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80岁大寿,我家却摆起了丧宴

每读故事 2025-01-27 11:50:33

村庙里的老师父说。

家里的老人活过了七十,剩下的命就得靠子孙寿来续。

他们多活一天,子孙的命就少一天。

我奶八十岁大寿那天,爸妈破天荒摆了七八桌酒席。

被请来的村里人一边夸我爸妈孝顺,一边羡慕我奶有福。

可他们不知道,这摆的不是寿席。

而是我奶的丧宴。

爸妈老来得子,最宝贝我家小弟。

可我弟打小身子就不好,出生到现在,没少跑医院,药也常常就着三餐吃。

后来,爸妈带他到东头的村庙找老师父算了一卦。

老师父看了看我弟的相面,双目一震,连忙问了问我家是不是有老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露出一脸明了的神情。

“这老人过了七十,剩下的日子,活的就是子孙的寿命,你家小儿子余寿最长,老人家自然就挑他来的命来给自己续寿。”

老师父提高了声调:“这一被借了寿,老人腿脚利索,精神气好了,可孩子就遭殃了!”

我爸妈听后,脸色煞白。

两人慌张地拉着老师父的衣服,求她大发慈悲,救我弟一回。

“师父啊,您救救我家宝儿吧,孩子才四岁半,千万不能让那个老不死的给害咯!”

“先别急。”老师父拍了拍我妈的手,神色阴鸷,将声音压了压:“救人可以,但这事可不能声张出去。”

这话说完,三人便进了村庙后头。

回家的时候,外头下起了暴雨。

我奶撑着两把伞,气喘吁吁地跑来村口接人,因为跑得急,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半。

我妈一见,正要发作,就被我爸伸手给拦住了。

“拦我干嘛!你没看这死老太婆怎么对我儿子的!”

“小点声,刚刚老师父的话你忘了?”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等我奶靠近后,我妈憋着气愤怒地甩开手,冲上前,从我奶的手里拽走了两把伞。

“你儿子明天还要下地,宝儿也淋不得雨,妈,您身子骨硬朗,这点小雨就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我妈一把抱起我弟,撑着伞,扭头便走。

我爸见了,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最后,那场大雨,是我奶脱了外套遮在我头上,撑了一路,边跑边走才到的家。

可她那件穿了十几年的外套,不知道破漏了多少洞。

回到家里时,雨水照样浇了我满头。

受了寒,我发烧连着躺了两天。

我奶就跟着两天没合眼,一直在我床边守着。

“看嘛,咱妈的身子,比田里种地的老黄牛还硬,能活到一百岁呢,到时候,还得您来给我们送终啊。”

门外,我妈躺在靠椅上,抱着我弟,嗑着瓜子。

看着我奶到处忙活,她发狠地吐掉了嘴里的碎壳。

厨房里,我奶轻咳了两声。

我妈皱起眉头,嗓门又大了几分,“我这嘴真灵了,您这十几年没病没灾的,可别因为我这几句再给您身子说坏了。”

等里头没声儿了,她抱起一旁捡着瓜子仁吃的我弟。

再骂了几声,才转头回屋。

夜里,四处一片漆黑。

只有我奶那屋还亮着灯。

家里的墙板薄,我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能听见隔壁细细碎碎的念叨和低吟。

我闭着眼想要赶紧睡下,可脑子里却记起那天老师父说的话。

我奶快八十了,手脚比年轻人都要利索。

在田里干活时,扛着重重的扁担,跑起来也比隔壁张老狗快得多。

难不成真是借寿续命的怪物?

想到这儿,我后脑一凉,赶紧扯过被子,紧紧地盖住了脑袋。

过了一会儿,隔壁终于没了动静了。

可另一侧的柴房却传来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时大时小,时近时远。

这声响挠得我胆颤心慌,直冒冷汗。

突然,一阵刺耳尖锐的嘶叫隔着薄被猛然钻进了我耳里,那声音像是大黑耗子死之前,剧烈挣扎时所发出的哀嚎。

凄厉又瘆人。

接着,走廊外头的黄木地板“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

一股冷风灌入。

有人轻蹑着脚,推开了我这屋的门。

我屏住呼吸,尿意更急。

任凭盖在头顶的被子被人扯开,我只好死死地闭着两眼,一动也不动。

突然,一只枯瘦粗糙的手划过了我的侧脸。

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刺喇喇的。

那是我奶的手。

那一刻,无数恐怖的景象在我脑海中爆炸。

我仿佛看见她嘴里嚼着半截老鼠腿儿,弯下腰舔着血,贪婪地盯着我假装熟睡的侧脸。

“动作轻点,这是在院子里呢!”

“委屈你了媳妇,等那老太婆的屋子空出来,咱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屋外,响起两人不堪入耳的喘息。

我奶顿了顿,把手轻轻盖在我耳边,坐到了床头那张木凳子上。

就这样,她又坐了整整一晚。

那一晚我也没睡好。

梦里,是一张张塞满了白骨血肉的血盆大嘴,贯耳的是野兽萧厉的喧叫。

隔天早晨,村庙的老师父被我爸妈请上了门。

老师父不是来看我弟,而是来看我奶的。

见她背上挂着贴满八卦的黄袋子,我便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怪志话本里降妖除魔、驱邪避害的道士。

这是来把我奶抓走的吗?

