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部队损失惨重,军长质问叶飞:这打的是什么仗

灵薇聊历史 2023-03-04 13:46:08

万籁俱寂。1949年5月,在上海田野上,已经黄了的麦子和金璨璨的油菜花在苍茫夜色中全都浑然一体,构成一幅色彩凝重的田园木刻画。

从渡江以来情绪始终处于亢奋状态的人民解放军部队乘着浓郁的夜色,踏着泥泞跑步前进。沿途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小河沟,几乎看不到任何凸出的建筑、碉堡和炮楼。

月浦镇像一头黑乎乎的怪物,一动不动地匍伏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

担任主攻的第29军87师260团在副团长梅永熙、政治委员肖卡的率领下,来到月浦镇北端的集结点。

团长李干在国民党江阴要塞起义后被暂时留在军里一一有一个说法,为了迎接解放,中央有指示要各部队储备干部准备建立新中国。

因此,第260团的工作就交给副团长梅永熙和政治委员肖卡负责。

战斗还没开始,下面的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团干部们的情绪已经不那么轻松。

一个小时前,部队在新镇附近行军时,曾与一个在月浦阵地前担任流动任务的国民党小部队遭遇,抓获了一个排长,梅永熙和肖卡就近在路边的一间民房里审讯。

从被俘的国民党排长口中得知:担任月浦镇至吴淞一线守卫的是国民党第52军的一个师,全部的美械装备,自动火器。

而月浦以下至吴淞的20多里防御带全都布满密集的碉堡群,这些碉堡不高,却有一点二米厚,全部的钢筋水泥。

梅永熙和肖卡一听就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

“架线!”梅副团长命令,“马上向师里报告,请示是否先筑工事。”

5月12日午夜12时,部队到达月浦街北端,接令赶挖工事。这一夜,第260团的官兵一直将洞、壕挖到离月浦街七八十米处,但是还没等加深交通壕,天已经蒙蒙亮。

根据原先的部署,部队天亮即实施攻击——

1营担任主攻,从月浦镇的北部进入,得手后向纵深发展;2营从左侧助攻,转移敌人兵力,待1营得手,2.营趁机攻入;

3营为团预备队,待1、2营攻下月浦后即向宝山、吴淞攻击前进。

但是突然,梅永熙和肖卡犹豫了,他们意识到眼前敌情不明。

担任助攻的第253团此时已悄悄地集结在第260团的西南方向。和第260团的情况一样,这个团也缺团长。

这是一支近战实力很强的部队。渡江后,第253团所在第85师奉命警戒苏州;

29军接受向吴淞、宝山穿插的任务后,兵团提出第85师不参加穿插,留在苏州继续担任警戒,但军长胡炳云亲自点名将第253团挑出随同参战。

第253团在奔袭月浦的途中曾与小股敌人遭遇。审问俘虏,说月浦镇没有什么工事,可是当部队行军距离月浦不到30里路时,在一条小河边发现有两棵交叉放倒的大树。

再一看,树叶都死了。“有情况!”1营营长沙杰判断,“这几棵树是敌人为扫清射界留下的。”

晚10时,部队进入月浦街前的一片“坟场”。从表面看,这片死寂的“坟场”并无什么特殊。蒙蒙细雨中,“坟包”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坟头”上是瑟瑟的青草。

部队停下待命,团指挥所就设在“坟滩”上,参谋长王剑秋膝盖上摊着地图,和几位团的领导核对部队集结位置和进攻路线。

存留现今的月浦碉堡

政治处主任王里也在其中。王里是这个团的老兵,每次战斗,他实际担负的工作更多也更具体。

渡江前,31岁的王里刚和本军的女护士施慕兰结婚,此刻他当然不会知道在那位女护士的身体内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现在,这个不爱说话、性格内向的人正默默地对着地图琢磨着即将开始的战事。

3营8连在连长丁铎、副连长刘玉德的带领下进入“坟地”,往里前进不足100米,就在田埂上抓到两个敌人的潜伏哨。

从俘虏口中得知,四周围都是钢筋水泥地堡,可是战士们并不清楚这钢筋水泥堡和眼前一个一个的“坟包”有什么联系。

他们糊里糊涂地钻进一些奇怪的屋脊形铁丝网,遇见了许多可疑的绊脚坑和壕沟。这一夜,部队前进不足500米。到天明,他们突然发现,部队已被分割。

乘夜偷袭进入月浦街的是1营3连。他们刚刚进街,就迎头撞上敌第52军的一个团长。团长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3连连长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给了他一个耳光说:“我们是解放军!”

