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做顾望之白月光的替身的。
但当我看到他亲手在车上喂白月光吃蛋糕时，我还是破防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不允许我在他车上吃任何东西。
又或许是因为，他从不曾为我破例。
和顾望之结婚的第四年，我想离婚了。
“亲爱的，下班来接我吗？”
“晚上有应酬，你要有事让司机接你。”
“这群人是工作狂吗？七夕也不放假？我不管嘛，就要你接我！”
“我们结婚都四年了，别的同事都有男朋友老公来接，就我……”
这条微信苏汐然还没来得及编辑完，顾望之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发了过来。
是一条语音。
苏汐然点开它，飞快把手机贴到耳边。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汐然，你乖一点。”
只一句话，苏汐然偃旗息鼓。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愿意施舍给她的耐心有多少了，譬如此刻，看似是哄，实则告诫。
她删掉那一长串胡搅蛮缠的诉苦，乖乖巧巧回复四个字：“我知道了。”
赵总监在这时走进来，放了一沓文件在她桌上：“汐然，盛世的项目你一会儿交接一下给徐玥。新悦那边的设计你来跟进。”
他显然是来通知而非商量，交代完后转身就走开，根本不留苏汐然回话的余地。
坐她边上的同事艾丽移动办公椅靠过来，义愤填膺：
“新悦这甲方多难对付啊，况且谁不知道盛世的项目出了名的事少钱多，你都对接到一半了，凭什么被徐玥截胡？”
苏汐然没说话，只是拿起新悦的项目资料翻看起来。
她本就长得偏幼态，纤长卷翘的睫毛低垂，一言不发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很容易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艾丽继续愤愤不平：“这都多少次了？轻松的项目交到徐玥那儿，把难啃的骨头留给你。汐然，你说她不会真是总裁夫人吧？“
不怪艾丽会这么想。
三个月前徐玥空降设计部，没有实习期直接转正不说，赵总监派给她的任务都是大集团大项目，地位直逼下一任设计总监候选人苏汐然。
若说设计实力，徐玥确实有一些，但无论创意还是审美却都远不及苏汐然。
走后门走得这样明目张胆，自然引起了整个设计团队的不满。
直到上周，有人看到徐玥上了总裁顾望之的车后，这些不满全部转为了震惊。
众所周知，顾望之四年前就英年早婚，但结婚对象却被他藏得很好，外界一点消息也没有。
陡然出现一个疑似老板娘的徐玥在身边，立刻献殷勤的献殷勤，拍马屁的拍马屁。
当然也有和艾丽一样和苏汐然交好的，觉得不公平：
“这四年你对博易的贡献有目共睹，就算是总裁夫人，也要讲先来后到吧？”
赵总监升了职，再过几月就会被派到总部，眼下对徐玥的栽培，摆明了是想让她接任他现在的位置。
趁着艾丽说话的间隙，苏汐然简单看完了新悦的资料。
她抬起头，冲艾丽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酒窝浅浅，温顺乖巧，眼神却清亮坚韧。
“别担心艾丽，咱们凭实力说话。还有……”她顿了顿，故意提高了音量，“徐玥才不是总裁夫人。”
办公室的目光瞬间移过来。
艾丽愣了愣，“啊，你怎么知道的……”
苏汐然没回答，只冲她眨了眨眼，随后把有关盛世的对接资料交给隔壁桌的徐玥。
她无视掉徐玥有些失控的表情管理，下班了。
顾望之应酬的地方并不难猜，无外乎就那三五个常去的五星级饭店。
苏汐然打车，接连两个地点扑了空后，总算在一家饭店的露天停车场上看到了顾望之的迈巴赫。
她索性就在车边等。
两个小时后，顾望之和秘书孙俊一前一后走出来。
夏末的八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顾望之眯着眼看清了车边的人，“汐然，你怎么来了？”
苏汐然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仰着头看他，“想你了，不想一个人过七夕。”
路灯下她眼眸泛出细碎的光，酒窝清浅，一身白裙搭配高跟鞋，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顾望之喉结滚了滚，拉着她进了车后座。
挡板升起，男人的吻烈而急。
孙俊稳稳开着车，强迫自己忽视车后的动作。
这场七夕约会最终是在床上过完的。
期间顾望之手机响个不停，完事后他拿起手机去到阳台，边抽烟边看消息。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吞吐烟圈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苏汐然从浴室出来，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见她过来，顾望之摁灭手中的烟，将她搂进怀里。
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排斥苏汐然看他的手机。
就像此刻，他将徐玥发来的抱怨给她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你没事招惹她干什么？”
苏汐然哼了哼，“我只是澄清了一下她不是总裁夫人。”
