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
【原文】
恭皇帝
元熙元年(己未,公元419年)
春正月壬辰朔,改元。
立琅邪王妃褚氏为皇后;后,裒之曾孙也。
魏主嗣畋于犊渚。
甲午,征宋公裕入朝,进爵为王。裕辞。
癸卯,魏主嗣还平城。
庚申,葬安皇帝于休平陵。
敕刘道怜司空出镇京口。
夏将叱奴侯提帅步骑二万攻毛德祖于蒲阪,德祖不能御,全军归彭城。二月,宋公裕以德祖为荥阳太守,戍虎牢。
夏主勃勃征隐士京兆韦祖思。祖思既至,恭惧过甚,勃勃怒曰:“我以国士征汝,汝乃以非类遇我,汝昔不拜姚兴,今何独拜我?我在,汝犹不以我为帝王;我死,汝曹弄笔,当置我于何地邪!遂杀之。
群臣请都长安,勃勃曰:“朕岂不知长安历世帝王之都,沃饶险固!然晋人僻远,终不能为吾患。魏与我风俗略同,土壤邻接,自统万距魏境裁百余里,朕在长安,统万必危;若在统万,魏必不敢济河而西。诸卿适未见此耳。”
皆曰:“非所及也。”
乃于长安置南台,以赫连璝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勃勃还统万,大赦,改元真兴。
勃勃性骄虐,视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群臣迕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先截其舌而后斩之。
初,司马楚之奉其父荣期之丧归建康,会宋公裕诛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蛮中。及从祖休之自江陵奔秦,楚之亡之汝、颍间,聚众以谋复雠。
楚之少有英气,能折节下士,有众万余,屯据长社。裕使刺客沐谦往刺之,楚之待谦甚厚。谦欲发,未得间,乃夜称疾,知楚之必往问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赍汤药往视疾,情意勤笃,谦不忍发,乃出匕首于席下,以状告之曰:“将军深为刘裕所忌,愿勿轻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为之防卫。
王镇恶之死也,沈田子杀其兄弟七人,唯弟康得免,逃就宋公裕于彭城,裕以为相国行参军。康求还洛阳视母;会长安不守,康纠合关中徙民,得百许人,驱帅侨户七百余家,共保金墉城。时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马文荣者,帅乞活千余户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马道恭,自东垣帅三千人屯城西;司马顺明帅五千人屯陵云台;司马楚之屯柏谷坞。魏河内镇将于栗磾游骑在芒山上。攻逼交至,康坚守六旬。裕以康为河东太守,遣兵救之,平等皆散走。康劝课农桑,百姓甚亲赖之。
司马顺明、司马道恭及平阳太守薛辩皆降于魏,魏以辩为河东太守以拒夏人。
夏四月,秦征西将军孔子帅骑五千讨吐谷浑觅地于弱水南,大破之,觅地帅其众六千降于秦,拜弱水护军。
庚辰,魏主嗣有事于东庙,助祭者数百国;辛巳,南巡至雁门。五月庚寅朔,魏主嗣观渔于灅水。己亥,还平城。
凉公歆用刑过严,又好治宫室。
从事中郎张显上疏,以为:
“凉土三分,势不支久。兼并之本,在于务农;怀远之略,莫如宽简。今入岁已来,阴阳失序,风雨乖和;是宜减膳彻悬,侧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缮筑不止,殆非所以致兴隆也。
昔文王以百里而兴,二世以四海而灭,前车之轨,得失昭然。太祖以神圣之姿,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右开西域。殿下不能奉承遗志,混一凉土,侔踪张后,将何以下见先王乎!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礼英贤,攻战之际,身均士卒,百姓怀之,乐为之用。臣谓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逊,亦惧蒙逊方为社稷之忧。”歆览之,不悦。
