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妃,但是太子不爱我。
太子爱他小妈。
我每天心惊胆战的给太子打掩护,生怕他玩儿脱了,他爹诛了我们全家。
李禛的青梅竹马是谢家的嫡三小姐谢悄云。
我十三岁的时候,宫中春宴,李禛压着谢悄云在假山堆里偷香,我捂着嘴躲在角落里偷看。
李禛觉得很刺激,谢悄云觉得很刺激,我也觉得很刺激。
谢悄云刺激完之后赏了李禛一个大嘴巴子,捂着红丢丢的樱桃小嘴跑了。
李禛刺激完之后,整了整衣襟,把我从角落里提出来,笑眯眯的问:“袁二娘子躲在这处做什么?”
我颤颤巍巍的说:“我赏月。”
李禛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赞道:“今天月亮是不错,袁二娘子当真有雅趣。”
李禛拽着我,并肩赏了一刻钟“皇帝的新月”。
直到嬷嬷来寻我,我才软着两条腿被掺走了。发誓再也不来皇宫了。
次年,皇帝选秀,谢悄云进宫了。
我前脚刚跟小姐妹在画舫吃完选秀的瓜,后脚就在福来巷子的酒家店前巧遇了醉酒的李禛。
石榴拉了拉我的衣摆,小声嘀咕,“二娘子,墙边瘫着那个长得好像太子殿下啊。”
“你看错了,我们快走。”我捂住她的嘴,饶过疑似太子的酒蒙子,安全到家。
谢悄云被封淑仪当天,圣旨下到了袁府,金灿灿,沉甸甸的“太子妃”三个字压到了我的脑袋上。
压得我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宫里来的阉人掐着嗓子道喜,“这太子妃,可是咱们爷钦点的,指名袁二娘子呢,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太监说话好听,李禛这个钦点水分大着呢。
想娶的女人做了自己小妈,那边儿亲爹还逼婚,这天杀的混蛋有气没地方撒。
自己不顺心,就想给别人也找点不痛快,于是指了我的画像,说:“那就这个吧,袁珍珠,脸圆,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这些是李禛那狗东西亲口告诉我的。
临了,还捏着我的脸冷笑,“福来巷子爷都快醉死了,你跑得倒快,今儿再给爷跑一个。”
那日,这记仇的狗比根本没醉死。
洞房花烛夜,李禛心里装着皇宫里的淑仪,身下压着我,两不耽误。
我初经人事,又恼李禛蛮不讲理的拉我下水,恨得在他背上挠出了许多血痕。
李禛将我抱实了,死死摁着我的腰,任凭我哭挠。
“好利的爪子。”
他在我耳边喘息,巴掌实腾腾的落在我屁股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既疼又羞,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恨不得抠一块下来。
狗东西。
第二天一早,入宫问安前,我问李禛要避子汤。
李禛正在穿衣,仰着脖子斜过来一眼。
“喝那劳什子作甚?有了就生。”
李禛拂开侍女,一边系玉带,一边朝我走来。截了侍女手中的黛笔,捏起我的脸,为我画眉。
他垂着眼,噙着笑,眉间似有万种柔情。
李禛本就俊美,这般温柔宠溺的作态,叫人心尖直抖。
画完了眉,捏着我的脸移向铜镜,他压下身来,与我同看。
“瞧瞧。”
一弯叶眉,画得极好。
镜中一对金童玉女,端的是郎情妾意。
我很满意,李禛也很满意。
“进宫之后,不必拘着,旁人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不想答的,便推给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中的紧张倒是散了几分。
李禛将黛笔搁在岸上,攀上我的手臂,压在我耳边问:“能走吗?”
存了几分坏心思。
我羞红了脸,咬牙道:“不碍事。”
李禛扬眉,与我咬耳朵,“年岁不大,倒是挺耐操的,爷喜欢。”
混蛋!
