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大军解放武汉后,即分路相继进抵湖南和江西。此时,蒋介石、白崇禧匆匆忙忙收缩兵力于湘南、桂西北和粤西地区。国民党所谓的长江防线已彻底瓦解。
作为桂系的主脑人物之一的白崇禧似乎并未绝望,妄图以华南战略要地衡阳作为负隅顽抗的枢纽。
集中其“精锐”部队,东依湘江、涞水与永乐江,西依资水,于湘、资两江的衡阳、宝庆(今邵阳)布置防线,以阻止我解放军继续南下。
但是,衡阳对白崇禧来说并不是什么福地。虽然桂系每次卷土重来,少不了要走这条路。历史有时会惊人地相似。
1930年5月,新桂系联合张发奎,响应阎锡山、冯玉祥通电反蒋,兵发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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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衡阳时,何健的湘军不堪一击,白崇禧轻而易举拿下了衡阳,接着又很快占领了长沙。
可是好景不长,白崇禧很快就被蒋介石打败,不得已又往衡阳败退。
那一次和这一回惊人的相似,也是从长沙兵败于此。所不同的是对手换了,那一次是蒋介石,这一回是共产党。
白崇禧盘踞衡阳,湘桂线如同生命线。整个湘南地区,无论作战、交通、补给各方面,对新桂系都有着生死存亡的作用。
弄好了,湘南地区可成为他巩固的后方或前方,弄不好,他白崇禧可就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故而,早在坐镇武汉的时候,他就开始做经营湘南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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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是湘南的门户,更是两广通向中原乃至全国的门户。这至关重要的一点白崇禧看到了,共产党方面自然也看到了。
此时,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已经坐镇武汉。长沙因为有程潜、陈明仁,和平气氛日浓。
自然,林彪的眼睛也盯到了衡阳。尽管共产党方面有百万之众,然而,一贯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的林彪依然忧虑,他忧虑的当然不是兵,而是将。
白崇禧在国民党内向有“小诸葛”之称,林彪当然不敢轻视。
真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时林彪想要得到的就是尚留守北平的原“东野”参谋长,现任14兵团司令员刘亚楼。
7月21日,林彪给北平去电:“亚楼同志并罗政委:为了指挥广西作战,你和14兵团直属队均须南下。因此盼你不要去担任航空方面的工作,早日来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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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林彪大约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他也不过是全国整个战场这盘棋上的一个棋子,真正的棋手是毛泽东而不是他。
故而,这件事并非刘亚楼想“不要去”就可以不去,也不是他林彪说“不要去”就可以不去,这事得中央说了才算。
于是,林彪3天后又直接电请中央:“中央:听说中央拟调亚楼担任航校工作,我们建议亚楼仍来前方指挥作战。”
“因肖劲光须留湖南改造起义部队,邓华须去广东作战,程子华回山西,如亚楼留中央不来,则我们前线指挥甚感困难。”
林彪申明的理由不可谓不充足,语气也不能说不恳切,但是后来刘亚楼还是没有南下。毕竟林彪这里是局部,毛泽东那里才是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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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来刘亚楼当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任空军司令员,这是林彪追着他南下时没有想到的。
而肖劲光半年后当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任海军司令员,则更是林彪当初没有想到的。
以“战争之狐”著称的林彪,当然不是缺一个将就一事无成的角色。
1949年7、8月,他指挥四野大军西起荆宜、东至赣江,向白崇禧所辖各部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宜沙、湘赣战役。
这是国共两党在大陆的最后一次大决战,林彪当然明白这“最后”两字对自己的重要性。
三路大军在江河湖沼、崇山峻岭,以及粮食缺乏、湿暑天气等多种困难条件下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于7月底攻占湘西重镇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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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四野大军解放赣西南中心吉安、赣州,并迫使湖南的程潜、陈明仁率部起义,和平解放了湖南省会长沙。
赢得“小诸葛”之名的白崇禧,大约被这不可阻挡的气势吓糊涂了,错误的判断我方主力是指向广州,湖南我军不过是为掩护二野部队向西南进军采取的牵制性进攻。
故他将其一部分兵力调往广东,增防韶关,企图与广东组织联防,守住韶关、衡阳,宝庆以及资江一线,以争取时间,得到其主子美国的援助。
之后,9月底,四野主力12兵团、13兵团、15兵团,及二野4兵团,按照中央军委毛主席的部署,分三路进行大迂回战略包围,再次向白崇禧发起进攻。
