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辑:nirvana
第一章 少年豪气惊溪口清朝末年,慈利溪口镇,山水相连,云雾缭绕。
这里虽偏远,但民风刚烈,藏龙卧虎。
在这小镇上,有一个少年,名叫王正雅,字子豳,生于清朝同治九年(1870年)。
少年时的他,英气勃发,剑眉星目,仿佛天生带着一股豪气。
正雅自幼受业于当地一位私塾先生田春山门下,喜读《春秋》《左传》,向往古时英雄侠义。
他平日里练字作画,尤爱水墨山水;然而,他的性情却颇为刚烈,常言“天下没有不可成之事”,并认为凡是立下志向,纵使千挫万折,终会有成。
这日,镇上流传起一桩趣事。
溪口附近的蝙蝠洞中产有上好的硝,然而洞口险峻、洞底不明,向来无人敢下。
几年前曾有一位壮汉冒险而入,数日未归,至今生死未卜。因此,这蝙蝠洞便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的“绝命之地”。
当王正雅听说此事后,眼中反倒闪过一丝兴奋。他向村民一笑:“这有什么怕的?我来走一遭便是。”
众人一听,无不瞠目结舌,纷纷劝道:“正雅,此洞非同小可,别太鲁莽!”
但王正雅一拱手,坚定地说:“为人所不敢为,方显志气!”
翌日清晨,他准备了绳索火把,来到蝙蝠洞口,将绳索一端绑在洞口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腰间,面不改色便攀绳而下。
洞中幽暗寂静,寒气逼人,火光微弱地映照着洞壁。
越往下攀援,那空旷而低沉的滴水声便越发刺耳。
洞中百余丈深,渐渐地他来到了洞底,借着火光四处一望,只见岩壁上布满了白色的硝结晶,果真是极好的矿硝!
正雅采集了一些,打算带回镇中。
他无畏无惧地重新攀绳而上,神态自若地出洞。
镇上百姓围拢过来,见他安然无恙,均露出惊叹之色,连声称赞。
他只是淡然一笑,拂去衣上的尘土,笑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从此,王正雅的胆识与气魄在溪口镇一带传为佳话。
尽管因此声名鹊起,他并未因此自满,而是更勤练武艺,苦读兵书。
他心中早有远大志向,常独自登高,望着远山,自言自语道:“不成大事,何以无愧于心!”
数年后,正雅赴澧州参加生员考试,然而文不中格。
镇上的人暗暗叹惜,觉得如此少年英雄竟被科考所困,实在不值。
但宁乡学官李昌见他才智过人,破例将他列为附生。
然而,正雅心中不满科举之弊,也厌恶仕途中的虚伪礼节,决意弃文从武。
此时,清朝已到末世,国政败坏,官位竟成了有钱人以银两换取的“赀郎”之位。
正雅听闻朝廷用钱入赀可以授予武职,便果断选择了这一途径,决心在乱世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1898年,王正雅以附生资格,入赀为云南富州宝宁县知县。
此地地势险要,一向是土匪猖獗之处,百姓苦不堪言。
正雅不曾畏惧,面对纷乱的局势,他反倒目光炯炯,暗自道:“这便是我施展抱负的地方了!”
第二章 富州剿匪显英豪云南富州,地势险峻,山林密布,自古便是匪患之地,百姓生活在刀光血影中,提起土匪,无不咬牙切齿。
然而,这片土地也是“江湖豪杰”们施展胆识的试炼场。
王正雅到任那日,天空阴沉,远山苍茫,他立在城门外,听得百姓窃窃私语,言语中带着敬畏与期望。他微微一笑,暗自立誓:“既然接下此职,便定要让富州百姓得享安宁。”
数日后,王正雅接到线报:有一股势力强大的土匪盘踞在附近山区,匪首凶残狡猾,官兵围剿多次皆无功而返。
王正雅一听,立刻备好兵器,单枪匹马深入匪巢。众人无不惊愕,纷纷劝阻,但他却道:“大丈夫,何惧于匪患!”