我掰弯了手里的金簪子。
长乐宫里演着一出大戏。
皇太后拉着我的手,与我说了许多体己话,还赏了我一只顶好的玉镯子。
皇后娘娘热络不足,倒也不显生分,也打了赏。
皇帝只来坐了片刻,便带李禛离开了。
李禛走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低头在我耳畔轻语,做足了依依不舍的样子。
皇太后笑着骂他:“皇帝叫你,磨蹭什么?媳妇是你的,谁还能吃了她不成?少在哀家这处碍眼,且去。”
得了这一句,李禛才笑嘻嘻的告退。
人走了,皇太后打趣道:“他倒是将你看得严实。”
我抿唇一笑,不以为然。
成了亲,我和李禛就是一体的。我们两个之间哪怕有再多的龃龉,对着外人,却不能貌合神离。
李禛演好了他那一出,我即便演不好自己的,也不能戳破了他的。
在长乐宫用了午膳,西宫来人传话,皇帝留了李禛,一时半会儿脱不开。
意思是,让我自己回去。我趁机告退。
出了长乐宫,宫道几转,遇到了淑仪的仪仗。
淑仪不曾下娇,只问:“你便是太子新妇?”
“是。”
“兰芳殿就在前头,都到宫门口了,便去坐坐吧。”
我不想坐,只想回家,便推辞,“谢娘娘好意,只是我今日身体不适,多有不便。”
“太子妃这是,不肯给我几分薄面吗?”
这就严重了。
我当机立断,“那就叨扰了。”
淑仪奏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一曲终了,便问:“太子妃是袁仲大学士的后代,可会奏琴?”
我摇头,“不会。”
“可惜了。”
淑仪浅浅一笑,几分忧思,几分怅然。我被她的美貌晃得头晕目眩。
怪不得李禛和李禛他爹都喜欢她,我要是个男的,我也喜欢。
她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承奂喜声乐,尤爱琴,你既是太子妃,也该学学才是。”
这话就逾越了,皇太后尚且不曾这般教训我。
我没应声。淑仪默默皱起眉,抿唇,似乎也觉得自己不该说。
只是大概嫉妒满溢,情不自已。
我喝了茶,听了琴,一直熬到申时。淑仪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截我在此,不过是想见李禛一面而已。
李禛风尘仆仆的赶来,到了殿内,环顾一圈,无视淑仪那期期艾艾的眼神,直奔我而来。
他大力将我扯起来,面上笑着,说话也客气。
“皇祖母道你走了,却原来躲到这里逍遥,平白叫人担心。”
语毕,又朝淑仪说:“珍珠不守规矩,叨扰娘娘了。先行告退。”
不等淑仪回答,李禛便扯着我走了。
“慢点,我跟不上,你慢点……”
李禛步子太大,管自己走的的虎虎生风,我被他拖着,腿上疼得厉害,喊了几声,李禛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用力挣他,撅着屁股往后坐。
“李禛,你混蛋!你放开我,我不走了,我要跟你和离!”
李禛回头看了我一眼,冰冷的目光刺得我一个哆嗦。
瞪什么瞪?你渣你有理啊?
他弯身,手臂一勾,将我扛起来,冲着我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别在这里发癫,回了宫咱俩慢慢说。”
我头冲下,被他颠得恶心,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禛扛着我,踢破了房门,把我扔到床上。
石榴跟在门口,急上了头,竟说教起太子来,“殿下,出了天大的事,也得慢慢来,我……”
李禛阴沉沉吼了一声:“滚。”
有小黄门拉走了石榴,顺带关上了房门。
我趴在床上哭,操心自己不够,还操心石榴。
“你别动我家石榴。”
李禛气笑了。
“爷还动不得一个犯上的奴才?”
我再不忍着,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一把抓,趁着情绪上头逮着李禛骂。
“我本来过得好好的,干等着我爹给我寻一处好姻缘,妥妥贴贴的过日子。全叫你个天杀的给毁了。
“你自己不好过,也不叫我好过,好生歹毒。心眼那么小,叫我跟着你受罪。
“再没我这般惨的女郎了呜呜呜……我想我爹。”
头开始,李禛还黑着脸,骂到最后,他竟扯了把椅子,抱臂坐到床边,施施然睨着我,凭我哭去。
我的泪哭干了,骂人也没词儿了,抱着被子呜呜咽咽的打嗝。
李禛给我递了杯水,我就着他的手喝了。
“听太子妃话里的意思,我不算是好姻缘?”
我把喝进去的水又吐出去。
柔弱的倒在床上,继续哭唧唧。
方才上头骂爽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有点害怕。李禛是个记仇的小心眼,我这么骂他,他不得活剥了我。
“说说吧,叫你回宫,怎么跑淑仪殿里去了?”
“她叫我去。”
“她叫你去你便去?”