主簿汜称上疏谏曰:
“天之子爱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灾异以戒告之,改者虽危必昌,不改者虽安必亡。元年三月癸卯,敦煌谦德堂陷;八月,效谷地裂;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日赤无光,二旬乃复;十一月,狐上南门;今兹春、夏,地频五震;六月,陨星于建康。臣虽学不稽古,行年五十有九,请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闻见,不复能远论书传之事也。
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入谦光殿前;俄而秦师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为凉州,不抚百姓,专为聚敛,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陨石于闲豫堂;明年为吕光所杀。段业称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余所;既而先王龙兴于瓜州,蒙逊篡弑于张掖。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也。
效谷,先王鸿渐之地;谦德,即尊之室;基陷地裂,大凶之征也。日者,太阳之精,中国之象;赤而无光,中国将衰。谚曰:‘野兽入家,主人将去。’狐上南门,亦变异之大者也。今蛮夷益盛,中国益微。愿殿下亟罢宫室之役,止游畋之娱,延礼英俊,爱养百姓,以应天变,防未然。”歆不从。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进爵之命。八月,移镇寿阳,以度支尚书刘怀慎为督淮北诸军事、徐州刺史,镇彭城。
辛未,魏主嗣东巡;甲申,还平城。
九月,宋王裕自解扬州牧。
秦左卫将军匹达等将兵讨彭利和于漒川,大破之,利和单骑奔仇池;获其妻子,徙羌豪三千户于枹罕,漒川羌三万余户皆安堵如故。冬十月,以尚书右仆射王松寿为益州刺史,镇漒川。
宋王裕以河南萧条,乙酉,徙司州刺史义真为扬州刺史,镇石头。萧太纪谓裕曰:“道怜汝布衣兄弟,宜用为扬州。”
裕曰:“寄奴于道怜,岂有所惜!扬州根本所寄,事务至多,非道怜所了。”
太妃曰:“道怜年出五十,岂不如汝十岁儿邪?”
裕曰:“义真虽为刺史,事无大小,悉由寄奴。道怜年长,不亲其事,于听望不足。”
太妃乃无言。道怜性愚鄙而贪纵,故裕不肯用。
十一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癸亥,魏主嗣西巡至云中,从君子津西渡河,大猎于薛林山。
辛卯,宋王裕加殊礼,进王太妃为太后,世子为太子。
【原文华译】
恭皇帝
元熙元年(公元419年)
1 春,正月一日,改年号为元熙。
2 立琅邪王妃褚氏为皇后;皇后,是褚裒的曾孙女。
3 北魏主拓跋嗣在犊渚打猎。
4 正月三日,皇帝司马德文征召宋公刘裕入朝,晋爵为宋王。刘裕推辞。
5 正月十二日,北魏主拓跋嗣回到平城。
6 正月二十九日,葬安皇帝司马德宗于休平陵。
7 皇帝下诏,命刘道怜以司空身份出外镇守京口。
8 夏国大将叱奴侯提率步骑兵二万攻打晋国并州刺史毛德祖于蒲阪,毛德祖不能抵挡,全军回到彭城。二月,宋公刘裕任命毛德祖为荥阳太守,戍驻虎牢。
9 夏主赫连勃勃征召隐士京兆人韦祖思。韦祖思到了之后,非常恐惧,对赫连勃勃恭敬过度,赫连勃勃怒道:“我以国士相待,请你前来,你却把我当成野蛮人,你当年能不拜姚兴,今天为何唯独要向我下拜呢?我还在世,你就不把我当帝王;我死之后,你们这些人耍弄笔杆子,将置我于何地!”于是杀了韦祖思。
群臣建议迁都长安,赫连勃勃说:“朕岂不知长安是历世帝王之都,土地肥沃,关山险固!但是晋人离我僻远,终究不能成为我们的祸患。魏国与我风俗略同,土壤邻接,从统万距魏境才一百余里,朕在长安,统万必危;若在统万,魏必不敢渡河而西。诸卿没有看到这一层。”