据说,正是3连长的这记耳光惊动了月浦街上的敌人,第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顿时,街里街外,枪声、炮声、地雷的爆炸声以及各种轻重武器都咆哮起来。

借着不算明亮的曙光,可以看见原先寂静无声的月浦街西北段出现了一道宽数百米的火阵。

黑暗中,弹片穿梭,光弧闪烁,飞舞的子弹如同毒蛇喷吐的舌信。

这时,所有到达月浦前沿的部队都已经展开攻击队形;然而,这天清晨,所有试图靠近月浦街边缘的部队刚刚接近火道就都如一只只蛾子也的在火边燎化了。

第一批倒下去的战士死去时几乎都睁着惊讶的眼睛,就像摔了一跤,连一声喊都没发岀就一动不动了。

向月浦街施行攻击的集团冲锋队形的弧形扇面在月浦街前突然就像软软的面皮儿一样瘫下去。

队列中冲锋的士兵们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剥皮似的卷向地面,跃动着的队伍中立即形成一个个死亡的旋涡。前后左右

蜂拥而上的队伍来不及分辨也来不及躲避,就这样不明不白前赴后继地倒下。

天亮时,攻击月浦街的部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楔入密密麻麻的地堡群,就如钻进了铁笼子里的小动物,无法动弹。

从肉眼看,屋脊形铁丝网距离外壕30米,外壕距离战壕20米,战壕距离钢筋水泥地堡还有30米。

多层火力控制下的坚固阵地使第253团在月浦街以西的两次攻击均告失败。

8连1排长刘守本带领全排五个班就地卧倒 个一个死寂般的“坟包"这时全都亮出杂草伪装下的黑洞洞的射击孔。

战士们顽强进攻,可每人携带的一小包炸药只能对付一些副防御工事。

最恐怖的是那一张张铺天盖地的屋脊形铁丝网。向前冲击的战士们冲着冲着就撞到网上,一个贴着一个就不动了,他们的身体扑在铁丝网上就像一张张薄薄抖动的纸页。

到13日下午2时总攻发起前;伤亡官兵近300名。

第260团匆匆挖起的工事沟壕在天亮后第一波次的轰炸中即被摧毁大半。

从陆地、海上军舰上发射的炮弹如下雨似的向第260团的阵地倾泻;

飞机在空中投弹轰炸,而隐蔽在草丛、树林、草堆和坟包中的所有地堡群也都敞开了射击口,子弹骤雨般袭来,严严实实地封锁着通往月浦街的道路。

团指挥所设在担任突击任务的1、2营阵地之间稍后方。坐镇的政治委员肖卡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捂着震伤的耳朵,“喂”、“喂”地呼叫。

从特纵调上来打配合的三门野炮刚刚回击,就被敌方强大的炮兵群覆盖了两门。

从清早起,噩耗就频频传来;到13日下午2时总攻前;主攻1营伤亡达三分之一,营长钟熹清、副营长王德成负伤。

三个连的连、排干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肖卡当即派参谋吴振卿去1营代理营长。

团指挥所通往各营阵地的电话线被猛烈的炮火炸断,通讯参谋黄进搭不得不跑步来往于指挥所与各营阵地之间沟通联络,终于被炮弹击中牺牲。

通讯联络中断,副团长梅永熙急了,他在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浪中扯着嗓子向肖卡喊道:“你在指挥所坐镇,我去1营抵近指挥!”

指挥所里,肖卡不断呼叫师部,向师指挥所报告敌人的兵力、火力以及工事情况,他建议师部改变大部队猛攻猛插战术。

临近下午2时,肖卡正在向助攻2营电话交代任务,刚说了一半,电话线又被炸断,不得已,他只能发出总攻信号。

对于指挥员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时刻,肖卡很快就发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部队依然采取以突击队为先导、集团冲锋的战术。担任助攻的2营也跟主攻1营一样冲锋,战士们士气高昂,在弹雨火海中毫不畏惧地向月浦镇前沿钢筋水泥碉堡冲去。

很快,1、2、3营全都排在一条攻击面上,争先恐后地向月浦街压过去。

当部队越过最后一座小桥时,隐蔽在河沟对面地堡中所有的火力都向小桥密集射击,据守在月浦镇东南高地上的敌重火力也居高临下地向小桥方向开火。

此时,指战员的心态还保持在渡江后的兴奋之中。在这充满血腥的一刻,作为政治委员的肖卡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向后续部队高声叫:“停止冲击!”