夜色中,他靠着月光和一点火把,摸索进了山林深处,终至匪巢。
那匪首正与众匪徒大碗喝酒、大声喧哗,毫无防备。
正雅身手敏捷,抓住匪首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擒住,亲自押解回城。百姓闻讯奔走相告,对他更添一分敬佩。
这一战,王正雅不仅剿匪成功,还展现出他过人的胆识与武勇,令上司刮目相看,升任富州厅通判。
然而,1902年,富州又遭遇大股匪盗围攻,王正雅亲率士兵奋力迎战,不幸中弹负伤,退至溪流边,目睹妻子汤氏不幸殒命于乱军之中。
王正雅强忍悲痛,夜间紧守阵地,直至援军赶到。
次日清晨,他忍着伤痛,率军冲锋,再次力挫匪徒,成功收复富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称赞他乃“当代豪杰”。
这件事过后,他的勇名传遍滇南,朝廷为表彰他的功绩,将他调往广南开化知府。
然而这只是开始,真正考验他的,是一场铺天盖地的起义。
1903年,个旧锡矿工人周云祥联合各族工人,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誓言要反抗清朝的卖国行径。汉、彝、苗、哈尼等族民众纷纷响应,队伍发展到万余人,接连攻下临安、石屏,震动整个云南,清政府震怒,派遣重兵围剿,然而多次败北。
王正雅奉命出征,率军围攻临安。
临安城池高耸,固若金汤,数月久攻不下。
眼见清军大兵压境,起义军内部有人出现了动摇,偷偷向王正雅献计,欲引诱周云祥投降。
王正雅心中盘算片刻,决定亲自赴约。
他命人将绳索系在腰间,趁夜深时分悄悄攀上城墙,潜入城内去见周云祥。
拟说服周云祥投降,周云祥不允,此时手下见有外人来,顿时起了戒心,几个兵士将他团团围住意图杀害。
王正雅从容不迫,诡称上厕所暂时离开,趁机找到周云祥的母亲,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一道明。
周母深知起义成败艰难,最终劝说周云祥率众投降。
清军顺利入城,而王正雅因功再度晋升,成为贵州按察使,名震一方。
然而,这一连串的胜利并未让他心生安慰。
此时,清政府内部腐败之风愈发盛行,甚至宣称将于九年内立宪,但设立的宪政机构不过是装点门面的空文。
王正雅见此深为不满,常向友人感叹:“若不彻底革命,何谈宪政!”
就在这一年,他母亲病故,王正雅辞官返乡,筑园亭以表思母之情,也萌生了归隐之意。他回首过去数年风雨浮沉,感叹道:“沙场厮杀虽有胜负,然而国事岌岌,民生未安。”
第三章 荆州前线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起义军枪声震天,革命烽火点燃大江南北。辛亥革命迅速蔓延,清政府惊恐之下集结重兵,意图镇压。
武昌城危在旦夕,湖南巡抚余诚格早已心生忧惧,担心革命之火将席卷湖南,便急电王正雅,命他前往镇压新军。
然而,王正雅对此不予理会。
10月22日,湖南宣告独立,焦达峰出任都督,建立了军政府。
然而,湖南军政府的援鄂行动并不顺利,派出的几批援鄂军接连失败。
各路兵马被清军围堵在荆州一线,屡战屡败,武昌的包围也愈加紧迫。
此时,整个湖南的希望都寄托在夺取荆州上。
谭延闿
谭延闿接任湖南都督,他知王正雅在军中素有威名,便以“湖南西北路安抚使”之职亲自招他出山。
王正雅接到谭延闿的密令,心思沉定,知晓此役非比寻常。要想解除武昌之危,唯有拿下荆州,截断清军的围攻之势。
这一役不仅关系着革命的成败,更关乎无数百姓的安危。
经过思虑,他毅然起身接受任命:“为百姓解困,取荆州,我王正雅义不容辞。”
他立即开始准备,他以“武字营”为番号,亲自前往常德、慈利、永顺、石门等地召募勇士。
部下皆是铁血之人,对这位有勇有谋的统领充满敬佩,纷纷响应,很快汇聚成一支1700余人的队伍,其中包括宋强带领的学生军。
这支“武字营”迅速集结,士气高涨,誓言奔赴荆州一线,解武昌于危难。
在出发前夜,王正雅召集众将于帐中。他眉宇间透着坚定,手指轻点沙盘:“荆州城高墙固,清军重兵守备。若我们贸然进攻,恐难取胜。”
一位部将沉声道:“统领,依我之见,正当先声夺人,直接进攻!”