顾望之隐约听孙俊提过最近的流言，他皱了皱眉，不置可否：“谣言止于智者。”
“我只知道无风不起浪。”苏汐然踮起脚去够他的唇，“望之，明天送我去公司好不好？”
能和总裁一起上班，到底谁才是总裁夫人自然一目了然。
可顾望之却在此时偏过头，躲开了她的吻。
“苏汐然，我们隐婚，这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不是吗？”
确实是时间太久了。
要不是顾望之突然提及，苏汐然都快忘了，他们是契约婚姻。
苏汐然打小就是个易胖体质，高中时压力大，体重更是飙到了一百五十斤。
同学们叫她肥猪，奚落嘲笑，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全班孤立的对象。
顾望之是高三那年转来的插班生。
当时的他自然没有现在的成熟稳重，锋芒尽显，满是少年气性。
他那张脸本就张扬，面无表情站在那时，像极了校园小说里毒舌脾气差的冰山校草。
他应了老师的要求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又问：“我坐哪儿？”
老师犯了难。
班里51个人，唯一剩下的空座位旁坐着苏汐然。
可她的体型大，一个人就占了大半桌子，把顾望之安排过去，实在于心不忍。
就在老师犹豫的功夫，有个男生笑着说：“就顾哥这小身板，受得住我们然姐吗？”
全班哄堂大笑。
苏汐然坐在最后一排，羞耻和难堪叫她涨红了脸，眼泪随时就要落下来。
可笑声却戛然而止。
顾望之冷着脸走下讲台，一脚踹翻了那男生的书桌。
在男生惊愕的目光中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走到苏汐然身边，问她：“可以坐？”
他嗓音清冷，很好听。
苏汐然愣了愣，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慌乱去擦，又清出一半的位置，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说：“可以的。”
顾望之拉开椅子坐下来。
老师各打五十大板批评了一通，苏汐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目光忍不住落在顾望之身上。
他疏离感其实很强，苏汐然犹豫了半天，还是拿出抽屉里的一袋光明牛奶递给他，小声说：“刚才，谢谢。”
顾望之垂眸看着那袋牛奶。
那眼神当然没有温度，苏汐然却莫名觉得手发烫。
她迟疑着要收回那袋也许在顾望之看来十分廉价的牛奶时，对方却接了过来，随意放进抽屉，转头就趴在桌子上堂而皇之的睡觉。
冷淡到近乎敷衍的态度，苏汐然却意外在其中感受到了被尊重的体面，叫她原本难堪的心绪奇迹般得到安抚。
在那之后两人的对话就屈指可数了。
苏汐然自卑话少，顾望之又时常在课上睡觉，偶尔沟通的一两句也无外乎“麻烦让让，我要出去”之类的。
很快迎来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苏汐然的成绩向来很好，否则也不能在金利这所贵族学校以五万奖金的优待招进来。
这次月考她稳定发挥在年级第三，让她意外的是顾望之竟然考到了年级第一。
虽然说学习这种事多半看天赋，但顾望之天天睡觉也能考第一，实在是对她寒窗苦读十年最大的侮辱。
她这边愤愤难平，顾望之已经一战成名，成为了金利高中新一届校草，追求者无数。
顾望之大概是不胜其烦，在数次追问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理想型：
“肤白貌美大长腿，笑起来有梨涡，穿白色连衣裙，就像胜利女神雅典娜那样的。”
这话乍一听就不着调，苏汐然却下意识地把话放在了心上。
她开始减肥。
虽然父母一再强调她当前最要紧的任务是学习，但她还是不再喝那些所谓补脑的汤汤水水，饭量减半，甚至早起跑步，到最后干脆演变成不吃晚饭。
她对自己狠心，见效也快，没多久人看少去就瘦了一圈，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上课时突然晕倒。
作为同桌，顾望之理所当然抱着她去到医务室。
苏汐然醒来时躺在病床上，校医正在给她挂葡萄糖：“小丫头，节食减肥很危险，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苏汐然怔怔点头。
等她挂完水回到教室，正值下课。
她看到自己的书包被翻乱，里面一本画册被人翻出来，画着顾望之肖像的那一页赫然落进大众视野。
“还给我！”
苏汐然下意识就要去夺，却被拿着画册的女生笑着躲开了。
她嗤笑：“你减肥是为了顾望之吧？他抱你去医务室又怎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也配喜欢顾望之？”
嘲笑声不断。
苏汐然被满满的恶意包裹，起因仅仅是顾望之亲手抱着她去了趟医务室。
她本就虚弱，这一下眼前又阵阵发黑，眼看着又要倒下，下一秒却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
“喜欢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头顶上方的声音淡漠。
顾望之说完扶着苏汐然到座位上坐下，随后抓住那女孩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拧。