但他的声音被激烈的炮火和部队奋勇向前突进时发出的振奋的呐喊声淹没。

终于冲过去了,部队迅速占领了镇前的几座碉堡,月浦街前沿阵地的敌人开始后缩。然而,强大的火力依然将解放军的先头部队死死地阻挡在月浦街外。

已是傍晩,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倾盆大雨,满地是鲜红的血水,曄哗地流淌。

肖卡命令部队就近挖筑工事,巩固刚刚得手的敌前沿工事,以对付敌人的反击。

就着蒙蒙雨雾,可以看见50米开外敌人的碉堡和阵地。为抵近指挥,团指挥所迁入距敌60—70米处刚刚占领的一个大碉堡。

很快就到了14日拂晓,肖卡、梅永熙和参谋长李仲英去沟壕里清点部队,只找到步兵120人,三个营的干部只见到1营和2营的教导员寒行、黄纹清,以及3营副教导员张勇。

他们也都不同程度负伤——第260团几乎所有的团以下军事干部都因伤亡离开了战场。

指挥所旁的一个小碉堡里坐卧着几名伤员,与他们相挨着的是几个国民党的伤兵,他们彼此默默相望,互不侵犯,肖卡进去时,他们都已没有力气说话。

天将明未明时,从月浦街方向传来坦克的隆隆声,肖卡从碉堡的射击孔向外一看,只见四辆坦克乘着烟雨晨曦又开始进攻了。

坦克呈“一”字队形在第260团刚刚夺取的阵地前摆开,在这钢铁怪物的后面是如蚁般的步兵。

反击的战斗又开始了。坦克炮管低低地向这片阵地打平射,间杂着轻、重机枪的扫射。此时,战士们的枪、弹均已被雨水淋湿无法作战,他们只能用集束手榴弹反击敌人。

3营副教导员张勇请战:“政委,我到前边去!”他带着一支小部队迅速上了最前沿。

张勇有一张既清秀又孩子气的脸孔,他15岁考取南通师范,15岁参加新四军,15岁加入共产党,今年已经24岁。

肖卡紧张地注视着他年轻的背影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机灵地跃动,追着他打的子弹在他的前后左右激起飞扬的泥土。

张勇钻进一段战壕不见了,不一会儿,从他掩身的战壕里飞出一束束手榴弹。

然而,人们很快发现,集束手榴弹的威力无法对付那四个庞大的钢铁怪物。坦克冲向阵地,成批的敌军向3营脆弱的阵地上涌来。

就在这时,一辆坦克径直向张勇的战壕奔驰而来,坦克越过战壕高高地悬在了空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张勇迅速从战壕里翻了个滚,高高跃起,拉开手榴弹向敌坦克扑去。

手榴弹瞬间轰隆爆炸,坦克颤栗了一下瘫倒,24岁的有着一张清秀顽皮孩子脸孔的3营副教导员张勇却也随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消失了。

不远处指挥所里,肖卡的眼珠猝然鲜红,他看见满天飘起的都是张勇,血肉的碎片如鲜红色的雨点在天空中一点点浮动,凝固。

作为第253团团预备队的2营在,13日凌晨没有参加攻击月浦的战斗,他们在距离月浦半华里的一个村落里休息。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要为黎明前的这场战斗担忧。

从渡江开始,人民解放军所向披靡,蒋介石的军队别说顽抗,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逃遁。在苏州至常熟、月浦的进军途中,从各处传来的消息都很“轻松”:

“吴淞一带没有什么国民党的坚固工事!”“开进时,如遇到敌人射击,那是土杂地方武装,不要理睬他!”“明天凌晨前,我们就可以将大炮架在黄浦江上!”

队伍从踏上长江南岸起,就只有一个感觉,只要追上敌人,即能胜利!

望着东方慢慢蓝起来的天空,作为团预备队封闭在小村落里的2营战士忍不住轻声地唱起歌来——

没有一块地方比这儿更好,像我们丰衣足食的家乡,毛泽东同志带着头走,跟在后面是我们大家!

这首歌是政治处主任王里领着团里的小秀才们在渡江前填词创作的一首“团歌”。

第29军官兵中有不少是江南人,其中许多是从上海转移到苏北的工人、学生。

教导员宋林奇微微地闭着眼睛,好似休息,但他并没有睡着,他的耳朵支棱着,在听,在等待每次战斗发起时的那声清脆的枪响……

凌晨2时,密集的枪炮声响起,营长王开德和宋林奇睡不住了,半边天空都是烁烁火光,映红了不远处的月浦镇。

“老宋,不对呀!”王开德对宋林奇说,“这架势,不像是小仗。”

枪炮声一阵紧一阵,宋林奇和王开德离开屋子,走到村头,但从他们所站的位置无法看清战斗的面貌,他们只能从枪炮声及方位来揣测战斗的激烈程度。

影影绰绰,他们发现营、连的其他干部也没有睡着,都在黑暗中踱步。

有经验的2营官兵似乎已经预感到这场战斗的规模。

拂晓时分,团指挥所的电话到了,命令2营4连加机枪连一部准备参加战斗。

副营长印伯伦主动要求带队前往。部队集合后,营长王开德和教导员宋林奇照例给部队讲话:

同志们,我们2营是有光荣传统的部队,4连也是我们营最好的连队。现在,兄弟部队需要你们前去援助,你们一定要打岀2营的威风来!

4连副连长张仁才代表4连全体官兵向营里宣誓:一定发扬勇敢战斗的作风,不拿下月浦不回来!

