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和男主成婚并不知道男主真实的身份,成婚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男主和他成婚是权宜之计,当时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女主才和她成婚,之后男主被坏人抓走,回到皇宫的是和男主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二,当时男主的父母都没有发现,只有女主认出他不是男主,又不顾自己怀孕的身子跳下冰冷的湖水中,只为了能有机会引起男主父皇的注意!后来恢复身份的男主却被女主要求和离,男主当时同意了,之后却以各种理由来请女主回去,更是放下高贵身份去追求女主……
【文章片段】
月色清浅,半隐于流云之中,银辉之下的皇宫灯火通明,秋桂的香气隐隐浮动,大乱之后的禁中又经历过几波肃清,近几日终于恢复一派安宁。
新入宫的小宫女阿圆挑着琉璃灯走在小径中,为身后尊崇的太子殿下照着脚下的路。
年轻的太子殿下玉叶金柯,一身棕金色莲纹飞肩宽袖,雕花缂带下缀着蟠龙精雕玉牌,身量颀长,动若星辉。
宫里人都道太子殿下好样貌,小宫女先前也只是听说,一直未曾有幸窥得真颜,今日临时被掌事姑姑拨来为太子殿下掌灯,与她一同做事的小姐妹都羡慕不已,要她一定多看几眼,回来与她们好生说道说道。
阿圆才入宫没多久,规矩礼仪学得一般,回头偷偷瞥一眼的功夫,被那龙章凤姿惊得呼吸一滞,脚下的步子就乱了。左脚踩了裙裾,身子一歪便摔倒了,手中的琉璃灯摔了出去,烛火登时熄灭。
她慌忙跪在地上,惶恐认错:“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神思游移的裴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近来宫中的宫女太监几乎换了九成,只留了一成旧的宫婢太监教新人学规矩体统,眼前这个小宫女显然是个生涩的,想必进宫也没几天,又何必苛责。
“无碍,起来吧。”小径两侧每三丈就有一盏宫灯,空中亦有高悬的明月投下淡淡的银光,没了那盏琉璃灯也没什么。
阿圆得了赦免,很是松了一口气,暗暗感激太子的宽宏:是谁说太子殿下冷心冷性不近人情的?殿下他明明人很好的……
裴湛回到东宫,照例先去看鸣哥儿。
再过几天小娃儿便满一周岁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父皇和母后还是很喜欢的,打算在宫里给鸣哥儿办一个周岁宴,邀请在京的宗亲和大臣们参加,顺便联络联络皇家与旧臣新臣的关系……
裴湛知道,办周岁宴是真心的,笼络大臣的心也是真的。
再者,今日母后叫他过去又叮嘱了几句,说是会特令大臣们带家眷前来,届时各家的闺秀齐聚宫中,要他好好相看一番,尽快挑一个娶进东宫里,他宫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是啊,他宫里没个女人可真不行?
再不把她接过来,她怕不是要被别的男人哄走了。
先前几日收到洪杉的来信,说是江通判之子江清辞与褚瑶之间关系暧昧,又是帮忙又是送东西,很是殷勤,询问是否需要打断江清辞的腿?
江清辞是江通判的儿子,先前裴湛在绥州府衙住过一段时间,这位江通判对他百般讨好,衣食住行无一不用心,看在江通判的面子上,江清辞的腿就留着好了。
而后紧接着又来一封,说是江小郎君表白不成,禇瑶已经明确拒绝。
呵,还敢表白?
