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汉剑,原创小说《大唐十六剑》通俗版,第七回

秦隋志汉唐宣 2024-06-29 07:15:55

第七回 月儿寻药奔北地 泾潮访师遇近枝

上文书说到月儿拉着泾潮匆匆逃出石屋,忽然听到有人叫她们,月儿吃惊,以为黄衣女追了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丫鬟捧着泾潮的双刀,跟着出了院子,说道:“两位带上兵刃罢。”泾潮说道:“只怕娘子受我们连累,被尊师责罚。”丫鬟道:“我跟随师父日子长了,大概知道师父的心意,不用担心。”月儿怕夜长梦多,接过双刀,一拱手,拽着泾潮就走,丫鬟看着两人走远,转身回去了。

月潮奔出百余步,唯恐黄衣女或那伙江湖人追赶,闪入树林,黑暗中摸索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出林子,来到一处小峡谷,水声潺潺,明月当空。二人坐在石头上,稍稍歇息一阵,月儿放心不下,扶起泾潮,带伤强撑着往前走。又转过一道山梁,穿过一片松林,只见林边巨石之中,溪流湍急,对面峭壁之上,一道瀑布倾泻而下,落于溪面,隆隆轰响,月光皎洁,布洒林中,有诗二句正应其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二人疲累已极,各自靠着一颗松树坐下,不一会儿,倒在巨石上面睡着。过了一个多时辰,月儿先醒了,见天空已经明亮,忙过来看泾潮的伤势。此时泾潮也被水声惊醒,二人四目相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难以开口,于是相对而坐,各自运玄功疗伤。初日东升,二人精神头渐渐恢复,觉得肚中饥饿难耐,月儿道:“你先在这里歇息,我去打些野味来吃。”泾潮道:“走兽飞禽,都是树林中的精灵,你伤势初愈,怎么追得上它们,另外还得小心有追兵,还是在附近找些野果吃吧。”月儿道:“我二人一日一夜没有吃什么饭食,野果怎么能充饥呢,这里已经是山林深处,追兵难以到达,况且我不走来时的方向,只到前面去找就行了。”泾潮道:“这样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月儿道:“你的伤很重,不将养身体怎么能行呢,须要提防出山时再遇到那些强寇,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借我你的石子一用。”泾潮向袋中一摸,只剩下四枚,月儿伸出手掌,泾潮惟恐碰到月儿的手,就用双手捧着石子,在月儿掌心上方让卵石落下,月儿毫不在意,带着双刀和石子去了。

泾潮伤势和疲乏交替发作,只得躺了一阵,放心不下,用手拄地坐了片刻,又站起身四处张望,日上三竿,还不见月儿回来,泾潮懊悔道:“月儿也有伤在身,山中多有狼虫虎豹,怎么让她一个人去了。”背上双刀,去找月儿,只走了大约一里地,迎面看见月儿左手捏着一只野兔,右手提一只松鸡,兴冲冲走来,泾潮大喜。月儿见泾潮来迎自己,也十分欣喜,二人相对而笑,一起回到松树林。这时正是晌午,月儿教泾潮坐在树荫下等待,拎着野兔、山鸡到溪边洗剥干净,溪水冰凉,于是把松鸡放入水缓的地方防止腐坏。泾潮找了些枯枝,月儿削了几根木签,取出火种,点起枯枝,把野兔用木签穿了,放在火上慢慢烤炙。没过多久,香气四溢,兔肉焦黄流汁,令人垂涎三尺,月儿撕下一只后腿递给泾潮,泾潮推却不过,拿在手里不吃,等月儿也扯下一只前腿,才和她一起吃。月儿见泾潮处处谦虚,抑制自己,很有读书人的风范,暗暗点头。二人饿坏了,风卷残云般将整只兔肉都吃尽了,月儿取出一枚卵石,说道:“打野味用了三枚。”递过石子,泾潮见月儿这么快就会用石子,很是佩服,两人吃完休息了一阵,白天运内功疗伤,夜间二人交替守夜。第二天又吃了松鸡,一面疗伤,一面说些师门中的事,虽然有各自师父的训诫,然而月潮共同经历了生死关头,已经不再介意门派之别,两人说起年纪大小,月儿年长一岁,泾潮就以师兄相称。

