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潘依然:我想写更多人能够共情的故事

出色的力量 2024-02-08 14:03:21

在这一次参与创作之前,潘依然就是苹果 iPhone 新年大片的忠实观众。过去每一年的片子她都会看,从创作者的角度,她也好奇这样的作品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另一方面,马克导演的片子,我其实看过蛮多的。我没有和不同文化背景创作者沟通,合作的经验,所以当时觉得,如果可以参与,应该还蛮有趣的。”合作的确定是在去年八月,潘依然记得她当时在丈夫的公司里,在一个昏暗的影厅内,和上海的团队敲定了合作的基本事项。

苹果给出的创作关键词有二,“变身”,与“Z 世代”。这两个关键词成了潘依然工作的起点。

《小蒜头》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小薇,年幼时,一次同学间小小的不愉快让她“觉醒”了能够变身的超能力,她可以变成她想象中的任何人;长大后,初入社会受到的挫折又使她开始使用这种能力,在不同人的“躯壳”里,她逐渐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最终,小薇的爷爷从家乡来到了她所工作生活的上海,帮助她找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影片的标题《小蒜头》来自故事中爷爷对小薇的昵称,因为她继承了家族的蒜头鼻。在爷爷眼中,这是有福和招财的象征,而在小薇眼里,它意味着某种不完美。拿到关键词后,潘依然的工作重点在于“找到一个故事元素去包裹这两个话题”,由 Z 世代延伸,她想到了社交媒体。在当下,社交媒体向人们展现了更多光鲜亮丽的生活,人们对自我的认识也会在这样变形对照下而松动,从而过于聚焦在自身的缺点和不完美上,“这个主题的源头不是灵感,而是一种观察和体感。社交媒体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主创团队)更关心人在其中如何才能自洽。”

在潘依然最初构思“变身”时,她想到的更多是积极、欢乐的部分,“我的想法是那很棒,我要是会孙悟空七十二变那我高兴得不得了,天天换着花样变。但是导演马克更悲观一点,他认为,享受变形只是一个阶段,过度的变形会带来危险,尤其是当小薇尚不知道如何掌握这项能力的时候,她会面临到一个非常低谷的状态。”在大家的讨论中,共识逐渐形成,故事也有了基本的雏形。潘依然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各种不同的限制,团队需要在很快的时间里达成共识,大家才能形成合力。尤其这次的合作还要涉及大量的翻译工作,在沟通上也更加复杂,“日常我的工作一般就对接 2-3 个人,但这次工作有时需要同时面对十几个人。时间又很紧,这就比较极限。”

《小蒜头》里,女主角小薇可以变身成各种模样。

开机之后,拍摄时间总共有七天。“我第一次去现场,发现人比我想象得要多一点,现场大概有十几、二十来台 iPhone,更多是一些辅助性的设备。”在这个过程中,作为编剧的潘依然也发现,由于镜头更好的稳定性,传统上需要架设轨道等大规模设备、更大范围调度的运动镜头,可以更简单、快速地完成,只需要摄影师拿着一部手机跟着主角小薇跑就可以。在夜间暗光的拍摄环境下,最终的效果也让潘依然惊讶,“就是小薇在小巷里变身的那个镜头,让我眼前一亮。听说那是全片唯一后期用了一点点特效的镜头。”

在短片中,女主角小薇第一次变身,官方给出的形态是“拳击薇”,之所以做出这个看似不符合学校家庭场景的角色,是因为潘依然对变身能力的底层设定,“面对忽然冒出来的技能,小薇不熟悉,不能熟练掌握,是由情绪触发的。在变身之前她很生气,想要发泄,所以就变成了一个拳击手。”

到主人公小薇逐渐掌握变身技巧,她选择在爷爷面前变成了学校里“霸凌”她的女同学,这个角色代表了小薇最基本的愿望,希望能够有朋友、能和他人发生连接、让别人能够喜欢她,在可触及的视野里,她的理想自我化身成为了那个女同学。在这里,面对爷爷的制止,她喊出了女同学在操场跳绳时的一句口号“迎风展翅”,然后跑掉。潘依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所见,“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会喊一些增加气势的话,所以小薇变成她之后,一方面有了漂亮的辫子,另一方面也学到了这句话。”