右路为13兵团,以资江、洪江为目标,切断敌人向贵州方向的退路;
左路为二野4兵团和四野15兵团,直取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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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野18军,配合四野12兵团为中路,向衡阳、宝庆方向攻击,以争取在湖南歼灭白崇禧的有生力量。
其时,14兵团已奉命撤消组建空军司令部,41军划归12兵团并随中路军行动。
为执行军委和毛主席的战略方针,对敌实施大迂回、大包围,12兵团命令41军乘第二野战军西进之机,伪装成地方支队,由金井地区取小路经长沙,向娄底、兰田地区隐蔽前进。
欧阳文、吴克华接到肖劲光的命令后,于9月10日在湖南金井地区召开军党委会。
会上,吴克华向全军提出了一个口号:“歼灭白崇禧,打响南征第一炮。”
因为41军是四野最后一批南下的部队,虽跋涉了数千里,却未经任何战事,故而群情激昂,求战心切,口号一提出便很快深入到全军将士心中。
9月15日,41军由湘北金井地区出发,于18日至22日经过长沙,西渡湘江,随后分成两路,向宝庆以北的杨家滩、娄底方向平行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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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8天的连续行军,到达湘南壶天、娄底以北地区集结,进行战役的最后准备。
9月30日,肖劲光命令41军向衡阳、宝庆中间地区攻击前进,突破衡阳、宝庆一线敌人的防御之后,以主力控制宋家塘及其以南地区,视衡阳、宝庆之敌的情况变化机动作战。
根据命令,吴克华及时调整作战部署,把部队向进攻出发地靠拢。
此时,白崇禧企图控制衡阳至宝庆一线以及湘桂路侧翼,阻击我军继续南进。表面上看来,是真的想决一死战了。
其实不然,白崇禧对自己眼下的险恶处境比谁都清楚,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给自己打打气而已。
形势已到了如此地步,想要挽回败局实无异于登天。但是,白崇禧似乎依然抱着一线希望。
这希望不在蒋介石那里,也不在李宗仁那里,当然也不可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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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在哪里?希望在美国。
9月28日,正当残军布围的时候,白崇禧火急火燎地召集手下干将在衡阳召开军事会议。
一阵激烈的退与守的争论之后,白崇禧最后说:“前次青树坪一役的胜利收获很大。这一胜利足以证明我们部队的战斗力,也可以证明共产党的军队并未强大得不可击败。”
“所以,青树坪一战后,美国就相信我们,愿意用大量的美援供给我们。”
“魏德迈说,40个师的美械装备将迅速交拨。他们打算装备西北的军队15个师,其余的全部装备我们华中部队。”
其实,青树坪一战,不过是我49军146师同桂军主力在8月初的一场遭遇战。
从双方伤亡数字看,顶多只能算个平手,且实际上还只能算是一次试探性的接触,胜或败都说明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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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白崇禧却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大肆宣扬,似乎从此天下真的就是他白崇禧的太平天下了。
其目的何在?目的就是想争取到美国更多的援助,不管这种援助以何种方式方法,是武器装备还是出兵直接干预,发动世界大战都无关紧要。
当然,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等待。能顶住一月是一月,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这些都少不了一条,那就是士气。这也是白崇禧的第二个目的。
那么,士气从哪里来呢?最重要的是要打胜仗。刚巧天助他白崇禧,有了青树坪战斗这样一个给他鼓气的机会。
他应该比谁都清楚青树坪战斗投入多少部队。3个师对1个师。可他却宣扬成了3个师一天之内吃掉了林彪1个军又1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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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这样,国军何至到这一地步?蒋介石在东北投入那么多精锐,为何没剩一兵一卒?这些当然不能让部下太清楚,不然,这仗就没法打了。
而这个的第一保证就是要自己先撑住,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精神不振而影响到部队的情绪。
说到这里,我们对白崇禧的说法就不难理解了。
自己给自己打气,这对任何人在困难的时候都是必要的。军事家们更懂得个中奥妙。毛主席也曾说过:“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不过,懂得归懂得,懂得之后,白崇禧却是玩虚的。如同青树坪战斗一样。
有一次,白崇禧把自己委任的湘桂边绥靖司令曹茂琮叫到衡阳,在秘密作战室接待他,手里拿着根指挥棒煞有介事地在军用地图上的湘桂边境划了一个大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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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桂边界山区
“你看这个地区,万山重叠,岗峦起伏,地形险要,山路崎岖。林彪虽兵多将广,在这里又如何摆得开?”
