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一、“诗仙”说起“诗仙”,大家想到的一定是“青莲居士”李太白。
公元735年,34岁的李白在长安遇见贺知章。
求仕无路的李白赶忙把自己的文章《蜀道难》、《乌栖曲》等递给贺知章看。
贺知章看着文章,捻着胡须,突然眼睛一瞪,说出一句:
“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
贺知章称呼李白“谪仙人”,后来因为李白诗歌写得气象阔大,大家就叫他“诗仙”。
但李白这个“诗仙”的称呼,纯粹属于文人间的相互赞许,没有官方背书。
在大唐,最早被官方认定为“诗仙”的,其实是白居易。
公元846年,白居易在洛阳去世,享年75岁,这个经常写诗骂人的家伙,竟然获谥号“文”——文人之中,死后能得谥号“文”,属于最高荣誉。
白居易死后,唐宣宗写诗悼念:
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
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相较于李白文人间互夸的“诗仙”称号,白居易的“诗仙”可是官方认定的。
这期间的差别,就类似于刘备四处游荡时,自称“中山靖王之后”,而在见到汉献帝后,被献帝正式称为“皇叔”。
李白的“诗仙”真是虚名,白居易的“诗仙”,才是官方盖章定论的。
就是这样两位“诗仙”,如果他们“相遇”,会说什么呢?
二、知己公元762年,明月夜。
61岁的李白在当涂饮酒,不小心落水,就此陨落。
有人说,逸兴湍飞的李白是骑鲸而去。
那些年,李白的小迷弟杜甫正流落在成都,在浣花溪畔,盖了一座草堂。
而李白去世的这一年,距离白居易的出生还差10年。
杜甫之后,白居易成了李白最有名的迷弟。
在李白去世37年后,27岁的文艺青年白居易来到了宣州。
在这里,李白曾经写下《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开口就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白居易到了李白墓前,满心感慨,挥手写下一首《李白墓》:
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
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
这首诗,只有6句,但却写得情真意切。
李白的墓边,野草萋萋,连接着天边的白云。
在白居易心里,像李白这样的大诗人,自然应该有着更高级的墓地,而不是像眼前这般荒凉和简陋。
谁能想到,就在这荒草衰烟的坟墓中,埋葬着千古大诗人,他曾经写下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文章!
无奈啊,自古文人多薄命,可是像李白这样困顿失意,却是再也没有了。
结尾14个字——“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如君”,几多感慨,让人读后忍不住想哭。
白居易是在感慨李白,或许也是在慨叹自己。
如果李白还在,他会对白居易说些什么呢?
三、文士李白和白居易的经历有些相似。
李白出道时,四处拜谒,但无功而返,直到最后遇见贺知章。
白居易出道时,大诗人顾况调侃他的那句“京城米贵,居大不易”流传千年。
后来的李白,被玄宗皇帝召入宫中,成了翰林供奉,但这颗自由的灵魂耐不住约束,于是闹了一场“力士脱靴,贵妃研墨”,挥笔写着——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就大笑着被赐金放还了。
白居易入仕后成了皇帝身边的“起居郎”,不过这小子也能闹腾,竟然将玄宗皇帝的八卦故事写成了《长恨歌》,最后因为乱说话,还是被贬到了江州。
就在江州的时候,白居易写出了长诗《琵琶行》——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相较于李白的郁郁不得志,白居易的仕途算是顺遂,虽然也有坎坷,但最终,活到75岁的白居易盍然长逝。
如果李白遇到白居易,或许会对他说:人生不过如此,年轻人,可劲造吧。
从白居易后来的生活轨迹来看,他的确活得热烈。
而这,或许也是李白热烈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