话休絮烦,两人连着休养了三天,终究是年轻,身体健壮,已经渐渐痊愈,于是下山寻找马匹和行李。走到一条林间小路,看见数十只黄身绿尾的小鸟站在树梢啼叫,泾潮想起百宝囊里还有一枚卵石,就取出来扬手一甩,想要打一只鸟充饥。没想到伤后初愈,失了准头,那石子擦着一只鸟的身子飞过去了,鸟儿虽然受伤,却还能飞,忽高忽低,泾潮、月儿拔步追赶。那鸟儿左盘右旋,飞到一片怪石中落下,等月潮赶到,扑棱一声,没于石后。月儿脚尖点地,凌空飞起,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寻找那只鸟儿,刚刚把头转到一边,忽然叫声“啊呀”,险些从石上跌落下来。泾潮急忙上前,月儿已经从石头上跃下,花容失色,泾潮觉得奇怪,也跃上大石,定睛察看,猛然瞧见一具骷髅倒卧在山石之中!泾潮吓得一激灵,慌忙一晃身,飘于地上,二人转身就走,没走几步,都忍不住起了好奇心,于是又走了回来。再进入到怪石之中,见那白骨已经风化成了石头,泾潮暗暗奇怪,这样的深山之中,是什么人卧埋在这里?正在思量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起,枝叶沙沙作响,骷髅山石,都发出啸叫号泣般的声音,月潮大惊失色,连忙退出,本想赶紧离开这吓人的地方,终究是一片少年之心,仗着胆子又一次走回。二人均手提双刀戒备,虽然是白天,心仍然怦怦而跳,看了一阵,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有些放心,月潮仔细观看,只见距离白骨不远处,有一个刀剑形状的物品横在地上,泾潮上前拾起来,细看之下乃是一柄长剑。剑面较宽,每侧各有三道剑脊,将剑身分成八个面,中间厚两边薄,剑鞘和剑柄上的护木都已经朽烂消失了,剑身布满泥土,然而这把剑拿在手中,一股寒意直透掌心。泾潮对刀剑很有研究,认出这是一把汉剑,汉朝的兵器以环首刀、厚脊长剑闻名,对后世影响极大,唐横刀也是由这些演化而来,泾潮见此剑历经数百年而不绣烂,必是宝刃一口,想来这具白骨也曾是习武之人。于是泾潮靠着根部砍了两根粗树枝,带下一片树干,就像锄头的形状,选泥土松软的地方刨了一个坑,把白骨敛埋了,拱手为礼,和月儿离去。

月潮下得山来,遇到一条溪流,于是在水边的石头上打磨这柄宝剑,剑脊处磨去泥土后,仍然发灰发暗,宝剑的剑锋却越来越闪亮,必是用几样不同种类的良铁炼造锻打而成。剑刃坚硬锋利,剑脊则很有韧劲,弹指一击,有钟磬之音,泾潮爱不释手。月儿见了暗笑,也拿着自己的宝剑去水边洗磨,发现溪水清澈,水底有一堆卵石,看上去很圆,急忙召唤泾潮来看。泾潮从水中捞出一把,不禁大喜过望,这卵石光滑圆扁,虽然大小不一,不像崂山的五彩卵石那样,但足以使用。二人取出卵石晾晒,风吹干后泾潮装了满满一袋,月儿也取了两捧,二人见天色已暗,就在林子里歇息。夜里两人闭目打坐,连日来几场力战,加上运功疗伤,月潮觉得功力有所长进。