我又紧张又害怕,凑到了门口,往里探头一看。

只见那老师父闭着眼,捏住了我奶的手,摇头晃脑了一番。

霎地睁眼,神情凝重。

“老人家这是顽疾缠身,虽然表面看不出,可五脏六腑早就被体内虫菌所感染,需净血通肠,尽量少食。”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药罐递给我妈,嘱咐她每日都要给我奶冲泡服用。

等人走出来了,我立刻缩回脑袋,乖巧地抓起了地上的扫帚,装作认真打扫的模样。

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屋里瞟去。

我奶哪里有半点病了的样子?

打从老师父来过这趟之后,家里的饭桌上就少了一双碗筷。

我奶平时吃得也不多,半碗米饭配着馒头青菜,一天三餐都一样。

现在,除了每天喝一碗老师父给的药,其他时间顶多再灌一碗红薯稀粥。

她的身子,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妈,饿也得忍着,老师父说了,里头的东西得排干净了您的身体才能好。”

我爸抢走了她手里快要馊了的菜包,丢进了秽桶里。

那菜包是我看她饿得难受,偷偷塞给她的。

只可惜被我爸给看见了,他误以为是我奶进了厨房,自己偷拿的。

“妈!再熬几天就好了,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因为嘴馋而搞坏了身子。”

我爸语重心长地说完,又递上了一碗刚刚泡好的药。

那药难闻得很,有一股鱼肉没掏干净内脏的腥臭味。

入嘴,又苦又臭。

我之前好奇,偷偷抿过一口。

实际上,我奶也没法不听他们的话。

她饿得头晕眼花,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

为了防止她再偷偷进厨房,爸妈从市集上买来了锁,没人在的时候,就会把厨房的门给锁上。

晚上,我起床小解。

回屋的时候,被柴房里传出来的异响给吓着了。

我壮着胆子,踮着脚挪到了窗边。

微弱的月光照进了柴房。

我揉了揉眼睛,勉强能看清里头有一个蹲在地上微微摇晃的黑影。

滴答滴答——

还有水珠落到地上的声响。

黑影动了两下,突然趴到了一旁。

没有了遮挡,我看清了那双红色破旧的绣花鞋。

那是我奶常穿的。

她的脚边淌着一滩暗红的液体,液体一旁摊着一只漏着内脏肥大的老鼠。

我吓得两脚发颤。

原来,她真是怪物!

不敢多留,我扶着墙,踮着脚赶紧跑回了房。

之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敢踏进她的房间。

也不再多省下半块馒头,偷偷给她送去。

也许我爸妈是对的,她真的生病了。

她是被肚子里的虫菌感染了,才会偷人寿命,才会害得我弟出生就得泡在药罐子里。

后来,她偷偷进柴房的次数变多了。

可能是家里的老鼠也不够吃了。

她啃起了其他东西。

蛤蟆,壁虎,甚至是她平时最最害怕的蜘蛛。

她会切开木担子,用滚烫的水把它们泡软了,再裹着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喉咙里。

仿佛那是难得一遇的美味。

这些天,我奶的脸色愈来愈差,嘴里开始间歇性地呕出黄水,双颊瘪得甚至能看到颧骨清晰的纹路。

可我爸妈,却越来越乐呵。

“妈,您可别担心,过几日就是您的八十大寿,我和翠平想好了,要风风光光地给您办一场,摆上个七八桌酒席,咱热闹一回!”

我奶没有力气开口,可是听到酒席,嘴角还是提了提。

村子里,老人年纪逢十的日子虽然重要,但哪有人愿意给他们砸钱花精力去整这么麻烦的事情。

听说了我奶八十那天,我爸妈要大摆寿席,村里传来的无一不是赞誉的声音。

“你妈可真有福气,生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还给你讨了个这么好的老婆,不像我家的那死孩子,跑到县城里去就没回来过。”

“可不是嘛!我家只有闺女,嫁出去了也就不是自家人了,唉!白养咯!”

路过的老妇挤在我家门口,围着我爸妈连声夸赞。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着她出来干活。”

“哎呦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虽然身子好,但毕竟年纪大了,该歇歇,让我们这些子孙好好尽一尽孝道了。”

听完我妈的话,老妇们又一阵点头。

等到送走了几人,村庙的老师父便上门来了。

这次,她背了一个竹筐。

竹筐里,是几个陶铸的瓮盆。

这些瓮盆我曾经见过,是用来装夭折孩子尸体的。

小孩子身子小,不用普通木棺下葬。

讲究的人家,便会用这种小小的瓮棺把孩子装进里头。

老师父把瓮盆递给了我的爸妈,贴耳交代了几句。

我妈点头,乐呵地掏出了几张红票子递给了她。

“晚上你们连人带棺送来,地方我都准备好了。”

“好!师父明天来吃席不?”

