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金瓶梅》里西门庆的四次下跪

文一史二讲吧 2025-03-03 05:56:36

在兰陵笑笑生《金瓶梅》中,第一男主西门庆作为集富商、恶霸、贪官、淫棍为一体的社会渣滓,在书中多以强势姿态示人,但其实究其本质西门庆不过是色厉内荏。

犹记得西门庆被武大郎捉奸的时候,竟然被那个“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吓得钻到床底下;花子虚因为一场家族官司惹火上身,被官府捉去,把当时一起喝酒的西门庆吓得落荒而逃;从东京汴梁回来的路上,在黄河边上遭遇一场恶风,吓得不轻,回到家就求神祷告;……诸如此类,在书中其实不乏这样的描写刻画。

我们中国人常常说一句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意思是作为男子汉要有气节和操守,通常情况之下,是不能够轻易下跪的。所谓“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即便膝下有黄金,也不能屈膝下跪。

但是,我们却在《金瓶梅》中我们却注意到西门庆曾经不止一次地下跪,细究个中的情形和传递出的信息,也是别有一番意思的,有助于我们丰富对西门庆的认识。

一、向蔡太师下跪:向权力屈膝投降

中国传统封建社会,一直以来都是“士农工商”的排位顺序,西门庆作为一个暴发户的商人,虽然商业上较为成功,但说实话其社会地位并不高,依然只不过是一个“白身”,也就是平头百姓。

所以,为了能和自己朋友圈中的周守备、荆千户、夏提刑、张团练这样的官面上的人物平起平坐,在小说的西门庆有意巴结当时的权臣当朝太师蔡京,亲自押送价值不菲的豪华生日大礼包,亲自到东京汴梁给蔡太师贺寿。

通过自己的关系人蔡太师府上的翟管家,终于得偿所愿,认这位当朝太师蔡京为干爹,当上了蔡太师的义子干儿。在认干亲的宴席上,西门庆“双膝跪下”献酒,称“愿爷爷千岁”。

西门庆屈膝一跪,向权力低下了自己原本并不高贵的的头,同时献上了自己并不坚硬的膝盖,换来了自己的攀龙附凤、飞黄腾达。

有一出还挺有名的京剧《桑园会》(又名《秋胡戏妻》),剧中的主人公秋胡因调戏妻子后,拒绝下跪道歉,唱出“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肯低头跪妇人”。而金庸先生的《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则戏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最好天天跪女人!”

大概西门庆和韦小宝都是一类人,平生膝下跪得最多的其实是各种女人。

二、向潘金莲下跪:为情欲与威胁妥协初次勾引时的示弱

在小说的第四回 “淫妇背武大偷奸,郓哥不愤闹茶肆”,西门庆在王婆家与潘金莲私通时,为了求欢不惜“双膝跪下”,央求道:“娘子作成小人则个!”

这一跪,显出西门庆在内心情欲的控制之下,一副迫不及待地猴急模样,看罢令人作呕。

2.丑事败露后的乞求

而在小说的第十三回“李瓶儿隔墙密约,迎春女窥隙偷光”,潘金莲发现西门庆与李瓶儿偷情的 秘密之后,威胁扬言要公开他的丑行。

西门庆知道潘金莲可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出的狠人,闻听此言便“慌忙跪下”,以“装矮子”的低姿态,嬉皮笑脸地向潘金莲求饶,被迫签下了不平等的城下之盟,答应了潘金莲提出的“约法三章”:头一件,不许你往妓院里去;第二件,要依我说话;第三件,你过去和她(指李瓶儿)睡了来家,就要告我说,一字不许你瞒我。

西门庆知道跟潘金莲来硬的不行,便以下跪“装矮子”,来求得潘金莲的同情可怜,果然潘金莲还就吃他这一套。这一跪,让西门庆转危为安。

三、向吴月娘下跪:修复家庭伦理

西门庆和自己正头娘子吴月娘,因为西门庆要迎娶李瓶儿一事,双方闹得有些不愉快,开始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夫妻“冷战”,互相不说话,不理睬对方。吴月娘甚至扬言,只当自己没了汉子。

而在小说的第二十一回“吴月娘扫雪烹茶,应伯爵替花勾使”,西门庆冒雪夜逛丽春院,却发现自己包养的粉头李桂姐却背着自己在接客,不由得勃然大怒,大闹了丽春院。

冒雪回家的西门庆,惊讶地发现吴月娘在庭院当中,焚香拜斗,祈求子嗣。西门庆不禁大受感动,便主动向吴月娘示好。吴月娘假装还在气头上,西门庆又使出那招“折叠腿装矮子,跪在地下”的“必杀技”,下跪求和,果然奏效,夫妻握手言欢,重归于好。

西门庆的这一跪,此跪既有真情流露,也暗含对吴月娘主母地位的承认,最终促成夫妻关系的改善缓和。

四、向林太太下跪:为阶层跃升献媚

西门庆的一生都在追逐美色,但是长久以来他猎艳的对象,似乎总有些上不了台面,都是些胭脂俗粉,不是像潘金莲、王六儿这样的市井女人,就是诸如丽春院的粉头李桂姐、郑爱月儿之流,再不济就是贲四嫂、来爵媳妇这样的家人仆妇,整体的档次都不高。

所以,当西门庆通过拉皮条的文嫂,有机会勾搭到不安于室、“四海纳贤”的王招宣(招宣,是当时的一个显官)的遗孀林太太,这对西门庆来说具有莫大的新鲜和刺激。

在小说的第六十九回“文嫂通情林太太,王三官中诈求奸”,西门庆在文嫂的带路之下,第一次进入到王招宣府里,见到了“头上戴着金丝翠叶冠儿,身穿白绫宽袖袄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鹤氅,大红宫锦宽襕裙子,老鸦白绫高底扣花鞋儿”的林太太。

西门庆竟然情不自禁地向这位,马上就要跟她上床大战三百回合的林太太“侧身磕下头去,拜两拜”。

林太太出身太原节度使的世代簪缨的贵族之家,地位显赫,西门庆的这一跪,看起来似乎是拜倒在老太太的石榴裙下,实际上是西门庆这个新兴的暴发户对上层权贵阶级的谄媚,毕竟林太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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