清脆的骨裂声，画册落地，紧随其后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
顾望之漠然收回手，淡淡问：“现在呢？还觉得我值得被喜欢吗？”
慵懒的狮子不过稍稍亮出了爪牙，这场闹剧就戛然而止。
闹事者散开，全班连围观都不敢有。
顾望之捡起掉地的画册交给苏汐然，“画得挺好，以后是想做设计师？”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画的顾望之的脸上，只有顾望之注意到了她的服装设计。
握住画册的手微微攥紧，她声音闷闷的：“谢谢……刚刚也是，谢谢你。”
“除了道谢，你就不会说别的了？”
苏汐然不解地望向他。
后者沉了声，出乎意料的严肃：“比起外在，强硬的内心更加重要，你不能祈祷每次遇上霸凌都有外人帮你。”
苏汐然羞愧难当地点头，直到第二天顾望之没来学校，老师说他已经转回本地，她才意识到昨天顾望之告诫的话里早就暗含了离别。
全校女生无比惋惜，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到顾望之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个人，事情解决了，也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为了谁呢？
苏汐然没空去想。
她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和减肥中，再有人欺负她，她也再不唯唯诺诺。
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强烈，高考后，她要用最好的状态去见顾望之一面，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哪怕被拒绝也没关系。
大抵胖子都是潜力股。
瘦下来的苏汐然漂亮得晃眼，原先嘲笑她胖的男生甚至给她递了情书，苏汐然只当没看见。
很快高考结束，苏汐然打听到顾望之所在的学校，买了火车票鼓足勇气赶过去。
原本只是试试运气，谁料真就撞见了他。
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酒窝浅浅的明艳女生。
几步远的距离，苏汐然看见顾望之搂着女生吻下来，嗓音含笑：
“宋澄，我从金利追到这里，你总该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吧？”
苏汐然浑身僵硬。
她猛然记起顾望之曾经说过的理想型，以及为了一个人转学到金利。
而这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苏汐然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父母以为她高考失利，谁想高考分数出来，却是全市第一。
各大名校的招生办天天游说，苏汐然都不为所动。
直到听到一位老师说：“你知道顾望之吧？全省状元，他也选了我们清北，咱们学校的含金量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苏汐然一怔。
她最后填报了清北。
原因无他，惊艳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没有那么容易忘记，那就让她再看看他，远远看着就好。
也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大四毕业那年，终于给她找到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顾望之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宋澄分了手，日日在酒吧买醉。
苏汐然特意穿上白色连衣裙，走上前夺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弯了弯嘴角，露出浅浅梨涡，“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带我一个？”
她确信自己此刻的神态一定像极了宋澄。
顾望之愣了愣，旋即拦腰搂住她，带着酒气的吻铺天盖地。
荒唐一夜，最激烈的时候，她听见顾望之说：“宋澄，为什么要离开我？”
苏汐然心沉到谷底。
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成为旁人的替身，这场闹剧就到今晚为止。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顾望之却给了她一张婚前协议，说他会负责。
没有财产公证，婚后财产夫妻共有，只一点，是隐婚。
苏汐然又动摇了。
她清楚顾望之不过是把她当替身，但谁让他是顾望之呢？
也许时间再久一点，他也会爱上自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汐然在结婚协议上签了字。
“苏汐然？”他念她的名字。
苏汐然抬眼看他，确认在他脸上没看出任何的讶异。
他没认出她，准确说，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那些在她心底轰轰烈烈的青春，只属于她自己。
