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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武学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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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时，只邀请了大姑与大姑父，还有表哥表嫂。

当我父亲冲过来指责我不懂规矩亲疏不分时，我选择回怼。

却不料我弟弟冲了出来，嚷嚷要毁掉我的婚礼……。

01

1994年，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父母都是种田的，他们一年忙到头，也只能混个温饱，买一台电视机，还要咬牙借点外债。

思来想去，父亲打算做点别的事改善一下家庭条件。

通过朋友介绍，他去镇上某一卖太阳能的店里做了一名安装工，说好安装一台得50元。

安装太阳能是一个危险活，在屋顶爬上爬下的，一个不当心就会滚落下来。

母亲反对，可父亲一意孤行，他说：

又想安全又想挣钱，哪里有这种好事？

也是啊，父亲只读到初中毕业，文化不高又没手艺，能找到什么轻松活？

母亲不放心父亲，提出来跟他一起干，这样还有个照应，安装起来也能快一点。

父亲答应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一次他们在邻村一户人家屋顶忙活，由于刚下过雨，瓦上的青苔打滑，父亲脚下一个没留神，身子一倾。

母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可她自己重心不稳，骨碌碌从屋顶前坡滚落。

父亲吓得大喊大叫，等把人送去医院，母亲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那年我才三岁。

我天天哭着要妈妈，半夜睡醒也哭。

父亲哄不好我，抱着我流泪。

奶奶劝父亲：

儿啊，你看看还是重新找一个吧，或许有了新妈妈，萍萍就不哭了。

母亲才去世，父亲哪里有心思想这个？但他经不起奶奶三劝两劝，也就动了心。

第二年的秋天，继母来到我家。

她是老姑娘，30岁了，长得普通，一条右腿有点瘸。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高不成低不就耽搁到今天。

她刚进门时，对我不好也不坏。

看着她那张木然的脸，我对她亲近不起来，除了吃饭睡觉，我都会往大姑家跑。

幸亏我有一个大姑，她就嫁在本村，我还有一个大我五岁的表哥，只要我一去，他就带着我在野地里到处撒欢。

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我跟在他后面疯玩，倒是逐渐忘记了失去母亲的伤痛。

对于这样的生活，我还是满意的，一个没有亲妈的孩子，不挨打不挨骂，能有饱饭吃，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继母肚子逐渐鼓了起来，我的苦日子来临。

02

我五岁时，弟弟出生。

得了一个宝贝儿子，父亲高兴的手舞足蹈，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奶奶更是热泪盈眶跑去爷爷坟头报喜：

老头子啊，咱们武家有后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跟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样，自从有了弟弟，我就成了一个小透明，或者说是一个多余的人。

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块肉疙瘩身上，我是冷是热是饱是饿，他们全然不在意。

他们忘记了，我也才5岁，还没有独立自主能力，也需要大人的照顾。

这一天，父亲斗志昂扬出门去装太阳能了，自从有了儿子，他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中午饭烧好，奶奶赶紧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舀了一大盆老母鸡汤端去了继母房里，只听她讨好一般说：

瑞霞啊，你多喝点汤啊，这汤有营养，补人，多喝点，你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继母答应着，哧溜哧溜喝了起来。

奶奶则是抱着弟弟，乖乖心肝肉的疼个不停。

我肚子很饿，进去喊奶奶，说我也要吃饭，奶奶眼睛一瞪：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不是才吃过早饭怎么又饿了？

继母停止喝汤，一脸嫌弃看着我，奶奶会意，赶紧把门砰一声关上。

鸡汤很香，我肚子很饿，等不到奶奶，我只能自己拿着碗端着小板凳来到灶台盛饭，然后去煤炉子上舀鸡汤。

可是我没做过这些，一点不熟练，一个没注意，一锅鸡汤被我打翻。

我烫的直叫唤，奶奶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到这情形，气得举起巴掌就啪啪打我脸，骂我的声音尖利得能戳破屋顶。

我的脸上很疼，我的脚上更疼，右脚背起了很多水泡。

我哇哇大哭，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打我打得更凶。

03

我想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就舍得打我骂我？

此时的我，心里很委屈很无助，非常的想妈妈，我突然大喊出声：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

