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暴发前，写入巴西宪法的“国家学校供餐计划”取得了巨大成功，改善了千百万孩子的营养水平，提高了入学率。但新冠疫情逆转了这一来之不易的进步。现在，巴西正在加强实施供餐计划，同时鼓励家长和孩子们参与进来，在保证所有孩子都能获得足够营养的同时，实现更多的社会和经济效益。

孩子们大声唱着歌，蹦蹦跳跳地走进圣保罗的梅洛教授市立学校的自助餐厅，“24、25、26！” 他们数着步数，排成一行，取好午餐准备吃饭。所有的用餐设备都是给孩子们定制的尺寸。

■ 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去自助餐厅用餐。

等餐时，卢卡斯伸长了脖子，看着旁边桌子上摆的样品，这些样品展示了当日午餐的食材。今天的菜单是这个6岁孩子的最爱：番茄酱意大利面，配上了蔬菜与金枪鱼、羽衣甘蓝沙拉，这两种食物在他享受学校供餐之前，是吃都没吃过的。他舀了很大一份意大利面放到了玻璃餐盘中——这里不使用塑料或一次性餐具，然后又舀了一小勺金枪鱼和沙拉。

■ 每天餐厅里都会摆张桌子，放上当日午餐的食材，让学生们观察食物的烹饪过程。

他拿着刀叉，选择了和朋友们紧挨的座位。吃完饭，他们比着看是谁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还沾着番茄酱的嘴巴，把餐盘拿去冲洗。最后，孩子们拿着一碗水果沙拉走向户外。院子中央的陶土罐里，种着迷迭香、罗勒草和薄荷。吃完甜点，另一个班的孩子正排队进入餐厅，准备重复同样的流程。

■ 孩子们的自助午餐。今天的菜单包括米饭、豆类、烤肉配蔬菜和卷心菜胡萝卜沙拉。

在梅洛教授市立学校，正如巴西所有的公立学校一样，孩子们都可以免费用餐。这是巴西政府推出的国家计划，为5570个城市从日托一直到高中的4000多万名学生免费供餐，该计划让巴西广受赞誉。供餐计划已成为后新冠时代，为了让孩子们都能吃饱以接受教育的支柱性项目。它还为农民提供了经济机会，为很多父母提供了就业机会——官员们希望这些福利在未来几年内持续增长。

■ 卢卡斯和同学们正在吃午餐。他说，学校提供的食物让他吃得更健康。

新冠期间，饥饿危机卷土重来

巴西的国家学校供餐计划（PNAE）是世界最大的学校供餐计划之一。它被写入了巴西宪法，是抗击饥饿的国家战略的关键部分。

坎皮纳斯州立大学农业经济学教授、巴西国家粮食和营养安全委员会前成员沃尔特·贝利克：“粮食不安全的一个指标是：家里谁先吃饭？谁先得到食物？孩子还是成人？在贫困家庭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孩子，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成年人宁愿不吃也会让孩子先吃。而当孩子上学了，家长如果知道孩子在那里也会吃得好，就不必为此担心。所以，学校供餐计划不仅能为孩子，而且也为成人减少了饥饿。”

2004至2013年期间，消除贫困的协同努力帮助巴西家庭的饥饿率从此前的9.5%降到了4.2%。这一时期的进展帮助巴西于2014年退出了世界粮食计划署的“饥饿地图”。但新冠暴发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许多孩子家长失去了工作，孩子们本来可以在学校吃上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饱饭，但学校一关，饥饿问题就变得比之前更严重，巴西于2021年重返世界饥饿地图。

■ 梅洛教授市立学校的员工正在为学生准备午餐。

据巴西食品和营养主权与安全研究网络的一项研究，到2020年底，巴西9%的家庭受到了饥饿的威胁，抵消了早期取得的进展。到2022年，这一比例达到了15.5%，饥饿人口增加了1400万，总数达到了3310万人。

在有10岁以下儿童的家庭中，这个比例更高：从2020年的9.4%升至2022年的18.1%，几乎翻了一番。对于有3个或更多18岁以下儿童的家庭，这一比例为25.7%。

一整套雄心勃勃的公共政策

现在，随着巴西从疫情中复原，首要任务就是加强此前曾让这个国家脱离了饥饿地图的公共政策。

■ 巴西政府正在加强学校供餐计划和其他缓解疫情后贫困的努力。

卢拉总统在2023年8月份宣布了“巴西零饥饿计划”，发布了一系列旨在帮助对抗饥饿的措施，包括更新社会福利计划以提高人民收入，提高全国最低工资标准，提供职业培训等等。他重申了学校供餐计划的重要性，并表示这将是改善粮食安全的首要举措。

