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霭,1907年3月出生于青海省乐都县高店东村,家境小康。1923年至1926年在西宁就学,1926年8月至1929年9月,在兰州陆军军医教练所学医,1929年10月至1931年12月,在第二十六路军军医院任上尉军医。
1931年3月,二十六路军被迫开往江西宁都参加蒋介石对中国工农红军的反革命围剿。其后,“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沦陷,民族危机空前严重。久受冯玉祥将军熏陶和中国共产党影响的西北军,爱国心切,兵多厌战,大都不愿意为蒋介石打内战当炮灰。
这年12月15日,在我党的特别支部和共产党员赵博生(二十六路军参谋长)、董振堂(该部七十三旅旅长)等的领导下,乘孙连仲离职他往之际,二十六路军一万七千多人,高举义旗,发动了彪炳史册的宁都暴动。
暴动前夕,二十六路军中已经弥漫着抗日反蒋的浓厚气氛。军营内外抗日传单纷飞,类似“我们要北上抗日,蒋介石不让过江”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血气方刚、矢志抗日的吴生霭,耳闻目睹,义愤填膺,肺都快要气炸了。一场急风暴雨的革命浪潮已经来临了。
这天黄昏,董振堂把吴生霭叫到跟前:“今晚你跟着我,哪里都不能去。”董振堂带着随从人员到处巡营察看。军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严密,口令也换得十分频繁。吴生霭身临其境,处处都感到一桩非常重大的事情就要发生。
拂晓之前,三颗信号弹从城头腾空升起。宁都起义了,董振堂郑重其事地宣布:把(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帽花摘下扔掉。
部队沿着既定路线一直往前开,直至离红都瑞金不远的任田市才停下来。刘伯坚公开宣布:起义成功了,二十六路军走上了革命的光荣道路,中国共产党表示热烈欢迎。
宁都起义成功后,二十六路军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季振同任总指挥,董振堂任副总指挥兼十三军军长,政治委员肖劲光,参谋长赵博生,政治部主任刘伯坚。吴生霭在何长工任政委的十三军卫生部担任卫生科科长。
在任田整编期间,起义官兵学习了中国共产党的十大政纲,痛批了蒋介石的十大罪状,进一步坚定了革命信念。吴生霭由此深深懂得了一个真理: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
就这样,他和另一个名叫杨有亮的青海人(下落不明),一起参加了宁都起义,一起走上了无产阶级革命道路。
宁都起义后,吴生霭随五军团一路征战,北攻江西赣州,东下福建龙岩,南征广东水口,于一九三三年五月,经曾林茂、王际坦二人介绍,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在第四次反围剿的高虎脑战斗中,战斗非常激烈,宁都暴动的主要领导人赵博生壮烈牺牲,吴生霭为首长复仇的革命火焰烧得更红。兴国扩红,成立少共国际师,吴生霭被调任该师卫生部部长,接着又调任教导师卫生部部长,驻防瑞金。
但是中国革命这时却遇到了巨大危机。以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强行贯彻“左”倾政策,面对蒋介石百万大军气势汹汹的第五次反革命围剿,死打硬拼,要“御敌于国门之外”,结果节节抵抗,屡战屡败,被迫于19934年10月开始了长征。
吴生霭所在的教导师在张经武师长、何长工政委亲自率领下,于一天的黄昏,从江西瑞金出发,也开始了两万五千里的艰苦历程。
长征路上,吴生霭克尽职责。教导师政委何长工疟疾发作十分严重,吴生霭从收容掉队伤病员的后卫赶到师司令部为他打针服药。邓颖超咳嗽吐血,病情严重。吴生霭在贺诚的统一领导下,制定医疗方案,为邓颖超治愈了病。周恩来副主席重病缠身,吴生霭单骑飞奔送去急救药品。
回首往事时,吴生霭欣慰地说:那个时候,我能为中央负责同志治好病,就是对革命所作的最大贡献。
吴生霭不仅担负着救死扶伤的艰巨任务,而且要随时准备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后来在中央卫生部任职的周毅胜,就是他在一次战斗中将其救出绝境的。
遵义会议不久,中央红军成立干部休养连,吴生霭被调去为年老体弱的徐特立、谢觉哉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防病治病。不久,他又奉令到一军团工作。
毛尔盖会议后,一、四方面军混合编队北上。左路军缺少西医,吴生霭又到左路军总医院为伤病员治病。