群臣都说:“陛下的见识,不是我们能赶得上的。”
于是在长安设置南台,任命赫连璝兼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赫连勃勃回到统万,大赦,改年号为真兴。
赫连勃勃性情骄纵暴虐,视人民如草芥。经常登上城楼,旁边放着弓剑,有所嫌弃愤恨,就亲手格杀。群臣敢瞪眼看他的,挖掉眼睛;笑得不对的,割开嘴唇;进谏的,先截掉舌头,然后斩首。
10 当初,司马楚之奉其父司马荣期的灵柩回建康(司马荣期被叛将暗杀之事,参见公元406年记载),正赶上宋公刘裕诛杀剪除司马宗室中有才望者,司马楚之的叔父司马宣期、哥哥司马贞之都被处死,司马楚之逃亡藏匿在竟陵蛮夷地区。后来,堂祖父司马休之从江陵投奔后秦,司马楚之就逃到汝水、颍水一带,聚众以谋复仇。
司马楚之少有英气,能折节下士,有部众一万余人,屯据长社。刘裕派刺客沐谦前往行刺,司马楚之待沐谦非常恩厚。沐谦想要发动,始终没找到机会,于是在夜里声称生病,知道司马楚之一定会来探望,想趁机刺杀他。司马楚之果然自己带着汤药前来,情意勤笃,沐谦不忍心发动,于是交出席下的匕首,告诉司马楚之实情说:“将军深为刘裕所忌,希望您不要轻率接近他人,以保全自己。”于是委身事奉司马楚之,做他的卫士。
王镇恶死的时候,沈田子杀其兄弟七人,唯独弟弟王康逃脱,到彭城投奔宋公刘裕,刘裕任命他为相国行参军。王康请求回洛阳探视母亲,赶上长安陷落,王康纠合关中流民,得一百余人,再裹挟侨户七百余家,共保金墉城。当时司马氏宗室多逃亡在河南,其中有一位叫司马文荣的,率流民一千余户屯驻金墉城南;又有一位司马道恭,从东垣率三千人屯驻城西,司马顺明率五千人屯驻陵云台,司马楚之屯驻柏谷坞。北魏河内镇将于栗䃅率骑兵在芒山游击,攻逼交至,王康坚守六十天。刘裕任命王康为河东太守,派兵救援,平等皆散走(不知道这个“平”是何人,上文没有)。王康劝勉考课农桑,百姓都很亲近信赖他。
司马顺明、司马道恭及平阳太守薛辩都投降北魏,北魏任命薛辩为河东太守,以抵御夏国。
11 夏,四月,西秦征西将军乞伏孔子率骑兵五千人征讨吐谷浑汗国酋长觅地于弱水南,大破之,觅地率其众六千人投降夏国,拜为弱水护军。
12 四月二十一日,北魏主拓跋嗣在东庙祭祀,前来助祭的有数百个部落酋长。
四月二十二日,拓跋嗣南巡至雁门。
五月一日,北魏主拓跋嗣观渔猎于灅水。
五月十日,拓跋嗣回到平城。
13 凉公李歆用刑过严,又喜欢修治宫室。
从事中郎张显上疏,以为:
“凉土三分(李氏西凉、沮渠氏北凉、乞伏氏西秦),不可能长久,一定会相互兼并,而兼并之本,在于务农;要招怀远方的人,莫如政策宽大简略。今年以来,阴阳失序,风雨不和;应该减少膳食,撤除乐队,恭谨地修身敬业,却反而繁刑峻法,大兴土木,这都不是能让国家兴隆的做法。
当年周文王只有一百里土地,却能兴起而有天下,秦二世富有四海,却瞬间灭亡,前车之辙,得失昭然。太祖(李暠)以神圣之姿,为西部人民所推举,左取酒泉,右开西域。殿下不能奉承遗志,统一凉州,媲美张家(前凉),将以何面目于地下见先王!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礼英贤,攻战之际,身先士卒,百姓怀之,乐为之用。在我看来,殿下非但不能讨平沮渠蒙逊,恐怕反而要担心被沮渠蒙逊攻打。”李歆看了奏疏,不悦。
主簿氾称上疏进谏说:
“上天爱人主,就像爱自己儿子一样,殷勤备至;所以德政不修,就降下灾异以警告他,如果他能改过,则虽然到了国危的地步,也必定能再次昌盛,如果他不改,则就算当时安定,之后也必定灭亡。元年三月癸卯日,敦煌谦德堂塌陷;八月,效穀地裂;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太阳昏红无光,二十天才恢复;十一月,狐狸爬上南门;今年春、夏,已经五次地震;六月,陨星坠落于建康(凉州的建康)。
臣虽然不能稽查古籍,但也活了五十九岁,请为殿下略言我所听到、所看到的事,而不在书传上找例证。