宋林奇最后握了握张仁才的手,他想告诉张仁才,营里已上报让他担任4连连长的职务。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们的永别。

队伍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天明之后,战斗的残酷就像泡在显影水中的胶片,影像逐渐清晰。

从月浦、宝山、狮子林至吴淞口沿线10多公里布满子母堡群,形成了鱼鳞状碉堡防御体系。

在这些钢骨水泥的碉堡外是大片伪装的铁丝网、沟壑,沟壑中还插有密密麻麻的竹签,并埋有地雷。

13日清晨,沿月浦街方向的公路上满是待转运的伤员。从医护人员和部分伤员的口中得知部队进攻受挫,伤亡较大,突击部队目前正被阻于月浦镇外。

宋林奇一把将营长王开德拉回去,说:“老王,回去,我们的任务快来了!”

宋林奇对自己的营有一种奇特的骄傲自豪感。这个营队在长江北岸成长壮大,纵横驰骋,在经历无数次战斗后逐渐培养出善战的作风和能力。

淮海战役,2营首先将号称王牌之一的国民党第5军堵截于徐州东部山区;

渡江战役,2营一马当先,在江阴要塞以东西开沙登陆,风驰电掣般地消灭守军一个营,又迅速投身追击的征程。

“无往不胜,攻无不克”的斗志和自信深深地刻在2营官兵的脑子里,成为一种风格。

这次团里将他们作为预备队,不无留着2营的实力,以在攻占月浦后一鼓作气突破吴淞之意。

回到村里,全营官兵都纷纷到营部请战,大家都关心4连的情况。

2营整整憋了一个白昼。

午夜过后,到团部领任务的营长王开德终于回来了。

2营的任务是:协助第260主攻团,从北面进入月浦镇。

宋林奇看了看天:天,就要亮了。

14日黎明,2营在团政治处主任王里的带领下成一路纵队向东北方向开进。

师指挥所指示:主攻第260团已在月浦街方向打开缺口,由第253团抽出一部分兵力协同往纵深发展。

命令传来,第253团的几位领导都有些为难——第260团需要增援,第253团形势也很困难。

王里说:“我熟悉部队,还是让我去吧。”王里粗犷的面容中带有质朴的坚定,一双不大的眼睛很平静,宽宽的嘴唇棱线和他下巴坚硬的棱线共同构成他性格中的成熟。

就这样,政治处主任王里成为一位军事干部带部队上了前线。

由于村子里的老百姓都跑光了,找不到向导,他们只能凭借地图寻找路线和方位。队伍的顺序是6连在前,机枪连和5连随后。

东方发白,夜色渐渐消退。当月浦镇的楼房模模糊糊地岀现在视野里时,敌人的炮弹也带着尖尖的啸音在队伍两旁的庄稼地里爆炸。

“不对!”王里叫道,月浦镇方向并没有打开口子,他对营长王开德说:“马上和团部通话!”接着,即令队伍拉开距离,由东折向南,再向月浦靠近。

团部的指令到了:“停止前进!”可是部队已经陷入困境,进不得退不得。前卫6连刚刚进到前沿阵地,就和镇上的守敌交上了火,已经有了伤亡。

营长王开德迅速扫视了一下工事环境,这个阵地是以纵横环行交通壕相连接起来的连防御体,距离月浦镇的北街口有50—60米的开阔地带;

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月浦街口前沿设有各种障碍、碉堡,东侧的一座楼房居高临下,上下均有射击孔,显然是敌人的主工事,而敌人的副防御二事也完好无缺。

2营的两个连在这里既容纳不下,也不利干在敌火力下的展开。

王开德命令:“5连暂停进入阵地。”

5连此时正疾行于6连后方不远处的一片又宽又长的开阔地,这里原先是敌军前沿阵地的正面,光秃秃毫无伪装像个空荡荡的足球场。

可怕的是5连即使停止前进也已经陷入四面受敌的危险,这片开阔地上几乎所有的田坡沟垄都被炮弹削平了,没有任何沟壕工事和可以充当隐蔽物的遮挡建筑。

天已经明亮起来,部队上下都有些发急,本来准备的是打纵深,可现在连立脚都困难。

为了不使部队成为敌人天亮后射击的“靶子",宋林奇命令5连就地赶挖工事:

先挖个地洞隐下身体,然后洞与洞互相挖通,再连成一条交通壕连接6连,以迫近敌人的交通壕,并以此作为5连在这片开阔地上暂停待命之处。

部队入壕后,对面工事里的敌人开始居高临下用枪榴弹“吊”着打,有一弹正落在宋林奇和王开德之间,幸好有个遮身的猫耳洞,宋林奇才没有被爆炸开的碎片命中。

只是由于洞小,他暴露在洞外的手臂负伤。

不能这样挨打,几位领导一商量,决定6连先攻,5连接着跟进。

命令下达后,窝在简陋战壕里的6连一跃而起,在敌情不明、火力点不清、地形又不利的情况下,由副指导员焦永庆、指导员陈金石和连长沈永根分别率领三个排向敌阵猛扑。

然而守敌凭借碉堡群、纵深配置的火力和楼房的制高点交织成绵密的火力网,没有任何炮火支援下攻击的6连刚刚冲到碉堡边就成片成片地倒下。

少数冲进街区的战士终因得不到后续部队的支援,在毫无隐蔽的情况下被俘。以后,连着几次进攻全都失败。

王开德大叫:“调5连!”可是,5连必须通过被敌人炮火严密封锁的40—50米的开阔地才能上来。正在这时,团指挥所指示:暂停进攻。

不到一个小时,6连包括连长沈永根、指导员陈金石、副指导员焦永庆在内的几乎所有官兵和机枪连一部近200人,全都在月浦街北口牺牲。

团政治处主任王里被冷枪打中牺牲。

14日中午,位于第260团阵地正面的国民党守军终于抵抗不住解放军频频的攻势,在坦克的掩护下撤退。

团指挥所碉堡内,通讯参谋将电话交给副团长梅永熙,说:“军长电话。”

军长胡炳云

梅永熙的脸被硝烟熏得像个黑包公,他一把抓过电话,话筒里立即传来军长胡炳云的声音。

胡炳云:“情况怎样?”

碉堡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梅永熙刚一张开口露出一嘴白牙就被狠狠地呛了一下,梅永熙说:“打退了!这些狗娘养的,光钻在乌龟壳里逞能,战士们都红了眼!”

胡炳云:“伤亡如何?”

梅永熙:“……只剩120个兵了。”

胡炳云:“260团还能打主攻吗?”

梅永熙大声喊道:“报告军长,我们可以继续担任主攻,我们距敌只有50米。”

胡炳云:“好!260团能继续打月浦,我们很高兴,还有什么困难?”

梅永熙:“敌人炮火很猛,队伍无法集合,我们120个人可以保证打开月浦镇的大门,再往纵深去,我们就没有预备队了!”

胡炳云:“我已经调259团两个营随你团后面跟进,你们只要打开月浦大门就算胜利完成任务!由他们向纵深发展,巩固月浦阵地,对付敌人反击!”

14日是第87师能否攻占月浦的关键一天。凌晨,师长张强生、副师长林乃清和参谋长叶克守都分别到了前沿,部署组织第二次强攻。

然而,在敌人魔术一般的阵地以及立体多方组成的强大火力网面前,他们发现了战场情况的复杂:

敌人在月浦一线不仅不是什么“散兵游勇”的杂牌,相反却是敌王牌第52军的精锐部队,以及一整套立体化的集群工事阵地。

这些互相联系着的堡群主体全为钢筋水泥结构,地堡向外延伸有隐蔽的或暴露的火力点,主堡与小堡之间以沟、壕相连。

堡群外围一般都有2000—3000米纵深的阵地,设有外壕、陷阱、竹签、地雷、铁丝网等副防御工事五、六道,伪装物多为不引人注目的杂草、积土,猛看去很像普通的坟包。

由于地面有密集、坚固的工事,又有海上和空中的立体配合,使这一线防御的确如汤恩伯所说“固若金汤”。

第87师及时将战场情况向军指挥所胡炳云报告,并得到批准调整部署:

为保证第二次强攻的胜利,决定抽调叶大村第259团的2、3营投入月浦,叶大村由该团1营和军直侦察营配合固守。

当第260团附第85师第253团于5月13日凌晨2时向月浦街发动攻击时,第259团正奉命分两路向月浦以北狮子林、叶大村攻击。

第259团团长胡文杰是个岀身书香之家的“读书人”。抗战爆发,他投笔从戎,辞教返乡,发动和组织青年参加抗日游击武装。

1938年2月,他加入新四军挺进纵队,同年6月加入共产党。

1941年,胡文杰调入叶飞新四军第1旅,先后担任旅组织科干事、独立团政治处主任和政治委员。

胡文杰烈士

渡江之前,胡文杰升任第29军第87师第259团团长。

5月14日,当胡文杰接到军、师指挥所的命令派出两个营随主攻第260团攻打月浦街时,他亲自率领第259团2、3营撤离刚刚夺取的狮子林战场赶赴月浦。

胡文杰和3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3营教导员陈达生和副教导员薛竞成都是无锡人。陈达生是1942年的老兵,圆墩墩的脸孔上五官清秀,他一年前刚由地方部队编入3营。

薛竞成的模样就像无锡泥人“大阿福”,浓而弯的眉眼,宽厚的鼻子和嘴唇。

渡江后,部队向上海进军时曾路过他的家门,领导考虑他多年没有见过家人,批准他回去看看。

薛竞成说:“就要打上海了,我离不开工作,干脆等到全国解放,再和家人好好团聚。”即将胜利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可能牺牲。

