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联合后妈,送了块要命的玉石给我,他们想要害我重病,吃我的血肉。
殊不知我才是这场吃女戏的幕后导演。
“宋茉莉,看看你手肘处的伤口,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愈合,你是不是没有按时清理换药?”
王校医一边说着,一边调整镜子角度,试图让我看到自己手肘处红肿依旧的伤口。
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红肿难堪的伤处,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伤口时常痒涨疼痛,每天都在用它的方式提醒我,伤口未愈合。
“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说话。”王校医说着转身翻药柜,嘴上还在催促我说出原因。
我想了想,觉得要说些实话:“药丢了,所以没办法按时清理换药。”
王校医皱眉:“药丢了?”
我一脸诚恳地点点头:“我在公交上睡着了,醒来后药就不见了。”
王校医看起来并不认可这个说话。
我接着解释道:“我大概是晕公交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一上车就瞌睡,我的早饭、习题集都丢过。”
“宋茉莉,我记得在附近辉煌商厦遇到过你,当时你说自己住在楼上,从辉煌到学校步行不过五分钟……”
王校医的话未说完,大概是心里认定我在说谎。
但鉴于我是期末能参加校董晚宴的优等生,王校医还是给我留了点面子。
只不过王校医所说,的确是事实。
我便坦诚地承认:
“爸妈没离婚前,我们的确住在辉煌。
“可现在他们离婚了,我只能跟着爸爸搬到尾村去。”
王校医胜券在握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我平静地摇摇头,“他们离婚,我也很意外,不过我尊重他们的决定。”
王校医沉默着拿出双氧水和棉签,替我清理伤口。
“去年市政规划里说,坐落于崇山半山腰的尾村,因为地质灾害,原住民几乎全部搬走,下山的公交也因此停运……”
王校医说着突然顿住,应该是觉得自己越界了,于是噤了声。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摆在王校医面前,心理上的亦可。
父亲宋青同见异思迁,婚内出轨小三胡月华。
东窗事发后却责怪母亲唐琼枝只顾着赚钱,忽略了夫妻感情,这才逼得他不得不出轨。
真是无耻至极的说辞。
唐琼枝为了我和阿姐唐龙芮,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过下去。
但我们姐妹都不同意她为了我们牺牲,我们支持她离婚。
于是父母离异后,唐琼枝带着唐龙芮离开了港城。
被判给宋青同的我,很快参加了他和胡月华的婚礼。
我们原本居住的辉煌商厦是唐琼枝的婚前财产。
宋青同二婚,自然不能继续住在里面,只能举家搬到位于崇山的尾村老屋。
“我爸出轨,是过错方,尾村已经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王校医拿棉签的手抖了抖,看向我的眼神欲言又止。
理智上不该多问了,但话到这份上,没问出个结果,只怕是要好奇好几天。
“那你是怎么上下山的?”王校医又问道。
公交线停运,从尾村到山脚公交站三公里多的路,步行还是……
“家里只有一辆车,学校和后妈上班的商场,正好是反方向,为确保后妈上班不会迟到,我爸得优先送她去上班,我就在山脚的公交站台下车,再换乘公交来学校。”
“放学后时间还早,走几步也就能走到家了。”
听到这,王校医包扎的手顿住,但这次她没再询问我什么。
只在转身换纱布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早八上的课和早十点开的商场,中间相差两小时,真要有心送,就算隔着十万百千里也能兼顾,真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王校医又给我开了新的消炎药和双氧水,甚至担心我再在公交上弄丢药,她给我准备了双份。
一份让我留在学校备用,另一份亲手帮我塞到书包里。
傍晚回到尾村家中,推门而入便见胡月华脸上敷着面膜,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刷短剧。
宋青同不在场,我与胡月华便自动化身透明人,相互无视,可今天她却看到了我。
“茉莉,你等等!”胡月华叫住我。
我站定看着胡月华:“什么事?”
胡月华扬扬下巴,指向我手里拎着的透明观察箱:“你那团像丧尸病毒的东西,以后不准再带回来!”