“她是淑仪。”
“你还是太子妃呢,论品阶你比她大。”李禛噙着笑,叫人发怵。
品阶大又怎么样?大周朝世家坐大,谢家如日中天。说句不好听的,陛下都要忌惮三分。
谢悄云是嫡出世家女,背靠谢氏,手里还攥着天家两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的心。
我一个尚书之女,虽然披着太子妃的皮子,却没有底气跟她叫板。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审时夺度,我手里的牌都没有谢悄云的零头多。
只是这番心思,我羞于启齿。
瞧着李禛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就恼怒。训我做什么?还不是他的桃花债!
我憋着气,闷声说:“你生什么气?她就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李禛怔了,半晌,看着我不阴不阳的念了一句,“作死,这话是你该说的?”
虚伪。
我该不该说,你们都做了。
谢悄云拿我做筏子,想让李禛去,李禛便去了。
其实他不一定非得来,差人传唤一声省时省力,得了他的口谕,谢悄云还能不放人?
说白了,郎有情妾有意,单让我挤在中间受委屈。
呸,狗男女。
石榴被关了一夜,李禛无心惩治她,第二天便放出来了。
服侍我穿衣时,石榴瞧着我身上的印子憋出了两眼泪,嘟囔着。
“太子爷太不知道心疼人,这青青紫紫的,不知道的,要以为二娘子遭了打。”
“太子爷也是你能编排的?”我敲她的脑袋,“改口了,我嫁人了,这是东宫,不是袁府。”
袁家无忧无虑的二娘子被太子爷抬进东宫的时候就该死干净了。
正好仪容,我攥住石榴的手腕,与她耳语。
“你悄悄去药房寻郎中,要几幅避子汤,莫要张扬。”
石榴瞪着眼睛,“太子爷若是知道了……”
我手下用了几分力道,“别让他知道。”
春日将尽,皇后派人来请我。
皇后母家范阳卢氏,是大儒,祖上人才辈出,最风光的年头,朝堂中十个官员里便有一个卢氏门生。
先帝废除选官旧制,改科举后,范阳卢氏便慢慢淡出政坛了,但范阳卢氏的名望不衰。
我的祖父袁仲大学士,也曾师从卢家大儒。
有这一层,我瞧皇后,总觉得亲近。
皇后对我不热络,也不显生分,指了盘云片糕叫我吃。
吃到第四块,便有三两个宫妃带着满身的官司来告状。
皇后处理的手段温和果决,官司断得干净利落。
头开始瞧着热闹,我兴头还高。临了,却有些丧气了。
瞧了瞧宫妃的坐态,又瞧了瞧皇后娘娘的威容,不自觉动了动屁股,照着皇后娘娘,悄悄调整着坐姿。
目送宫妃离开,我又短了一截子。这般比较起来,我走路也是不成体统的。
我搓了搓手指,眼睛发直的盯着面前白白的糕点。
不开心,再吃一个小点心吧。
“娘娘,淑仪来了。”
皇后揉了揉额角,“传。”
又撇我一眼,“食多伤身。”
我讪讪的放下刚捻起的云片糕,搓了搓手指。
谢悄云已经入了内殿,问过皇后,对我笑了笑,“太子妃也在啊。”
皇后招手赐座。
谢悄云是来送书的,听意思,那书是皇后久寻不得的孤本。
我好奇,伸长了脖子瞧过去,还没看清书名,就收了皇后一记温柔眼刀,老老实实的缩回去坐着。
谢悄云送了书也不走,便和皇后娘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们阳春白雪,聊得高深,我只觉得困倦。
刚挨过半个时辰。就有宫女通传,说是太子求见。
谢悄云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把里头的心思遮得严严实实。
“传吧。”皇后慢条斯理抚着护甲,抬高了腔调,“这个时候,怕是给陛下请了罪才脱身来接人的,他倒是宝贝你。”
这话是指我说的,我含蓄又羞涩地笑了笑。
皇后不知道,李禛来的这么快,多半是因为谢悄云在这儿。
我瞧了谢悄云一眼,她的手攥实了,从拳缝里窥见一丝血红。
这下我真的有点想笑了。哈哈,谢悄云也不知道。
“实在冤枉。珍珠跳脱了些,儿臣是怕她在母后这儿待太久扰了您的清静,讨了嫌,才匆匆赶来。”
李禛大步走来,拜过皇后,立在我身侧。眼风扫过谢悄云,只有一瞬便收回了。
就那一瞬,他脸上笑意便更深了,深的很假很假。
“属你耳尖嘴贫。”皇后露了一分笑意,“赶紧把人带走,吃了我半盘子云片糕。”
李禛扬眉,似笑非笑的睨过来一眼,亲昵的敲了敲我的脑袋,佯嗔道:“没规矩。”
这幅样子宠溺的样子,也是装的。
明知是装的,我还是羞红了脸。
李禛又说:“母后要是不嫌她,叫她明儿再来。”
“算了,你又舍不得,何必叫我做这恶人?”皇后扶额,“这半晌,我也倦了。都走罢。”
这个都,含了一个谢悄云。
谢悄云步子慢,李禛步子也慢。
我能理解,毕竟这俩人,见一面也不容易。
能同行的宫道就这么一段儿,过了岔路口,下一次见面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袁珍珠。”
“嗯?”