苏汐然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可她不敢露出任何不属于宋澄的情绪。
她故意学着宋澄的神态，和他撒娇：“亲爱的，怎么还连名带姓喊我？温柔点嘛！”
顾望之果然笑了，俯身去吻她，嗓音低沉而蛊惑：“知道了，汐然。”
苏汐然第二天还是独自去到公司的。
昨日和顾望之的交谈不欢而散，他夜里就离开了。
苏汐然不喜欢冷战，也极少和顾望之冷战。
过了一夜，她已经冷静下来，准备先向他低头。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去见见新悦的负责人，了解对方的设计诉求。
博易不过是顾望之若大公司中的一个小分支，除了自己品牌的服装设计，偶尔也会和别的公司达成战略合作。
新悦其实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作为一家运动器械品牌，新悦在全国数一数二。
它有意生产属于自己的运动服装，哪家公司能达成合作，势必会提升自身的股票市值。
但问题是，在那之前，已经有数十家公司的设计方案碰了壁。
听说负责人难缠又高傲，苏汐然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
谁想真见了面，才发现对方不仅外貌是一等一的优越，性格上更是温文儒雅，谦逊有礼。
苏汐然放下心理戒备，双方聊得很尽兴。
眼看对方就下签署合同，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一位秘书走进来，恭敬地说：
“陆总，这是博易总裁差人送来给您的，他希望您在今年的设计大赛上能多多关照。”
这几话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苏汐然愣了愣：“陆总？陆彦晗？”
对面的男人双手交叉搭在膝盖，神色自若：
“苏小姐，我原以为你是足够自信才趁着午休总裁办公室没人，就闯进来和我面谈，现在看来，你只是走错了地方？”
苏汐然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由于静音，里面躺着十多条未接电话，以及新悦负责人发来的消息：“苏小姐如此没有时间观念，我看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确实走错了地方，她误以为3301是在33层而非3层……
苏汐然职业式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如果我现在说我就是故意走错的，您还信吗？”
她其实已经不抱希望，谁想陆彦晗却只是轻笑一声，便在合同上签了字，交给她：“合作愉快，苏小姐。”
苏汐然惊喜地接过，道谢之余又大着胆子问：“陆总，方便问一下我们老板想让您关照谁吗？”
她也参加了今年的设计大赛，决赛就在半个月后，只要拿了第一，设计总监的位置非她莫属。
她做事向来凭实力，但倘若顾望之愿意为她动用人脉，这感觉其实也不坏。
她潜意识认定了顾望之想要托人关照的对象是自己，是以在听到“徐玥”这个名字时，堪称五雷轰顶。
“苏小姐，你怎么了？”陆彦晗关心地问。
“抱歉。”苏汐然连客套的礼节也维持不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慌慌张张跑出去，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找到顾望之的办公室推门而入，冲他质问。
顾望之却毫不在意：“一个设计总监的位置而已。我早就和你说过，徐玥是朋友家的女儿，凡事让让她。
“你才是我的妻子，说到底，徐玥也只是在给你打工。”
苏汐然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那我呢？我算什么？比赛走到现在，我熬了多少夜晚，费了多少心血……”
“汐然。”顾望之出声打断她，“这么幼稚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才对。”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苏汐然的眼睛很漂亮，含着泪时更加动人。
顾望之喉结微动，揽过她的腰，低头去吻她的泪，“好了汐然，你乖一点，别为这种小事闹了。”
是小事吗？
苏汐然闭上眼，自欺欺人地问：“望之，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对吗？”
“不然呢？”顾望之轻笑，转而去吻她的唇，“昨晚不满意？应付你一个就够我累了。”
苏汐然还是继续参加了设计大赛的决赛。
她向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从前读书是，减肥是，设计当然也是。
她设计的服装叫蝶舞，蚕丝面料，亲自上色，灯光下流光溢彩，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光从现场的掌声来看，蝶舞显然更受欢迎。
但到了评委投票环节，所有评委毫无意外地选择了徐玥的作品，除了陆彦晗。
“作为这次大赛的投资人之一，我侥幸获得此次评委资格。本无意置喙，但各位评委的不专业程度，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大厅猛地陷入寂静。
苏汐然意外地看向他。
