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扁担

老胡随笔 2024-04-03 01:15:54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时下,正值秋收,是农民朋友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颗粒归仓,时不我待。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青黄岁月里,与心爱之物风雨一肩挑的担当时光。

坊间有句俗语: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步步歇!喻指看内行人做事似乎很轻松,而轮到自己去做时却相当的吃力。所以说,有些事,只有真正亲身经历过,压迫过,横着过,才会在心底里永远留迹,譬如:挑担。从抽象到具体,上磨肩胛,下磨脚底,挑着风雨,挑着人生。它不仅是一种磨砺,更是一种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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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就在于人懂得使用工具以及发明工具。扁担,应该是人类最原始的发明之一,简单而实用,距今大约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汤人因居天山,取水于天河,汤人旦部为减轻山地负重,发明了竹扁担。”——《汤人与竹文化》

扁担,在担担挑挑的年代,是一种乡情,它不是如花似玉般精致,而以担当的形式起到搬运的作用,是乡村最普通的一种农具。从挑秧子到挑稻谷、挑麦子、挑番薯;从挑粪桶到挑河泥,挑水、挑草到挑箩头;围海垦地,筑路建坝,修堤培土、挖塘抬泥等,都离不开扁担。

在旧时农村,一个农家若没有四、五根各式各样的扁担,那还怎么“农业学大寨?”还怎么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再有,许多小商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做买卖,如货郎担、磨剪刀铲薄刀,甚至挑幢篮上坟敬祖宗、拜菩萨;还专门有一行业叫“挑夫”,单挑独打,更是靠扁担以给人家挑东西搞运输为职业。挑担是重体力劳动,它既不能挑起山村的富裕与发达,更不能挑出阿里巴巴的马云与微软的比尔盖茨,却只能像个苦行僧那样谋生讨活。用乡亲们的话来说:穷得只剩下一根扁担!

物以类聚,扁担也不例外。一般分二种:“竹”扁担与“树”扁担。竹扁担是用老毛竹做成的,轻巧光滑,挑百斤以内的担子,一般比较适合女性及弱势群体。若配上蓝花头巾或草帽之类的,哼着:“小扁担,三尺三,咳哎咳哟嗬......”耸记耸记,荡记荡记,走街串巷,象煞一幅优美的风景画,比较文艺,那定是现今农家乐的群众演员。

除了日常用得比较多的竹扁担,还有一种更能负重的树扁担,用的木材很讲究。首选是榆树,也有杉木的,柞木的,黄杨的;还有青柴木,柏树木,用柳木做的等。特点是结实,且耐腐,有弹性与韧性,挑重担也不会断裂。这种扁担,它用恰当的颤动,上下起伏,抵消掉相当的压力,随着前行的步伐,像是在跳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原始舞蹈,你能在这种节奏中找到一种劳动的韵律感。

再有一种两端向上翘起,形似月牙的“翘扁担”。翘,是个特点,也是一个优点:用它挑担感到省力,似乎是在挑的一压一驰过程中,减少了物体对肩胛的负重时间;但也带出一个缺点:它脾气不好,就像人的性格,不对路数,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转身来打挑担人的耳光,须掌控一定的技巧才是。因此,挑翘扁担必是要一个挑担技术娴熟的行家,如同美女配英雄,这样才压得住它,或者说一物降一物。翘扁担,起步份量一般150斤朝上,它在乡村是属于“正劳力”的专用品,也表明你是赚最高工分的男人家。

乡坊俚语:男挑一担,女挑半担。是说男人要多挑一点,而女人则应少挑一点,这不是由人的意志所转移,而是生理与社会分工所决定。手能绣花,肩能挑担,这是过去对农村大姑娘小媳妇心灵手巧、吃苦能干的最高赞语。当年样板戏《红灯记》中有一句台词:“说爹爹挑担有千斤重,铁梅我应该挑上八百斤?”比喻红二代弱女子为革命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用心良苦。其实,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别说800斤,若能挑起100斤,那绝对是女汉子一枚。要知道,胡哥我是十八岁正式成为人民公社社员,那时候,挑百把斤担子就“格相貌”摇摇晃晃,举步维艰,别说铁梅姑娘你了?

从华夏历史来看,女性地位最高时期是母系氏族的时候,往后随着生产方式,生产力,生产关系的变化,权利逐步地被男性主导了,也是自然发展的结果。尤其是力气活,男女有别,分工不同,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那才叫和谐,对吧?

有种乡规:轻担让重担, 空手让提篮。挑轻担的人给挑重担的人让路,手上没拿东西的人给提着篮子的人让路,约定俗成。意思是提醒人们要懂得礼让,谦逊友爱。体现了人的一种修养和品格,也是减少伤害的一种方式。但挑担又是实力的象征,更是话语权的体现,除了秀力气外,还可以当作武器用。

一根扁担握在手,“横扫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不信?看电影《英雄儿女》,在风烟滚滚的抗美援朝战场上,志愿军后勤部队有一个叫刘会来的炊事员,对着8个乱窜的美国大兵大喝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尤其是看到扁担这么事:两头尖,中间宽,长长扁扁,扁扁长长,油光闪闪,不知它是个什么家伙?吓得他们扑嗵扑嗵忙跪倒:OK,OK,缴枪投降!还以为是啥“新式武器?”刘会来也因为“沙场奇兵”成为一等功臣中的一员。厉害了,扁担!

岁月无情,扁担有情。旧时的农民在土地上的所有倾注与收获,都与扁担密不可分。扁担就是他们的精神脊梁,在挑起一个家庭重担的同时,也挑起了一个村庄沉重的历史与殷殷期盼。

我的青黄岁月,与这件心爱之物曾经伴随很长一段时间,也在宁波北仑的乡村留下我行进的身影。如今,时过境迁,随着社会的发展,扁担同其他旧农具、老物件一样,大多化作烟云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一个传说、成为一个故事、成为一段历史、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与记忆。

一山一水一扁担,一路你我心依恋。套用伟人一句话: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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