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到尚东去喝茶，方便。城南到城北，半个小时，刷刷手机就到了，不刷手机时，观察车上的人，也是写作的功课之一。

汪总把我送到高架站口，天已麻麻黑了。今晚走高架的人比往日多，过来几趟车，都是满当当的，月台上还站了一大堆人。我想等辆人少的，一连过了三辆，依旧满当当的，不能等了，我还要回去写复盘。便挤上了第四辆，如插进了沙丁鱼罐头，人捱着人，挤得屁臭。过万年场时，我占到一个座位，车门口的横排座，正对着中间过道，座位矮，坐在一堆站着的人当中，目光所及，全是腰杆和肚皮，往下是脚杆。一个瘦瘦的男人抵在我面前，一手吊着吊环，一手刷着手机，不停的咳嗽，那咳嗽的声音深沉，破响，仿佛是坟墓里发出，不像是感冒咳嗽，八成是肺出了问题。那咳出的气息正对着我的头顶，我赶紧勾下头来。满地的脚和鞋子进入了我的眼帘。我数了数，大约有23双脚，只有一双穿着皮鞋，其它全是不同颜色是运动鞋和休闲鞋，运动鞋占了八成。唯一那双皮鞋是女脚，黑色，高腰，一双粗壮有力的小腿插在那双皮鞋里，那是一双劳动人民才有的小腿。这人不会是成都人，成都人这个季节不会穿这个冬天才穿的行头，八成是外地人。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顶着坟墓里发出的咳嗽声，顺着劳动人民的小腿，我抬起了头。那是一个中午妇人，一张高原红的脸，两手紧抱着车门口的立杆，在望车窗外的夜景，明白了。这时，坟墓里又传出啌啌的声音，我再次低下头去。

一双皮鞋走了过来。男脚，敞蓬跑车那种，也是黑色的。这应该是一双干部脚，这种鞋是干部的标配，多少年如此，我当干部那阵就流行。牛王阁聚会，金总常穿这种鞋，金总是大干部，大干部都低调，穿一般的敞蓬跑车，只有小干部装腔作势，多穿名牌，以抬高自个的身价。我眼前这双鞋有九层新，名牌，刚上过油，亮得很，此人应该是小干部。我再次抬起头，果然，一个三十来岁是青年人从我前面挤过，向驾驶舱走去，深色下装，蓝色衬衣，胳膊上有个三角型的贴牌，上有“车长”二字。车长也是干部咪咪干部，是企业的。机关干部的制服是黑西装白衬衣，红领带，敞蓬跑车皮鞋，基本标配。

官场穿官衣，应该是从春秋战国开始。朝代不同，制服也不同，最好识别的算大清，朝服上有一块方形图案称为补子：文禽武兽。清以后的官服取消了补子，如现在的西装，分不出谁禽谁兽，喊领导就行。

蜀人三只眼 2024，10，30于成都碧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