正雅微微一笑:“荆州重镇,单凭蛮力岂能取胜?”他扫视众人,解释道,“荆州并非易攻之地,其地势险要、清军严防。我等进军不仅要考虑兵力,更要思虑人心。”
众将面面相觑,静静等待他进一步解释。王正雅缓缓说道:“此次进军,需稳扎稳打。清廷投降卖国已非一日,军心浮动,民心不安,唯有先夺人心,才能在荆州一举克敌。”
于是,他制定出周密的六条战术:
“首先,组织一支演说队,由石门的李执中带队,在我军到达之前,先行前往荆州外围各地,揭露清政府投降卖国的真面目,告知百姓不必惊慌逃匿。我军所到之处,正是百姓脱苦之时。”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还要流传一句话——‘若要荆州开,除非子豳来’,让这话在百姓中传开,像是神谕一般,让清军将士心中动摇。”
“其次,派出侦察队。汤光鄂、蔡尔盛,尔等各率小分队,前往碗市、黄金口等地,侦查清军兵力和部署,务必谨慎行事。”他顿了顿,目光凝重,“探明敌情,以便我军对症布兵。”
“第三,组建测绘队。宋强,学生军中有不少精通测绘者,命他们绘制详细地图,将城壕、关隘、村落一一标注,进军途中不得遗漏,以备指挥之用。”
“此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澧州、张家厂、麻村垱和碗市设立兵站,确保我军沿途补给充足。”说罢,他望向士卒们,冷静下令,“同时,为确保信息畅通,从澧州到长沙一路,设立骑兵通讯队,传送战况。骑士当奋勇疾驰,以保军情及时。”
“最后,设立粮站,按都督命令支取军饷,谷米在慈利、安乡、澧州等地采办,沿途设粮站,给将士们一个稳心之举。”
众将闻言,皆为王正雅的周密筹划而叹服。一名年轻将领激动地道:“统领,果然智勇双全,此次荆州一役,定能大获全胜!”
王正雅点头,缓缓站起身,望向帐外的漫漫夜色。荆州城外,清军戒备森严,层层阻隔;城内百姓则深受压迫,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知道,前路布满荆棘,但此时的湖南、武昌,乃至整个国家的命运,都系在他这次行动之上。
“荆州城将不日可破,诸位稍安勿躁。”正雅一字一句道,“若我等众志成城,便有破城之日,武昌危难自解!”
数日后,武字营在王正雅的率领下浩浩荡荡踏上进军荆州的道路,士气如虹。
一路上,演说队所过之处,百姓皆热烈响应,清军则惊惶不安。
民间流传的“若要荆州开,除非子豳来”之言,令荆州城中风声鹤唳,士卒纷纷议论,莫不对王正雅这位大统领心生敬畏。
战鼓声声,荆州前线一片肃杀,众人知晓,这一战,将决定荆州的归属与革命的存亡。
第四章 铁打的荆州荆州,位于长江北岸,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它西控四川,东屏武昌,北窥襄樊,南通常灃,因其地理位置的险要,素有“铁打的荆州,篾扎的灃州”之称。
面对这座巍峨高耸、易守难攻的历史名城,王正雅深知这次战斗将是一场艰难的对决。
根据侦察队的情报,荆州城内驻守清兵八千余人,城头重炮林立,有过山炮二十四尊,清军马队三百余骑,快枪近四千支,子弹储备更是达百万之多。
而“武字营”仅有一千七百余人,无论兵力、火力都与清军相差悬殊。
武字营中没有炮队、马队,枪械也仅有四百支东洋春町枪和一百八十支双筒毛瑟枪,子弹不过五十万发。
军中传来省城和前线的消息,普遍不看好这次战斗,认为王正雅轻敌冒进,劝他三思而行。
但王正雅眼中燃着炽烈的光,他站在营帐前,眼神锐利,心中早已谋定。
他知道此时汉阳、汉口虽然已陷落,但邮电局的控制权却仍在革命军手中,所以清兵对武汉的局势可能并不完全了解。
如果“武字营”迅速发动攻势,未尝没有取胜的可能。
“此战一刻不能拖延!”他在将领会议上沉声道,“如果清军知晓武汉现状,势必坚守荆州,调派援军。到那时,城池固若金汤,拖延下去,必失战机。”
“但,统领,清军重兵坚守,如何取胜?”一位部将问道。
王正雅目光如炬,指着沙盘上的两条线道:“只需兵分两路,从澧州同时出发。一队从松滋出发,沿碗市直逼荆州;另一队则从公安进发,经黄金口与碗市队会合。如此,东西呼应,形成双重夹击,让敌军难以兼顾,最终攻城。”