奶奶气坏了，她一拎我的脖子，一下子就把我甩出门外，大声喝道：

你想找你的死鬼妈妈，赶紧去，我不拦着。

正在吵吵闹闹间，表哥来了，10岁的他个子比一般同龄人高，他看到我在哭，一下子冲到奶奶面前问：

外婆，你又打妹妹了？你干嘛老打她？她还才5岁呢。

奶奶气呼呼道：

你舅妈身体亏，我好容易熬了一锅汤，却被这个死丫头打翻了，一只老母鸡值多少钱呢，我不打她打谁？

我害怕奶奶再打我，一下子扑进表哥怀里喊：

哥，我肚子好饿，我脚上好疼，我要去找大姑，你带我去找大姑。

表哥这才注意到我穿着凉鞋的右脚全是触目惊心的大水泡，他吓坏了，来不及再说啥，赶紧带着我去了他家。

那次，大姑抱我去医院看了脚拿了药，想想不解气，吃晚饭时，拉着我来到奶奶家说：

你们这一家是怎么搞的？生了个男孩就了不起了？就不把小萍当人看了？

妈，你心咋这么狠？孩子才5岁，烫成这样，你不但不心疼，居然还打她，就为了一口鸡汤，至于吗？

当时父亲继母与奶奶正在饭桌吃饭，三个月的小弟在藤条编的窝箩里躺着，胖手胖脚划拉着，小嘴咿咿呀呀的，一家子显得很是其乐融融。

奶奶看到大姑来兴师问罪，有点心虚，她瞥了我一眼道：过来吃饭。

此时此刻，5岁的我再迟钝，也觉察到自己在这个家的多余。

想起了奶奶中午对我的打骂，再看到继母冷冷的眼神，以及父亲的默不作声，我不由自主移躲在了大姑身后。

父亲很不喜我这样子，板着脸过来拉我，我吓得抱住了大姑一条腿嚷嚷：

姑，我要去你家，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害怕。

大姑一把推开父亲道：

还有你，你这个做老子的最没良心最不负责任，你可别忘了，小萍的母亲是怎么走了的？如果不是她拉你一把，还有你的命在吗？

现在你倒好，有了新老婆，有了小儿子，就任由小萍在这个家受罪，我想想都替你害臊。

03

父亲被大姑骂的面红耳赤，他吭哧半天说：

姐，你冤枉我了，我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哪里知道家里的事？

大姑打断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你看看小萍的脚，被烫成啥样了？如果你不是偏疼老婆儿子，她们敢对小萍这样吗？

继母始终一语不发，冷冷看着这一切。

奶奶听不下去了，可她又理屈词穷，突然恼怒道：

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来管娘家事？你要是看不惯，害怕我们虐待她，你就把这丫头带到你家养去，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大姑一听，气乐了，她问：

妈，什么叫两全其美？你是不是承认小萍是多余的？巴不得把她扫地出门？

奶奶语塞，涨红着脸看着大姑，大姑继续讨伐：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重男轻女，我与弟弟，你从小就偏疼他荼毒我，现在你那么大岁数了，还不知悔改，居然又把手伸向了小萍。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跟我好好记住，但愿以后不要打脸。

说完，她低下头问我：

小萍，你愿意跟大姑走吗？

我自然是愿意的，这个家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于是，我点了点头。

大姑转身，拉着我走向大门。

父亲突然追出来道：

姐，你还是把小萍留下吧，以后我会让咱妈与瑞霞好好照顾她的。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继母过来把他一把拉回，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父亲顿时闭嘴。

大姑轻笑一声，带着我毫不犹豫跨出了那道门槛。

门口挤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人，当看到我一瘸一拐的出来，视线落到我脚背上时，几个妇女忍不住叫出声，七嘴八舌道：

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啊？这以后不得留下一堆疤？

小萍啊，是不是你后妈用开水烫的？你跟大婶说实话，我们替你讨回公道。

农村妇女就是这样，哪家有点热闹，一边八卦着，一边打抱不平着，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大姑很懂她们，她一语不发，分开人群，把我带回了她家。

我在大姑家过上了太平日子，在这期间，我一次也没回过自己家。

大姑与大姑父对我极好，他们心疼我的遭遇，无时不刻的关心我照顾我，大姑还吩咐表哥：

刚勇啊，小萍小，又没了妈妈，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如果在外面有谁欺负她，你就给我打回去，知道不？

表哥一口答应：

妈，我知道了，小萍就是我的亲妹妹，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她一辈子的。

表哥说到也做到了。

有一次他为了我，与继母干了一架，那次，那女人被表哥推进池塘里，差点没爬上来……。

（上集）

注：明天8:00发布下集。