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秦淮河波光碎银。桨橹划水的声响与游船上悠扬的琵琶声交错，映衬出河岸灯火暧昧的轮廓。

程雪宁站在雕花窗格后，指尖紧攥衣袖下的布料，掌心潮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像被丝线缠绕的琴弦。

今夜，她不能断。

船舱中央，周世钧举杯轻晃，红酒映出他微微上挑的唇角：“雪宁，来，为你的新功劳庆贺。”

功劳。她破译了日军的密电，却在汇报后发现，高层对此反应冷淡，反倒是周世钧亲自召她赴约。

她接过杯子，指腹摩挲着杯壁，低声道：“主任客气了。”

“客气？”周世钧轻笑，眼神从她旗袍斜襟处缓缓掠过，仿佛在品鉴一件精雕细琢的瓷器，“军统局一向赏罚分明，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得力之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江南春夜里湿润的暖意，像雾气缓缓侵蚀肌肤。

空气仿佛被酒香与沉木熏香填满，令人窒息。

“你母亲……”他低声开口，指腹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曾与某些左翼分子往来密切，我这里正好有些记录。”

雪宁心跳微顿。

他缓缓推过一份档案，目光意味深长：“你应该明白，某些事情，一旦落入卷宗里，就再难抹去。”

她指尖微颤，却仍维持着淡然的表情：“主任的意思是？”

周世钧端起酒杯，淡淡一笑：“顾明舟。”

雪宁的目光微变。

“顾少校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风趣的人。”周世钧缓缓道，“但他的背景复杂，上面一直在盯着他，而他对你，似乎很感兴趣。”

她指节微微发白。

“若能替局里探探他的底细，不失为一桩功劳。”周世钧笑得意味深长，指腹缓缓摩挲她的指尖，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你这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桨橹声缓缓响起，雪宁心头的弦绷紧。

几日后，金陵饭店。

顾明舟端着酒杯，闲适地倚在窗边，目光落在缓步而来的程雪宁身上。

她换了一袭水红色的旗袍，曳地的裙摆贴合身形，每一步都像划破夜色的流光。

他低笑了一声：“程小姐，今晚的你，像是换了个人。”

雪宁莞尔，眸光似水，举杯轻轻一碰：“少校不喜欢吗？”

顾明舟眯起眼，欣赏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

“喜欢。”他缓缓道，目光深邃，“只是，程小姐今晚的主动，让人有些意外。”

雪宁轻轻抿了口酒，指尖拨弄着杯壁，声音柔缓：“少校有句话说得对——今晚，不能醉。”

烛火摇曳，房门轻轻阖上。

烛火摇曳成金红色漩涡，顾明舟的指节划过水晶杯沿，金属袖扣与玻璃相撞发出清响。他忽然按住她欲碰杯的手腕，虎口处的薄茧烙在皮肤上："程小姐的耳坠在抖。"

雪宁眼睫微颤，玫瑰色酒液倒映出他领口松开的第二颗铜纽——那是她亲手解开的。檀香混着雪松气息压过来时，她后腰抵住了雕花窗台，冰凉的黄铜花纹透过丝绸渗进肌肤。

"少校...""嘘。"

他含住她未尽的话语，指尖沿着盘扣游走。当第三粒珍珠母贝扣弹开时，顾明舟的手突然贴上她小腿肚。

指甲挑开丝袜侧缝，丝袜在他指腹下绽裂，发出类似电报机按键的细微颤音。

"美国货？"他漫不经心用刀背摩挲她膝弯，军靴卡进她两腿之间，"这种莱尔线针织品，黑市要两根小黄鱼。"

丝袜从大腿滑落的轨迹像拆封密信，静电在黑暗里绽开幽蓝星火，刹那间照亮她脚踝内侧用特殊药水绘制的微型地图。

当裂口蔓延至袜腰时，顾明舟突然发力扯开，雪宁听见丝帛断裂声混着自己陡然变调的呼吸。

残破的袜筒蜷缩在波斯地毯上，像条褪鳞的蛇。

"程小姐知道吗？"

他咬着她脚跟凸起的骨节低语，将丝袜残片缠上黄铜床柱，

"去年虹口公园爆炸案，有人用丝袜装过雷管。"

半透明的织物在夜风里飘荡，映出窗外巡逻兵晃动的探照灯光斑。

镶水钻的脚趾倏地蜷缩，雪宁大腿内侧的微型胶卷贴着皮肤滑落，悄无声息卡进雕花床柱缝隙。

顾明舟却在这时攥住她脚踝拉向自己，鼻尖抵着那道因常年穿高跟鞋磨出的红痕："比戴笠保险柜的密码锁还难撬。

"他舌尖掠过她凸起的舟骨，在骤然蜷缩的脚趾间，摸到了藏在中指袜尖里的微型胶卷。

床柱鎏金鸢尾花硌着肩胛，雪宁在疼痛与欢愉的临界点咬住他喉结。

当军装皮带金属头撞出类似手枪上膛的脆响时，残留的丝缕挂在黄铜床栏上，随撞击摇晃成悬在深渊之上的蛛丝。

她左腿袜根处的胭脂印正在顾明舟军装衬衫上拓印，宛若盖在绝密文件角的朱砂章。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时，雪宁绷紧的足尖在锦缎被面划出褶皱，恍若电报机上跳动的摩斯码。

破碎丝袜蒙住的台灯投下暗红色光影，将两道绞缠的影子熔铸成淬火的枪管。

夜色深沉，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带着旖旎的凉意。

一曲未终，琴弦悄然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