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龚文远推开家门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他疲惫地扯了扯领带，公文包随手扔在玄关的鞋柜上。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发虚。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油炸食品的香气。他循着味道走过去，看见徐慧琳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半个汉堡，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可乐和薯条。
“回来了？”徐慧琳头也没抬，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
龚文远咽了咽口水，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四个小时，午饭只匆匆扒了几口。他走到沙发边，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外卖袋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那份呢？”他强压着怒气问道。
徐慧琳这才转过头来，嘴角还沾着一点沙拉酱：“什么你的那份儿？我就点了一个汉堡套餐。”
龚文远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了握拳，而后转身走进厨房。冰箱里确实有菜，但都是生的，灶台冷冰冰的，连一点余温都没有。
“你就不能给我做顿饭吗？”他走回客厅，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我每天加班回家这么晚，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徐慧琳放下手中的汉堡，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我怎么不体谅你了？冰箱里有菜，你自己不会做吗？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保姆？”龚文远冷笑一声，“你一天到晚在家呆着，连顿饭都不愿意做，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我闲着啦？”徐慧琳猛地站起来，“你以为在家就很轻松吗？家务活不是活？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待在家里？你有手有脚的不会做吗？”
龚文远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得可怕。自打被单位辞退开始，徐慧琳就一直待在家里。中间，她也去面试过不少工作，可都因为种种原因被婉拒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慧琳变得越来越冷漠。她整天待在家里，却连最基本的家务都不愿意做。每次他加班回来，迎接他的永远是冷锅冷灶。
“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龚文远疲惫地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变的是你才对。”徐慧琳冷笑，“你眼里只有工作，回到家就摆着一张臭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在嫌弃我不能挣钱了，你觉得这个家就靠你撑着，所以你才这么对我。”
龚文远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过徐慧琳，可是现在，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我从来没有，但作为妻子你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
“够了，应该的事儿多了！”徐慧琳打断他，“你也别假惺惺的了。你要是真在乎我，就不会天天加班到这么晚。你要是真在乎这个家，就不会连结婚纪念日都忘记。”
龚文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上个月的结婚纪念日，他确实忘记了。那天他正在赶一个重要的项目，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对不起。”他低声说，“但是你也得理解，我这么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
“为了这个家？”徐慧琳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一个人在家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看着别人吃过早饭都去上班，而我却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心里有多痛？”
龚文远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这三年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舔舐伤口，却忘记了彼此也需要温暖。
“慧琳......”他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
“别碰我。”徐慧琳后退一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你要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大可以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得龚文远头晕目眩。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变得如此困难？
“好。”他立刻点头答应，他觉得心累了，不想再跟她继续掰扯下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离婚吧。实话告诉你，我也的确是累了。白天累死累活地忙工作，回来也吃不上一口热饭，还得看你的脸色，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徐慧琳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答应。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冲进了卧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龚文远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客厅里还飘着汉堡的香气，却让他觉得反胃。
他摸出手机，翻到相册。三年前的照片里，徐慧琳依偎在他怀里，笑得那么甜。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不久，虽然租着房子，但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徐慧琳会在他加班的时候给他送饭，会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按摩，会在他失落的时候给他鼓励。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龚文远站起身，走进书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他们结婚时拍的照片。他一张张翻看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不是因为他们不爱了，而是因为他们都太累了，累到连继续爱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装进行李箱。临走前，他站在卧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抽泣声，最终还是没敢推开门。
“对不起，我累了。”他轻声说，“也许分开对我们都好。”
关上家门的那一刻，龚文远感觉心里空了一块。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他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但至少，他们都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