年,位于银河系分支悬臂猎户臂上的太阳系中,诞生了一个全新的行星,它吸收了众多的宇宙物质,当然包括那一次麦哲伦星云中超新星爆发下的元素,它就是我们的地球。
这些宇宙的物质,从氢元素开始,逐渐构建出我们这个斑斓的世界,还有生机勃勃的自然。无论是耸入云天的喜马拉雅,还是傲然挺立的红杉,无论是数十吨海中的巨兽,还是朝生暮死的蜉蝇,构成他们的,都是那曾经熊熊燃烧的星辰。
有传说,每有人死去,天上就会坠落一颗星星。而事实上,天上每坠落一颗星,它可能就会坠落成我们的肉身。当夏日的凉风吹走夕阳的余晖,我们躺在湖边,望向远方的天空时。也许我们身上的某一部分,就是那点亮远方星空的物质。我们的每一口呼吸,都怀有创世之初宇宙爆炸之时的元素。并不是谁成为谁,而是我们就是那星辰,而星辰也化为了我们。
这尘世上的一切,我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不过是宇宙的一次脉动、星辰的一个眨眼、地球的一口呼吸。想想我们曾经来自于遥远而又神秘的星系,而此时我们也正在与他们交相辉映,那么人生还有什么可去叹息和遗憾的。
当星辰坠成肉身,我们有了星辰的璀璨,而星辰有了我们的灵魂。人生也不过一个短短的燃烧过程,不及星辰岁月中的一个火花。但我们毕竟来自于那几乎永恒的火焰,我们又怎么能辜负那些飞跃数亿光年来构成我们身体的那些宇宙元素,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探索、去享受、去体验、去冒险,让那些蕴含在我们身体中的骄傲的星辰,继续散发他们亘古不变的光辉。
当星辰坠成肉身,我们就成了星辰的灵魂。
二、化学心脏
有一部叫做《化学心脏》的电影,其中有一段台词是这样说的,“每次仰望星空,都会想到,人不过就是死亡恒星的灰烬变来的,我们不过就是一堆原子,在一段短暂的时间内聚集在一起,然后就会分崩离析,所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会消散无形,一切重新来过,就好像洗清一切罪恶。”
当我们跳出“人”这个心理上的概念,从一个更一般的角度去将人放入我们存在的物质世界时,就会有一种全新的发现。
片中还有两段台词——“青春的你最具活力,大脑里充满了化学物质,让你的生活跌宕起伏,得到了“A减”就像得到了普利策奖,孤寂的周六夜晚仿佛是永恒的孤独。“
“你还是青年时,大脑中的化学物质会让你做出决定,带你走出童年的安全感,将你投入成年人的荒野中,成年人只是被吓坏的孩子,但足够幸运的熬过了青春期纠结的时间。”
虽然这部电影只不过是美式青春期的伤痛文学,但却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解读年轻人的那些欲望、冲动、孤独、无助以及恢复的过程。从星辰而来的原子,构成了每一个人,我们认为的喜怒哀乐,背后也不过是化学反应在人体上的一些表现。
“你的大脑已经习惯了稳定分泌的多巴胺和催产素,为你带来爱情的愉悦感,但现在却被替换成了压力荷尔蒙,它们会让你感觉糟透了,头痛、肌肉紧绷、胸闷,你的身体渴望那些让你快乐的化学物质,基本这就是戒断反应。”
三、脑中毒药
快乐奖惩——多巴胺
多巴胺可以写作(C6H3(OH)2-CH2-CH2-NH2),简单来说,多巴胺就好比是一种奖金,或者说是一种欲望,多巴胺聚集的时候,我们就会享受这种状态,觉得心理满足,可以说就是——快乐。多巴胺缺乏的时候,我们就会变得不安,变得要寻找刺激多巴胺生成的事情,就是一种——空虚。
还有科学家研究发现,有些人的胖也是由于多巴胺。身材较胖的人的体内都会缺少多巴胺受体,简单的说是多巴胺提升不明显,在吃东西的时候,他需要吃更多的食物,才能跟正常人一样达到同等的多巴胺满足感,就是当这些胖人感到食物满足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吃过量了。
心灵稳定——血清素
血清素,即5-羟色胺C10H12N2O。血清素可以改善睡眠,让人镇静,减少急躁情绪,带来愉悦感和幸福感,带给人更多快乐。这个看起来跟多巴胺有些类似,但多巴胺更多强调的是奖惩,就是对我们做一些事情的鼓励或者惩罚,是产生欲望的一种化学物质。而血清素则是让我们平静下来的一支稳定剂。
很多健康问题与大脑血清素水平低有关。造成血清素减少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压力、缺乏睡眠、营养不良和缺乏锻炼等。在降低到需要数量以下时,人们就会出现注意力集中困难等问题,还经常伴随压力和厌倦感,如果血清素水平进一步下降,还会引起抑郁。
其他一些与大脑血清素水平降低有关的问题还包括易怒、焦虑、疲劳、慢性疼痛和焦躁不安等。如果不采取预防措施,这些问题会随时间推移而恶化,并最终引起强迫症、慢性疲劳综合征、关节炎、纤维肌痛和轻躁狂抑郁症等疾病。患者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侵略行为和情绪波动。
紧急避险——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C9H13O3N,可以说是一种死亡化学物质,当我们经历某些刺激,例如兴奋,恐惧,紧张等,分泌出这种化学物质,它就能让我们呼吸加快,提供大量氧气,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放大,为身体活动提供更多能量,使反应更加快速。肾上腺素是一种激素和神经传送体,由肾上腺释放。肾上腺素会使心脏收缩力上升,使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是拯救濒死的人或动物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科学上来讲,肾上腺素主要用于调节心肌、增高血压、活化交感神经、运送葡萄糖给肌肉、促进肌肉的活动用来应对压力或危险,它可以瞬间给人强大的机能提升和恐怖的爆发力,但如果分泌量过高超过机体可承受限度,便会使毛细孔和血管紧缩,甚至会阻塞输送血液至心脏等反效果,出现心悸、头痛、激动不安,有呕意的现象或体能障碍。
