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
摘要：近日福建舰进行看配重小车弹射测试，航母再次成为热门话题。今天航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海上霸主，是海军武库中最具威力的头号主力战舰，能够对海战甚至整个战争的胜负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是航母诞生之初，却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蜥蜴。
图1：今天海上霸主的航母是怎样诞生的？
近日福建舰进行看配重小车弹射测试，航母再次成为热门话题。今天航母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海上霸主，是海军武库中最具威力的头号主力战舰，能够对海战甚至整个战争的胜负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是航母诞生之初，却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蜥蜴。
航母，用最简练的话来下定义，就是以舰载机为主要武器的大型水面舰艇，从本质上说就是航行在海上的活动机场。
航母的“母”就是相当于舰载机来说，舰载机就是航母的“孩子”，不过通常都是先有母亲再有孩子，但航母和舰载机的情况却正相反，舰载机（或者确切说是飞机）先出现，航母后出现。
1903年12月17日，莱特兄弟首次试飞了一架完全受控、依靠自身动力、机身比空气重、持续滞空不落地的飞机“飞行和”，这就是“世界上第一架飞机”，人类从此进入了航空时代。
图2：1903年莱特兄弟发明了第一架飞机
飞机一问世，和世界上众多新科技产物一样，立即被用于军事目的。海军也发现了飞机在海战中的作用，很快就将飞机用于海战。不过当时海军使用飞机主要是用来进行舰炮校射和侦察。军舰在海战中用舰炮相互轰击，没有命中目标的炮弹落点和目标的偏差有多少，处在同一平面的军舰很难判断准确，但飞机在空中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这个偏差，所以用来进行舰炮校射是最有成效的。
飞机用来侦察就更好理解了，“欲求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借助飞行高度的优势，能够看得更远更清楚，同时飞机速度也比军舰快，体积又比军舰小，进行空中侦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肯定有人会觉得奇怪，怎么没人想到用飞机去炸军舰啊？这就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了，用现在的思维去思考过去，这不是时代的局限，而是技术的局限。因为当时的飞机性能还很简陋，飞机的自重和起飞重量都很小，载弹量自然也很小，最多也就带几枚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的小炸弹，面对拥有几十毫米甚至几百毫米装甲防护的军舰来说，这样的小炸弹简直就是蚊子叮大象，毫无作用，所以自然没人会想到飞机还能炸军舰。
但是，航空技术的发展非常迅猛，只经过了短短几十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不要说像B-29“超级空中堡垒”那样最大起飞重量超过60吨的大型战略轰炸机，就是普通的舰载轰炸机、鱼雷机的载弹量都能达到800公斤以上，足以携带能够致军舰于死地的鱼雷和重磅穿甲炸弹，这样，舰载机就对军舰构成了致命的威胁，因为舰载机的速度比军舰大得多，面对飞机的攻击，军舰要打，打不到；要逃，又逃不掉。而且飞机对军舰还是立体对平面的空间优势，所以飞机对军舰完全是碾压性的优势。
说到这里，扯出去一段，美国陆军航空兵的威廉·米切尔准将在1921年7月21日，组织了一次对军舰的实弹轰炸试验，8架“马丁”MB-2轰炸机仅仅只用了25分钟就干脆利落地炸沉了停泊在切萨皮克湾的3艘缴获德国的战利舰——“奥斯特弗雷斯兰号战列舰、“新乔治”号和“巴杰尼亚”号驱逐舰。毫无疑问，这场飞机炸军舰的实弹轰炸试验，可以说已经敲响了战列舰时代的丧钟。米切尔绝对是具备一叶知秋先见先知的睿智之人，他洞见了飞机对于军舰的压倒性优势，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很多人不愿接受飞机能够完胜军舰的事实，认为这次实弹轰炸试验，三艘军舰上都没有水兵，既不能进行机动规避，也没有防空火力还击，所以不具备代表性。但很快事实就会给这种观点一记响亮的耳光。
图3：洞见飞机将是军舰终结者的米切尔