老师父侧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摆好的几张圆桌,怪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便离开了。

第二天的寿席,院子里一共摆了七桌。

我爸亲自下厨,每桌上都摆着七道菜和七碗米饭。

米饭上,每一碗都倒插着双筷。

怎么看,都不像是老人家八十寿宴的排场。

而昨天那些收来的瓮盆,就摆在那些圆桌下头,用黑布盖好了。

寿宴是傍晚开席的。

我没资格上桌,只能蹲着碗蹲在一旁。

院子里坐满了村里的人,唯独不见我奶。

隔壁的林婶子疑问:“妹子,你婆婆呢?”

我妈夹菜的手顿了顿,笑着回答:“这几日家里给她备寿,她老人家一个激动,昨晚腰给闪着了,也都怪我!没把人给看好!

“对了,我装点饭菜进屋看看她去,大伙吃着聊着先啊!”

和众人聊完,我妈端着盛满了猪肉和白菜的饭盆,往我奶那屋走去。

路过我身边时,叫我去厨房把老师父送的药给端来。

今天的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黏糊糊的,看起来更加恶心。

我跟在我妈后头,走到了我奶床前。

这屋子的窗户几天前就被我爸妈给封死了,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我妈点上了蜡烛,放到了我奶的床边。

“老不死的,我来给你送东西吃了!”

闻到味道,我奶挣扎着坐了起来,伸出手就要接过我妈手里的碗。

可下一秒,我妈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倒掉了整碗饭菜,把空碗往床上一撇。

“谁告诉你,这是给你吃的!你个老东西,占着我家的房子,害得我宝儿一出生就多病多灾,还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盼了这么多年,最后还得请人来把你送下去!

“子孙福你也享够了,反正这空出来的屋子是留给你孙子的,做人该识相点。”

我妈一把抓过我手里的碗,掐着我奶的下巴,一口气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粘腻的药汁从她嘴里喷出,溅得到处都是。

我奶红着眼,躺在床上死命地咳嗽,可门外宾客热烈地谈笑,根本听不见屋里头的动静。

“你给我看好这老东西,等她两眼闭着了,叫我一声!”

丢下一句话后,我妈便推门出去了。

独自和我奶待在一块儿,我心里既害怕又慌张。

生怕她突然爬起来,饿得把我给抓起来啃咯。

可她良久都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不停地咳着,嘴里呜呜咽咽地哼着。

“奶?我兜里还有两块馒头,你……你吃不?”见她这么痛苦,我还是心软了。

即使害怕,也壮着胆子靠近,把藏在袖兜里还热乎的馒头塞到她手里。

放好了馒头,我刚想把手缩回,她却伸手抓住了我。

明明全身上下都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可那只手却像吹鼓了的气球一般肿大,可怖又骇人。

我吓得不敢动弹,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见她睁开了眼,满眼血丝,“小妹啊,奶奶……奶奶有话和你说。”

她提着一口气,嘴里的字一个一个地往外吐。

我慌张地点了点头,双脚发抖,可还是顺着她使劲的力道,坐到了床头。

“奶奶,你别吃我,我太瘦了,身上没肉,不好吃……您吃馒头吧!”

她愣了愣,看了我几秒,捏着我的手边咳边笑。

“奶奶是饿啊,可奶奶,不是你爸妈啊……奶奶不会吃人……”

当时,我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记得她交代我的。

她叫我半夜被子要好好盖,吃饭的时候要动作快。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城里看看,千万不要因为害怕,嫌麻烦,一辈子就被困在了这里。

等晚上十点,爸妈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他们把桌布撤下,将圆桌翻了过来。

只见圆桌之下,插着几只白色的蜡烛,蜡烛周围被他们摆满了纸扎的衣裳和水果。

门口那几只亮着红光的灯笼灭了一半,它们跟着风,不停地摆荡。

骨架刮过屋檐,呲呲作响,不停不休。

“下去之后,您就敞开肚子吃吧!”

“可别怪我啊,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那几个瓮盆被我妈凿开了底,缺口用胶给封住。

我爸背着我奶,放在地上。

她瘦小的身子,几乎快要挂不住之前穿着刚好的那件衣裳。

爸妈摆弄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地,顺着身上的关节把她折叠起来,奋力塞进瓮盆里,直到把瓮盆塞得满满当当,连一根头发丝都漏不出来。

趁夜。

我爸拖着板车,把装着我奶的瓮棺运到东头村庙去。

我妈要照看我弟,就让我跟着去了。

今晚,风怪得很。

不见村道旁的树枝摇晃,却只听见裹着瓮棺的麻布被风吹得沙沙响。

两只黑猫从我们跟前跳了过去,逃命似的往西边去了。

我怕极了,跟在我爸后头使劲推着车,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直到,那瓮棺里发出了声响。

叩叩叩——

里头的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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