“更何况东北部队南下,必不服水土,不谙人情,不熟地形。只要我们能善于捕捉战机,出奇制胜,积小胜成大胜,打出一个相持局面来。”
“那时国际上必然轰动,美援也就很快到来。副总统正在美国进行争取美援的事。”
这一席话更加明显地表白了白崇禧的目的何在。不过,这种靠蒙骗手段鼓起来的士气,能在战场上起多长多大的作用,实在值得怀疑。
就事论事,公平地说,白崇禧在国军那么多高级将领中,其军事上的造诣可说是凤毛麟角,不多见的。
在统一广西和几次重建桂系军队中,已经充分体现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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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初期,他著的《游击战纲要》一书,曾作为国民党军事学校研讨游击战之教本与实施游击战之依据。
抗战刚胜利时,白氏又著《现代陆军军事教育之趋势》一书。书中说:
“为将之道,要能带兵,要能练兵,要能用兵,开诚布公,信赏惩罚,此带兵之道;技艺纯熟,指臂相使,此练兵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此为用兵之道。”
应该说象白崇禧这样一个既有建军和带兵打仗经验,又有一定的军事理论修养的人,是有条件成为一个军事家的。然而,白崇禧最终却失败了。为什么?
一个曾在白氏身边任职的叫向隅的人讲的一段话不无道理。
论白崇禧先生资望的崇高,统驭的能力,用兵的胆识,指挥的机智,以及朝野各方仰赖的殷切,在国内各将领中,实无岀其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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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共军上下,初期亦心存敬畏,不敢轻视(桂林弃守后对方渐无顾虑)。
以这种优势条件,本应有所作为,何至未经决战而一败涂地?
笔者体察其中最大原因,应是外务太繁,压力太大,顾虑太多。
军情紧急时,他时而广州重庆,时而南宁海口,东奔西驰,协调政争,以致心烦意乱,未能专注于战场指挥,不但影响斗志和决策,并且失误了若干战阵中的主动。
历史上逆势中能扭转或稳定战局的名将,应是一个英明领导者,心无旁鹫,专搞本行本职,才能驰骋疆场,决胜千里。
惜白氏本能注重及此,纵令当时处境有不能置身事外之苦,却又不能壮士断腕,毅然排除,良深浩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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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位向老先生的观点如何,但他却道出了一个事实:即白崇禧未能在“一个英明领导者下”“专注于战场指挥”。
说来说去,责任又到了蒋介石头上。如果蒋是一个英明领导者,白就能专搞半职本行吗?
事实上,蒋并非英明者,白亦从未专职过,他们之间在政治舞台上的争权夺利,似乎从来没有停歇过,甚至兵刃相见的事也屡次发生,这些天下人有目共睹了。
试想,国民党军中那么多高级将领,象白氏这种情况的绝非一两个,不然,蒋家王朝为何那么快就垮了?
所以,在蒋介石这个并不英明的领导者之下,岀不了真正的军事家,只能岀现一批又一批争权夺利的政治家和阴谋家,也就是我们通常讲的军阀。
1949年10月1日是个怎样的日子,今天我们每个中国人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天,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自豪地向全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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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共产党领导人骄傲地站在了天安门城楼上,甚至连程潜将士们都潇潇洒洒地在那里仰望和俯视。
这一天,121师师长蔡正国、政治委员李丙令带领侦察队去青树坪方向察看地形,因为泥湿路滑,李丙令一脚不慎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蔡正国救人心切,没想到自己半边身子悬空,身不由己,与李丙令一同滚下了山坡。
侥幸地上都是松软的黄泥,两人身体并未受伤。
在山脚下,两个泥人相视一笑。蔡正国说:“打掉了白狐狸,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啰!”
李丙令接着说:“毛主席看到我们这样肯定会笑,白狐狸看到我们这样肯定会哭
蔡正国点了点头,似乎沉思了一会说:“毛主席没看见我们也肯定在笑,白狐狸没看见我们也肯定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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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正国
这一天,365团团长张东林正在训人,他站在一个矮个子连长面前左手叉腰,右手挥舞:
“我看你这个连长是不想当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休整,你们竟然还有个战士患有疥疮。大战在即,你要人家怎么上前线拚杀?干部除了教育战士,还有什么你懂吗?还有关心!”