再回到航母诞生的主线，由于海战通常是在远海发生，飞机如果是从陆地机场上起飞，受到航程的限制，尤其是早期的飞机航程更小，不一定能飞到远海上的战场，所以马上就有人想到是不是可以把飞机装上军舰，随军舰出海，在需要的时候直接从军舰上起飞。当时飞机性能比现在要落后太多了，飞机性能和起飞距离是有着直接关系，飞机性能越好重量越大，起飞距离就越大，所以早期的飞机性能落后，重量也轻，那么起飞距离也就很短，有几十米就够了，飞机从军舰上起飞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1910年11月14日，也就是在飞机发明仅仅六年之后，美国人尤金·伊利就驾驶一架“柯蒂斯”双翼机从停泊状态的美国海军“伯明翰”号轻巡洋舰上成功起飞，当然他这时还不能驾驶飞机回到军舰上降落，只能飞到2.5英里外的陆地机场降落。但这毕竟是人类历史上飞机首次从军舰上起飞，尽管军舰是在停泊状态还不是航行状态，在人类航空历史，以及航母的发展历史上都是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图4：尤金·伊利就驾驶飞机从军舰上起飞
1911年1月18日，尤金·伊利又驾驶飞机安全降落在“宾夕法尼亚”号装甲巡洋舰上。为了这次着舰饰演，他只是在军舰上搭建了一个长30米、宽10米的木制平台上，严格来说根本不能算是飞行甲板，但这就是今天航母飞行甲板最早的雏形。事实证明，飞机不仅可以从军舰上起飞，还完全可以在军舰上降落。那么，军舰搭载飞机出海作战是完全可能的。
1912年5月2日，英国海军上尉格里高利驾驶一架“肖特”S.27双翼机从以10.5节航速行驶的“豪伊伯尼亚”号战列舰上起飞，这也是人类历史上飞机第一次从航行中的军舰上起飞。
1912年，英国海军飞行员查尔斯·萨姆森仿效尤金·埃利，接连从“非洲”号、“爱尔兰”号和“伦敦”号战列舰上成功进行了多次驾机起飞。
正是这些航空先驱的勇敢探索，终于实现了飞机从军舰上起飞降落，使飞机跟随军舰出海参加海战成为可能。由于这一系列飞机从军舰上起降的成功尝试，以及预见到飞机在未来海战中的作用，英国军方向国会提交白皮书，建议成立皇家飞行队，包括陆军飞行队和海军飞行队。这个建议很快获得批准，海军飞行队的队长就是查尔斯·萨姆森上尉。不久海军飞行队改称海军航空兵，一个全新的兵种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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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天的海军航空兵分为舰载航空兵和岸基航空两大类，但说到海军航空兵，大多数人都会首先和航母、舰载机联系起来。海军航空兵也确实是伴随航母舰载机的出现而诞生。而世界上第一个和陆军海军并列的独立军种的空军，是英国在19198年成立，要比海军航空兵晚了六年。
由于陆基飞机在军舰上起降在当时还是相当危险的，而且对飞行员的飞行技术要求也很高。所以英国退而求其次，先把水上飞机装上军舰，因为水上飞机顾名思义，可以在水面上起飞降落，起飞时只要母舰用起重吊杆将水上飞机吊放到水面，由水上飞机自己从海面起飞。降落时只要降落在母舰旁边水面，再用起重吊杆吊回到母舰上就可以了。就这样，1914年英国建成了世界上第一艘水上飞机母舰“皇家方舟”号，排水量7450吨，搭载10架水上飞机，最高航速10节。
图5：第一艘水上飞机母舰“皇家方舟”号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水上飞机母舰这样的性能数据实在太差了。即便如此，英国还是在随后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用3艘海峡渡轮改装成水上飞机母舰，加入海军服役。在战争中，英国是唯一装备水上飞机母舰的国家，这些水上飞机母舰上的水上飞机不但出色完成了舰炮校射和侦察的任务，还对锚泊的德军舰艇用鱼雷和炸弹进行过攻击，取得了一定战果。
英国在实战中发现水上飞机在侦察和舰炮校射等方面作用很大，对海战胜负有很大影响，但是水上飞机的性能还比较落后，而一旦遭遇性能更好的常规固定翼飞机，水上飞机不但很难完成任务，甚至可能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水上飞机因为要能够在水面上起飞和降落，所以必须要在其他方面的性能上有所牺牲和降低，未来战争的发展势必需要性能更好的飞机随军舰出海作战。所以需要为水上飞机安排战斗机护航，或者干脆在军舰上搭载固定翼飞机，水上飞机母舰没有飞行甲板，固定翼飞机是没有办法从水上飞机母舰上起飞和降落的。这就必须设计另一种全新的能够让飞机起飞和降落的军舰，这就是——航空母舰。
英国把航空母舰叫作“Aircraft Carriers”，直译就是飞机运载的意思。美国则把航母叫作“Carrier Vessel“，直译就是运输船，运输用的容器的意思。
可见，英国和美国在航母最初诞生的时候，都只是把航母作为运输飞机的船只，归入二线的辅助船只，而不是一线的战斗舰艇。而中文中的航空母舰这个名词是从日文翻译过来的，只不过日本把航空母舰简称为空母，中国则简称为航母，反倒是中国和日本都强调“母舰”，也就是能够让飞机起飞和降落的平台，更符合航母的特质。
1917年6月，英国将正在建造中的“暴怒”号巡洋舰进行了全面改装，将“暴怒”号前部的上层建筑全部拆除，改为铺设69.5米长的飞行甲板，供飞机起飞。这样就使“暴怒”号成为世界上第一艘可以起飞固定翼飞机的舰艇。不过起飞以后舰载机无法在母舰上降落，只能去陆地的机场着陆，是一艘“管杀不管埋”的半截子“航母”。
图6：半截子“航母”“暴怒”号
1917年8月，“暴怒”号上的海军航空兵指挥官欧内斯特·邓宁少校驾驶“幼犬”战斗机用与军舰平行飞行侧滑着陆的方式降落到航行中的“暴怒”号前甲板上，“暴怒”号上的地勤人员马上抓住机翼使飞机停了下来。这是世界上第一次飞机在航行中的军舰上降落。当然，这样的降落方式非常危险。
