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沈醉入狱时,身上有十两黄金,银元藏在鞋底,周养浩和徐远举身无分文,被看守记下:“口袋比脸还干净。”
三人一个单位、一个级别、同时被俘,命运却像被劈成了三段,问题不在制度,在人心。

沈醉是军统的“老牌人物”,抗战时就在昆明站干事,起义前他已经猜到了会出事。
他不是突然觉悟,他只是识时务。
在昆明投诚那几天,他反常得很,不抽烟,不喝酒,天天一个人蹲在办公室翻抽屉。

后来才知道,他在“处理”自己的黄金和银元,他手头有钱,很多,长沙火灾他挣了不少,建砖厂、倒卖汽油、洗黑钱,数不清的账本。
这些钱不是用来逃命的,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准备的是“进监狱的生活费”。
他随身带了十两黄金,装在烟盒里,藏在内衣里,连夜让人缝进鞋底,他还提前通知昆明的老商人孙子顺,把银楼留货的银元运出来备用。
沈醉是赌命赌赢的人,他赌的是共产党不会搜战俘。
事实正是如此,战犯管理所不搜身,只登记姓名、级别、是否服从改造,沈醉过了第一关,他的“本钱”进了牢房。

周养浩输在第一步。
他也有钱,甚至比沈醉更“敢捞”,他在息烽集中营做事,开设茶馆、杂货铺、包饭生意,每年收入“天文数字”,看守贪污、狱警勒索,都和他分账。
但他赌错了,他相信妻子。
他让妻子把黄金、白银、名表藏好,一旦风向不对,立即送来,可当他被捕,妻子跑了,带走所有财物,改嫁成都一个副团长,再没来看过一眼。
他进来的时候,裤兜里空空如也,甚至连被子都要向人借。
徐远举的情况更糟,他是北平军统的头,靠吃空饷、收贿维持生活,别人给他送黄金手表,他转手就送给上级。

他一身行头不差,住洋房,吃进口罐头,可一旦脱离位置,他连下人都不如。
他进来时身上只有一根铅笔。
看守李志正记得清楚,因为他当时跟另一个人说:“这个人是真穷,口袋比脸还干净。”
沈醉有黄金、有外援、有关系,周养浩、徐远举,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

沈醉的最大本事,不是藏黄金,是留人情。
他在军统有个规矩:“栽花不种刺”,什么意思?能帮的就帮,别得罪人。
有人欠他人情,一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就成了他的“提款机”。

昆明起义前,他跟资本家黄子华打了一次麻将,沈醉输了三百块,临走说:“以后要是我有难,麻烦你记得今天这顿饭。”
几个月后,黄子华果然送来了第一笔钱,之后每个月两次,送衣送物,看守都知道:“沈先生有人送。”
周养浩做不到,他在息烽集中营,是出了名的“敲骨吸髓”。
卖水要钱,买菜收税,甚至连死人身上的衣服也要倒卖,别人怕他,不是敬他。
他进战犯所后,没有一个老部下来看他,甚至还有人举报他,说他在狱中威胁同囚。
管理所对他,警惕得很,徐远举同样四面楚歌,他太强势。话难听,脾气暴。
他跟看守吵架,一次看守没及时送饭,他抡起板凳砸过去,被关禁闭三天,饭都断了。
后来他跟沈醉住一屋,还试图打他,说沈醉“出卖同志”“装孙子混饭吃”。
沈醉没吭声,等看守回来,徐远举被调走,再没回来。

战犯管理所不是一般的监狱,它像一个灰色封闭的社会,有交易,有规则,沈醉懂规则。
他不声张,却让人天天来“送东西”,烟、酒、点心、药品,甚至毛巾袜子。
有一次看守问他:“你是不是搞地下交易?”沈醉反问:“你搜吗?”看守没搜,只提醒他少张扬。
他懂限度,懂人性,他甚至故意在牌桌上输钱给看守。
“你今天赢我三块,明天是不是该让我多买两包烟?”
看守笑着说:“你说得对。”
沈醉靠这套手腕,在管理所内“发家”,后来还通过看守转银元,帮《红岩》原型丁中江安排逃跑,事败后只被轻罚。
而周养浩只能吃国家配给,一天两顿粥,冬天冻得发抖。
他去找看守抱怨,看守翻账本:“你没钱,没人探视,我们不欠你。”他没办法,只能拿着瓷碗,在院子里晒太阳,等饭点。

徐远举更惨,没人给他送衣服,他穿别人的旧衣,鞋底烂了也没人管,他一度想上吊,被发现后送去观察室。
没人为他们说话,但沈醉,总有人为他说话,看守、战犯、老商人,甚至是文化教员。
他说自己不是特务,是“被逼的”,他写检讨,写到凌晨三点,写了二十多本。
他明白,这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出路。