“脚底下的蚂蚁都被你碾成土了。”李禛附身过来,在我的耳边说浑话,“爷昨晚是厉害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巴掌大的步子都迈不开吧?”
我人傻了,红透了。
李禛骚起来六亲不认,甚至不顾他屁股后面的老相好!
晚上,我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李禛钻上床,我在思。
李禛脱我衣服,我在思。
李禛亲我,我还在思。
李禛咬了我,我嗷嗷直叫,“你是狗啊!”
李禛打我屁股,“辱骂太子,大不敬。”
“……”
打完,李禛抱着我不动了,脑袋搁在我的颈窝,捉着我的头发玩儿,“想什么呢?”
“母后今天叫我去,是什么用意?她都没跟我说几句话。”
“不好吗?”腔调带着些不经心。
“也不是不好。我在母后宫里瞧了许久,心知屈膝礼做得不规矩,走路时步子大了许多,坐相应也是不端庄的,还没忍住吃了许多云片糕,她都不曾训导,这般宽容……”
这般宽容,让我觉得难受。
我既然做了太子妃,就想力所能及的把事情做好。
但是皇后好像,不需要我做好。
李禛侧头,黑亮的眼珠映着我的面容,半晌,额头抵住我的肩膀闷声发笑。
“是我想岔了。那日入宫问安之后,母后便有将你带在身边教导的意思。
“是我瞧着你这般娇气爱哭,跟个瓷人儿似的,才央着母后对你宽容些,免得给你碰碎了。”
他抬头,推着我的脸凑近,看着我笑,“明儿你再去,求母后教你。
“不过,母后管教人可是厉害得紧,你若是挨了教训,可莫要回来跟我撒泼。”
李禛的黑发与我搅在一起,昏黄烛火,暧昧光影中,他眉眼温柔,恍惚爱欲交织。
某个瞬间,我被他烫到,心尖一抖,酥酥麻麻。
世上的女人都会喜欢李禛。
他是最好的情人。
床上够猛,床下够撩。
心动是心动,该喝的避子汤,我一顿都不会少。
做好太子妃这一项里,不包括给李禛生孩子。
李禛想要子嗣,也不一定非得借着我的肚子,多得是人愿意给他生。
说起子嗣,这几日皇后娘娘也有意无意提点我,太子的后院太单薄了。
说起来,李禛瞧着是个浪的,内里却是个痴的。
年少时的喜欢纯粹干净,心里装着谢悄云,便不看别人一眼。
李禛娶我时已然加冠,可房内竟然连一个侍妾都没有,更枉论美人妃嫔。
我曾问过李禛。别的皇子到了加冠,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李禛不是个禁欲的,对床事也热衷,为什么不纳侍妾?
“有人跟我说,女人的心很小。端得再大度,私心里,自己的男人,不想跟旁的分。”
彼时,李禛刚餍足,揽着我十分放松,也乐意多说些,“况且,女色误人。应付一个便够我受的,多来几个,我会短命的。”
我嘴快问了一句,“跟你说那话的是谢三娘子?”