部下闻言,无不点头。
次日,王正雅亲率军队抵达碗市,正接到侦察队长蔡尔盛的密报:沿长江一线的清军防备松懈,不足为虑。更有消息传来,湖北宜昌起义军的唐牺支司令已率军东下,沿途击退清兵,正迅速逼近荆州城下。
清军防守军心动摇,荆州军民更是对“武字营”心怀期待。
百姓早闻王正雅的威名,期望他能尽快平定荆州,为当地百姓解困。
得此喜讯,王正雅不再迟疑,当即传令全军加速进军。
12月5日晚,第三营管带王恩渥、巡际管带何玉林带敢死队二百人突袭沙市。
夜色之中,武字营悄然潜入清军营地,猛然点燃营房火把,烈焰瞬间吞噬四周,敌军阵脚大乱,四散奔逃。
王恩渥和何玉林率队穷追不舍,击杀数十人,清兵败逃,退守荆州紧闭城门,不敢再出。
沙市一战告捷,王正雅次日率大军抵达沙市,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爆竹声震天,响彻十余里。
荆州城内清军听到鞭炮声与人声喧嚣,以为革命军大军压境,恐惧之心渐起。
清兵官兵中,有不少人已暗生退意,只有右副督统恒龄仍在坚持抵抗,以待援军到来。
王正雅当即派人与唐牺支联系,并亲赴营地与唐密会。
唐牺支素闻王正雅之名,见面后对王正雅尤为敬重。
两人深谈时,王正雅开门见山:“我军人少火力弱,难以长期消耗,须速战速决。”
唐牺支点头赞同,随后二人密谋攻城之策。
王正雅提议,以疑兵之计混淆敌军视线,清军因不知革命军虚实,军心必然动摇。
唐牺支随后将此次攻城任务分配妥当:湖北鄂军主攻南门和西门,湘军负责北门和东门,两军共同压城,攻破荆州指日可待。
双方议定进攻时机后,王正雅回到营帐,望向荆州城方向,心中暗道:“铁打的荆州,今天也要打破它!”
第五章 夜袭荆州荆州城,在淡蓝色暮霭中显得格外威严,高耸的城墙如同一头静卧的猛兽,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不速之客的来临。
12月8日清晨,王正雅亲自前往前线视察地势。荆州城周长二十里,呈椭圆形,城墙西侧是汉族百姓居住区,东墙则驻扎着满族的军队精锐。
城外壕沟环绕,城墙坚固而高耸,令人生畏。几位管带斗志昂扬,请求发起进攻,但王正雅只是摆了摆手,沉着道:“时机未到。”
直到日落西山,城墙在晚霞中染上火红的光辉,营地内的军士们正准备休息。就在此时,王正雅一声号令,打破了营地的平静:“攻城!速速集合!”
“武字营”在暮色中迅速集结,士兵们悄然穿过宽广的空地,靠近城边。
王正雅站在队伍前方,低声向管带们吩咐战术,随后率领一部分将士冲向壕沟边,枪口朝天,仰射城上的守军。枪声在静谧的夜晚中回荡,荆州城内顿时一片慌乱,守军惊叫着点燃火把,匆忙开火。
王正雅立在壕沟边,挥刀督战,枪声、炮声、喊杀声顿时交织在一起,声势浩大,撼动了整个荆州城。
满族将领恒龄从城墙上探头,看到城外遍布灯火,误以为“武字营”兵力无数,急忙命令士兵对准灯火方向射击。
满城火光映红了天空,清兵弹雨般的射击在空地上四处炸开,但大部分只是打在空处,徒劳无功。
战斗持续至黎明,王正雅始终身先士卒,一道飞弹从城上射下,穿透他的腿,但他只是微微皱眉,仍站在前线指挥着部队。
待晨曦微露,他才传令收兵回营。清点伤亡后,“武字营”仅亡三人、伤二十余人,王正雅却用巧妙的灯火之计,耗尽了清军大量弹药。
战后,管带们不解,为何选择在夜间攻城?王正雅微微一笑,道:“敌众我寡,若在白昼作战,敌人见我兵力薄弱,必然全力猛攻,难以取胜。夜晚交战,敌军无法分辨虚实,方能乱中取胜。这便是兵法中‘夜战之妙’。”
第二天,清军内部已是人心惶惶,恒龄的部下满人军士与家眷都劝说其投降,以免全家遭受灭顶之灾。
恒龄在巨大的压力下愈加孤立,最终在12月10日自尽于军中。清军的抵抗顿时土崩瓦解。
12月12日,荆州的清朝官员无奈之下,派出比利时传教士马修德、田国庆、英国税务司葛云森为代表,请求前往“武字营”军营谈判投降。
唐牺支本想拒绝,甚至杀掉这些代表,然而王正雅冷静陈述道:“兵不血刃便能守住荆州,何乐而不为?”