我顺势看向观察箱,透明的箱体里是我培养的黏菌。
明黄色的小东西们,正迈着常人不易觉察的智慧步伐,目的明确地要将培养皿彻底占领。
“这是黏菌,不危害人体,网上有科普。”我平静地回复道。
胡月华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什么猎奇的怪物少女,可没时间上网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应胡月华的话,低头看我的黏菌们,心上鼓励它们快些侵蚀,达成目的。
“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了。”
我不想和胡月华长时间待在一个空间里。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胡月华又叫住我,双眼如同扫射仪器,上下打量我。
下一秒胡月华像是发现了爆炸点一样,猛然从沙发上直起身,扯下面膜,一腔怒意地道:“宋茉莉,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呢,怎么都不见你戴?”
我木然地看向胡月华。
胡月华见我一副状况外模样,脸上又添怒气。
“知道你喜欢纸片人白羽,我特地请老师傅雕的挂坠,还去开光保平安,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糟蹋我的心……”
不等胡月华说完,我从高领绒衫里掏出白羽挂坠。
“生日两周后才收到的礼物,就一直没和生日礼物联想到一起。”
看着白羽挂坠被我贴身戴着,胡月华便不管我的话是否顺耳,自顾自满意地点点头。
“礼物的确是迟了一些,但这是特意定制的款式,雕刻、开光,都是费时费事的精细活。
“不过它保平安的寓意很好,你每天上学来来回回倒那么多次车,好好戴着保平安吧!”
平日里,听惯了胡月华对我的百般不满和挑剔,眼下重复念叨的关切,违和的就像是诅咒一样。
正在此时,我爸宋青同从主卧走出来,瞟了一眼我和胡月华,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爸,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到的宋青同看都不看我一眼,哼了声打算敷衍了事。
可我今天不接受敷衍的回复,上前几步跟在宋青同身后,再次追问道:
“爸,胡姨说这个挂坠戴着能够保平安,你觉得呢?”
宋青同没有应声,低头掏裤兜,专注的仿佛能从里面掏出座金山来。
胡月华见状,立马从茶几上抓起烟,大跨步上前挤开我,精准戳了一支到宋青同嘴里。
“老宋,茉莉问你话,你怎么就只想抽烟呢?”
宋青同被胡月华一点,立马像是注入了灵魂。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胡姨花费心力才给你求来的,你好好戴着保平安。”
“好,我听爸爸的。”我了然地笑笑,“我会一直好好戴着的。”
说罢,我将挂坠塞回衣领里。
上月初,我生日。
唐龙芮带着唐琼枝给我准备的礼物,特地赶来港城为我庆生。
除了常规的生日礼物外,唐琼枝还送了份百万医疗险给我。
唐琼枝说我和唐龙芮在她心里,永远同样重要。
可现实却是我们分居两地,对我的照顾肯定是缺失的,因此买份医疗保险给我,希望能弥补部分她缺失的照顾。
唐琼枝告诉我,医疗保险是她和姐姐共同商量后的决定。
“有什么说法吗?”
我一边在保险认购书上签字,一边同唐琼枝说着电话。
“影视剧里买保险都是意外险,容易出意外;妈不想你怀璧其罪,又不放心你独自在港城。
“思来想去,医疗险是最好的,保你无病无灾,小病小痛有保障……”
生日那日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
唐琼枝不辞辛苦为我计深远,但却抵挡不过胡月华处心积虑要收割我的命。
我生日两周后,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胡月华,突然送了块白玉挂坠给我。
白玉雕刻的纸片人白羽,是我近期最爱的二次元形象,这份礼物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
但这违和的用心,让我觉得不安。
收下礼物后,我联系到唐龙芮之前实习的检测机构,做了个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白羽挂坠含放射性核素钍-232,钡-133等1类致癌物,长期贴身佩戴会有患癌风险。
看,千万不能相信恶人突然的善意!