李禛冷了脸,没滋没味的说:“瞎叫,她是淑仪。”
避而不答,便是说对了。
李禛梗着脖子,给谢悄云准备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后院,最后却叫我捡了便宜。
皇后娘娘的茶碗空了,我端庄恭敬的把茶倒上。
皇后看着我,笑道:“不过月余,便换了个人似的,有些太子妃的仪态了。”
我心里高兴,抿唇笑了笑,“是娘娘教得好。”
皇后严厉也尽心。仪态,礼仪,宫中内务,人情往来种种,凡是用得到的,皇后都事无巨细的教给我。
她是把我当未来的皇后来教导。我只跟了她一个多月,学到的东西比十六年来女先生教我的都多。
我爹只得了我一个女娘,在圣旨下来之前,从没想过将我送进宫墙。
教导我也只要求知事理,明是非,只盼我一生快乐幸福。
我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这些日子跟着皇后娘娘学习,吃尽了我十六年来没吃过的苦头。
好几次被罚被骂,回去躲进房间偷偷哭完了,抹干眼泪,继续硬着头皮往上顶。
李禛碰见过一回,将我从床上扒拉起来,捏我的脸,盯着我哭红的眼睛看了半晌,“啧,哭得怪招人的,下回在床上也这么哭。”
直接把我的泪吓回去了。
晚上,李禛压着我作弄,叫我哭了个痛快。
快睡着时,听见李禛说:“累了就歇几日,我去给母后告罪,这些天不必去了。”
我迷迷糊糊去推他的脑袋,呢喃道:“要去的,别多事,我能……”
话没说完,我便睡着了。
亏得是我有志气,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将将有了些太子妃的样子。
为李禛更衣时,我想起来皇后提的事。
左右李禛也没娶到谢悄云,那留着干净的后院也没意思,便开口问了。
“殿下,皇后新提了一批秀女,你要看看吗?”
李禛没应声,我抬头去瞧,却见他低着头,沉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叫我心底发凉。
良久,他开口,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怎么说?”
我垂头解开他的衣带,“殿下的后院是单薄了些。”
李禛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你要给我纳妾还是选妃?”
我心中警铃大作。
李禛绝对生气了!
“我没那个意思,这事还是要你做主的,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殿下已过加冠之年,膝下还没有子嗣,这……”
李禛重重拂开我的手,合上衣襟,压着脾气,慢条斯理的说:
“我竟枉信了女人心小这话,我瞧着你的心,大得厉害!你若是操心我的子嗣,不如劝自己的肚子争点气。”
李禛捞起外袍,大步离开,房门甩的嘭嘭响。声音震得我哆嗦了一下,垂头摸着平坦的小腹。
我那么努力的想做好太子妃,除了不甘心当个无知的花瓶之外,还有一层——
若他日得知我不愿生育,李禛能看在我做事还算尽心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李禛摔门而去之后,有好几天没有回过东宫。
偶有一次遇着李禛,是在皇后的未央宫。
李禛见我来,便冷着脸告退了。
错身而过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味。
这种梅香很特别,应加了什么特殊的香料,回味略苦。
我应该在哪里闻到过。
“太子妃?”
皇后娘娘压重了声音,我回过神来,忙告了罪。
皇后问:“太子昨晚可是歇在东宫?”
不知触到了哪根神经,一瞬间,我的脑子转的飞快,想起来了在哪里闻到过那种特殊的梅香——淑仪宫中燃的便是那香。
“自然。”我的嘴快过了脑子,“太子自然歇在东宫。”
皇后审视我片刻,我不敢回避显出心虚来。
“成了,我乏了。”
不知是信没信,皇后显出倦怠来,由宫女扶着往屏风后面走。
我识趣的告退,大宫女蝉心送我出殿门时,笑着与我说:
“昨日戌时,有宫娥看到殿下从兰芳殿离开,被主子杖毙了。
“今日主子特地问了殿下,殿下矢口否认,想来是那宫娥红口白牙,想往咱们殿下身上泼脏水。”
鼻息之间,仿佛又有梅香萦绕。我心底犯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秽乱后宫是大罪,即便是太子也罪不可赦。若是被坐实了,整个东宫都难逃一劫。
李禛,你糊涂!
当晚,皇后造访东宫,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李禛才醉醺醺被扶回来,满口胡话,六亲不认。
皇后压着怒气甩袖而去。
送走皇后回房,便见李禛小臂搭在眼睛上,仰面躺着,瞧着像是睡着了。
走到近旁,他搭在床沿的手动了,勾住了我的衣袖,一点一点的把布料往手心里攥。
“袁娇娇,别给我纳妾。”
娇娇是我的乳名,不知他从哪里得知。
李禛遮着眼睛,声音嘶哑低沉,莫名有些委屈。
若不是浓重的酒气中藏了一缕淡淡的梅香,我都要以为,李禛喜欢的人是我了。
我说:“都听殿下的。”
李禛像蜗牛一样吃我袖子的手僵住不动了,停了片刻,狠狠甩开我的袖子。
侧过身,背对我,咬牙切齿挤出来一句,“白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