5月14日下午5时前,第259团2、3营在团长胡文杰带领下迅速进入月浦镇北偏西的攻击位置。

胡文杰立即组织各级指挥员开会,观察地形,选择进攻路线,布置火力点,规定步炮协同的联络信号,加强担任主攻2营的火力配备,准备第二次强攻。

主攻第260团最后余剩的120名士兵分别组成由团参谋长李仲英率领的突击队和由副团长梅永熙、政治委员肖卡率领的第二梯队。

具体方案是:在李仲英的突击队突破月浦街之同,第二梯队跟上,迅速占领两翼,巩固突破口,并向前占领月浦镇上的碉堡和房屋,以保证第259团安全跟进,向纵深发展。

5月14日下午6时,强攻月浦的战斗打响。在第260团通往月浦的前沿通道出现了四辆并行排列的坦克,严严实实地堵塞了突击队的前进通道。

见此情况,梅永熙副团长也上了突击队,和李仲英参谋长一起抵近指挥。

在这关键时刻,指挥所里的肖卡将团里仅剩的一门山炮拉到前沿,命令炮连连长抵近平射。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炮连连长不敢,肖卡拔出手枪顶着他的脑袋:“平射!打坦克!”

炮连连长还是为难,这是团里仅有的一门山炮。

“打!不打我就枪毙你!”肖卡的脸涨红了。

炮连连长开炮了,一辆坦克忽地起火,其余三辆坦克开始动摇。团参谋长李仲英带领突击队趁机发起冲锋,沿敌交通壕一直冲击到镇边,打开了通往镇内的突破口。

肖卡紧随第二梯队跟进。在一条交通壕里,他看见了在突击中负伤的李仲英,他命令通信员小马将参谋长送下去,小马说;“我也要冲!”

刚刚跑出几步,一颗炮弹打来,肖卡一个摔倒在左侧的一处拐角,满口塞满泥土,由于他所在位置正好是战壕的死角,幸免于难,而在他身后的小马却牺牲了。

天亮,清点人数,第260团原剩的120名官兵只剩下了64人。

总攻命令下达之前,王开德、宋林奇的第253团2营在月浦镇西侧的猫耳洞里窝了整整12个小时。

炮火封锁了2营与后方的一切联系,饭菜送不上来,电话线无法架通,转送伤员和通信员来往送信都成了枪榴弹“吊射”的目标。

营部通信员小张是一个机灵勇敢的小战士,和战争年代许多部队挑选的通信员一样长得很漂亮。

今天,他头戴钢盔、手提卡宾枪来回奔波在开阔地上传送命令。在以往许多次战斗中,他在战火中传递命令都能安然无恙。

可今天,当最后一次从开阔地返回时,他的脚刚踏进交通壕,“啪”的一声,一颗子弹穿透钢盔击中他头部,他顿时口鼻鲜血流淌,身子一沉,倒在地上牺牲了,当年还不满18岁。

这天白天,眼见着躲在猫耳洞里无法动弹的战友一个个被对面“吊”来的枪榴弹击中,2营官兵深受刺激,

背枪榴弹的国民党军士兵

他们不能忍受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如此屈辱的死法,以及对面碉堡内敌人洋洋得意地呼喊,他们一次次向营长要求出击。

王林德告诉他们,仇是要报,但要做好准备,总攻开始,我们2营一定要冲进月浦街。

5月14日下午3时,2营通往团指挥所的电话线架通,团部通知:下午6时,向月浦镇总攻击。

确切地说,到下午6时总攻前,2营的战斗力只剩下5连的全部和机枪连的一部了。

终于盼来电话里发出“总攻击开始”的命令一一2营官兵全部从猫耳洞中跃岀,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们不顾敌人疯狂地扫射,迅速进入总攻的预定位置。在火力掩护下,爆破组冲上交通壕,跃过开阔地实施爆破,终于撕开了口子。

突击排紧紧跟上,强大的冲击使碉堡内的敌人难以还手。队伍英勇地突入街区,向纵深攻击。

5连的一个战斗组一直追到月浦街的东南角的一座大堡群下,沿着交通壕冲进去,碉堡内的一个军官正在向大本营打电话求援。

解决了这个碉堡后,5连在此集合队伍,全连所剩已不足两个排。

营部临时驻进了这个大碉堡,审讯俘虏得知,打电话的这个军官是个副营长,为加强对月浦阵地的指挥,他提前一级来到连指挥所实行监督指挥。

月浦街上,枪炮声已经稀疏,街巷里仍然燃烧着熊熊大火。

经过连日浴血奋战的解放军各部这时都还顽强坚守在月浦街的西、南角,只有第253团2营占据的这个主堡突兀在街东南。

夜幕笼罩。临近5月15日的拂晓,2营官兵依然没有和团里联系上,也不知道下一步的战斗部署,通信员派出去几个小时还不见回来;