原来张东林来这个连队检查战前准备情况时,意外地发现一个战士脱掉裤子,躲在一棵油茶树后面晒屁股,那当然不是一张雪白的屁股。
张东林亲自把那个战士送去军医那儿,才返回来找到这个连长的。他在离开那个连长时,抛出一句话:“这一仗打不好,我撤掉你!”
这一天,炮兵团战士王小波被老百姓关了“禁闭”,原因是他不愿意接受那老百姓的一块腊肉,并且说白崇禧是个很大的官,他肯定没有福气抓住他。
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日子一样,太阳依然从东边升起,从西边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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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一天又确实不一样,因为中国的太阳是毛泽东用双手从地平线上托起来的。
当我西路13兵团夺战芷江,东路15兵团与4兵团挺进广东境内时,中路12兵团于10月2日16时,兵分三路向衡宝正面发起全面攻击。
121师部队在蔡正国、李丙令率领下,从花亭子一带岀发,直插青树坪。
362团担任师的前卫团,于3日8时到达杨柳井一带,负责切断永丰与青树坪之敌的联系。师率363团,于3日10时到达青树坪附近。
由于师司令部在开进序列上安排不当,将担任主要任务的361团放在后卫。
开进途中,又遭遇永丰逃出之敌71军88师一部,待歼灭敌人后,已经耽误了时间。未能在预定时间内,赶到目的地大田桥。对青树坪之敌第71军88师主力实施包围的计划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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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363团到达位置后,师令363团3营,在361团未到达田桥之前,先担负361团任务。
然而,该营领导机械地执行上级交赋的守备阵地任务,发现敌逃,竟未组织部队及时追歼,使敌人从容逃窜。
4日5时,部队连续向大霸桥一线前进。361团2营与敌48军176师接触。
该营于8时30分,攻占了界岭以南狮子山阵地。此时,团主力因路径不熟,弄错了位置,进到新桥南山时竟按兵不动。
敌人乘2营4连立足未稳之际,组织2个营的兵力强行反击4连阵地,并于13时5分夺回阵地。
该营随之组织5连,以猛烈火力反击丢失的阵地,将阵地又夺了回来。
此时,团主力方赶到,并组织3营向雷祖山攻击,仅20分钟,将守敌528团击退,占领了雷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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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10时,敌又组织1个营的兵力,企图夺回雷祖山,我主力乘机穿插包围,不但守住了阵地,且俘敌500余人。
这一战是41军和桂系嫡系部队首次较量。
121师警卫营奉命进至架工桥,担任警戒任务。该营营部率1、2连于2日14时30分出发,经十字路、细伯塘,奔袭125里,于3日14时进至架工桥。
当前卫1连刚刚接近架工桥附近,即遭敌48军176师526团伏击,营主力被封锁,形势危急。好在营长李英明沉着冷静,令1连迅速抢占架工山,2连占领西南山和北山。
1连1排在排长高光恩的指挥下,机智勇敢抢占了架工山最高峰、控制了要点,并迅速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
敌人为夺制高点,迂回到我部左右两侧,以数倍之兵力发起强攻,反复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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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伤亡较大,且弹药用尽,最后以肉搏战守住了阵地,坚持了26个小时,以伤亡60余人的代价歼灭敌团长以下300余人。我主力到达后,敌见机不妙,仓皇逃窜。
122师于2日20时,插至界岭以西及其西南高地。365团于23时在十字路与敌71军87师259团遭遇。
师长田维扬为迅速绕过十字路,于3日0时15分,令365团8连,向十字路东北山之敌发起攻击,仅20分钟,全歼敌87师259团在该阵地的1个连,占领该高地。
从俘虏口中了解到敌人仅有1个团的兵力后,田维扬立即命令365团2营向十字路攻击前进。
2营于3日7时占领十字路。而后师又令365团1营攻占甘棠铺西北山,掩护师主力绕路通过。
3日9时,该地区高地分水岭西侧阵地全部为我占领,敌人慑于被我包围,开始逐步掩护向界岭方向撤退。至12时,我就一直跟踪追击敌人至南冲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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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田维扬经过冷静分析后,判断敌人要死守界岭,决心以366团和364团利用夜暗绕过界岭之敌,直插和公岭,并控制该高地,切断界岭之敌退路,对界岭形成四面包围。
3肉18时,2个团队开始出发,由于地形复杂,再加上2个团的领导犹豫不决,恐中伏击,用时12个钟头竟只前行了10多公里,直至4日6时才到达指定地点。
此时,界岭之敌,早以利用夜暗和对地形熟悉之特点,悄然撤出至长塘一线。
田维扬发现敌撤走后,即令366团1营插向长塘铺西北,首先攻击500高地之敌。
由于准备不够充分,再加之该营轻敌麻痹,火力组织不当,进攻队形没有完全散开,结果进攻屡不奏效,伤亡较大,只好与敌保持对峙。