陆彦晗穿着黑色西装，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温和却有力量。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目光和她对上。
他冲她微微颔首，是要她安心的意思。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话，只有陆彦晗说了出来。
顾家家大业大，无足轻重的设计赛罢了，谁都愿意卖顾家一个面子。
但显然，陆彦晗拒绝了。
苏汐然用口型和他说了声谢谢，眼眶泛红。
因为这一变故，比赛停滞。
苏汐然被安排在后台等消息，正好接到顾望之的电话。
她本就对前几天的事心存芥蒂，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更加叫人失望：“汐然，比赛的事我听说了……你退赛吧。”
“凭什么？作弊的人又不是我。”
“汐然，你乖一点。怎么一碰到徐玥的事你就变得不像你……”
“变的人明明是你才对！”苏汐然终于忍不住，“望之，你原来那么有原则，现在这样，我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了……”
“什么原来，你原来就认识我？”
苏汐然没心思再聊下去。
她第一次挂断顾望之的电话，记忆里那个会为她出头，教她勇敢的少年被泪水模糊得几乎要看不清了。
休息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工作人员让她上台。
她最终还是赢得了冠军，哪怕陆彦晗不说什么，苏汐然也知道这其中他付出了很多。
萍水相逢却能做到这种地步，苏汐然很感激。
下台后她想找陆彦晗道谢，却被徐玥拦住了去路：“赢了这次比赛又怎样？你以为你还能高兴多久，赝品永远是赝品！”
苏汐然眯眼：“你到底是谁？”
“听说过宋澄吗？那是我表姐。她今天回国，顾望之正在去接她的路上呢。”
怪不得。
怪不得顾望之会对徐玥如此关照，原来是因为宋澄。
她呆在顾望之身边四年，还是比不过他心底的白月光。
“我是赝品，你又算什么？你也喜欢顾望之是吧？但无论他身边是我还是宋澄，总归轮不到你。”
苏汐然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打车前往机场。
清山机场对类似顾望之这样的富豪预留了专供车位，苏汐然抵达时，隔着车窗玻璃，正好看见顾望之坐在主驾喂副驾的女生吃蛋糕。
可顾望之从不允许苏汐然在他车上吃任何东西。
她曾以为那是他的原则。
苏汐然强迫自己看过去。
那女生笑起来，酒窝浅浅，是宋澄。
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全面崩溃。
苏汐然悲哀的意识到，顾望之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他对任何人都讲原则，但只要遇上宋澄，那就是例外。
他心里存着这样的白月光，她居然还妄想他会爱上自己。
苏汐然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值得被笑话。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顾望之，我们离婚吧。”
发完这条信息，苏汐然再也呆不下去，在停车场找到一处空旷的角落，蹲下身就哭起来。
下一秒耀眼的车灯照过来，苏汐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西装革履的男人逆光朝她走来，微微俯身，递给她一包纸。
“苏小姐。”陆彦晗轻声叹气，“怎么好像每次遇到你，看上去都可怜兮兮的。”
苏汐然没有接过纸巾，而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陆彦晗也不介意，语气更加柔软：“需要帮忙吗？”
苏汐然从顾望之那里受了伤，她对平白无故的善意充满了戒备。
她摇摇头站起身，奈何蹲久了腿麻，险些摔倒，是陆彦晗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谢谢。”苏汐然知道再不说点什么就不礼貌了。
她定了定神，又问：“陆总怎么会在这里？”
“五点的飞机，有场国际会议。”
陆彦晗教养很好，不仅极快松开了握着她手臂的手，也贴心的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流泪。
已经四点半了。
苏汐然从善如流地说：“那陆总快些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陆彦晗叫住了。
“伸手。”
苏汐然下意识照做，等反应过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包纸巾和一张名片。
“新悦打算创办自己的设计部，我很欣赏你的设计理念，设计总监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陆彦晗说完就走。
清水机场的专供车位无非就那么几个，陆彦晗开着车正要停进去，就看到了隔壁车位搂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他总算知道苏汐然为什么哭了。
真是碍眼。
陆彦晗轻踩了下油门，上千万的劳斯莱斯就和迈巴赫撞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