从碉堡的枪眼向外观察,只见东南方向碉堡林立,到处是来往走动的敌军……

较近的一座碉堡里,一个国民党兵正在爬围墙,只听一声枪响,应声栽落;又有一个兵从围墙处探头查看原委,也被一枪击中歪倒下去。

2营所在的碉堡暴露了,子弹纷纷射来,有几颗子弹击中碉堡壁反弹进堡内。

宋林奇命令:“用背包堵射孔!”但是背包最终是挡不住子弹的。

下半夜,寻找团部的通信员终于回来了,带来了团里的一个作战参谋。

他告诉营长王开德,团里得不到2营的消息,以为这座碉堡还在敌人手中,如果不是通信员赶到,再过一会儿,这座主堡就可能成为我们自己炮兵射击的目标。

作战参谋说:“团部要你们无论如何守住这个碉堡群,以此作为夺取月浦街后向吴淞进军的岀发基地

战前,钱华生等10余个青年农民被国民党军抓来修碉堡。钱华生是个极为精明伶俐的小伙子,他能清楚地记得国民党第52军进驻月浦镇的日子是1949年的1月29日。

他也记得月浦镇很小,却修筑了321只碉堡一一每只碉堡钱华生都一一数过,还挖有数十公里长的深壕;

为此,镇外的许多小自然村落都被迁移毁掉,同时毁掉的还有一片片苍翠的竹园,月浦街四周向外延伸100米范围已经成为无人区。

月浦街战斗打响时,钱华生和十几名抓来修碉堡的民工被圈在镇子里的一处地洞里。

向钱华生所在地洞方向攻击前进的解放军是从北面叶大村方向上来的。

他们要冲过800米长的开阔地带,敌第52军在这里密布各种轻重火力。

解放军进来时,月浦镇的守军在撤退前纵火,并将钱华生等民工以及不少没有逃离镇子的老百姓从躲藏的地洞里赶出,数十人一起哭喊起来。

镇外的解放军闻声立即放弃火力攻击,装上刺刀,向镇子里冲。钱华生看见有许多端着刺刀的解放军在半路上就倒下,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开枪。

800米开阔地里,他们一步步地爬行。钱华生事后仔细地数过,87名解放军最后就剩下了9个活的。

这支部队正是第259团团长胡文杰率领的两个营。

强攻命令发出,胡文杰率领第259团的两个营紧紧尾随第260团突击队突入月浦,他们按照计划接替第260团的突破位置继续向东占领月浦街。

第259团的主攻2营攻克了镇西北外侧的两座碉堡和右后侧的子母堡群,第87师师部立即跟进在这里设立前线指挥所。

师长张强生、副师长林乃清和师参谋长叶克守全部进入指挥所就近指挥。

第259团继续往西街发展,与街上的守敌展开激烈的巷战。他们逐屋拼杀,夺下西街20余间房屋。

敌第52军守军一面向月浦街东侧退守,一面以更猛烈的火力轰击解放军的突破口。

宝山、吴淞方向的岸炮、长江上的舰炮、隆隆开来的坦克上的平射炮射来的炮弹覆盖了突破口。

炮弹一群群掠过,发出嗖嗖的啸音。2营教导员盛长宏、3营教导员陈达生、副教导员薛竞成等先后牺牲。

由于伤亡过大,攻击被迫停止,团长胡文杰命令第259团控制镇边的一片房屋修筑工事。

第87师第261团因无法楔入月宝公路,奉命调到月浦东北方向配合攻击。

他们向街区东北侧推进,第261团1营副营长刘飞带3连攻击东侧子母堡群时受重伤,3连的130人大部战死,仅剩20余人。

第86师第256、257、258团也先后奉命向月浦方向靠拢,在月浦西南的苏家宅、杨家宅一线阵地担任警戒。至此,第29军与月浦之敌形成全线对峙。

5月15日清晨,停泊在长江江面上的10余艘敌舰首先开始向月浦阵地猛烈炮击。

两个连的敌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实施反击。从15日清晨到黄昏,连续发动五次大规模的进攻,方圆不过数里的小镇顿时成为一片废墟。

当天,国民党空军昼夜出击,出动飞机达200余架。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数次亲临月浦上空。飞机刚刚从江湾机场起飞、拉起,就已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空。

到处都在燃烧。

第260团余剩的64名官兵和第259团坚守月浦街的一部将门板、稻草、树枝堆在大路上。

没有对付坦克的重武器,他们准备放火烧。一天下来,他们抵住了敌人的所有反击。有一次,敌人的坦克差点从他们的身后突破。

第86师的一个营因为迷路跑散来到肖卡的指挥所,营长说:“请指挥我们吧!”肖卡说:“就和我们一起守。”