在121师与122师攻击前进的同时,154师主力,也相继抵达相思桥、二十六都,其1个团逼近太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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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维扬少将
然该处敌人早已闻风而逃,部队乘机直插永丰西侧之梅山仑、大尾山区,阻击逃窜之敌。
3日,军预备队123师,进至界岭以北狮子山、流光岭一带。
由于我军攻势强大,敌第7军被迫退守宋家塘一线,并向驻守两塘市的第79军靠拢。
为按计划继续向宋家塘之敌进攻,41军军长吴克华迅速及时地调整了部署。
当日,我军进攻正面之敌71军进占了长塘铺西北一带高地,其88师,在长塘铺东狮子山一带组织防御。
另1个师,在金山铺至黑田铺的公路以西地区组织防御,企图阻止我军继续前进,争取时间掩护敌第7军与48军一部集结,重新巩固衡阳至宝庆公路一线。
此时,我与左翼友邻部队,正拥挤在一个狭小的地带。5日6时,我开始向敌88师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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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师进至贺家山,控制了仙人山,并随即派岀1个团,迂回到新桥切断敌人88师退路。
123师由正面向狮子山守敌发起进攻,122师则沿公路两侧运动,吸引敌人,154师改为二梯队,随军主力后跟进。
6日15时25分,122师364团,占领了张家坳南山,该团5连于16时进至宝台山西南高地,遭守敌第7军171师513团一部阻击。
由于该连轻敌,仓促应战,遭敌顽强反击后,进攻未能奏效。
16时45分,师令365团以1个连,配合364团5连。继续向该高地之敌发起进攻,占领了该高地,全歼守敌1个连。
366团1营占领长塘铺西山,1营几乎同时攻占了长塘铺西北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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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敌趁我立足未稳,组织48军176师、71军88师,分两路向我占领的宝台山等阵地进行反击,均被我猛烈炮火击退。
之后,122师在军主力的掩护下,向长塘铺地区之敌87师220团、221团及171师513团发起进攻。
在进攻中,365团发现敌人逃窜,但由于情况掌握不准,该团领导没有及时向上级报告,贻误了整个部队追击的时间,使长塘铺地区之敌继续逃窜。
白崇禧的部队,都是南方人且长期驻扎湘桂之间,对地形十分熟悉。他们当然不会放弃利用这一特长。
尽管游击战乃共产党的“专利产品”,他们不会不知道共产党是靠这起家的,但是他们的“白长官”也曾有研究,自然对部队也曾灌输这种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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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军士兵
这倒不是“白长官”有先见之明,预见到了今日,而是他们的老巢多山多洞,他们桂系部队当年就是钻山洞蹲山头发起来的,今日应用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故在我强大攻势面前,他们釆取运动游击战,与我周旋。所以,这个仗确实不太好打。
不好打是因为,这不像攻占一个城市,也不像两军对垒意在决战。
白崇禧及其华中部队,一直是处在要退不退要打不打的状态:
你说他不退吧,他随时都可能溜得比兔子都快;
你说他不打吧,他随时又可能咬你一口。这就是此仗很难把握的关键所在。
41军向敌进攻的同时,其左翼45军之135师,乘机勇猛插过衡阳、宝庆线至灵官殿地区,46军也由来阳以北逼近,18军解放永兴后,又进占了高亭司,切断了粤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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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各路大军的强大攻击,白崇禧被迫收缩兵力于衡阳、宝庆一线及以北地区,企图确保衡阳、宝庆防线不被突破,与我中路大军在衡、宝地区进行战役“决战”。
也许正是这种出发点,白崇禧匆忙重新调整了部署,以攻为防,集中了8个军的兵力,在我中路大军进攻正面展开。
林彪等四野首长获知敌这一行动后,认为正是在湘南地区歼灭白崇禧主力的良机,故决定集中优势兵力与敌在衡阳、宝庆地区决战。
但此时我一线兵力并无优势可言,林彪遂令各部暂停进攻,等待兵力集中。
如敌在我兵力未集中前大举进攻,则可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以一部兵力袭扰敌人,主力转移。
而插过衡阳以南的部队,继续向南转移,以北的部队暂勿南进,以作好充分的进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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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兵团肖劲光司令员接林彪指示后,决心以41军、45军2个军和40军、49军各一部兵力,首先歼灭宋家塘、水江以东地区之敌第7军。
如敌采取积极行动向我先进攻,则看情形向东南方向转进。
6日16时,吴克华接肖劲光命令:41军主力进至衡阳、宝庆公路以北,截击可能向东撤逃之敌第71军。
吴克华、欧阳文等当即令122师向长塘铺以西迂回;123师主力进至衡阳、宝庆以北的海子岭、王屋山一带,控制该地区的高地;121师进至新桥及附近高地.