从阴谋论来说,医疗险听起来是要比意外险安全,貌似不会出现为了骗保费,而杀人谋财的事情。
但是百万医疗如果对症癌症类疾病,在确诊治疗之后,理赔额度也是非常高的。
所以只要有心,百万医疗也足够胡月华收割了。
哦,不对,不仅仅是胡月华。
以宋青同的反应来看,宋青同也是同谋,甚至还是主谋。
毕竟唐琼枝给我买百万医疗险的事,我只跟宋青同提过。
那份勾画出重病高赔偿的详情单,我也只给宋青同看过。
见我将白玉挂坠贴身收好,胡月华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慈爱,利落地从宋青同兜里掏出五百块港币递给我。
“我和老宋今晚过海去有事,你自己去吃点好的。”
在港城说过海去办事,那就是到海对岸的赌城去赌。
我不解地瞟了宋青同一眼。
当初他嫌弃唐琼枝一身铜臭,如今自己过到潦倒,倒是毫无顾忌了。
为了自己也染上一身铜臭,杀女、赌博这些恶臭的歪门邪道,宋青同是一个不缺都要往身上揽了。
我接过钱收好,正准备回房,胡月华再次叫住我:
“茉莉,看看家里,哪里不顺眼就勤快些收拾收拾。”
我下意识地看向厨房。
早上我匆忙收拾好的厨房,眼下又是狼藉一片,想来这二人已经吃过晚饭,然后照旧不想洗碗。
“好,我会收拾干净的。”
说着我又准备回房,但胡月华依旧堵住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钞票,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五百港币并不是给我的。
想了想,我了然地开口:“厨房里调料不全了,我跟你们一块下山去便利店补点调料。”
宋青同二婚后,我先是失去了亲爹,喜提后爹。
接着胡月华认为上班族和学生的作息难调和,他们没义务等我吃饭。
如此我的一日三餐被要求在学校自行解决,家里便没了我的碗筷。
在丧失大部分应有权利的基础上,我却还要承担家庭日常清理打扫,以及购买日用品的义务。
美其名曰贤惠才是女性受欢迎的美德,唐琼枝正是因为缺少这个美德,所以被离婚的!
简直就是屁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候屁话得当成圣旨,才能活下去。
往常我都是用兼职而来的零花钱补充日用品,眼下轻松得了他们的五百块,自然是要全部还给他们了才行。
见我反应机灵,胡月华这才是给我让开了路,但嘴上依旧不停歇。
“你爸要去取车,你趁这个时间,把厨房收拾干净,我们照旧在对面一米三三处汇合。”
胡月华说着指了指窗外。
从客厅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公路对面,独一个的一米三三。
一米三三是尾村特有的防护铁栅栏,一米三三高,一米三三宽,单个为单位,稀稀拉拉的,立在临近山崖的一边,搭配上原住民基本搬空的尾村,真真是破败又寒酸。
不过,我家对面这个一米三三,却是在胡月华的发掘下,重获新生,拥有了新的定义。
“铛铛,铛,铛铛铛……”
高跟鞋鞋跟叩在铁围栏的声音,异常刺耳。
和往常下山流程一样,宋青同得步行到七百米外的公共停车场取车。
胡月华无事一身轻,便习惯性地到公路对面踢一米三三。
这刻意制造出来的踢声,是专门针对我的训狗式催促。
听到这个声音,我手上洗碗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得在宋青同取车回来之前,收拾好他俩的厨房残局,再迅速出门和他们汇合坐车下山,否则就只能自己跑步下山去赶公交了。
适应多月,我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时间了。
但今天大概是重复了两次这紧迫的流程,我感觉有点累。
又或是重新清创后的伤口,痛感再次被放大,所以手上的动作始终不顺畅。
总之收拾好一切出门,宋青同已经开车回来了。
我心上不由自主地一紧,生怕两人又要责怪我耽误时间了。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秒,意外发觉两人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一同倚在胡月华制造噪音的一米三三上,头凑在一块,同抽一支烟。
见我出门,宋青同垂眼装作视而不见,胡月华却是叼着烟,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我。
我连忙低头跑到车边上。
系好安全带,抬头看见胡月华胳膊搭在宋青同肩上,眼神依旧定在我身上,嘴却是凑向宋青同,不知在说些什么。
只要我出现在胡月华视线内,便是她随口挑刺点评的对象,眼下不知道她又趴在宋青同耳边说道什么。
“茉莉,你看爸爸为了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第一份工结束还不能休息,还得想方设法去赚更多的钱,你可不能没良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才行啊!”
胡月华上了副驾,嘴里的烟味和训导的话扑面而来。
闻言,我看向宋青同,可他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不过一个后脑勺也够看了。
宋青同原本乌青润泽的发茬,如今掺杂了不少白发在其中。
看来他的二婚生活,并未如他所想般有情饮水饱。
不仅我过得不舒服,他也是奔波操劳,苍老了不少。
我乐见宋青同过得落魄堕落,只是把缘由强加在我头上,实在是可恶至极。
“又来买白醋?”