吴生霭调到张国焘控制的左路军后,北上,南下,再北上,三过草地,多次爬越雪山,尝尽了人间罕见的艰苦。组织上为他配备了坐骑,但他的马背上却总是伤病员,自己则一步一步,一直走了两万五千里。他吃过皮带,啃过草根。前面部队吃剩下的野牲皮张、骨头,往往就成了他们后续部队的救命粮。
回顾长征,吴生霭感慨万千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活过来了,是幸存者,只要一想到牺牲在长征路上的那些战友,我们对于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就感到最大的满足。
1936年10月25日,在中央军委命令下,五军、九军、三十军于从甘肃靖远先后渡过黄河,接着组建西路军,开始了悲壮的西征。吴生霭在西路军野战医院任医务科长,跟着踏上了艰苦曲折的征程。
随着西路军的艰苦征程,吴生霭在枪林弹雨中,从一条山打到了临泽县城(今蓼泉),形势十分险恶。一月二十日,高台陷落。
一个战士突围到临泽报信,徐向前立即停止开会,下令向倪家营转进。转进途中,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的爱人、西路军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张琴秋分娩,到野战医院想要副担架抬一抬。吴生霭愁肠百结,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最后只能给点纱布。
其后,又倪家营、梨园堡、康隆寺等激战,西路军终归失败。剩下的队伍分散游击,各自为战。
吴生霭所在的西路军卫生部和野战医院被冲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他和苏井观部长两个人。混战中,苏井观和吴生霭又天各一方。
吴生霭骑的骡子丢失了,在漆黑的夜幕中又从悬崖跌下。他忍受跌伤的疼痛和饥寒交迫的折磨,一瘸一拐地在大山和戈壁中朝西行进。他听说李卓然、李先念等带着部队朝西去了,也就忍饥耐渴化装成当地群众向西追赶。
他经过酒泉、玉门、安西等地,不顾一切地往前赶,但却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马家军控制了星星峡,谁也别指望过去。
千里迢迢西进受阻,他想:到不了新疆,我就回陕北。于是,他又日复一日地东返。一天夜晚,他在张掖城南二十多里外的一个庙里寄宿,突然遇到马家军的搜捕。他满口操着青海方言,敌人奈何他不得,但要讨保才能释放。可他却举目无亲,找不到一个保人。最终,他还是落入了敌人的魔掌。他大概是西路军被俘的几千人中,唯一的青海人。
和其他被俘人员一样,吴生霭被用草绳绑着胳膊,和其他难友串在一起,还要抬着马家军的伤员。过了扁都口,途经祁连俄堡,吴生霭心中盘算,越想越不对头:这样到了西宁,岂不真相大白,羊落虎口?
一个黄昏时刻,他趁敌人的一时麻痹,急忙松开绑,扔下敌人伤员,从一个悬崖上纵身跳下,敌人掷了一颗手榴弹,却没有炸着他。他连翻带滚,迅速摆脱了敌人。
从此,他就凭着一身医术,一口土话,流落于祁连与河西等地。他有时在金塔县戒烟所行医,有时在玉门油矿就业,有时在酒泉单独开业。他的乡亲,在马家军二九八旅马步康部担任书记的周永亨,不知底里地劝他:老人年纪大了,回去看一看吧!吴生霭只是苦笑而不答。
他就这样又度过了十二个春秋,迎来了人民解放军解放河西的隆隆炮声。
日思夜想的解放的日子终于来到,他向中央人民政府卫生部副部长苏井观写信告诉了别后的一切。苏副部长立即复信动员他到首都重新参加工作。吴生霭经过再三考虑,考虑到自己的妻室家小拖累,婉言谢绝了苏副部长的盛情相邀。他说,只要真心干革命,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1954年2月,吴生霭在酒泉专区医院参加工作,重新成为党在医务战线上的一名战士。
此后三十多年,吴生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人民服务。七十年代,酒泉地区医疗工作还相当落后,特别是缺乏医疗器材。吴生霭肩负着酒泉人民的厚望,来到首都北京,见到了他昔日的通讯员、当时在中央卫生部工作的周毅胜,向他诉说了酒泉地区缺医少药的情况。
卫生部领导立即调拨了一些X光机、救护车、心电图等医疗器材。酒泉医院的同志向他表示感谢,他说:这不能感谢我,还是要感谢我们敬爱的中国共产党。
吴生霭晚年很幸福。他1984年离休,安居在组织上为他安排的一套房子里。全家28口人,儿孙绕膝,喜气盈门,三子五女,都已成家立业,分别奋战在甘肃、湖南、湖北等地的各条战线上。
1987年5月吴生霭逝世,享年八十。国务委员姬鹏飞送了花圈,原中央卫生部政治部主任周毅胜,原海军卫生部部长肖邦宁等同志发去了唁电表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