其时,友邻45军135师,在前进中未接到停止进攻的命令,至5日晚已越过了衡宝公路,孤军楔入敌后,进到余田桥正南之沙坪、灵官店地区。
5日18时左右,林彪紧急发出电告,指示135师师长丁盛、政委韦祖珍:令其现地休息待命,并告135师暂归四野总部直接指挥,并采取灵活机智的独立行动袭击小敌,截击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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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得出来,林彪对135师没能“停止前进”,并未有不快,可也没有因为该师侥幸进入敌后而惊喜。
战场上形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肯定最后的战局。所以,林彪要直接指挥这个师。也许,他要因势利导,打好这将错就错的一张牌。
此时,敌人“湘粤联合防线”已被我左右两路大军突破,“小诸葛”白崇禧在湘南与我“决战”的决心已经动摇。6日24时,白崇禧下令全线总退却。
7日5时,我发现敌人全线撤退,12兵团即发出向敌实施多路平行、穿插的全线追击之命令。
此时,敌主力第7军正向武岗方向逃窜。我军为能在资江地区歼灭敌人,命令154师向宝庆以南的田心亭、花桥方向追击前进;123师经郦家坪、罗塘观、七里亭向石门司前进;
122师经朱家亭向石门司以北的黄塘前进;121师经郦家坪、七里亭向石门司前进。各部队命令后,迅速转入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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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师由石城湾、金山铺一带向朱家铺追击。当部队进至距仙槎桥以北3华里处时,师长田维扬接到报告:前方山区高地,有敌人构筑工事。
此时已是7日19时,夜幕已临,再加之大雨,一时无法弄清敌人的情况。
田维扬与政委吴保山、副师长刘善福紧急蹉商后,决定令35团派出1个连配2门迫击炮,到仙槎桥附近实施火力侦察,同时以另1个连担任警戒。
1个小时后,侦察来报:守敌为171师513团。田维扬当即向军长吴克华报告。吴克华令122师主力迅速包围该敌,以求全歼。
122师接到命令后,决心以2个团围歼敌人。命令前卫365团,迅速绕过仙槎桥,进至朱家亭;366团于8日3时20分,由仙槎桥以北包围敌人。
然而,由于事先的火力侦察,暴露了我军目的,再加之地形不熟,天气不好,部队集结缓慢,致使部队尚未赶到指定位置,闻风丧胆的敌人便已乘隙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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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师日夜兼程,急进狠追敌第7军513团3天3夜。9日晨,侦察分队报告:敌尾距我只有两里地。
此时,461团为154师前卫团,而其1营则为团的前卫营,副师长施建章和461团团长康念祥,一直随着前卫营行动。
当然,这对该营营长李庆荣和教导员刘奇,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一来可以不作什么努力就能激励部队,鼓舞部队士气。
因为副师长和团长身先士卒,这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榜样,战士们有目共睹,自然勇气倍增。
二是有首长坐阵,象是多了根主心骨,无论战情如何变化,必胜的信念不变。
10时左右,营的尖兵连在花桥北3华里处与敌后尾接触,打了个漂亮的追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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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时,部队终于在南花桥、驻马桥一带抓住了敌人主力。田维扬当即令460团、461两个团迅速占领驻马桥西北3个高地。12时将敌513团全部包围。
第7军乃桂系骨干,其171师513团又是第7军的“王牌”,有这样的称誉自然不是乌合之众。
应该说513团不是一个肉做的饺子,可以随意吞下肚子。公正地说,这是一个包着肉皮的钢球。
他们战术狡诈,武器精良,惯于山地作战,且因为是“王牌”中的“王牌”,常得到桂系主脑的“小菜”,聚合了一群悍不畏死的狂徒。
在追歼中,513团曾几度被我军包围又溜掉了。为不使敌人再次逃脱,154师将敌包围后,田维扬即刻命令部队大胆穿插,向纵深进攻,打乱敌人的部署和指挥。
田维扬说:此仗我们必须使“钢球"变成“肉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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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斗。13时30分,461团在我炮火支援下,向敌人发起猛烈攻击,并很快突入敌前沿阵地。
同时,460团1营也突入了敌阵。敌为巩固阵脚,拼命反击,双方争夺异常激烈,多次出现白刃战。
我461团1营3个连长,重伤2个,3连9班11名战士乃是有名的青年班(都不满17岁),号称“小老虎”班,在与敌激战中,全部壮烈牺牲。
对于桂军的战斗力,参加过衡宝战役的41军老兵曾感慨:“肉搏和伏击都不错,很有一套,但比我们还是差点儿。”