果然几天之后，邓宁再次进行这样危险的降落时，飞机因速度过大越过军舰坠海，邓宁也因此丧生。但是人类探索飞机在军舰上降落的步伐并没有就此停止。
1917年底至1918年初，英国海军又对”暴怒”号进行了大改装，将军舰后主炮和后桅全部拆除，在军舰后部加装了86.6米长的飞行甲板。这样，“暴怒”号就有了前后两段飞行甲板，以舰体中部的上层建筑为界，前部甲板用于飞机起飞，后部甲板用于飞机降落，飞机可以互不干扰地同时进行起飞和降落。
舰载机从前部甲板朝着大海方向起飞没有多大问题，但降落时问题就大了，因为舰载机是朝着军舰中部的上层建筑下滑降落，稍有不慎就会撞到上层建筑。所以，由于”暴怒”号并不是全通式飞行甲板，飞机着舰仍然十分困难。所以，此时的“暴怒”号严格来说还不是一艘真正的航空母舰。
不过即便如此，在1918年7月，7架飞机从“暴怒”号起飞，攻击了德国的飞艇基地，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母舰上起飞飞机对敌方目标进行攻击。
1918年9月，英国将“卡吉林”号客轮改建成“百眼巨人”号航空母舰，这回英国充分吸取了“暴怒”号的经验教训，将“卡吉林”号的上层建筑缩小，并且从船体的中部移到右舷侧，从而使船体中央部分全部打通，形成了一条贯通整个船体的飞行甲板，这就是全通式飞行甲板，而移到舷侧的上层建筑也因为形似海中的岛屿而被称为岛式建筑。从此，全通式飞行甲板和岛式上层建筑就成了早期航母最显著的外形特征。
图7：第一艘真正的航母“百眼巨人”号
“百眼巨人”号是世界上第一艘采用全通甲板的军舰，这才能算是真正意义的航空母舰。“百眼巨人”号排水量14450吨，搭载20架可折叠机翼的“杜鹃”鱼雷机，最大航速20节。全通式飞行甲板长168米，甲板下是机库，有多部升降机将飞机从机库提升到甲板上。但由于战争很快结束，“百眼巨人”号没有机会在战争中一展身手，但却依然在航母发展历史上，留下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足迹。
1917年7月，英国开始建造从一开始就作为航母建造而不是半途改装的“竞技神”号。但是最终世界上第一艘“纯正血统”航母的桂冠却给日本抢去了——日本虽然在海军航空兵的发展上只能算是个“后起之秀”，但却非常善于学习，他们从1919年开始设计（不过也有说是由一艘供油舰改装，只是对外宣称是从头开始按照航母设计，就是为了抢第一艘航母的荣誉），1920年开工建造，1922年12月建成，比“竞技神”号早建成七个月。这艘后发先至的“凤翔”号排水量7470吨，搭载飞机38架，最大航速25节，性能参数并不出色，但却成了世界第一艘从一开始就作为航母建造的“纯正血统”航母。
图8：第一艘纯正血统的航母的“凤翔”号
至于今天头号航母大国的美国在航母发展上却有些落后，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国会才同意拨款建造第一艘航母。正好当时燃油开始逐渐替代煤炭成为海军军舰最主要的燃料，所以有大量的运煤船闲置下来，美国海军就废物利用将“木星”号运煤船改建成“兰利”号航母。按照美国海军的规定，航母的军舰舰种字母缩写为CV，也就是“Carrier Vessel“两个单词的首字母缩写，航母的舷号则是CV后面加序号。“兰利”号是第一艘航母，所以舷号就是CV-1。这个CV的舰种代号一直使用到今天，现在美国最新服役的航母“福特”号舷号是CVN78，多了字母N是“Nuclear”的首字母，表示核动力。
图9：美国的第一艘航母“兰利”号
“兰利”号排水量14700吨，搭载约40架飞机，最大航速15节。这样的性能实在太不起眼了。而且，航母除了舰载机，几乎没有什么武器，看上去简直人畜无害。谁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航母姜然成了威震海空的海上霸主，连巨舰大炮的战列舰都完全不是对手，在航母的炫目光环下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早期的航母，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确实非常简陋，用刚刚破壳而出的小蜥蜴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但是，“竞技神”号的设计基本奠定了未来几十年航母发展的特征：全通甲板，封闭舰首，右舷岛式上层建筑。很难想象，如今叱咤大洋被誉为“海上巨无霸”的航母，就是从这样不起眼的“小蜥蜴”蹒跚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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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本名周明，曾用网名光亭，长期从事军事战史研究，曾多次在凤凰卫视、上海电视台担任军事栏目嘉宾。出版过二十多本军事书籍，可在微店“知兵堂书店”、某宝网店“知兵堂书店”上咨询购买。现在喜马拉雅上有个人专栏“老周军事”，制作军事类音频节目。在各大视频平台都开设“老周新观察”视频号，解读军事热点，敬请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