虽然全国各地的公立学校都由各市和州政府管理，但供餐计划主要由联邦资金支持。2023年3月，卢拉总统将这笔预算支出提高了约35%。学校菜单也进行了修订以促进健康饮食和经济目标。自2009年以来，规定要求至少30%的联邦资金必须用于小规模或家庭农场提供的农产品并优先考虑本地供应商。

■ 梅洛教授市立学校今日甜点：苹果。

在圣保罗，也就是卢卡斯上学的地方，政府制定了两个目标：到2026年，所有学校的食品供应都来自践行了可持续农业的生产者；到2030年，提供100%的有机食品。目标看似野心很大，但专家表示，对于这座有1200多万人口的城市而言，这两个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 巴西圣保罗，梅洛教授市立学校一个女孩正在午餐后吃苹果。巴西的学校供餐计划已写入宪法，是该国反贫困努力的支柱性项目之一。NPR新闻，图安·费尔南德斯

巴西食品智库主任朱莉安娜·坦加里：“圣保罗虽然只是个城市，但可以看作一个国家。它有能力解决巴西其他26个首府城市没有的问题。它可以从小农户组成的大型合作社那里大量采购优质新鲜的食材，价格也符合预算。”

■ 圣保罗设定了一个目标：到2030年，提供100%有机食品。

让家长参与进来

让孩子吃饱饭是巴西学校供餐计划的首要目标，但对于卢卡斯的母亲奥利维拉来说，这个计划还带来了更多的经济利益。上午10点半，34岁的她正在学校的菜园里干活。过去两个月，她和另一位孩子的妈妈受雇于市政府来照顾学校的菜园，这也是推动更多家长参与计划的一部分。

■ 奥利维拉（右），卢卡斯的妈妈，学校菜园的“看护母亲”，正在给孩子们教授土壤护理的知识。

在学校周边的草场上，还有几棵果树：芒果、番石榴、酸橙、枣、香蕉和一种本地浆果植物。此外，学校户外散落的小块土地上，还种着红薯、生姜、百里香和茴香。

奥利维拉刚开始工作时，对园艺还不了解，“我只在家里养过盆栽植物，这和种地大不相同。” 她微笑着，挥动手臂指着她站立的菜园。自入职以来，她已经从培训和讲座中学到了很多。她让厨房工作人员把水果和蔬菜的种子留下来，以便种植更多果蔬给孩子们吃。

■ 孩子们在学校的菜园中玩耍。

园艺计划在新冠大流行期间中止了，2023年5月才重新启动，所以花开的不多。但奥利维拉很期待即将看到的花繁叶茂，“我乐于参与其中，我很高兴能成为让我的孩子和所有同学每天吃上健康饭菜的功臣之一。”

保证孩子们的营养和参与

在餐厅一侧，有个长长的石头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块玻璃白板。这就是他们的“实验厨房”，在这里，孩子们可以用菜园里的食材学习烹饪。学校领导说，从新冠中恢复过来的孩子们对能再次选择健康的食物感到很兴奋。

■ 餐厅内专门用来摆放当日食材的展示桌。

不久前，他们用学校操场附近的灌木丛中摘来的大量浆果制作了黑莓果酱。在年终派对上，他们还将制作一道非洲拌饭，这是孩子们在非洲文化课上学到的。

杜阿尔特老师：“他们看到米饭时问我，可不可以自己做饭。菜谱中包括了很多他们本来就喜欢吃的东西：姜、豌豆、四季豆、玉米、西红柿，所以他们很想尝试下。”卢卡斯对此也很期待。他并不是个喜欢尝试新食物的人，但在学校吃饭改变了他的想法。

■ 卢卡斯说，因为在学校吃饭，他在食物选择方面也变得更大胆了。除了香蕉和西瓜，他还喜欢上了第三种水果：杨桃。

卢卡斯：“有时我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但我还是想尝试下。” 朋友凯瑟琳有一次让他尝了一片杨桃，：“它又黄又甜，形状像星星，你会喜欢它的。” 令卢卡斯吃惊的是，他的确喜欢上了杨桃，“现在我喜欢三种水果了：香蕉、西瓜和杨桃。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喜欢上第四种。”

本文译自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官网的文章：The pandemic sent hunger soaring in Brazil. They're fighting back with school lunch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