从前面笔者的介绍中,读者也能看得出,桂军和东野王牌41军对打,偶尔也有几次占上风,号称“钢军”的桂系第7军,战斗力确实强悍,战法战术也有颇多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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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的桂军
可现在的气数已尽,无论是“钢军”还是“钢球”,再也没有了脱逃的机会。
17时,我122师及时赶到,即令365团直插花桥,366团从西进占大田桥。
在122师配合下,154师经4个多小时的激战,全歼敌第7军171师513团(仅团长1人率20余亲信逃窜),俘敌副团长以下1284名,毙伤敌480名,共歼敌1764名。
敌人全线退却后,7日晨,白崇禧主力第7军2个师及48军2个师,被我135师阻击于灵官殿以南黄土铺地区。
9日晨,该敌被我135师及119师包围,当日我军主力陆续赶到,将敌重重包围。
当晚,41军121师经高桥、角色亭,折向黄土铺以南秋唐坪一带,与敌171师514团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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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即令362团控制罗家桥西北、东北高地,361团于22时进至秋塘坪一带,363团于24时进至黄3桥、油丝房、黄标山一线,阻击敌人向西南逃窜。
10日8时,121师向敌发起攻击,经2个小时战斗,歼敌500余人。
由于战斗前识别信号规定不清楚,361团和362团在战斗中发生误会,自伤20余人。残敌于10时30分,从白地市、饭桶岭之间向南逃窜,被我友邻40军歼灭。
随后,我122师、123师主力与兄弟部队一起,迅速赶到祁阳以北的五龙山、王峰山地区,将敌全部分割包围。
11日10时,我配合兄弟部队,歼灭了江家冲地区之敌71军一部。
11日下午,白崇禧主力所谓的“中流砥柱”第7军军部、171师、172师、176师全部和138师大部被歼灭。衡阳、宝庆等城相继宣告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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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基本结束,侥幸逃窜之敌,化整为零,躲匿深山中。12日6时,军令121师留于石亭子、江家冲一线搜索山林,清剿残匪。
连续2天的清剿中,我363团捕获白崇禧主力第7军少将副军长凌云上。
10月12日,41军奉兵团命令,主力集结于文明铺一带。
衡宝战役历时10天,41军共经历大小战斗20余次。歼灭白崇禧桂系主力第7军军部、171师、172师、71军88师、48军176师各一部,共歼敌4903人。
俘白崇禧第7军少将副军长凌云上、172师少将师长刘月鉴以下官兵3582人,毙伤敌第48军176师516团团长以下1320余人,缴获各种枪支1212支,各种火炮129门,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山头,因为一昼夜不停的雨,已经看不到多少硝烟过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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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血迹,也没有了勇士和对手留下的尸骨,只有弹坑和秃枝尚能诏示,这里曾经历一场殊死的搏斗。
而依然飘忽的细雨,像是一个声音低微而不称职的解说员,对着不久前经历的战斗场景不厌其烦地作着说明。
吴克华在154师师长左叶的陪同下来到了山脚,有个警卫模样的人只是在十几米以外的地方亦步亦趋,仿佛怕打扰首长专注的神情,他们一声不吭,一脸肃穆。
吴克华与左叶在山脚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薄薄的雨幕无法挡住他们凝伫的身躯。可他们的头颅久久没有抬起来,那是对勇士的钦敬和追思,也是对惨烈的战争无声的控诉。
“战争很快就要胜利了,可他们却在胜利的召唤声中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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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华
像是从地层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吴克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并未为自己刚才说岀的话那万般情愁所动,依然一动不动地凝伫在并不高峻的山头前。
“军长,我们上去吧!”左叶的话丝毫没有与战争有关的内容,可那语气同样透出了万般忧伤。
吴克华久历沙场。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地上面对死亡,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无法克制自己,且现在面对的并非血迹模糊的躯体,而是新雨后依然苍翠的大地。
也许,他的沉重的哀思完全来源于理想即将变成现实,胜利的阳光即将照遍苦难深重的国家的现实。
而他眼中看到的,也不仅仅是“小老虎班”那群在曙光中倒下的十八九岁的青年,而是无数为理想、为民族解放倒下的热血之士。