第二天清晨,月潮来到山脚下,连声唿哨,很快就听见一阵阵马的嘶鸣,两匹坐骑结伴跑过来,行李仍然拴在马背上。看官,两人为什么不怕那些追兵,敢于发出声音,一者有黄衣女居住在山上,群寇很是忌惮,不敢公然搜山寻找;二者月潮受的内伤已经痊愈,有兵刃和暗器在身,气势渐长,肚里胆壮。月潮检查了一下,见行李没有缺少,十分高兴,上马走到官道,辨认了一下方向,绕着山走路,再转向西北。沿途慢慢打听,找到一家刀剑作坊,出钱让铁匠仔细打磨那柄汉剑,直磨得通体光滑,但剑脊仍然发暗,剑刃却已经雪白,泾潮给宝剑起了个名叫做云遮月。铁匠用硬梨木铆在剑柄上,用胶粘牢,再用暗红漆涂在表面,又配了一个相同颜色的木鞘,月儿也把自己的剑重新配了柄鞘。二人继续向北走,这一天就来到澶州地界,泾潮走博州方向回家,月儿再向北走,去河北道,泾潮劝道:“你此行距离河东不远,恐怕再遇到那伙强寇,我想河北的一些草药虽然有特殊的功效,也只不过是草木而已,实在不值得你一个人冒险,娘子不如跟我回崂山采药。”月儿道:“既然奉了师命,不可轻易改变地方。”于是二人话别,依依不舍,各奔前路。

泾潮经过博州,再奔齐州,兼程赶路,时不时想起月儿来,不住的感叹,又有些替她担心。离家乡渐渐近了,泾潮的思念之情越来越浓,一路上毫不停留。泾潮自从三月下山,路程走了三个多月,遇到月儿又辗转耽搁了将近一月,回到崂山已经是八月初秋,树叶转黄。一天的晌午,泾潮到李府门外下马,叩打门环,不一会门开了,恰巧是顺织的丫鬟山月领着一个仆人出来,认出是泾潮,一把扶住,搀进院中。进入中院,李竹领着丫鬟来迎接,这时李竹、山月已经负责府里的杂事,赶紧让人通报。到了内宅,李溪、顺织已经在那里等候,顺织见了泾潮,搂入怀中流泪,泾潮跪拜双亲,又受了弟弟渭汐的拜兄之礼。急忙洗了手脸,换了干净衣服,进去拜见李老太君,阖府上下都忙着准备家宴,众人饮酒庆贺,到半夜才散。

泾潮在家里住下,渭汐每天早早来找兄长说话,给双亲和祖母请安后便缠着泾潮教他剑术,泾潮就教了弟弟一些基础剑法。渭汐学得有模有样,泾潮怕他耽误学业,每天日上三竿便离开家到树林中空地练武,日落才回去,自带干粮和水壶。泾潮空闲时静坐,便回顾前些天的几番恶斗。群寇当中有几个人武艺很高,和他们相比,玉安、从文两位师父所教的招式要高出许多,移动和步法也占上风,然而自己功力太浅,每每吃亏,以致招式无法充分发挥,对手即便是平常招数也能显出威力,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其二,自己临敌时有些慌乱,招数仅能使出十之一二,就是后来有了一些经验,也只能发挥三四分,很多和师兄弟对练的招式,竟然无法想起,二位老师所教的并不繁杂,必定是去冗留精的技艺,只能说自己还未练得纯熟,不能收发自如;其三,自己本性有些怯懦,出手不够果决,生死关头,只要中了对手一击,便可致命,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及月儿。想起月儿,不免有些担心,又感到几多惆怅,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于是白天温习招式,比划不同情势下如何使用,不够纯熟的地方都重新练习,出手时则告诫自己不能过分容情,晚间在房中运大周天心法,夜深了才睡下。如此往复,有两个多月,忽然有一天练飞石,想起师父玉安,于是向父母告假去看望老师,顺便取些各种颜色的卵石,李溪应允,顺织嘱咐早些回来。