除了这一处,片中爷爷为小薇制作的兔包子,也是短片后半段让小薇找回自我的关键,“味道有唤醒记忆的功能,小薇小时候,爷爷常给她做兔包子(一种蛋黄馅的小点心),兔包子也就带着家的味道。”

短片最后,在包包子的过程中,长大后的小薇看到了年幼的小薇端出了第一笼包子,青年小薇哭诉着“不管怎么变,都不会完美”,而童年小薇则告诉她,“既然怎么变都不会完美,为什么还要变?”乍看上去,这一段落似乎像是青年小薇与想象中的自己对话,但事实上再看就会发现这个年幼的小薇正是范伟所饰演的爷爷变身而来。“用遗传来做变身的原因。如果带着这个前提,爷爷第一次看到小薇变身后的反应就比较好理解了,他对变身显然是有了解的。爷爷在结尾处也展现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变身能力。我们相信亲情的力量,我们也相信真正的领悟来自于自身,所以想在最后一场戏里,将两者融合。”

范伟在影片中饰演爷爷。

以下是 WSJ. 中文版与潘依然的对话:

WSJ.:你曾经提到你是在《隐秘的角落》之后开始摸到一些编剧的“手感”,可以讲讲这种手感具体是什么吗?

潘依然 :这种手感我觉得是一种平衡,是自我的直觉和其他声音的平衡,以及在不同的故事节点上,我应该从哪个角度去平衡。因为《隐秘的角落》有很大的观众量,我才能有机会去看大家的反馈,我其实蛮爱看评论的。观众之于我就像一面镜子,提醒我记住自己是在和大家交流、互动,而不是一厢情愿的表达。

《隐秘》上线的时候,我看弹幕看评论,会发现写剧本时自己很笃定的部分,但观众结合上下文的感受变得很不一样。顾及自己的表达,讲自己真正有感触的话,也不要忽视观众的反馈,共鸣和共情才是沟通的目的地。

《隐秘的角落》剧照

WSJ.:相比于文学,影视剧的创作对于编剧来说“不可控”的细节会更多,会不会有时候你写出了这种“平衡”但受限于其他原因,最终没有达成?

潘依然 :影视剧它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行业,它不像一个人写小说,就是说我自己去雕琢这个文字就可以了,导演怎么拍、演员怎么样、场景是什么样的,都会影响。工作初期有过心态不平静的时刻,但后来我知道剧本只是这个大工程的一部分,现场会注入生命力,我更关注最终的影像呈现,而不是自己原本是怎么写的。

这些年,我也相对比较喜欢在现场待一待。现场有时候会激发出很多惊喜。写剧本通常是一个人面对电脑,安静但封闭;但是去到现场,就会接收到各种刺激。

在幕后短片《镜头背后的〈小蒜头〉》里,Apple 揭露了如何用 5 倍变焦拍摄远景特写、如何用电影效果模式转换焦点、如何用运动模式稳定跟拍等。

WSJ.:我们知道你的背景最早其实是在医药行业,然后又重新去北京电影学院学了影视。你觉得你研究生的史论方向,会对你如今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吗?

潘依然 :我觉得专业背景其实是给了我一个视野,因为我们这个方向要看很多电影,去了解不同的国家、流派,各种类型。这段学习经历,给我一种思考方式,那些写进电影史上的令人敬仰的电影它们都不是横空出世的。背后有工业的原因、社会氛围的原因,政治的原因,作品和他所处的社会环境、观众、所有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好作品是生逢其时的,它和它的观众之间充满了默契,才能完成了一次酣畅淋漓沟通。

WSJ.:不考虑现实情况的话,你现在最想创作的一个故事是什么样子的?

潘依然 :我其实有在自己构思故事,但是这些都还很不成形。故事里有娱乐,也有社会性,同时还得有灵魂。好的故事包含了我们的文化特色,但也给更多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带来共情。这可能是我的某种潜意识,让我加入《小蒜头》这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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