便利店的老板娘一边利落地扫码,一边跟我无聊闲话。
我点点头:“后妈坚信用白醋洗脸能够嫩肤美白。”
“哦,怪不得她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看来效果不错。”
老板娘说着便盯着几瓶白醋看,一副心动的模样。
“大概还是得因人而异,洗多了还是会觉得身上有一股白醋味。”我笑着应道。
老板娘不赞同地摇摇头:“有得有失,足够靓就行!”
女人在变白变美的赛道上,任何的偏方秘术或是道听途说,都能找到坚定的拥护者。
当初胡月华也是看到我带回家的小组实验报告,这才兴起要用白醋洗脸,试图达到嫩肤目的的。
所以近两个月来,厨房里经常缺货的调料只有白醋。
背着满满一书包白醋,缓缓走了将近一小时的上山路,终于是在天黑前回到家门口。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老屋,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走到孤零零的一米三三边上,盘腿坐下。
稍微匀了两口气,听到了宁静环境里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一个人坐在蒙蒙黑夜里,自由松弛的感觉顿时游走全身。
安静又惬意!
王校医打电话过来时,我正趴在厨房地板上,俯身摆弄着洗碗池下方的净水器。
“茉莉同学,吃饭了吗?”
王校医亲切的声音,让身处窄暗环境里的我回了神。
这才想起今天还没吃晚饭,不过王校医特意来电话,用意肯定不是为了问吃饭的问题,于是我随意“嗯”了一声。
果然下一秒,王校医便询问起我手肘处的伤。
“茉莉,你再跟我说说,当初你的手肘是怎么受伤的?”
闻言我看向还撑在地面上的手臂,心道就是这样手肘抵地,将胡月华送我的白羽挂坠塞进净水器里。
因为不熟悉结构,一不小心受了伤。
至于伤口一直未愈,则是我为了确保他们每天都能喝上白羽挂坠净化的水。
但又担心净水器堵塞,所以得每天反复地调整厨房净水器,手肘处的伤口来回磨蹭,怎么可能痊愈呢?
当然了,这话就不能说给王校医听了。
想了想,我按着最初的说辞说道:“做家务时不小心撞到的。”
“撞伤一个月未愈……茉莉,你家里有没有什么新添置的物件吗,特别是在你房间里的?”
王校医这话一出,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通电话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王校医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吗?
“没有,家里没有闲钱添置家具,我们用的都是旧家具。”
“这样啊……”王校医音调降低不少,尾音里带着不自信的疑惑。
我却来了自信,坐直身子,摩挲看着胸前自购的白羽替代挂坠,反问道:“王医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和我的伤口未愈有关系?”
王校医连忙否认,转而说道:“我了解了一下宿舍申请情况,发现你一直在积极申请,但一直没申请上。”
我自嘲地笑笑:“港城学校申请学生宿舍,难度高过得选港姐冠军。”
“搬家到尾村开始我就着手申请宿舍,想着如果成功了上学会比较方便一些,但是港城寸土寸金,就连学校宿舍也不例外,太难了!”
“的确,我见申请记录里你两次参与女寝入住公开选拔活动,但两次都没有过审,所以又去详细了解了一下申请制度。”
“是有什么新的申请途径吗?”我夹着手机,注意力放到手肘受伤处,好像又有血渍渗出来了。
待会得自行清理一下,否则已经对我关注的王校医该起疑了。
“是的,我查到了一条老的申请条例,只要连续两学期成绩是A,且受邀参加校董进步晚宴的高材生,是有优先申请宿舍权利的,你的条件刚好符合,可以去试试的。”
“真的吗?”我语气惊叹,表情却是平淡的。
王校医说的这个古早申请条例,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只不过当时时机不对,现在倒是真的可以试一试了。
“千真万确,你如果有意向,这周我可以带着你去试着申请。”王校医热情地回复道。
王校医的父亲也是校董会的一员,之前有过学生想走王校医这条捷径申请宿舍。
但目的性太强,王校医一眼就看穿。
撞见过她翻脸训斥心怀不轨的学生,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要想获得王校医的帮助,得不动声色地徐徐图之。
正如眼下,她已经主动开口要带我去申请住宿,那么入住宿舍肯定是会十拿九稳的。
但我想从她身上获得的助力不仅仅如此,所以我拒绝了王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