经过一番磋商,二人决定接受清军投降,并商定投降条款。
根据条款,清军需缴出所有武器及军用物资,遵守军政府的法律;革命军承诺保护满族旗民的生命财产,对生活困难者发放半年饷银,允许旗民子弟投考学校,一切由新政权统一管理。
12月16日,荆州的东门与南门敞开,革命军在王正雅和唐牺支的率领下列队入城。
连日的战火后,荆州百姓夹道相迎,眼中尽是敬仰与感激。满族将领连魁战战兢兢地捧出将军印迎接,清军士兵一个个垂手敬礼,低头认输。
王正雅迈步入城,身后跟随的是一众将士。
他冷静吩咐:“清兵现已投降,切不可有违约行为,安心管理各处。”随后,他命参谋们检查军火,安抚百姓,告知满族人革命的宗旨,并严明:“革命不过是推翻君主,建立共和,与满族百姓无怨无仇,革命军不杀无辜。”
荆州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而清军官兵也对革命军心服口服。
此次荆州之战,从进军至攻下仅用了十日,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王正雅的名号自此在九澧一带广为传颂,成为民间津津乐道的英雄,甚至当时儿童都学会唱一首儿歌:“嘟嘟打,打嘟嘟,王统领,打荆州。子豳来,捉满虏”。
第六章 教育兴邦与历史污点荆州之战后,王正雅声名大振,满腹才略与英勇事迹在湘鄂大地传颂。
回到湖南后,他并未沉迷于权势,而是以常澧镇守使之职,把目光投向教育,致力于让九澧地区的子弟接受良好教育。他常说:“要把九澧建好,必须培养一批有才能的人,而人才的来源,关键在于教育。”
他以镇守使的名义亲自筹建中小学,将澧县中学从小西门迁至大西门,扩建校舍、增设班级,积极为青年提供更多学习机会。
出于对教育的重视,他在澧县创办女子师范学校,学制七年,设预科、本科和专科课程,以培养优秀的乡村教师。
他深信,只有通过教育,妇女才能自立于社会。这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中显得超前,却也反映了他开明、进步的眼界。
王正雅感到中国需要新的知识体系,光靠“五经”难以真正强国。
他在镇守使衙门内设立了一个文学专修班,鼓励学子读新文学,动员儿童改读语体文,提倡思想自由。
他甚至创办了农业和商业学校,试图通过教育振兴地方的工业和农业。
遗憾的是,这些学校在他去世后逐渐停办,未能实现他理想中的教育蓝图。
王正雅
王正雅不仅在教育上有远见,还极具人情。他当年在田春山先生的私塾读书,背书不成时,曾被老师严厉惩罚。
如今当了镇守使,返乡视察时,他特地差人约见田先生。
田春山得知后心生惧意,担心王正雅报复,不敢相见。
王正雅听闻此事后,亲自登门拜访,握着田先生的手真诚致谢:“当年您对我严加教导,今日我才得有这点小成。今日专为向您致谢。”
说罢,脱帽深鞠一躬。这一举动让田先生感动不已,也让他部下的教师深受鼓舞,王正雅常用这件事勉励手下:“师严弟子方强,教育当从严。”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他也绝不姑息。
一次,他的儿子乔装混入女子师范,被人告发,王正雅得知后怒不可遏,亲自将儿子关押。直到田先生出面求情,才稍作宽恕。
但这位心系教育的英雄,最终也没能在乱世中免俗。