记得咸安初年,西平地裂,狐狸进入谦光殿前;不久秦师突然入侵,都城不守。梁熙既为凉州刺史,不抚慰百姓,而一味聚敛财富,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塌,陨石坠于闲豫堂;第二年,梁熙就被吕光所杀。段业在此称王的时候,三年之中,地震五十多处;既而先王(李暠)龙兴于瓜州,沮渠蒙逊弑杀段业,篡位于张掖。这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事,殿下也是知道的。
效穀,先王发祥之地;谦德堂,是至尊宝座所在;地基塌陷崩裂,是大凶之兆。日者,太阳之精,中国之象;昏赤无光,中国将衰。谚语说:‘野兽入家,主人将去。’狐狸爬上南门,也是大灾变异。如今蛮夷益盛,中国益微。愿殿下即刻撤去宫室劳役,停止游猎之娱,礼聘人才,爱护百姓,以应天变,防未然。”李歆不听。
14 秋,七月,宋公刘裕接受晋爵为宋王之命。八月,移师镇守寿阳,任命度支尚书刘怀慎为督淮北诸军事、徐州刺史,镇守彭城。
15 八月十三日,北魏主拓跋嗣东巡,八月二十六日,回到平城。
16 九月,宋王刘裕自己解除扬州牧职务。
17 西秦左卫将军乞伏匹达等将兵讨伐彭利和于漒川,大破之,彭利和单骑逃奔仇池;乞伏匹达俘虏了他的妻子儿女,迁徙羌族上层三千户于枹罕,漒川羌族平民阶层三万余户仍安居如故。
冬,十月,西秦任命尚书右仆射王松寿为益州刺史,镇守漒川。
18 宋王刘裕认为河南萧条,十月二十八日,召回司州刺史刘义真,任命为扬州刺史,镇守石头城,萧太妃对刘裕说:“刘道怜是你的布衣兄弟,应该封他为扬州刺史。”(刘道怜是萧太妃亲生。)
刘裕说:“我对道怜,还有什么舍不得给的!扬州是国家根本所寄,事务繁多,不是道怜所能承担的。”
太妃说:“道怜已经五十多岁了,难道还不如你十岁的儿子?”
刘裕说:“义真虽为刺史,事无大小,都是由我决定。道怜年长,如果担任职务,又不能亲自决定事情,对他的声望没有好处。”太妃这才不说话了。
刘道怜性情愚鄙而贪纵,所以刘裕不肯用他。
19 十一月一日,日食。
20 十二月七日,北魏主拓跋嗣西巡到云中,从君子津西渡黄河,大猎于薛林山。
21 辛卯(十二月无此日),宋王刘裕加殊礼,进王太妃为太后,世子为太子。
【学以致用】
关于张显、氾称对于西凉公李歆的上疏,思考几点
01,这就是为什么要影响小孩子看历史,尤其是这种大头部经典,把这些“上疏内容”,当作是给自己汇报的,假如自己是这个领导人,会怎么想?
02,从公司的角度看,西凉是公元400年建立的,这家公司到目前19年,领导人也才第二代而已,并且这个李歆是经历过第一代领导人草创西凉的过程,那么,他听不出来张显等人所讲的内涵吗?
03,这就不得不思考一个家业传承问题
創業不易,守业更难
何况处於西凉这个位置。 天下三分,就会战乱不断,更何况“凉土三分”呢,
相互兼并合一,是必然的结果,就看最后谁活到最后
既然如此,领导人为什么没有危机感?
凭什么觉得自己当下有实力灭掉对方,或者不被对方消灭?
所以,这里一个启示就是,一創業,就要有永恒的危机感,沒有也得找一個。要么就不走这条路。
那么,把这个点的层级,想的更深一点。
公司的战略,有没有规划的更长久一点, 最终能不能长久,结果是不好说的,
但是计划一下,把战略蓝图勾勒出来还是有必要的。
因为,当你有了远见,你的行动就有了导向,有轻重,有先后,有急缓之分
比如张显所讲的,昔文王以百里而兴,二世以四海而灭,前车之轨,得失昭然
这句话就可能听得进去,这是属于“王道”的战略模型——近悦远来
同时,领导者也会有敬畏之心,那么,主簿氾称所统计的灾异现象所导致的现象规律,领导者就会警惕
我们知道,凡是长寿的人,一定是懂得敬畏的人,所以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懂得养生,养身,养心。 不会去乱折腾。
企业呢?凡是不懂得敬畏的,没哪个不倒的。有几个能成为百年企业的?中国有几个? 值得思考。
所以,这个“蓝图”,这个很长远的战略设想,需要第一代人规划出来,后面的人跟上,补充。
这里不是说,有了这个“蓝图”,这家公司就不会倒,只是说有可能会长久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