还是打断腿好了。
随后几封信都是一切顺遂,江小郎君未再出现。
算了,还是留着他的腿吧。
昨日收到的一封,原本开头写的也是一切顺遂,可又被重重的划去,后面的墨色和前面几个字的墨色明显不一样,显然是犹豫一番后重新写的。
写的是江小郎君想求娶禇瑶为正妻,江家父母不同意,派人来禇瑶铺子门口造谣辱骂,推说是禇瑶勾|引江小郎君……
呵,天冷了,江通判也该挪挪地方了,甭留在绥州了。
“鸣儿今日怎么样了?可还发热?”他抱起儿子,问奶娘和知叶。
鸣哥儿自从入京之后便有些水土不服,这两个月来断断续续的一直发热,总是哭闹,吃得也不多,眼看着都没有以前那般圆润胖乎了。
“回殿下,小皇孙上午还好,下午又起了热,太医过来瞧过,说是孩子太小,吃不得许多汤药,只能慢慢以药膳调养……”知叶受褚瑶所托,随奶娘与鸣哥儿一起入宫,原想着在宫里照顾小皇孙几日便可以回去的,没成想小皇孙一直生病,至今还未好利索,她便一直逗留在宫里。
“嗯。”听着像是并无大碍的样子,但毕竟病了这么久了,孩子他娘想来也是有必要过来看看的。
褚瑶的甜水铺子开张的第五天,虽没有前三日那般生意火热,客人来来往往倒也稳定。
不过她隔壁的铺子也被人盘下来了,这两天正尘土飞扬的改造装饰,秋荷过去瞧了一眼,回来时一脸担忧:“表姐,我怎的瞧着隔壁铺子也像是要做甜水生意?”
褚瑶也有些担忧,但是既是人家的铺子,人家想做什么生意都行,自己无法阻拦。
“且看看吧。”她无奈道。
没过几日,隔壁铺子便挂起了招牌,摆开阵势敲锣吆喝:“咱家甜水铺子开张大吉,今日所有甜水免费品尝!”
既然不要钱,人群自然蜂拥而至。
隔壁闹哄哄的挤成一团,褚瑶的铺子里一位客人也没有。
日薄桑榆之时,暮色渐渐沉淀,秋荷盯着后厨的食材与甜水一脸心痛:今日一整日,她们的铺子里也仅仅卖出三碗,且还是在隔壁排队的人实在渴了才过来买的。
余下的甜水还有很多,褚瑶打了两坛子留着,一坛子给洪杉,一坛子给了苏念,剩下的与秋荷一起全部倒掉了。
“明日咱们少备一些,隔壁的铺子故意挤兑咱们,以后几日怕是生意都不会太好……”
果真如褚瑶所说,隔壁铺子的花样繁多,今日免费续杯,明日赠送小礼品,后日半价,总有新鲜的招揽客人的办法,而褚瑶这边生意愈发得差,几乎一整日也等不到一位客人。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褚瑶却没有足够的本钱与其对抗,只能任由对方打压。
秋荷情绪低落,与褚瑶坐在铺子里相对无言。
褚瑶这边想不出解决办法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同行只是略施手段,自己这便全然溃败,她果然还是把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了。
隔壁显然是做生意的老手了,褚瑶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弃了与其抗衡,将铺子里所有甜水糕点恢复了原价,且为了保本每日只卖几道甜水和几味甜点,卖不掉就自己吃掉,卖光了便提早打烊。
因着顾客少,铺子里便显得宽敞清净,有携手出来逛街的小娘子们不想去隔壁挨挤,便来她的铺子里,几个小姐妹点上不同的甜水甜点,欢欢喜喜地聊天说笑,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褚瑶和秋荷也不赶人走,俩人忙着在后厨研究新的甜水糕点,觉得好吃便端出来送给客人品尝,如此竟也慢慢有了口碑,客人口口相传,以友带友,小小的甜水铺子不管何时总有两三桌客人,虽盈余不多,但至少每天也能见到些铜子。
隔壁铺子仍是花样颇多,客人络绎不绝,褚瑶不为所动,安生守着自己铺子那点可怜的营收过日子。
这一日,铺子里来了一个身穿蓟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盘着云朵似的发髻,两边各簪着月牙式的篦子,小兔子似的跳了进来,直奔褚瑶面前,搂着她的胳膊热切地唤她“阿姐”。
褚瑶第一眼没认出来,复又打量了一眼,才认出眼前这个小脸圆如银盘的姑娘是知叶。
她与知叶大概两个多月没见了,这小丫头竟然胖了一圈。
“知叶,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褚瑶不仅惦念着她,也惦念着自己的儿子。
当初京城来人将鸣哥儿带走,褚瑶不放心,便叫知叶跟着一起去照顾几日。没成想知叶一去便许久不回,褚瑶的心也跟着不安了好久。如今知叶回来,瞧着面色红润,神态活泼,褚瑶终于能安下心来了。
“瞧这小脸是胖了,想来在那边过得还不错吧?”褚瑶捏捏知叶脸上的软肉,不仅胖了,还白嫩了许多。
知叶捧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怪我贪嘴,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每顿饭都吃得好多……”
