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内丹典籍《太乙金华宗旨》——第四章回光调息

东巷文化 2024-03-14 13:03:28
《太乙金华宗旨》第四章 回光调息

吕帝曰:宗旨只要纯心行去,不求验而验自至。大约初机病痛,昏沉、散乱,二种尽之。却此有机窍,无过寄心于息。息者,自心也。自心为息,心一动,而却有气,气本心之化也。吾人念至速,霎顷一妄念,即一呼吸应之。故内呼吸与外呼吸,如声响之相随,一日有几万息,即有几万妄念。神明漏尽,如木槁灰死矣。然则欲无念乎?不能无念也;欲无息乎?不能无息也。莫若即其病而为药,则心息相依是已。

故回光必兼之调息,此法全用耳光。一是目光,一是耳光。目光者,外日月交光也;耳光者,内日月交精也。然精即光之凝定处,同出而异名也。故聪明总一灵光而已。

坐时用目垂帘后,定个准则便放下。然竟放下,又恐不能,即存心于听息。息之出入,不可使耳闻,听惟听其无声也。一有声,便粗浮而不入细,即耐心轻轻微微些,愈放愈微,愈微愈静,久之,忽然微者遽断,此则真息现前,而心体可识矣。盖心细则息细,心一则动炁也;息细则心细,炁一则动心也。定心必先之养炁者,亦以心无处入手,故缘炁为之端倪,所谓纯炁之守也。

子辈不明动字,动者以线索牵动言,即制“字之别名也。即可以奔趋使之动,独不可以纯静使之宁乎?此大圣人视心炁之交,而善立方便,以惠后人也。

丹书云:“鸡能抱卵心常听。”此要妙诀也。盖鸡之所以能生卵者,以暖气也。暖气止能温其壳,不能入其中,则以心引炁入。其听也,一心注焉。心入则气入,得暖气而生矣。故母鸡虽有时出外,而常作侧耳势,其视之所注未常少间也。神之所注未尝少间,即暖气亦昼夜无间,而神活矣。神活者,由其心

之先死也。人能死心,元神即活。死心非枯槁之谓,乃专一不分之谓也。佛云:“置心一处,无事不办。”心易走,即以炁纯之;炁易粗,即以心细之。如此而心焉有不定者乎?

大约昏沉、散乱二病,只要静功,日日无间,自有大休息处。若不静坐时,虽有散乱,亦不自知。既知散乱,即是却散乱之机也。昏沉而不知,与昏昏沉而知,相去奚啻千里!不知之昏沉,真昏沉也;知之昏沉,非全昏沉也,清明在是矣。

散乱者,神驰也;昏沉者,神未清也。散乱易治,昏沉难医。譬之病焉,有痛有痒者,药之可也。昏沉,则麻木不仁之症也。散者可以收之,乱者可以整之,若昏沉,则蠢蠢焉,冥冥焉。散乱尚有方所,至昏沉全是魄用事也。散乱尚有魂在,至昏沉则纯阴为主矣。

静坐时欲睡去,便是昏沉。却昏沉,只在调息。息即口鼻出入之息,虽非真息,而真息之出入,亦于此寄焉。凡坐须要静心纯炁。心何以静?用在息上。息之出入,惟心自知,不可使耳闻。不闻则细,细则清;闻则气粗,粗则浊,浊则昏沉而欲睡,自然之理也。虽然心用在息上,又要善会用,亦是不用之用,只要微微照听可耳。此句有微义。何谓照?即眼光自照,目惟内视而不外视。不外视而惺然者,即内视也,非实有内视。何谓听?即耳光自听,耳惟内听而不外听。不外听而惺然者,即内听也,非实有内听。听者听其无声,视者视其无形。目不外视,耳不外听,则闭而欲内驰。惟内视内听,则既不外走,又不内驰,而中不错沉矣,此即日月交精交光也。

昏沉欲睡,即起散步,神清再坐。清晨有暇,坐一炷香为妙。过午人事多扰,易落昏沉,然亦不必限定一炷香,只要诸缘放下,静坐片时,久久便有入头,不落昏沉睡矣。

【译文】

吕祖说:只要按照《宗旨》专心去修行,不要刻意追求效验,效验自然会到来。大概初学这种功法时,最容易犯的毛病不外乎“昏沉”和“散乱”两种。

补救的方法也有诀窍,那就是将心念集中在“息”上。“息”由“自”和“心”两个字组成,所以说息(呼吸)来源于心。心一动就立即有了气,气本来是由心所化生的。我们的念头来得非常快,一刹那间就会生出一个妄念,就有一次呼吸与它相应。所以内呼吸(心动)和外呼吸(息)就像声音和回响一样相互呼应,一天之中有几万次呼吸,就有几万个妄念。人的神明一旦耗尽,最终就会成为槁木死灰。既然如此,那么可以干脆不产生念头吗?那是不可能的。可以干脆不去呼吸吗?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对症下药,将心和息相互联系、相互统一起来。