战犯管理所不动你财物,但也不白养你。
政策是“优待俘虏”,但现实是“靠山吃山”,有钱的活得像人,没钱的活得像狗。
沈醉很快明白了这点,他不和人抢饭,也不和人讲道理。

他在打“内部规则”的算盘。
第一天入所,他问看守:“可以写信吗?”
看守点头,他立刻写信,三封,分别寄给昆明老商人、在重庆的舅舅、和一个从前被他“救过命”的军需官。
信中只有四个字:“人到、钱到。”两周后,钱到了。
银元四块,布料一捆,金戒指一枚,沈醉笑着说:“我可以活三个月。”
而其他人呢?
周养浩蹲在床角,用梳子给自己剃头,剃到一半,断了。
他跟看守说:“我得一把新梳子。”
看守翻记录:“你账户上没钱,不给。”

徐远举尝试闹,翻床、砸盆、咆哮,说“共产党不讲人道”。
结果三天禁闭,饭减半,回来时他瘦了一圈,眼睛发红,像疯了一样。
而沈醉在干什么?
他请文化教员喝茶,一边下象棋一边说:我年轻时也反对国民党,后来被抓去军统,是被逼的。
教员没说话。回头却在评语本上写了一句:“沈醉有悔改表现。”
这是一场制度与人心的博弈,表面上公平,实则处处是漏洞,战犯管理所允许自购物品,问题是,谁能买?
要有人送钱,要看守愿意帮你带,要有人替你“转账”,要有人在外头替你洗钱。
周养浩没人信,他出名冷血,他曾在息烽,硬让病号跑步,不跑就饿饭,一个老兵吐血死了,没人敢说话。

这些事,传进了战犯管理所,看守听过,不敢对他客气,他也想写信求助,写了七封,全退回来了。
寄信人地址早就变成别人家了,他妻子改了姓,孩子被送去东北,从不提“周养浩”三个字。
他成了“断线的风筝”,浮在空中,无依无靠。
徐远举更直接,他不写信,他骂人,他砸人,他说:“共产党迟早要倒。”别人离他远远的,怕被连坐。
有一次他和看守吵架,说“老子当年杀共匪,杀到你们祖宗。”
那天晚上,没人和他说话,第二天,院子里有人贴标语:“死不悔改,不如一死。”

没人查是谁写的,也没人替他说话,而沈醉呢?
他又赢了一局牌,看守输钱,气得摔牌,他笑笑说:“算我请你抽烟。”看守叹气,点了一根香烟,说:“你是最会过日子的战犯。”

1960年,沈醉出狱,不是被赦免,是“特赦”,第二批。
特赦名单出来那天,很多人红了眼圈,有人哭,有人笑,更多人沉默。
沈醉整理被褥,给每个舍友都分了一点烟和糖,他说:我出去,也是为了你们能早点出去。

没人笑他,他确实帮过人,分过吃的,递过信,转过银元,甚至有人说,丁中江逃跑,他可能插了一手。
但他没被查,他只是“思想有波动”,改造态度积极,被认定“基本脱离反动立场”。
他走出牢房,穿着别人送的呢子大衣,外面风很大,但他走得很稳。
三年后,他任政协文史委员会专员,写书、讲课、参加会议,还接受了几次采访。
有人说他变了,他笑了笑,说:“活着才有机会变。”

周养浩直到1975年才被特赦,是最后一批,他出狱时,牙全掉光了,耳朵聋,眼也花了,走出门口,没人接他。
老友死的死,散的散,亲戚不认他,他流落成都,靠捡废品和写回忆录维生。
他写的东西没人要,太多骂人,太多怨气,像是要把这几十年都喷出去。
他说沈醉是“叛徒”“投机分子”,但没人听,因为他输了,他输得彻底,连解释的资格都没了。
徐远举没等到特赦。

1971年,他死在看守所,死前三个月,精神混乱,怀疑自己被下毒,天天把饭扔出去。
有人说他是气死的,也有人说他活该,没人为他收尸,棺材都是从仓库借的。
他死后,名字在官方记录中是一句:“因病亡故,未获特赦。”而沈醉,还在出席政协会议。
他的回忆录出版了,有人骂他,有人夸他,但没人能否认,他活着,他出来了,他成了历史的“活证据”。

三人,曾同穿制服,同持枪同杀人,后来,同进牢房,同吃窝头,同受审查,最终,命运分道扬镳,不再交集。
不是谁更坏,也不是谁更正义,是沈醉看得早、赌得稳、活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