1915年,袁世凯复辟帝制,并号称将实行君主立宪的宪政。
王正雅在清朝时便主张宪政,如今面对袁世凯的举措,他内心一度抱有希望,以为袁世凯有可能真心推行宪政改革,恢复国家的稳定。
因此,他发出支持袁世凯的电文:“惟望早正天位,以慰望治之心。”
这一电文,一方面表达了他对袁世凯复辟的支持,但更重要的是带着一丝期望——希望袁世凯能够真正兑现君主立宪的承诺。
对他而言,立宪不仅是政治上的信仰,更是对国家命运的一份执着。
然而,袁世凯的帝制举措最终将他的希望彻底粉碎。
这封表忠电报,从此成为历史的污点,也成了王正雅人生中抹不去的阴影。他终究被袁世凯的承诺所误导,付出了信仰的代价,成为一段众人笑谈的历史。
第七章 忠诚与幻灭出于对袁世凯的忠诚,王正雅严厉打击反袁势力。
罗剑仇老年照片
1916年,他亲率部队攻打大庸的反袁领袖罗剑仇,以彰显自己对复辟的支持。
然而,袁世凯的帝制很快失败,君主立宪的承诺也随之破灭。
王正雅陷入深深的失望之中,他的忠诚与期望化为泡影,对自己所支持的复辟行动也逐渐产生了动摇。
1917年,张勋复辟的阴云再度笼罩,王正雅在病榻上愤然通电声讨:“病榻奉诵江电,忧愤为之填膺,天何厄吾国民至斯乎?父老兄弟又是一场劫数!”
这封电文标志着他对复辟的彻底决裂,表达了对共和的捍卫之心。
往昔的期望随风而逝,王正雅再无任何幻想,将余生寄望于守护共和理想。
此后,王正雅的部队被吴佩孚改编为陆军第6混成旅,他虽保留“镇守使”的职务,但权力已大不如前。
然而,他并未完全脱离政局。
1920年,湖南局势再度动荡,谭延闿第三次担任湖南督军,要求他带兵镇守慈利。
虽心力交瘁,王正雅依然接受命令,带领部队返回慈利。然而,他的回归遭到阻挠。
此时,卿衡,这位王正雅的昔日部属,如今已然站在了对立面。
卿衡曾是王正雅麾下的澧州副镇守使,但随着王正雅支持袁世凯复辟,两人渐生嫌隙。
卿衡对王正雅的忠诚产生怀疑,并逐渐与刘奎焕结成势力,在澧州一带形成地方割据。
慈利旧照
眼见王正雅带兵回返慈利,卿衡与刘奎焕密谋,意图阻挡王正雅进入慈利。
他们派遣部队埋伏于猫儿峪,设下重重关卡,将王正雅团团围困。
当王正雅率军行至猫儿峪时,前路被阻。他企图化解局势,亲赴敌营与卿衡、刘奎焕谈判。
然而卿衡心意已决,将王正雅视作潜在的威胁,不仅拒绝了和解,还指责他企图两面手法,动摇军心。
王正雅无奈,只得写下撤军命令,希望以此平息对方的疑虑。
然而,当他步出营门之际,埋伏的枪声骤然响起,敌方士兵将枪口对准了这位曾经的统领,枪声在山间回响,王正雅带着无奈与叹息倒下。。。
当然,历史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里还有一种说法,说是王正雅是高仕魁所杀。
原因是高的父亲为人不轨,被王正雅正法处决,当时高仕魁才一岁多,后被其姑母抚养成年,并改名张仕魁,入伍于王正雅部。
因年轻英俊,颇得王的重视和喜爱,收为寄儿后任命他为连长之职,派往猫儿峪驻防。
不料高仕魁暗存父仇,私通驻慈利湘军首领卿衡与谋,高仕魁假意设宴请客,并请寄父早刻惠临。
王正雅以为寄儿子请酒,当然无任何疑团,仅只带一个卫士到猫儿峪,王正雅被高仕魁接进内堂,其随从卫士和马夫留步外室。
当王在房坐下时,见桌上仅摆一菜一箸一酒,问何原因,其时高仕魁凶声高叫:“我今天对你明言,我不姓张,我本姓高名叫高仕魁,我父是你杀害的你记得吗?”