“能吃是福,你胖些更好看,”褚瑶拉着她坐下来,“这一趟辛苦你了,不过你怎的在那边待了这么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知叶点点头:“鸣哥儿去了那边之后便生病了,至今还未好利索,殿……他让我回来告诉阿姐,想让阿姐过去照顾鸣哥儿一段时间……”
“鸣哥儿生病了?”褚瑶一听便着急起来,“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阿姐别着急,不算严重,只是水土不服,”知叶说,“我和奶娘初入京城时也犯过这病,只不过我们大人能喝下药,鸣哥儿太小,不肯喝药,如此才一直断断续续病着……”
儿子病了这么久,他才告知她,想来他大抵也是不喜再见到她,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想起她来。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顾及他的态度,听到鸣哥儿生了那么久的病,可是叫她心疼坏了:“我这便去收拾东西,咱们尽早出发。”
她将甜水铺子暂时交给秋荷与知叶打理,留了些银子给她们,嘱咐她们万事莫要急躁,安心守好铺子即可,这些日子暂时辛苦她们帮忙照顾一下母亲,她很快就会回来。
而后回新宅同母亲说了一声,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后,从家中找出几个罐子来,乘车去旧宅的院子里挖了两罐子土,又叫住卖水郎,装了满满三罐子的水。
鸣哥儿既是水土不服,她便带着家乡的“水土”过去,许是有所帮助。
五个罐子搬上马车后已到了午后的申时,褚瑶随便买了几个饼子在路上吃,这便往京城赶去。
绥州城与京城挨着,路程不算远,天黑之时便赶到了京郊,只是算算时辰,皇城怕是进不去了,入夜之后皇城有宵禁,他们只得在客栈住上一晚,明日等城门开了再进城。
洪杉也一并随行而来,嘱咐她晚上锁好门窗,他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喊他。
一夜无事发生,褚瑶心中惦念着孩子,夜里虽睡得晚,但醒得却极早。外面将明未明,她穿好衣服来到窗边醒神,朦胧晨色中,客栈的后院已经有条不紊地忙碌开来,有人洒扫,有人砍柴,有人正往马厩中投着草料……
昨夜思绪繁杂,想着此次进宫看望孩子难免会遇到裴湛,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届时相见,在他面前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今日想想,昨晚所思不过是庸人自扰,自己与后院那些忙碌的人并无区别,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普通百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了,想那么多作甚?
在客栈用过早饭后,马车碌碌往皇城方向赶去。
穿过外城大概用了半个时辰,入内城后,再有两三程便能抵达皇城。
马车却是在这时出了事。
套车的两匹马忽然发狂不受控制,在大街之上横冲直撞,驭车的护卫将皮鞭甩得一声比一声响,却仍是无法让马儿停下。
车厢里,马车摇摆的巨大力道将褚瑶抛摔到地板上,褚瑶立即抱住自己的脑袋,身子却重重撞到了对面座板上……
座板上的五个罐子无一幸免,或是砸到了褚瑶的身上,或是直接掉落在地板上,破碎的罐子与褚瑶一并在车厢里被抛来抛去,水和土搅合在一起变成了泥水,瓦罐的碎片扎破了她的手臂、后背和腿……
有人用横木插进了车轮中,马车猝不及防停下,车门洞开,满身狼狈的褚瑶被甩出车厢,滚落在地上。
这一摔比方才都重,褚瑶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褚娘子小心!”洪杉丢下手中的横木,朝她奔来,抱住她就地一滚,助她躲开了一支冷箭。
那支凤羽箭“铮”的没入褚瑶身侧的地面,箭尾羽毛震颤,证明这箭力道极大,若被射中,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不等褚瑶后怕,洪杉携着她立即躲入离他们最近的铺子里。
马车撞坏了街上的许多东西,所幸天色尚早,行人不多,才未曾伤到无辜之人。两个随行的护卫一个被人缠住,要求补偿损坏的物品,另一人疾奔而去,应该是去搬救兵了。
“皇城脚下,还有坏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害人?”褚瑶现下满身泥水,发髻松散乱成一团,她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可胳膊稍稍抬高了些,便牵扯着背后的伤,胸口也疼得要命,不晓得是不是肋骨折了一根。
洪杉面色凝重:“那两匹马发狂绝非偶然,且有人想暗箭伤人,褚娘子,看来是有人不希望你来这里……”
“冲我来的啊……”她不过是想来看看儿子,万没想到还要遭受这样的劫难。褚瑶不敢再妄动,疼得缩成一团,抵着桌角默默忍受着,思索着会是谁想要害自己。