泾潮带了刀剑、石子袋,上马望北便行,这时天气已经转冷,泾潮身上已换了本家缝制的棉衣,仍然是后背有挂带,腰间有挂环,用于拴束兵刃。走了两天,正好是中午,泾潮下马牵到路边休息,坐了一阵,听见远处有呼喝的声音。泾潮因为前些天月儿的事,心中警觉,牵了马绕着走,悄然走近,躲在几株大树后面,手分枝杈观望。只见不远处一片空地上围着两伙人,年纪都很轻,每伙约莫六七个人,圈中两个少年抡拳飞腿,斗得正紧。泾潮看这两人套路,竟然和本门武功有相似之处,都是刚柔相济,暗合阴阳八卦,泾潮见这些年轻人大多身有正气,于是放下心来,从树后走出来,慢慢走近观看。看了一阵,见二人招式很纯熟,却和自己一样,不能因势而变,充分施展功力,不禁微微一笑,没想到恰好被对面一伙里一个白衣少年看见,那少年立刻面露不悦。场内二少年再斗十几个回合,其中一个接连中了几下拳腿,有些恼羞成怒,跳出圈外叫道:“师兄好功夫,我再领教剑术。”另一个不甘示弱,也回身取了宝剑,二人各掐剑诀,斗在一起。泾潮看了二人剑法,又见两伙人并没有敌意,甚至有站在一处指指点点,看上去很熟的,已经知道他们的门派,走上前劝道:“对练切磋,意思到了就行,刀剑无眼,二位兄台住手罢。”众人回头,见泾潮站在场外,其中一人说道:“小郎言之有理,二位师弟停手吧。”场内二人分开,但怒气未息。

那白衣少年叫道:“谢谢你一片好心,我也受教了,然而小郎君刚才观战的时候,为什么发笑呢?莫非是笑我师弟技艺不精?”泾潮急忙分辩道:“我因为别的事情笑,二位郎君武艺高强,我很佩服。”泾潮越是谦虚,那人越觉得是嘲讽,无明火渐渐上升,问道:“小郎姓甚名谁,出自哪个师门啊?”泾潮答道:“我姓李,双名泾潮,不懂得武艺,也没什么门派。”白衣少年道:“你佩剑悬刀,还说不习武,恐怕难以让人相信,想必是出自名门,小看我等。”泾潮再三解释,白衣少年就是不听,几次出声挑战,泾潮被他一再逼问,也有些恼火。那少年下场叫泾潮,泾潮把剑放在地上,下场比试,那少年开始使一套长拳,泾潮用罗汉拳相对。二十招一过,泾潮知道对手内力高出自己一筹,招式上则略逊三分,那少年也知道泾潮招数精通,于是改用本门掌法,泾潮改用八卦掌。二人均虚实结合,互相寻找薄弱处,又斗了三十合,不分胜负,忽听圈外一人说道:“曹师弟歇一歇,我来会他。”

曹姓少年听到这话,虚晃一招,撤步收掌,一名青年郎君身着黄衣,缓缓走入场中,看上去二十一、二岁年纪,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问道:“小郎来自哪个门派啊?”泾潮见他神色倨傲,心里很不高兴,没有回答,二人话不投机,出手相斗。这青年男子功力招数都高出曹姓少年很多,泾潮并非他敌手,然而泾潮已经历过生死拼斗,经验远比众人丰富,再加上最近两个多月潜心修悟,勤练玄功,已经初步进入随机应变,收放自如的境界,因此虽然内力相差很多,场面上却没有尽落下风。泾潮时而游走,时而抢攻,黄衣郎君难以施展全力,非常别扭,四十多个回合,战泾潮不下,那人渐渐恼怒,出招越来越重。泾潮抖擞精神,小心应对,又斗了十几个回合,感到难以应付,八卦掌改成周天掌。那人微微一楞,仍然全力进攻,泾潮也使出浑身解数,二人斗得正紧,忽听圈外一声大喝:“停手!”泾潮本就想停手不斗,借此机会,飞身跳出一丈多远,转头观看,这一看不要紧,引出后面一串故事。

正是:新仇又起约斗泰山之顶,旧恨未消决战西域冰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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