肖卡晚年到月浦指点当年打过的碉堡

这天下午,第261团奉命从狮子林方向进入月浦,守备月浦公路。

临近黄昏时,一发炮弹突然落在第259团团指挥所,团参谋长负伤,一枚弹片致命地楔入第259团团长胡文杰的胸部,胡文杰战死。

空气中散发着死尸被水浸泡腐烂的臭气。

战壕里的水涨涨落落,水里游动着江南的水蛇。不打炮还好,水蛇沉在黑黝黝的水底,只要一打炮,水蛇就乱蹿起来,沿着粘湿的壕沟壁到处游动。

淫雨绵绵,窝在战壕里的战士们身体也快滬烂。第253团8连1排长刘守本靠在壕沟的壁上,手里拿着一截极短的铅笔头,正在做记录——

短短的几天,第253团从王里主任以下,已经牺牲15名连以上干部。

王里烈士

王里,第253团的战士们太熟悉他了。苏北人,宽肩,光头,皮肤黝黑。他原先是3营的教导员,和基层官兵感情很深。

部队行军,他的马总是让给别人驮枪驮弹药。每次作战,他总要带领突击队。

渡江前,他在做动员时说:“47年我们是劣势,现在,国民党虽然人数还很多,但我们是战胜时期,他们处于劣势,是战败时期!”

大批同志都是在14日晚、15日晨牺牲的。刘守本含着泪水——开阔地上,一排排倒下的战友鲜血淋漓。

排里年龄最小的是淮海战役解放兵小于,不到一米六五的个子,圆圆脸,居然爬过了敌人的铁丝网。

可是这个碉堡没能打下来,小于被敌人抓住,身上戳了几十刀。

这个江西小解放兵说过:“解放了就好了!”他的家里很穷。

第29军军长胡炳云已经四天三夜没有合眼,这些日子,他不知道向兵团部发了多少火。

月浦街战斗开始的当晚,一颗炮弹就击中军指挥所,差点将军长胡炳云和参谋长梁灵光埋进去。

得知胡文杰、王里牺牲,胡炳云十分难过,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叶飞,大发雷霆:

“这是打的什么仗?我从来没有打过这种混仗,你们上面情报不搞清楚,就下命令,指战员的命不值钱怎么的?"

叶飞说:"不是我们情报不清楚,是野战军没有告诉我们。”

兵团指挥所设在一间普通的农舍里。叶飞双眼布满血丝,胡炳云的电话对他震动很大。

次日中午,胡炳云给粟裕打电话:"司令员,敌人工事坚固,不能再打运动战,要改打攻坚!”

粟裕说:“敌人工事坚固,可以考虑改变战术。”

5月14日,粟裕、张震接到第29军军长胡炳云的"牢骚"电话不久,夜里就接到叶飞、刘培善西线兵团向月浦、刘行进攻受阻的电报。

叶飞在电报里建议:放弃西线兵团15日到达吴淞口的原定作战部署,采用近迫作业攻坚战术,逐段逐点攻击。

5月15日上午7时,粟裕、张震作出加快浦东作战节奏的决定:以第9兵团第30军为先头军,迅速攻占川沙、高桥,确实控制吴淞口右岸,为西线兵团减压。

同时,他们研究了西线部队月浦、杨行一线进攻受挫的战术原因。

张震:“敌昨日又调21军王克俊部99师增援月浦,我看月浦方向战事应暂停为好。”

张震

粟裕:“司令部对于月浦的工事情况事先没有给10兵团好好打招呼这是个错误。”

“部队战前抓政策教育,这是中央的指示,很重要。可是司令部对下面作战还应该有一个直接指导的作用。”

为接收上海所做的各项准备致使公路、铁路运输困难,大批由地下党提供的敌阵地工事图还在“帆船”上咿咿轧笔地“摇”。

张震命令,立即将上海地下党新近通过敌人火线送到的敌阵地工事图复制下发。

5月16日,第10兵团下令停止攻击,巩固既得阵地,以认真研究攻打钢筋水泥堡的战术。月浦、杨行部队遂奉命暂缓攻势。第28军组织部队就杨行作战发扬“军事民主”。

第83师副师长陈景三和第244团副团长宋家烈亲自上前线研究攻打战法:

5月19日,该团5连以小群动作,交互掩护,首先占领敌地堡,并逐步向纵深推进,顺利突破敌阵地;经过三小时激战,该团占领真如国际电台。

第247、248团也同时攻克杨行外围地堡群。

第28军的经验很快就总结上去。5月19日辰时,第3野战军向所属部队发出《关于敌守备战术特点的通报》,特别提到第28军的经验:锥形攻击,以地壕作业进行包围迂回,实行单人爆炸小组突击。

第28军的作战经验同时发往浦东作战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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