洪杉见她疼得厉害,便托付掌柜帮忙去请郎中。可掌柜胆小不敢出去,容许他们在此躲难已是发了善心了,洪杉也不好为难,自己也不能离开褚瑶身边,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褚瑶忍着疼安慰他:“没事,都是皮外伤……”
疼痛让时间变得尤为缓慢,褚瑶感觉过去了很久,也没等来救兵,问问洪杉,原来才过去两刻钟而已。
终于,外面传来了马蹄急踏的声音,车轮碾过青砖,辘辘远听,如雷霆过之,沉稳有力,听着便知不是普通的马车。
褚瑶偏头往门口看去,不多时,两匹黑鬃黑尾的枣遛马踏风而至,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门前,车门随即打开,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一身素雅的山巩色宽袖衫袍,丝帛腰封上缀着吉祥纹镂空玉佩,发上仅一根凤头白玉簪,愈发衬得那张脸宛如润玉,贵不可言。
是裴湛,他竟……亲自来了。
褚瑶先前想过一定会见到裴湛,却没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与他相见。
他一袭素雅华服纤尘不染,自己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她本能地将脸转回来,埋到了臂弯里,听到洪杉毕恭毕敬地同他禀报:“褚娘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身上有外伤,不晓得有没有伤到骨头和肺腑……”
下一瞬,褚瑶身子蓦的腾空,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啊!”她痛吟一声,“疼……”
“忍一会儿。”他皱着眉头,似乎极为嫌弃,连抱她都隔出了些许距离,毕竟她身上的确太脏了,与其说是抱,更像是端着……
褚瑶就这么被他端上了马车。
褚瑶入了车厢,抬眼瞧见了侧边的座板上竟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衣着圆领挼蓝锦袍,白玉装腰带,临近时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褚瑶看他时,他也看向自己,面色微微惊诧,大抵是被自己这一身泥泞惊呆了。
裴湛将褚瑶放下,同她介绍:“这位是宫里的太医柳华,今早恰好在东宫给鸣哥儿看平安脉,先叫他给你瞧瞧伤势。”说罢看了柳华一眼。
柳华会意,立即与褚瑶坐近了些,为她把脉之后,面色不见紧张:“还好未伤及肺腑,并无大碍,请娘子脱去外衣,我看一下娘子身上的伤……”
此话一出,便觉那位殿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许多。
柳华心中微微一颤,抬头去请示裴湛:“要不等到回宫请沈女医帮忙查看?”
裴湛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褚瑶:“她的伤口在流血,先止血。”
褚瑶知晓医者仁心,男女之防大可不必,便试着抬了一下胳膊想将外衣脱去,意料之内疼得直冒冷汗,于是如实说道:“我一动,肋骨这里便疼得厉害。”
“伤到骨头了么?”柳华一手扶住她的肩头,让她稍稍直起些身子方便查看,而后另一只手往褚瑶身前探去,在裴湛愈发骇人的目光中,轻轻按了按,很快找到了伤处,“是有两根肋骨折了,不过还好没有断,静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他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尽管此时褚瑶疼得直不起身来,但是在医者眼里,这些都是很轻的外伤,疼痛自是无法避免,忍一忍便过去了。
而后他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剪刀来,经褚瑶同意后,剪开了她的外衣,找出较为严重的伤口暂时止血包扎:“有些碎瓷片扎进了伤口里,等回宫之后我让沈女医再帮你细细处理。”
“多谢柳大夫,”在他帮自己止血的时候褚瑶一直闭着眼睛,避免自己看到血色,眼下对方已经忙完了,自己理应与人道谢,再闭着眼睛便是不尊重了,于是只好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往柳华方向看了一眼,“您受累了。”
“娘子客气了,”他拿了棉布擦拭手上的污泥与血渍,“医者本分罢了……”
话未说完,便见褚瑶没有任何征兆的晕了过去。
柳华懵了一瞬,本能地想去扶她,却被裴湛先一步将人捞到了自己的怀中。
“她怎么了?”裴湛托住褚瑶,目光焦灼看向柳华。
“殿下莫急,”一贯冷静沉稳的太子殿下,竟因这么点小事就慌乱起来,柳华忙上前诊看一番,心中很是纳闷,“这位娘子确实并无大碍,我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昏厥。”
脉象分明平稳,究竟缘何会这样?
