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欠债30万要卖肾

春节刚过，我在老屋收拾父亲遗物时，屋檐下的积雪正在融化，滴答作响。

顺着老旧的木梯爬上阁楼，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阁楼的天窗积了厚厚的灰，冬日的阳光透过灰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斜斜的光柱。角落里堆着几个泛黄的纸箱，上面落满了蜘蛛网。

我正打算把箱子搬下去，手机响了。是小舅子老五打来的。

“姐夫，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爱赌，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天他媳妇哭着来找我，说他又赌输了三十万，债主天天打电话威胁。

“你又想借钱？”我直接问。

“不是…我想卖肾。”

我愣住了，手里的纸箱一歪，哗啦啦掉出几沓发黄的文件。一张折叠的纸片飘落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来，是一张欠条。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还能看清日期是二十年前。

借款人那一栏写着：王老五。

我的手开始发抖。

“姐夫？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老五焦急的声音。

“等我一会，我马上去找你。”我挂断电话，颤抖着手指展开那张欠条。

三十万整。

父亲的印章清晰地盖在上面。

一股眩晕感突然袭来，我扶着墙慢慢坐在地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刚结婚不久，父亲突然把家里的拖拉机卖了，还向亲戚借了一大笔钱。当时他只说是帮人做担保赔了钱，再问就不肯说了。

母亲整整和他冷战了一个月。

我翻遍了纸箱，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沓医院的诊断书和手术单，日期都是二十年前。病人名字赫然写着：王老五（5岁）。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一年，老五得了重病，他父母都在外打工，是我父亲偷偷把他送去省城做了手术。

我擦了擦眼泪，拿起手机给老五发了个定位：“来老屋一趟，我在阁楼等你。”

半小时后，他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看到我手里的欠条，他愣住了。

“这是…”

“二十年前，你得了重病，我爸借钱给你治病的欠条。”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父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爸说怕他们有负担，就一直瞒着。”

老五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接过欠条，手指不停地颤抖。阁楼上很安静，只能听见屋檐下融雪滴答的声音。

“姐夫，我…”他嗓子哑了。

我摆摆手：“先别说话，你看看这个。”我把那叠诊断书递给他。

他慢慢翻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发黄的纸上。

“原来…原来是这样。”他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我小时候是感冒发烧，在镇医院住了几天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爸临走前告诉我，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等到你长大成才。”

老五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那堆纸箱磕了三个响头。

我扶他起来：“行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你欠债的事…”

“姐夫，”他打断我的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改，一定会好好做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好，我帮你还了赌债，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你得去戒赌所，我陪你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好。”

那天晚上，我们在阁楼上坐到很晚。老五给我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有些是我都不知道的。原来他五岁那年，每次去医院打针，都是我父亲抱着他去的。

“叔叔总是给我买棒棒糖，”他抹着眼泪说，“说打完针就不疼了。”

我望着天窗外的月光，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帮人就要帮到底，还要让被帮的人有尊严。

后来，老五真的改了。他去戒赌所待了三个月，出来后找了份工作，晚上还去夜校进修。每个月发工资，他都会拿出一部分钱，偷偷放在我父亲的牌位前。

去年，他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意还不错。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老照片，是二十年前父亲抱着他的样子。照片下面是那张欠条，裱在镜框里。

“这是我的命根子，”他常对我说，“我这条命是叔叔给的，这张欠条就是我的重生证。”

今年清明，我们一起去给父亲扫墓。墓碑前，老五放了一包他最爱抽的大前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那张欠条的还款证明。

“叔叔，我还清了，”他的声音哽咽，“您在天上安心吧。”

春风吹过，白色的纸片在墓碑前轻轻飘动。我知道，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会笑着说：“好，好，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