突然之间,他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仿佛看到了当年从井冈山突围后湘江两岸深红色的火堆旁那憧憧的黑影和呼啸的枪炮声中天际闪射的危险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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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时期的吴克华(左)
那时候,他还只是那支在强大的反动势力面前溃退的队伍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青年战士。那时候,他的思想既没有今天的复杂,他的眼光也无法同今天这样看得高远。
他们时饥时饱地吃着临时到口的食物,迈着血迹斑斑滞重蹒跚然而坚定的步伐,面不改色地面对死神。
他们在茫茫无际的万水千山面前,以不可思议的顽强和毅力前进,心中只有毫不动摇的意志和理想。
今天,他已经是那支曾经溃退的队伍中一个出色的军事指挥员。那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将军,绝没有想过今天的显耀。
他们是一群聚而不散的勇士,只想着溃退的队伍能停止溃退,有朝一日以势不可挡、无法战胜之势出现在中国历史上。
而每一个倒下的战友不但不会使他们哀伤得不能自拔,反而更增添了走向胜利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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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过的和没想过的都实现了。而且,今天的牺牲比起当年的惨烈无法相提并比。他一时无法弄明白,自己反而有点不能自已。
站在这从来没有来过的山脚下,站在自己战斗历程中这个并不起眼的一个支点上,吴克华思绪万千。
遐想中,殷红的血水已经幻化成了红旗的波浪。全面胜利只是隔着一层薄纸,英雄的梦就要变成现实。
“十八九岁,正是青春勃发的年龄,可以为革命做多少事呀!”
吴克华的顽强精神是全军出了名的,他终于从哀思中活了过来,很快恢复了坚强豪放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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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吴克华
“在胜利的号角声中倒下的勇士,使我们更伤心,可也更值得我们怀念!”
“3连9班,11名战士,是我们师有名的青年班,他们都不满17岁!”上到山顶,吴克华和左叶在一棵只剩主杆的樟树下停了下来。
左叶的话既像是自我感叹,又像是给吴克华解释。
“122师的部队赶到时,正好看到最后1个人倒下。那是班长叶荣,15岁在东北参军的,白刃战中,他们刺倒了26个敌人
显然,吴克华并没认为左叶的解释是多余的,尽管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这时候,他仿佛亲眼看到,11个小老虎端着打光了子弹的枪,从弹坑中跃了出来,展开了一场近似疯狂而又惊心动魄的搏杀。
他们毕竟还都太年轻,有坚强的意志和不畏死的精神,却缺少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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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地说,吴克华并不提倡这种打法,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尽可能较长时间地拖住敌人才是最理智的。
“没有人命令他们冲锋,如果他们能再耐心地磨几分钟,也许我们就能为新中国的建设多留下几个勇士。”
吴克华自言自语,好一阵终于抬起了头正视着左叶:“他们一死殉国的决心,我们当永远记住!"
“如果122师的部队早几分钟赶到就好了!”左叶并不是想推诿,他也无需推诿。从师长的角度来说,他的师已经岀色地完成了这次作战任务。
作为全师这盘棋的棋手,他的棋子应该是团、营,最多到连。他的感叹不过是无法挽回的事实面前一个美好的愿望。
吴克华当然明白这一点,漫长的战斗历程中,他也曾有过无数次这样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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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叶
战场上千变万化,也许几分钟、几秒钟就能完全改变敌对双方的局面。
想到此处,吴克华哀思的脸上又添了几丝惋惜和追悔。尽管是徒劳的,吴克华仍然被这种突然萌生的愿望愣了好一阵。
“不是所有的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但任何实现了的东西都建立在愿望之上。”吴克华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个警卫人员已经围了过来。
460团全体将士,在团长王国治的率领下也已经列队在山顶左侧一个新起的坟包旁。这座山太小了,肃穆的队伍几乎延伸到了山脚。
队伍离去的时候,坟包旁耸起了一座石头墓碑,上面留下了油漆写的四个字:小老虎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