王正雅听后只叫拿酒来,今天没说的酒要喝好。
第一壶酒一饮而尽,第二壶酒只喝一半就醉倒在桌子边不省人事了,高仕魁命部下将王正雅抬出营门外即行枪决。
这件事毕竟是孤证,已经无法证实,我们还是继续按县志中记载的来写。
第八章 护国怒火与宿命的抉择
王正雅横死之后,慈利一地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然而,这片静谧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喘息。
七月的江垭,战旗猎猎,长子王育寅率领旧部齐聚于此。身披素服的他跪地祭天,誓言道:“父仇不报,誓不为人!”这番话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位将士。随即,他组建了“常灃护国军”,统领九团七千人,旗帜高悬,字字如铁:“倾家复仇”。将士们面容坚毅,眼神炽烈,随王育寅一起,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复仇之路。
然而,此时的慈利正由王正雅昔日的部将卿衡掌控。
卿衡虽曾为王正雅的副手,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背叛,为此迅速掌握了慈利的防务。面对王育寅的复仇之势,他心中不安,急忙向刘叙彝求援。
刘叙彝,这位湘军的五区司令,迅速派兵支援,为卿衡提供了急需的防御力量,试图拦截常灃护国军。
王育寅势如破竹,挥师直逼慈利。沿途江垭、东岳观、杉木桥等地纷纷陷落,百姓热情响应,不少人甚至自愿加入“复仇军”,势头如猛虎下山,一路高歌猛进。
卿衡感到大势不妙,迅速召集部队布防,然而接连失守的消息让他愈加慌乱。
最终,王育寅的部队于三日内抵达慈利城下,卿衡仓皇逃窜至常德方向。
夺回慈利的王育寅,悲愤地跪于父亲灵前,泣声誓言:“父亲在上,孩儿誓报此仇!”随后,他重整城内秩序,委派雷运枢接任县知事,安抚民心,准备迎接湘军的下一轮进攻。
不久后,湘军督军谭延闿得知此事,忧心忡忡,派员熊瑞林前来劝降,试图安抚王育寅,避免事态扩大。
谭延闿试图以大义说服王育寅,然而王育寅心中依旧怒火未消,提出必须严惩卿衡的条件,否则不予妥协。
谭延闿左右为难,不愿轻易与王育寅为敌,却也不敢得罪卿衡,只得推诿回避,劝王育寅以大局为重,停止复仇。
眼见谭延闿无意公正处理此事,王育寅意识到湘军的态度难以改变,于是转而向孙中山请求援助,表明愿加入护法阵营。
林修梅
孙中山立即派遣湘军名将林修梅前来支援,王育寅深受鼓舞,将部队改编为“湘西靖国军”,由林修梅为总司令,自己为副司令,誓师讨伐卿衡与湘军叛逆。
谭延闿闻讯震怒,与赵恒惕等人联合通电声讨,发文将王育寅称作“湘人公敌”,号召全省镇压。
随后,湘军各路人马迅速集结,田镇藩、蔡钜猷、刘叙彝等均率兵来袭,意图彻底剿灭常灃护国军。
面对劲敌围剿,王育寅与林修梅商议,决意先行攻打常德,巩固根据地。
然而,刘叙彝等人在桃源、热水坑等地布置重兵,严防死守。王育寅率军多次突围,屡次逼近常德城下,但均被湘军顽强阻挡。
战事愈发惨烈,数日激战后,王育寅逐渐认识到难以取胜,随即率军退守至慈利。
此时,湘军将领宋鹤庚、刘叙彝等人紧随而至,再次形成合围之势。
王育寅虽拼尽全力,奈何势单力薄,最终只能率残部退至父亲的故居,将宅第付之一炬,誓言不负父仇后,转身向着广袤的山岭深处撤去。
然而,事与愿违。在谭延闿的严密围剿之下,王育寅的常灃护国军终因寡不敌众,渐渐陷入困境。
数月后,王育寅部队弹尽粮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王育寅最终选择向谭延闿投降,结束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之战。
王育寅的投降并未熄灭民间对王正雅忠烈的怀念。
数年后,王正雅的灵柩由慈利迁至津市关山大垇安葬。沿途百姓扶老携幼,纷纷前来送别,沿河防岸伫立,眼含热泪,追忆着这位昔日的英雄。
参考文献:
葛乐山:第一任常灃镇守使王正雅
慈利县志:人物志
唐庆:王育寅复仇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