四、生命秘密
一位严肃的神经科学家在课堂上宣布,课程结束后会分享近来发现人类生命的秘密,学生们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这个“秘密”被分享。在揭开谜底的那一刻,这位科学家说,“简单的来说,秘密就是,不让盐进来。”
哲学家可以在很多方面质疑人的存在,但他们无法忽视的一个情况是,生命有个主要的目标,那就是让盐类保持在细胞膜正确的一侧。所有神经元生来就是极化的,也就是说他们相对于环境带负电荷。要维持这个电荷,就不能让带正电的钠离子进入到细胞内,而其他化学物质自由通行。
但当神经元需要沟通时,就让钠离子轻松的进入,形成电流,从而触发化学连锁反应,将信息传递到其他细胞去。如果这个过程被损坏,钠离子自由穿梭细胞膜,神经元便不会再起作用,人就会很快死掉。
正因为这样的盐类运输不可或缺,要是人类饮食当中一点钠离子都没有,人就是在拿生命冒险。但如果钠离子太多,也会带来心脏健康问题,导致高血压甚至心跳停止。的确,如果有那件事是生命存在就不可或缺的——或者说,如果有哪件事是生命规划要让它长久的持续的,那就是——不让盐类进到细胞膜里去。
有趣的是,许多神经学家纯粹称为钠离子泵的东西,就这么被提升为人类存在的理由,生命的秘密。
五、幻象虚空
印度宗教和哲学认为,宇宙间存在着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包的巨大实体——“梵”(Brahma),梵是永恒的实在,不随时间空间而改变。世间的一切都是梵的显现。梵在世间显现的一切就是“幻”(maya),人必须要破除“幻”才能找到“梵”。
《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维摩诘所说经·卷一·弟子品》里讲到:“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一切幻的本质,即是“无常”,佛教三原则“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从无常到无我,最后到寂静,即是“空”(sunya)。
梵的表象是幻,幻的本质是空,而空又指向了梵。在印度的宇宙观里,梵即是宇宙,而空则是宇宙的特性,空不是表明了宇宙的空无, 而是表明宇宙本体的不可描述性。即一切人类对宇宙的完整的描述,都是不可能的。一切关于宇宙本体的描述, 只是从某一角度 , 某一方面, 某一方式, 对宇宙本体的描述, 是宇宙本体的一种片断性表现。
幻象不是假,虚空也不是空,一切皆由于世界的无限大与人类认识的局限性所导致,变幻无常,虚空难言,我们认识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宇宙的一个侧面,真理与本质更是奢谈。
六、多元世界
如果世界是一只巨象,那么每个人则是带着面罩在摸索着巨象的轮廓,以图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巨象的整体。
当我们沉入莎士比亚的宇宙里,罗密欧与朱丽叶是爱情世界的代言;但他们服毒身亡的事实,也可以从生物的角度再一次解释,并把人拉入到一个化学的世界中;在化学的更底层,是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当用原子视角去观察一切的存在时,幻象消失了,余下的只不过是搭积木般的物理现象。
而这种物理现象以一种更基本的方式,将星辰、人类、情感都统一到了一起,但我们能说物理就能解释一切么?究竟是化学成分催生了爱情,还是爱情激发了化学物质的分泌?原因与结果在一个无法全部言说的世界里是交织的,而不是线性排列的。
或许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人才会更渴望寻求一个最终极的原因,或者一个原因世界,用这个世界就可以解释一切,一切发生的根源都在这个原因的世界当中,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
但最终,人可能会失望,爱是心理的,也是化学的,灵魂是物理的,也是玄妙的,一个百万次跳动的心脏,有着坚实的物质基础,也同样有着自由的意志。如果世界是一个试验场,那么每一种有效的认识,都是一个实验的某种切片,在一个角度,一种分类,一些观念的引导下,将世界在某一个层面固定住,但同时也放走了更多的可能。
物理学家设想着的多元时空,是否存在能否证明还是个问题。但我们存在的、认识到的这个现实世界,就犹如复合而成的自然光一样,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单纯的就是一个世界,经过更细微的反思和洞察就会发现,在每一个头脑中那个被称为整体却有些模糊的世界,都是在习惯之下,被重新整合的无数个“世界”的叠加。
多元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化学心脏和自由灵魂并不冲突,爱与多巴胺也同样并存,它们也不能说谁是谁的原因,谁更根本,谁更表象。它们分属于不同的多元世界,只是在人类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在我们想要对某些事情有认识,或者在思考的那一刻重合到了一起。
所以这个世界有科学、也有艺术,有数学、也有故事,有政治、也有宗教,任何一种描述都无法穷尽世界,任何一种表达,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就如爱是一份信仰,一种情感,一个词语,一段故事,一些化学反应,爱都是,也都不只是。
闪烁的星辰,与跳动的心脏,它们一样,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