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年，新婚之夜，李煜温柔地握住小周后的手说：“你不觉得愧对你姐吗？”小周后脸一红，含泪点头。李煜说，我有一个办法，跟我来。

李煜带小周后来到宫里一处皇家佛堂，虔诚地燃香跪拜，很久才回来继续洞房花烛。

原来，李煜原配皇后周娥皇是小周后的亲姐，二人在周娥皇病重时暗度陈仓，周娥皇知道后病情加重，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为此，李煜和小周后一直心怀愧疚。

李煜和小周后对着神佛虔诚祈祷后，内心得到了久未有过的平静，从此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礼佛参拜。

有一次，李煜和小周后礼完佛回到寝宫，宫女们一见他俩，全都脸色大变。

原来，李煜夫妻长时间跪地磕头，额头都磕肿了，那日礼完佛，他们额头上的红肿之处竟然长出了毒瘤。

其实，李煜虔诚礼佛，除了对周娥皇内心有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彼时南唐内忧外患，国事艰难，北方的大宋时刻都会挥师南下。

李煜本就笃信佛教，面对烂泥般的绝望的政事，他只想逃避，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神佛保佑上。

李煜为了礼佛方便，斥资在宫里建造精舍，养了大批僧尼。

他把僧尼们住的房子装修得古色古香，为他们准备好名贵的檀木，楠木香案。

李煜和小周后为表虔诚之心，还亲自跑到厨房，监督宫人为僧尼们准备可口的饭菜。

出家人不动荤腥。李煜就命人用豆腐皮，竹笋，香菇，木耳为原料，加入各种名贵的佐料，不只要把素菜做出鸡鸭鱼肉的味道，外形也要做出鸡鸭鱼肉的样子，名曰“素鸡，素鸭，素鱼，素肉”。

据说这种做素菜的手艺，至今仍在南京一带流传。

僧尼们住得舒服，吃得也精细，排泄也不能马虎。

念及此处，李煜竟带着小周后一起，亲自为僧尼们削制“厕简”。

厕简的作用相当于现在大便后用的厕纸，是大便后擦屁股用的小木片或小竹片。

五代十国时期，纸张十分宝贵，被列为“文房四宝”之一，不能当厕纸用。

老百姓上厕所用一种稻草和石灰做成的草纸，而官宦与宫人，则多用绫罗或厕简。

李煜和小周后削厕简异常细心谨慎，每削好一根，都要亲自在脸颊上轻试，确保光滑舒服后，才算合格，稍有粗糙就要返工。

李煜夫妻给佛祖磕头磕出毒瘤，还亲自为僧尼削厕简等举动，很快在当时传为佳话。

这样一来，十国的僧尼，乃至全世界的僧尼都觉得南唐才是佛门弟子永恒的向往。

他们手拉手，肩并肩，从四面八方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南唐，其决心，比当年玄奘西天取经坚定一万倍。

大批僧尼们来到南唐，不用干别的，只需要念经礼佛就能好吃好喝好住，这样一来，南唐社会吃闲饭的人越来越多。

据说，当时南唐国库有两项最大的支出，除了向北方的宋朝进贡，就是修寺庙，供养僧尼。

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把血汗钱上交国库，有时自己都吃不饱饭。

国主李煜竟把他们的血汗钱都用来养僧侣，彻底寒了老百姓的心。

很多混不下去的老百姓开始揭竿而起，南唐社会越来越不稳定。

大臣们苦苦进谏，希望李煜不要把钱财浪费在求神拜佛上。

李煜非但不听，还大发雷霆，贬了进谏的官员。

几年后，有位进士出身的官员叫汪焕，他见国运穷蹙，把生死置之度外，冒死劝李煜回头是岸。

汪焕说：“陛下礼佛固然虔诚，但比梁武帝差远了。”

李煜听说还有比自己更虔诚的礼佛君王，不由得感兴趣：“哦？”

汪焕继续说：“您赏赐僧尼，为他们建豪华的庙宇，赐他们精致的美食，甚至亲自为他们削厕简，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梁武帝直接用针刺破皮肤，蘸着鲜血抄佛经，比您虔诚十倍呢。”

李煜看着汪焕，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汪焕道：“梁武帝如此虔诚，到头来被饿死在台城，我怕陛下日后的结局，连梁武帝也不如阿。”

李煜听到这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一边拭汗，一边说：“你退下。”

汪焕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会受到惩罚，他回到家里，收拾好行李，牵来马匹，做好被贬的准备。

谁知，几个时辰后，李煜命人传来口谕，提拔汪焕为校书郎。

原来，李煜礼佛几年，每天花大量时间磕头拜佛伺候僧侣，虽缓解了些许对周娥皇的愧疚，国事并未因此振作，大宋更是步步紧逼，李煜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加上汪焕举的例子确实令李煜深深震撼，他终于决定悬崖勒马，削减礼佛开支。

但彼时的南唐国库已然空虚，又面对民间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还要向大宋朝贡，早已元气大伤，李煜此时后悔，已然太迟。

南唐只能在颓败中等待亡国的命运。

说起来李煜算是很努力的人。

他希望借佛教减轻对发妻的愧疚，更希望佛教保佑南唐运势，为此，他每日磕头额头都磕出毒瘤，还不惜纡尊降贵为僧尼削厕简。

可惜他努力的方向错了。

李煜如果肯把礼佛的精力时间用在钻研政务上，把纡尊降贵的虔诚用在招才纳贤上，结局都要好得多。

方向正确，努力才有意义。方向错了，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假努力，甚至会越努力越糟糕，一路狂奔到地狱。

参考：朱仲玉 《江南日暮：南唐三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