柳华看看裴湛,又看看他怀中哪个双眸紧闭的小娘子,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位小娘子是装晕的?为的是博取太子殿下的怜惜?
这位被太子殿下亲自抱上来的女人,他们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且太子殿下方才在她面前提到鸣哥儿,那是小皇孙殿下的乳名,莫非这位小娘子是那位传说中的……小皇孙殿下的娘亲?
宫中之人都知太子殿下虽未成婚却有一子,有流言称小皇孙是太子殿下在民间蛰伏时与一个普通民女所生,因其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所以太子殿下回宫之前便将其打发了。
现下看来,这流言似乎有几分是真的。
“你确定她没事?”裴湛又问了他一遍。
柳华便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殿下放心,这位小娘子真的没事,兴许只是惊吓过度,才会如此。”她若真的是装的,自己也不会去拆穿,这种装晕卖可怜的小心机他在后宫见得太多了,何必叫她扫了颜面。
裴湛“嗯”了一声,垂眸去看怀中的褚瑶,见她呼吸顺畅,并无其他异样,才算放心。
瞧她脸上泥泞斑斑,便问柳华要了块棉布,蘸着水细细擦拭:也不知她怎的就滚得身上脸上都是泥,明明整条街都是用青砖铺就的,哪里来的泥水……
柳华颇为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前这位目光缱绻动作温柔的男人,真的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位冷眉冷眼、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吗?这位小娘子果然晕得好晕得妙,能叫他看到太子殿下还有这样一面。
而那张脏兮兮的脸被太子殿下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后,一张皎洁清丽的小脸便一览无余的展露出来。柳华感叹,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竟有这样的好颜色,难怪殿下目光深深,看的移不开眼睛……
*
褚瑶醒来时马车已经入了皇宫,她发现自己竟倚靠在裴湛的怀中,面色一赧,想要挣脱出来,却被他制止:“别乱动,仔细挣开伤口。”
车内氛围有些奇怪,裴湛和柳华的目光各看各处,裴湛一如先前冷肃威严,柳华却是似笑非笑,神情有些微妙。
她僵硬地被裴湛搂在怀中,只觉得尴尬非常,于是忍着疼,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外挪。
等到她完全从他怀中退出来时,马车刚好也停了下来。裴湛解开外衣将她裹起来,俯身将她抱起,一言不发走下了马车。
她瞥见身后柳华那张憋笑的脸,心中大雾弥漫,到底也不知他究竟在笑什么。
进了东宫,裴湛立即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沈方妤过来。
沈方妤是宫里唯一一位女医,当初招进宫里来本是去皇后身边做女侍医,后来因医术精湛,治好了皇后多年的头疾,求了恩典才进了太医院。平日里鲜少为旁人诊治,后宫的嫔妃更是轻易不敢请她,唯恐被皇后不喜。
裴湛也是第一次召她来东宫,毕竟褚瑶身上的外伤不少,少不得要脱了衣服清理包扎,沈方妤是女子,处理起来更为妥帖。
不多时,褚瑶便见到了这位沈女医,她穿着与柳华差不多地圆领锦袍,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白玉装腰带将她衬得身量纤长挺直,皮肤白皙,一双明眸熠熠有神,秀而不媚,正不卑不亢向裴湛行礼。
柳华向她转述了褚瑶的伤情,而后便退了出去。
沈方妤大致检查了一下褚瑶的伤势:“背上有一处外伤长约两寸有余,须得缝合,娘子若能受得住疼,我这便给你缝合,若受不住,我叫人煮一碗琼酥散给你服下,娘子睡一觉就好了……”
“我受得住……”
“她受不住!”裴湛说,“她怕疼,给她服琼酥散。”
沈方妤怔了片刻,见裴湛不容置喙的神情,只好对身旁的宫女说:“去太医院取三钱琼酥散,煎好之后端来。”
褚瑶知道琼酥散是麻药,服下之后便能昏睡过去不知痛觉,但她不想睡,她来这里是为了见孩子,思子心切的她一刻也不想多等:“左右不过几针便能缝好,我真的受得住。”