所以在回光时,必须要兼顾调息,调息功法全用耳光。回光之法,一是眼光,一是耳光。眼光在外,相当于日月交光;耳光在内,相当于日月交精。而精就是光的凝定状态,两者实际上是同一起源,只是名称不同。所以耳聪和目明,都是同一个灵光的作用而已。

静坐时,先垂下眼帘,用眼睛定个准则,然后就将它放下。但要把它全部放下,恐怕也做不到,那就专心听呼吸。但不能让耳朵听到呼吸的出入之声,只是去听呼吸的无声状态。一旦有了声,那就说明气息太粗太浮,还没有入细,必须耐心地把呼吸放轻放微,越放轻就越微,越微就越静,久而久之,忽然连那细微的气息也陡然不见了。这时,真息就出现在面前,心的本来面目就能识别了。因为心一细,气息也会跟着细,心念专一就可以调动真气;气息一细,心也会跟着细,气息专一就可以调动心神。在定心之前首先要养气,也就是要从无心处入手,所以调气就成为定心的开端,这就叫作“纯气之守”。

后辈往往不理解“动”的含义,如果拿线索牵动来做比喻,“动”就是“掣”的别名。既然可以用线索拉着它奔跑,使它动起来,为什么就不可以用纯静来使它安定下来呢?这是大圣人观察到心与气的交互作用,从而总结出这一简便法门,用以惠赐后人。

丹书上说:“鸡能抱卵心常听。”这是一句妙诀。母鸡之所以能孵蛋,是因为用的是暖气。但是,暖气只能去暖蛋壳而不能进入蛋中,只能用心念把暖气引进去。母鸡抱蛋时专心倾听,实际上就是集中心念。心念进入了,气也随着进入了,蛋得到了暖气,于是生育出小鸡。母鸡孵蛋时期,虽然有时也出来走走,但却经常做侧耳倾听的姿势,可见母鸡专注于神是一刻也没有间断的。正因为神一刻也没有间断,所以昼夜之间暖气也一刻没有停止,这样神就活了。

神活是由于心先死了。如果人真能先死其心,元神也就活了。这里所讲的死心,不是使心枯槁而死,而是使心专一不二。佛家常说:“置心一处,无事不办。”心容易动,就用气来使它安定;气容易粗,就用心来使它微细。这样炼下去,心难道还会定不下来吗?

大体上“昏沉”和“散乱”这两种毛病,只要静坐功夫每天不间断,自然会有大的改变。如果不去静坐,即使有散乱毛病,自己也不知道。意识到自己有散乱毛病,那恰是克服散乱的开始了。昏沉而不自知与昏沉而能自知,两者相比,相差何止千里!不自知的昏沉,是真正的昏沉;自知的昏沉,还不是完全昏沉,还有几分清楚在里边。

散乱,是神的外驰;昏沉,是神不清明。散乱易治,昏沉难医。这好比生病一样,散乱就好比有痛、有痒的病症,只要用药物就可以治好,而昏沉,好比是一种麻木不仁的病症,不大好治。散者可以收拢,乱者可以去整理,而昏沉,则是蠢蠢冥冥、浑浑噩噩。散乱还有个下手之处,而昏沉则全是魄在那里操纵。散乱时,魂还在起作用;昏沉时,则纯是阴气(魄)在起主导作用。

静坐时昏昏欲睡,那就是昏沉的表现。克服昏沉的办法就是调息。息,就是从口鼻呼吸出入之气,虽然不是真息,但真息的出入,却寄托在这一呼一吸之中。静坐时,一定要静心纯气。

心怎样静?就是要在息上下功夫。息的出入,只有心知道,不能让耳朵听见。耳朵听不见,就表明息细了,息一细,气就清了;耳朵听得见,息就粗了,息一粗,气就浊了,气浊了,当然就会昏沉而想睡,这是很自然的道理。虽然把心用在息上,但还要善用会用。善用是一种不用之用,不要过于执着,只要微微照听就可以了。这句话里有微言大义。

怎样去照?就是眼光自照,两眼只向内视而不向外视。眼睛不外视而惺然清明,那就是内视了,而不是真的向里面看。怎样去听?就是耳光自听,两耳只向内听而不向外听。耳朵不外听而惺然清明,那就是内听了,而不是真的向里面听。听是听其无声,视是视其无形。如果只是目不外视,耳不外听,那么心神还会闭塞而欲望内驰。只有做到内视、内听,才能既不外泄,又不内驰,中又不昏沉了。这就是所谓的日月交精和交光。

昏沉欲睡时,就应当起来散散步,等到神清之后再静坐。清晨如有空暇,最好能静坐一炷香的工夫。中午以后,人事纷繁扰乱,容易昏沉,不一定非得坐一炷香的时间不可,只要把各种杂念尘缘放下,专心静坐片刻,久而久之就会有所收获,就不会昏沉欲睡了。

(节选自张其成全解《太乙金华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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