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王子腾夫人请“众甥男甥女闲乐一日”,贾母和王夫人(是贾母和王夫人!不是贾母一个人做主,也不是王夫人自己决定的)派了宝玉、探春、林黛玉、宝钗四人同凤姐去。
这段时间是王家嫁女,王熙凤帮忙,“常三五日不在家”,自然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贾母和王夫人为什么安排这四个人去?
王子腾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兄弟,请的是“众甥男甥女”,宝玉是甥男,宝钗是甥女,他俩毫无争议。探春是贾政侍妾所生,名义上也是王夫人的女儿,她自己也说过“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所以她也算王子腾的外甥女,也可以去。林黛玉呢,初进贾府不过是亲戚,可自从林如海死后,“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就算是不公开的贾家养女了,所以也说得下去。
去的人没问题,但是不去的呢?如果林黛玉这养女可以去,那迎春是嫡亲侄女,她为什么不能去?如果探春是王夫人名义上的女儿,可以去,那贾环还是王夫人名义上的儿子呢,他又为什么不能去?
首先,那个时代的年轻小姐们出门,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限制。随便出门显得轻浮不庄重,有损名誉。所以女孩子们即使心里想出去游玩或走亲戚,表面上也不能显现出来。当贾母王夫人“命”他们出门,她们的反应是“不敢违拗,只得回房去另妆饰了起来”,不情愿的样子。
既然不情愿,就不能大范围地集体出动,只能选一部分。然而我上面分析过了,符合条件的,至少还有迎春、贾环。而惜春虽然血缘上疏远了一些,却从小跟着贾母生活,她不符合条件吗?而宝琴是薛姨妈的侄女,她就一定不符合条件吗?
条例条件的这么多,不能都打发了去,那只好挑选既亲近、又优秀的了。去亲戚家做客,不光是吃吃喝喝,也是一种展示。甚至因为那个时代妇女交际的机会很少,这次“闲乐一日”还带有一定的择偶性质。
当然,也不是选秀式的相看,只是留个印象。因为王家的宴席上多半还有其他贵族妇女,看到贾府的男孩子女孩子们,不免会有“这小伙子长得真好”、“好漂亮的姑娘”、或者“都是好的,不知叫我夸那一个的是”的想法。而留下这个印象,以后选媳、择婿、说媒,都可以有的放矢了。
如果这次派出去的,再夹上一两个不那么出色的,就会拉低平均分,让人感觉“贾府的姑娘少爷,也不过如此”,对将来没有好处。
不让迎春贾环等去王家,绝不是宅斗或者打压,而是贾母和王夫人站在贾府整体利益的角度,做出的最优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