沈方妤不敢逾越,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裴湛知晓她不想服用琼酥散的缘由,无非是想早点见到孩子:“这个时辰,鸣哥儿已经午睡了,你若想见他,我叫奶娘抱过来给你瞧瞧……”
褚瑶想想,眼下这个时辰,确实是鸣哥儿睡觉的时候,于是便也不再坚持了:“那便叫他安稳睡着吧。”
琼酥散很快被端了过来,褚瑶服下之后,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沈方妤要了两名宫女留下来帮忙,其余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裴湛也不宜留在屋内,他出去之后叫出了暗卫,让他们立刻去查今日褚瑶遇袭的事宜,刚好永和宫那边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叫太子殿下过去问话,想来是知道了他带褚瑶进宫的事情,他便去永和宫走了一趟。
一去一回大概用了一个时辰,回来后刚用了一盏茶,沈方妤便从内寝走了出来,同他禀报伤口已经处理妥当,衣服也换好了。
“大概再有两炷香的时间,那位娘子便能醒过来,”她仔细叮嘱道,“琼酥散的药效散得没那么快,有些人不耐受,醒来之后头脑可能会混沌些,会有短暂的失忆或是胡言乱语的症状,不过无需担忧,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孤知道了,沈太医受累了。”裴湛揉了揉额角,方才在永和宫和母后闹得不太愉快,这会儿有必要也提醒沈方妤一句,“皇后可能会找你问话,届时你实话实说便可。”
“是,下官知道了。”沈方妤行礼告退,“那下官先回太医院了。”
裴湛摆摆手,让宫女送她出去了。
寝室里已经收拾妥当,燃上了甘醇的安神香,床上的人儿被宫女换上了一身纯白的绸缎寝衣,安安稳稳地睡着,绣着如意纹的锦衾熨帖地覆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单薄的曲线。
她的脸色没先前那般苍白了,却依然没什么红润之色,空气中又浓又苦的药香昭示着她身上的伤口众多,连锦衾旁边的手上也缠着白布。
这两个月来大大小小的刺杀他也经历过许多,这些日子太平了许多,他才敢派人接她过来,没想到她来京城的第一天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委实是他的疏忽,他竟没有想到会有人向她下手。
可若真的是那些旧臣暗中找人做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
他正思索着这些事情,忽然瞧见她羽睫轻颤,嘤咛着似乎要醒来。
琼酥散的药效还在,她似乎连睁开眼睛都有些费力。
须臾几息,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清亮如水的眸子里却空洞洞的,缓慢又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最后视线缓缓落到他的身上,慢慢眨了眨眼睛,茫然问道:“你是谁?”
果然如沈方妤所说,因为琼酥散的药效太强,她出现了短暂的失忆。
这反倒让他放松许多。
于是他回答:“你以前唤我‘夫君’……”
她张开了嘴巴,仿佛难以相信:“你是我的夫君?怎么会?”
他反问:“怎么不会?”
“你生的好看,”她说,“我的夫君不可能这么好看?”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你的夫君?”
她似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傻乎乎的,用那一片混沌的小脑袋努力思索着,不晓得终于想到了什么,忽然羞涩地笑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他俯下身凑近了她,与她四目相对,用眼睛描绘她潋滟着水波的眼眸,她秀气的鼻子,和微张的唇,他低声蛊惑着她,“同我说说……”
她似乎真的被他蛊惑了,呆呆地看着他,方才所想的话一不留神便从口中说了出来:“你若真是我夫君,那你让我亲一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