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床铺的方靖猛然听到铁门外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灰布军装的人,一个高大肥胖,一个低矮疲弱,正冲着自己发笑。方靖愣在那里,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两个人,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面。
就在这时,二人已经走了进来,大个子大笑着说道:“老方,我,老刘,刘嘉树,湖南佬刘嘉树,呵呵,你们在第3师时,我当过南京警备司令部的参谋长,湖南益阳的,和夏楚中是老乡,我们见过面的。”

方靖这才想起来这个大胖子刘嘉树来,他确实是和老师长夏楚中的湖南益阳老乡,黄埔一期毕业的,还曾经干过杜聿明第5军的副军长,后来出任第17兵团的司令员,没想到他也进来了。
而那个瘦子,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胸脯,自我介绍道:“本人,第3兵团的中将司令张淦是也。”
方靖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张司令官,久违了。呵呵,我老方被关傻球了,竟然连你们二位也认不得了。”
张淦长期和河南人张轸、赵子立打交道,一听方靖说出“傻球”二字,便笑了起来,说道:“老方,是不是和河南人关在一起了,鸭子、球不离嘴的。”
坐在一旁的张述之笑了起来,说:“那不是?是球。”一句话说得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张淦松开了方靖的手,看了看方靖的脸,连连咂舌,又摇了摇头,说道:“老方,怪不得你身体不怎么好呢,犯了煞星,犯了煞星。嘿,幸亏你今天遇到了张某,才得破这一灾啊。”
张淦说着话,又煞有介事地在监室内转了两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罗盘来,神秘地晃动了两下,又冲着门窗墙角测量了一番,这才说道:“老方,不要睡二号铺,挪一下,对,睡三号铺。睡觉时注意了,头,要朝南,略向西倾斜十一个刻度。嘿,虽说这不是最好的破解方案,但也只能是这样了。来,来,来,张某再给你一样东西。”说话时,又掏出一枚铜钱来,递给方靖,神秘地说道:“垫在脚后跟下,三天后给我,张某再为你断吉凶。”
方靖一头雾水地接了过来,刘嘉树也早已把方靖铺好的床铺给挪到了三号铺位上,幸亏是个空位,否则的话,其他人肯定会说事的。方靖内心里想,听说这位小诸葛,是个什么罗盘将军,行军打仗都要算上一卦的,没想到住进监狱,还这么讲究。

张述之似乎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句:“老张,听说你可是统领着最能打的广西子弟兵,又参透天机,怎么就被解放军给活捉了呢?”
方靖一听,心想,坏了,据说张淦这人,脾气古怪得很,他肯定会和张述之恼的。可没有想到的是,张淦却长叹一声,说道:“个人之命运,怎么能抵挡得了国家民族之命运呢?老兄,个人的事再大,那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那也是大事,我,一个参透天机的军人,怎么可能螳臂当车,阻挡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呢?”
方靖看了张述之一眼,张述之皱了一下眉头,险些笑出声音来,天下还有这种奇怪的人,和如此奇怪的理论,可张淦并没有见看出他们的不屑,而是继续说道:“二位,张某是主动被他们活捉而来的,现在不过是在卧薪尝胆,为毛先生谋划一下天下大势。据张某研究,毛先生之建国,有三点不足,第一便是,新中国尚赤红,是顺应了火命的,因为它代替了蒋委员长的水蓝,但却不改紫禁城之名,是很不妥当的,因为红,即紫也,既然尚红,为何还要紫禁呢?第二便是,北京之地为都城,尚有待改进,若以火运论之,当定都于南京之南最好;第三便是,毛先生将整个天下分为五大块,不好,以张某的意思,至少要分八大块,以迎合八卦之意……”
“去,去,去,老张,哪儿凉快哪儿去吧。这天下,怎么可能有大卸八块之理,这不是信口雌黄嘛。”略懂得些易经的张述之反驳着张淦,方靖这才想起这个张述之曾经给他们讲过开封龙兴之地的故事来,心想,这世上,不单单是文人相轻啊,就连算卦的,也相轻起来了。
可张淦却有些愤怒地说道:“易经之道理,岂能用如此俗语解释之?老方,要相信我老张,等我说动毛先生采纳我的治国理念之后,那就是首辅之职,到时候还怕没有官当。”

方靖尴尬地笑了笑,把张淦给自己的那枚铜钱给扔到了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